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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和宿敌结婚了(白羽摘雕弓)


陆华亭听到一半,一口血便喷在素帕上。
他婉拒狡素的相扶,自己用素帕擦干净嘴,唇边浮起一层冷笑。
天色阴沉,下了点点细雨,沾湿了望楼的琴台与帷幕。他早就知晓飞书内容,铺开的衣摆上便放着一片布条。
城上只余八百人。
守将已无法再轮值休息。日夜的坚守透支了所有人的力量,任凭如何动员,悲怆和死亡的气息都盘踞在头顶久久不散。
凌云诺赤色的帅旗仍在飘荡,只是不再四处巡游;地上冲车工事应是由禅师负责。禅师的归来,一扫此前南楚军颓靡的氛围,强令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一边收拢军心,一边给敌人诛心。
“有其女必有其母。”陆华亭赞道,“我这丈母果然很厉害。”
竹素和狡素对视一眼。
陆华亭把布条翻到背面,在上面写下几字:“下了几日雨了?”
“有七八日了,梅雨天,最是难熬。我们城上尚有排水管,也不知下面的人睡在泥地里是怎么过的。”一旁的竹素说。
“我观天象,今夜放晴,适宜火攻。后半夜里,好像有雪。”陆华亭说。
写毕,他取来一支箭,将布帛绑在箭上,拿起地上的楠木弓,对准冲车旁边凌云诺的那面帅旗拉开弓弦,却因手抖反复地脱离目标,几乎持不住弓。
一次相思引发作,会消耗极大的能量,更遑论反复发作,他的面色已经苍白如纸,而今全靠意志力撑坐琴台,汗珠不住地从额角流下。
箭头偏移开,又颤抖着缓缓对准。
弓弦受力到极致,发出吱吱的声响。
南楚众兵将都注意到了城上那道绯色影子的动作。
对方行军司马每日下午都端坐于望楼,似乎毒攻与火攻都未曾影响他分毫,此时见他看了降书,竟然拉弓射箭,冲车上的人停下手中活计去看。凌云诺听到喧哗,亦出了营帐,面色发青地向上凝望。
伴随着士兵们的低呼,一箭带劲力俯冲下夜空,擦到了那面帅旗,旋即失力坠落在地。
帅旗并未没有受损,只是左右摇曳,即便如此,也令凌云诺如遭重锤。他冷声吩咐:“把箭上飞书拿来我看!”
“主上,通常不是什么好话,还是不要看的为妙。”
说话的同时,无数的石头绑着雪白的布帛如天女散花一样投入了南楚营地。
“给我!”凌云诺厉声道。
展开布条,陆华亭在南楚送去的布帛背面写了回信,笔迹瑰丽飞扬,以至凌云诺的手颤抖起来。
“都不许看!”凌云诺的谋士正奔走相告,却听到城墙上有道声音传来,是个大嗓门的守将高扯嗓子,念出飞书上的内容:“我们司马回信有言——”
“少帝凌云诺,德不配位,天命不足。穷兵黩武,尽南楚之膏腴;刚愎自用,致生灵之涂炭;弃佛国盟约,悖睦邻信义,皇天震怒,降灾示警,故王师屡挫,金陵一邑,尚不能克!”
声音抑扬顿挫地回荡在天地间。
朱英在帐中闻言,拍案而起,冷笑道,“笑话!少帝穷兵黩武,德不配位,那么李家人当年造反窃国,难道是正义之师?果然是文臣,拉大旗,做虎皮,死到临头了还在口出狂言。”
朱英走出营帐,命众人将布条烧了,便去视察冲车工事。
她压根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却不想身旁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主上!主上没事吧?”
凌云诺突然倒下,朱英冲进人群,一把抱住他,把他扶回营帐,解开甲胄,叫医官来。
凌云诺脸色通红,浑身汗出如浆,突然发起高热来。他用力攥着朱英的手,两眼看向虚空,只睁大眼睛问道:“禅师,他为什么不死?他为什么不死?”
朱英没有料到,几十日以来的高压和煎熬层层累加,先撑不住的会是这个年轻的楚帝。
“你听我说,他身中相思引之毒,马上就要败了。”朱英捧着他滚烫的脸庞道。
“他没有,他没有。”凌云诺摇头,睁着双眼,极速道,“他一直在上面,他没有!”
“他是在硬撑!”
“他不是,他不是!”凌云诺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他不可能……他毫发无伤!为什么,为什么……”
“你不要将他想象得太强了!”朱英手上加重了力气,怒道,“他之所以强撑着日夜高台抚琴,便是要攻你的心,你就这样被他击溃了?”
凌云诺双目失焦,嘴唇微微翕动,好似被说服了,声音却已十分无力:“对,是,他在攻心……”
偏在这时,一声巨响,一枚带着火光的的弹子砸破了帐顶,砸落在两人身旁。坠落的火光腾然而起,倒映在凌云诺眼中。
有两个南楚兵士抢进来扑灭了火,可随着毛毡掀开,营帐外无数细碎的声音也传了进来:“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偏巧砸在了主上营帐上?”“许是北宸扔过来的打火石!”“明明是天火流星……我看见它从天上掉下来的。”
凌云诺登时像被惊吓了一样望向朱英,他眼中浮现出几分将哭的痛苦,旋即化成了破碎的绝望,谵语连连:“禅师,是不是真的?上天降罚了……我不要……医馆,师父,师父……”
朱英还要再说,可凌云诺再撑不住,头一仰昏了过去。
望着凌云诺,朱英身上的冷汗慢慢变冷,她没想到他会把陆华亭的诅咒听进心里。
他毕竟太年轻了,还未遇过什么挫折。
几万人的生死握在手上,稍有不慎,便是血流成河,五攻不胜,有上万人在他眼前化作枯骨。这份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难保不怀疑自身。
更何况凌云诺少时长在寺庙,又在医馆看诊,他原本干的是救人的差事,现在手中握的却是杀人的虎符,对他来说,又如何不痛苦熬煎。
医官提着药箱为凌云诺施针:“禅师,少主病来如山倒,少主恐怕需要静养……”
“出去吧。”朱英冷冷道,“在外注意你的言行。”
医官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营帐。
显然,五攻不下,彻底崩塌了凌云诺的心气。
可是备战如此之久,已到临门一脚,他怎么可以突然倒下,他咬着牙都应该坚持!
朱英不得不承认,身为国君,他的心性还是太软弱了,甚至还不如……
不如自己的女儿。
她可以坚持到最后,坚持到死。
朱英心中闪过一张如月皎洁的脸。然而未等面目清晰便被她抹去。
她很意外。这个时候,她竟然想起了她。
朱英走出营帐,紫色的袍摆拖过泥地,群龙无首的议论登时,一双双眼睛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号令,朱英听到了隐隐的悲泣,偏过头厉声道:“谁在哭?谁再传天火流星的谣言,拔了他的舌头!”
四处顿时一片缄默。
“少主劳累过度,需要休息,从今日起,我来指挥。”朱英瞥向城头那道绯色的影子,“舞文弄墨之辈,敢自居天道正义。你们很忌惮那个行军司马?他是纸糊的风筝,现在我就把他射下来,给你们看看清楚。既不肯降,就杀光城中人!我要他的命,来祭我们的旗!”
凌晨时分,喀啦啦的声音动地而来。
冲车虽未搭建完成,但其上箭弩已经可以用于攻城。千万人呼喝着号子,将那高达五层的冲车慢慢推近了城边。
竹素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震动,见势不好,他一把掀开帷帐:“大人,马上又要火攻了,这次不一样,快进铺屋躲一躲。”
陆华亭坐在琴台后,面无表情地拂开了竹素的手:“去把丹阳殿下护着就行了。”
“下去吧,望楼只剩五百人了!五百人甚至护不住您!”
“若城上已无人行令,把发令者护住有什么用?”陆华亭问他。
竹素一时竟无言反驳。
还未反应,热浪逼近,陆华亭将他一拉,二人齐齐卧倒。
车上火弩连射,如浪潮般袭来,整座城再度被置于热浪当中炙烤。
陆华亭道:“冲车已至,寻空隙,取狼牙拍。”
竹素回头喊道:“取狼牙拍!”
城边守将纷纷摘下挂在城边的巨型钉板,以麻绳悬住,向下扔去,冲车上的楚军连人带弩被砸中,登时惨叫连连,血肉模糊地坠落下车。
无数狼牙拍扔下去。
有守将为火弩穿身,狼牙拍未曾投下便坠落在地,摔成数段。
陆华亭道:“自行报数,每投一次点一次人。”
“四百三十三。”竹素艰难地等避过穿梭的弩箭,统计大致的数字。
“东城过来三十人,填上空缺。”陆华亭慢慢坐直,扶正琴身,左手拧动弦柱,校准琴音。
竹素躬身穿梭来去,传达他的号令。
“三百九十四……”
“三百六十八……”
“西南角角楼有人了!”
陆华亭看向身前两名守将:“你们两个去补上。”
“大人!”
陆华亭不语,火光在他的脸上跃动。
竹素含泪,命人将手中盾牌立在帷帐前,躬行离去。
箭矢明灭间,双手压在琴上。激烈的破阵曲从陆华亭手下流淌而出,急促有刀兵之声,几乎不像是在弹弦,而像在发刃。守将闻曲助阵,愈是奋勇拼杀。
火弩击碎盾牌,盾牌几乎是在空中炸开,帷幕四掀。陆华亭闭了下眼,为气浪波及,等反应过来,口中吐出的血已染红了衣襟。
“两百一十八!大人……武骑将军他殉……”
却突然,喊杀声和惨叫声拉成一线,成了尖利的啸叫。空冥寂静当中,只剩下了这啸叫声。
陆华亭黑眸幽深,看着竹素挥舞着手,似乎在对他说什么。他用力拨一下弦。
耳边却依然只有啸叫。
听不见了。
听闻身中相思引之毒,将死之时,首先消失的是五感。在啸叫停息后的寂静中,一种强烈的不甘自心底升腾而起。
他自恃聪明,没有输过……
想到群青,这不甘的情绪又刹那间变成恐惧,如痛疡疮疤,几不忍碰。
可是眼前,火光依然还在急剧晃动。
陆华亭眸光微动,若无其事道:“听我号令,城东二百,城北二百,发狼牙拍,各角三十,以弩伏击。”
“是 !”所有人狂奔而去。他的手指慢慢地抚上琴弦。
不知何时,细小的雪粒从天空飘洒而下。
明亮的火舌舔舐着帷帐,布块不住地坠落,落在他的衣摆边。
箭矢火光在他鬓边穿梭,不断映亮他苍白的脸,喊杀声中,陆华亭弦未离指,那琴声越来越激烈,如策马奔腾,兵刃齐发,如同发泄,没有人注意到,琴声早已走了音调。
他的耳边却是一片寂静。
在这一片寂静中,传来沙沙的轻响,他看见月下广阔无垠的山水,有一匹白马,自看不见的天边奔越而来,轻盈地越过银白的芦花丛。
骑马的是个娘子,她腰身直立,左手仗剑,右手提灯,面颊如雪,鬓发如云,纱衣裙摆飘起又落下,如同五色的蝉衣。
原来群青全盛时骑马是这样的。
难怪看一眼就让宝安公主芳心暗许了。
随即她下了马,朝他走来,几乎能听见提灯摇曳的声音。
明知是幻觉,陆华亭吐出一口血。
可是这画面无疑是极美的,却令人不忍错眼。
涣散的眸子慢慢凝住,他一怔,真的看到一张脸出现在面前。
她的双眼微挑,唇鼻微丰,鬓发因一路的奔跑,飞出了碎发,她不错眼地望着他,眼眸为火箭流矢映照,明亮如流波一般。
她脸上艳妆点染,他的视线落在她唇上。
鲜艳得就像他们成婚那日一样。
群青将他压在琴台上,一手抓着他的手腕,另一手抢过他攥在右手上的瓷瓶,见瓷瓶空了,心中一沉,不知是吃了多少,见眼前人苍白如艳鬼,问话又不回应,人仿佛已经神魂出窍,心如刀绞。
她停顿片刻,捧过陆华亭的脸,吻住他冰凉的唇。
顿了片刻,他突然箍紧她的腰,将她压伏在地上。几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似想从她身上获取她确实存在的印证。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群青挣不开,便没有挣扎,她闭上眼,口中只有冰凉的鲜血的锈味。直到她唇上胭脂被他吃尽,血与朱砂分不清彼此,他方才缓缓地离开她的唇。
“你想问玉沸丹吗?”他垂眼望着她手中空瓶,半猜半问道。
“我只吃了一枚。”陆华亭望她,黑眸中微含笑意,“其余全从城墙上扔下去了。”
似看到了群青脸上疑问之色,他接着道:“你还记得,我们在云州遇见的商户夫人吗?”
群青知他说的是云州那个因玉沸丹上瘾,破家败业的绸户之妻。
“我若死了还行……”陆华亭道,“若是未死,来日方长,不舍拖累娘子至此,所以……”
所以发病之时,都是忍着。
群青已明白他未竟之语,见他周身发抖,从袖中取出寒香丸塞进他口中,一手将他抱紧。
“知道你辛苦。”她柔声道,一手轻轻抚他后背,“我来了,你可以睡了。”
话音未落,便觉身上一沉,陆华亭已彻底昏厥过去。
群青唤来竹素二人,三人一起将陆华亭扶到铺屋歇下。
惧于大宸突然增加的强弩和兵力,南楚停攻后退,天亮之时,满地的尸首终被清理干净。
城上守将本以为终于来援,听闻来的是绯衣使,只带了几百人质,一千精兵和些许粮草,不免有些失望。
“绯衣使不是谈判的吗,有用吗?”
“好像是司马的娘子。”
“哦。是那位送饭的夫人吧!”守将忽然又添了几分亲切,纷纷出门来看她。
群青立在望楼,背影挺直而纤细,正指挥人用纱幔重新搭好琴台。
“夫人,你怎么来的,圣人到底怎么说?什么时候来援?”竹素说。
“凌云将军中伏没有消息,现在半截大军群龙无首,还在等凌云将军。”群青说,“这一千精卫是我强要的。”
竹素表情很凝重:“南楚有几万人,几千人实在杯水车薪,夫人过来,实在很危险……”
群青掀开布幔,把修好的琴摆放进去:“兵书我也看过几本,我来替他。实在不行咱们一起死在此处,也算我从心之举,好过囚于斗室,什么也不做。”
尚书求援,帝后原本不同意她来。是她说有退敌之计,李焕方答应了她的请求,叹了口气道:“你夫妻伉俪,毕竟是太上皇当年赐婚。朕不忍看你们生死相离,去吧。
天亮起来,照亮满地着铠甲的尸首。
南楚的人马折损不少,冲车亦遭重创,四处凹陷。
两军陷入对峙。赤色帅旗飘扬而起,慢慢地跃上冲车顶层。
“阿姐。”金灿灿的晨曦之下,凌云诺走到了冲车顶层,他披着厚披风,声音微哑地朝这边喊:“阿姐,昨夜听说你来,才停了攻城。你过来,孤的信你看到了。我不想伤你。”
等了许久,群青才掀幔而出,踱至城边,与他遥遥相立。
今日确实晴朗。二人之间,隔着几乎虚幻的金光。
群青看了凌云诺一眼,便越过他,望向他身后,那道穿紫衣的消瘦挺拔的身影。
朱英这次没有覆面。距离太远,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依稀能猜到她的脸上神情冷漠而抗拒,那表情使得她整个人都与记忆中的阿娘全然不像同一个人。
阿娘看到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不是很讶异,一枚棋子亦敢走到棋手面前。
群青面上冷凝,心中却沸滚,她道:“陛下,我乃大宸绯衣使,携南楚人质百人、黄金百两、彩帛百匹,前来议和。你是要与我议和吗?”
“孤以为,至少只有旗鼓相当,才能谈和。”凌云诺道,“你那城上还有几千人,几百人?”
“北境战场,凌云将军已胜,七万援军已在路上。圣人不忍云州再受干戈之苦,令我先至。”群青道,“我劝陛下现在议和,届时再想谈,便不好谈了。”
“凌云翼已胜,我们怎么没有收到消息?信你还是信孤的消息?”凌云诺道。
“想信就信,不信也无妨。”群青道,“陛下带了几万人出来,如今还剩几万?看看城下的尸首,仆地三层,死前这些人才刚安稳不到四年。你也不在乎他们,你只想要赢,信谁的消息,不都是必死的命?”
战车上下,一片沉甸甸的默然。
“你……”此话击得凌云诺面色一白,“是李家窃国在先!你身为皇族血脉,背信叛主,为何你不懂国仇家恨的滋味?”
“我是不懂国仇家恨的滋味。”群青笑笑,“但我一步一步爬到三品之位,手刃仇人,而今持节站在你的面前,只为换回我活着的阿娘。芳歇,我告诉你,北戎皇族的女人,父死子娶,兄死弟娶,你的阿娘贵为长公主,为了助你要受如此折辱,你在她托举之下,方能号令这万人之军。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你身不能庇母,还妄言什么国仇家恨?你若有半分血性,就先把她从北戎接回来,再谈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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