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紫薇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了“也是巧合,正好秦大人去了隆兴府,缺少自己人,我爹就被招进了府衙当个跑腿的差役。”
“那位师兄带着我去找我爹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大人,得知我还要回来,大人也要回京,就一起回来了。”
“东家,我已经跟我爹说好了,他会继续跟着秦大人回去,再打听打听我娘的消息,官府嘛,出去打听有这一层身份都要方便一些,我就继续留在东家身,东家您别嫌弃我。”
陆辛夷“我嫌弃你作甚?”
紫薇笑“那就好,我也听他们说了您把人都遣散了,心里没底。”
陆辛夷“你先陪你爹好好过年,过完年去音娘的铺子干活儿。”
“好。多谢东家。”紫薇说完又直接给陆辛夷磕了个头。
“起来吧。”半夏将她拽起来。
陆辛夷给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只为赶紧接过。
陆辛夷道“我也说不来安慰人的话,不过这一趟至少找到了你爹,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是的东家。”紫薇道“所以我还能找到我爹,肯定是我娘保佑我的。”
桂姨嬷嬷她的头“好孩子,以后跟着小娘子好好干,攒够钱就赎身,往后好好孝敬你爹也是一样的。”
紫薇狠狠点着头。
一众人听完紫薇的寻亲故事,也各自忙去了。
陆辛夷就坐在那,腿上盖着毯子,听着壶里的水突突突的跳着。
上面的花生跟土豆的那一边都烤焦了,她赶紧翻了个面后拿出花生剥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忽然,脚步声由远而近。
她心头不自然的一动,但随即又沉了下去,不是他的脚步声。
曾衔在外面道“县主,秦大人身边的人给您送了一封信。”
陆辛夷“进来吧。”
曾衔走了进去,将信递给她。
“这些都烤熟了,你们拿去分了。”
曾衔“多谢县主。”
说完拿起旁边的一个托盘,将那些花生土豆都扫走了。
陆辛夷拆开信,秦砚那熟悉的字顿时跃到眼前。
“今日事多,无法探望,暂居驿馆,勿念。”
字迹很匆忙,估计真的很忙吧。
午后桂姨来报“小娘子,芸娘在外面求见。”
陆辛夷立刻起身道“求什么见,赶紧进来。”
芸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笑道“第一次进县主府,那不得按照规矩来啊。”
桂姨也笑了。
芸娘已经梳上了妇人头。
他们俩在一起开店,什么都要操心,根本来不及也没时间办成婚的一些琐事。
芸娘也不想让那边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怕给大力带来不好影响,所以对外都说已经成婚,毕竟两人肯定是要住到一起的。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一辈子都会住在这个坊,这里没人认识她,她也不想他们的后代被人诟病。
当初为了做生意手里钱也不多,两人自己居住的屋子没有添置任何东西,用的东西都是从芸娘之前居住的小院子里搬出来的。
虽然陆辛夷给了一半的钱,但两人也想自力更生。
大力早就心属芸娘,成婚没有拜天地,没有办酒席,一件新家具都没添加,心里自然是愧疚的。
别的铺子过年生意最好,但他们开的烧烤铺子过年生意并不太好。
大力心疼芸娘,索性就早早关了铺子,准备采购。
毕竟这是他们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家采购的。
昨日采购的差不多了,今日就过来邀请大家伙喝喜酒。
“就在我们铺子里办。”芸娘道“我们这些人能坐下的,我已经跟坊市里的一家酒楼说好了,回头送三桌酒席过去。”
“好,”陆辛夷满口答应“定在了哪一日?”
“就二十八,大后天。”芸娘道“我们俩想让你们见证,小东家,等后日去祭拜的时候,您也帮我们跟东家说说。”
陆羽绮的忌日就是腊月二十七。
除了那一日的祭拜,今年是陆羽绮的牌位移入崔家祠堂的第一年,过年那天她肯定是要过去祭祀的。
搞不好还要在崔家吃饭。
虽然陆羽绮的牌位入了崔家的宗祠,但崔家是不会允许她的坟迁到崔家祖坟的。
陆辛夷也没这么想过要把陆羽绮的坟迁过去,迁过去干嘛?让一群根本瞧不起她的鬼再欺负她吗?
陆羽绮现在的坟地就很好,那里有山有水,太阳起山落山的时候都能照到的地方。
当初樊楼之所以那么快揭不开锅,除了治病花了一些,还有一部分因为是原主执意要花一笔钱给她娘选一个好的风水宝地,当时大家也都赞同。
陆辛夷收回思绪,道“好,我会替你们跟我娘说说的。”
芸娘一直待到天黑,在这边吃了晚饭才回去。
陆辛夷要马车送,她不愿意,说大力应该已经在坊门口那等她了。
陆辛夷无语,既然都来了也不进来。
芸娘就道“等初二我们过来,您这里以后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娘家,我们都无父母,初二就来您这里拜年。”
“好啊。”陆辛夷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当下让半夏收拾一些干货让她带回去,又让桂姨送了一程。
二十七,是陆羽绮的忌日,这天众人准备好了祭品,一起前往。
马车出城后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处坟地。
这里埋葬的都是那些没有祖坟的异乡魂。
众人来到墓前,就发现有人来祭拜过,坟前的纸灰还能看出一些值钱的原型,一看就是刚烧没多久的。
可他们上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人啊。
陆辛夷看向已经红了眼圈的桂姨,问“我娘在京城除了我们之外还认识别的人?”
桂姨擦了擦眼睛,想了半天摇摇头“以前娘子认识了哪些人我不清楚,但自从我跟着她之后认识的人里能来给她上坟的,就没有了……”
“反正前几年除了我们来,没有别人来过。”
陆辛夷忽然就想到了陆羽绮簪子上的那个昉字,难道是那个故人回来了得知她已经去世所以来祭拜?
她赶紧对曾衔道“你们下去两个人看看有没有别的人在。”
曾衔等人现在对陆辛夷那是言听计从。
他立刻带着跑的快得快的产虎匆匆下山。
等陆辛夷这边祭拜完一行人准备下山的时候曾衔带着产虎也上来了。
看着产虎那样,陆辛夷就问“追到了?”
曾衔看着陆辛夷,“产虎追出去好远,没看到别的人,不过有一辆马车倒像是王府的。”
曾衔想的就是王爷可能也是看在县主跟崔少保的面子上来祭奠一下亡人。
陆辛夷点点头“那没事了,走吧。”
一行人回到县主府,陆辛夷就以要写稿子为由钻到了书房。
而后坐在那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一张纸,开始画起了关系图。
怎么画都不觉得四叔有任何要亲自去祭拜陆羽绮的理由。
就算他跟崔少保亲如兄弟也没理由,他要真的想,在去年就去祭拜了。
桂姨的意思,去年也是没有额外的人去祭奠的,那怎么今年忽然就去了?
她再次想到那个昉字。
难道是四叔找到那个人了,在那人的要求下去的?
可四叔之前明明说不认识对方,也没找到任何有关线索啊。
是四叔撒谎了,还是他隐瞒了什么?
是跟昉字有关的隐瞒自己,还是跟这个字的主人相关信息隐瞒了自己?
为什么要隐瞒自己?
这个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还是跟陆羽绮有什么关系?
陆辛夷的脑子一边思索一边写着,将她能想到的觉得有可疑的地方都一一写了下来。
结果写的太认真,胳膊肘不小心把放在一边的画本子陪碰掉地上了。
她赶紧弯腰捡起来,并仔细分辨,都没装订呢,都是散的。
正在捡着的陆辛夷动作一顿,看着自己写的字,脑子里不其然的就闪过四叔问她字的时候那谨慎又紧张的样子。
“字。”她低语了一声。
正要进来的桂姨闻言就问“什么字……”
陆辛夷啊了一声,“正在写话本子呢,不小心碰掉了。”
桂姨手里端着水果,是难得一见的草莓。
“敬王府让送来的。”桂姨道“这玩意儿是之前给我们供蔬菜的那个商户家里种植的,可贵可贵了,差不多两个草莓就要一两银子了。
有钱人花钱真的是大手大脚啊,就这么个草莓,不当吃不当喝的,要是买粮食,能养活多少人啊。
不过也是真神奇,这个季节居然都能吃到草莓。”
陆辛夷看着那草莓,只觉得脑子里有一根神经突突的跳着。
字,草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就这么几个。”桂姨道“小娘子赶紧尝尝。”
陆辛夷拿起一个草莓,个头还挺大的。
“这个东西叫草莓啊。”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古代好像没有草莓,草莓是进口的水果,什么时候引进的她不知道,但很确定是舶来品。
大胤为何会有草莓?
陆辛夷不动声色的吃了一口,就发现跟记忆里的草莓还是要相差很多的。
但在古代能吃到一口草莓已经很不错了。
她道“有钱人吃的自然就是钱,对普通人来说,顿顿大米饭那就是最幸福的了,但对有钱人来说,顿顿大米饭会降低他们的身份的。”
桂姨叹息一声,道理她懂,就是心理不舒服。
陆心里要给她一颗,桂姨死活不肯,觉得吃了几颗就要卖一两银子的水果会折寿的。
娘子不怕,娘子是县主,又心地善良积攒了很多功德,可以吃。
陆辛夷见她不肯要也没有强塞,她还要问她事情呢。
“这个草莓是什么人弄出来的,我的意思是种子谁带来的?或者谁普及的,就好像辣椒会因为我渐渐被大胤所有人知晓一样。”
“这就不知道了。”桂姨道“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听说在太祖的时候,那时候的水果比现在要丰富的多。”
“我小时候还见过一些,现在好像都没看到有了。”
“小时候都看到哪些?”陆辛夷问。
“有一种很臭的水果让我记忆深刻。”桂姨道“我家以前靠近码头,南来北往很热闹,其中有一种水果上面长满刺,果实一打开……”
桂姨不好意思道“那是真的臭,但有的人说很香,吃的津津有味的,有一次我爹娘带着我逛街,闻到过,我当场就吐了,但有个人就真的吃的特别香。”
这是榴莲啊,榴莲是热带水果……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见过?”
“我长大后好像也没见过了。”桂姨道“听说很多水果都是太祖从外面弄回来的,太祖仙去后,那些手艺人都陪葬了,好多手艺就失传了。”
“就冬天也能弄出很多蔬菜的那个商户,听说他家祖上就是给太祖照顾庄子的,那庄子上的人都会种菜,他的祖上不过是给庄子送粪水的。”
桂姨逮住一些捕风捉影的事跟陆辛夷絮叨了半下午。
从桂姨的叙述中,陆辛夷更加确定太祖皇帝是个穿越者。
她脑子里似乎闪过什么,但一下子塞了太多的信息,反倒理不出个头绪来。
吃过晚饭,陆辛夷又在书房整理那些信息来。
以前不琢磨不觉得,下午琢磨起来又听桂姨说了一下,再加上她这个穿越者的直觉,总觉得自己来大胤肯定是要惹点或者解决点什么事出来的。
正瞎琢磨着呢,就听到敲门声。
她一抬头,发现是秦砚,第一句话就是“你忙好了?”
秦砚跨进来的步子一顿,看着她的表情。
很真诚的询问,不带任何情绪。
秦砚有些郁闷,他走到陆辛夷跟前问“这两天你就没想我?”
毕竟自己那天晚上可是亲了她的。
第二天他着急上朝也没见她,本以为她会来驿站或者写个信什么的,结果人家两天都没出现,连个字都没有。
陆辛夷放下笔,对他勾勾手。
秦砚看着她笑着看自己,手指还一下一下勾着,就觉得心里痒痒的。
于是他顺从的低下头。
但见陆辛夷还在勾手指头,秦砚的脸就越来越低,最后,那张樱唇近在咫尺。
秦砚停下了,但陆辛夷的手指头依旧在勾。
难道是抽筋儿了?
就在秦砚疑惑的时候,就感觉脸上一凉,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很是响亮。
把站在书房外面闲聊的几个人都给惊到了。
莫少棠看了一眼书房又看看曾衔,最后小声道“难道我家大人挨巴掌了?”
那一声清脆的,只可能是挨了一巴掌。
曾衔“真挨了一巴掌肯定也是秦大人做了什么会挨巴掌的事,我们县主是很讲道理的人。”
莫少棠“……”
屋里,秦砚看看她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最后问她“疼不疼?”
陆辛夷甩了下自己的手“还好。”
秦砚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表情懵懵的。
陆辛夷也不给他解释那么多,拿起一旁的草莓,还是之前桂姨送来的一碟子,她吃了一个就没吃了,因为酸,还带着点涩口。
“你吃个。”陆辛夷递给他一个。
秦砚笑问“那算不算是打一巴掌再给个草莓?”
“那你吃不吃?”陆辛夷问。
“吃。”秦砚伸手要接,但陆辛夷不肯,喂到了他嘴边。
心说这才是打那一巴掌给的甜枣。
秦砚眼神一直盯着他,还是准确的咬了一口“好甜……”
陆辛夷有些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再看看草莓。
确实有点草莓甜有的草莓不甜,哪怕是同一株上摘下来的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秦砚又咬了一口,依旧点头“确实甜。”
陆辛夷看着都已经到头的草莓,不信邪的咬了一下边边。
好像确实要甜一些。
看着她吃自己吃过的草莓,秦砚忽然一把将她拽了起来,然后自己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陆辛夷还懵着呢,就坐到秦砚腿上了。
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她看着秦砚问“是不是这边还想挨一下?”
秦砚立刻侧着脸“来吧。”
陆辛夷“……”
没想到他会这样,陆辛夷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了,只咦了一声表示他的不值钱。
秦砚耳朵虽然有些红,但还是道“你刚才吃了我吃过的草莓了。”
“所以呢?”陆辛夷问。
“所以……”秦砚看着她,“你得让我抱一抱。”
陆辛夷还以为他胆大的说要亲一亲呢。
“你吃的草莓还是我的呢。”
秦砚厚着脸皮“那你抱我也行。”
陆辛夷“秦砚……”
“嗯?”
“你是被人夺舍了吗?”她捧着他的脸“怎么忽然这么大胆了?”
秦砚的嘴都被她弄得噘了起来,但他一点也不生气,甚至主动将嘴唇噘的更翘,真能挂酱油了。
他口齿不清的道“不大胆什么时候才能娶到你啊。”
“你跟丹阳的事解决了?”陆辛夷问完就放开了他的脸。
秦砚还挺舍不得的,听说女子的手都很滑嫩,但她的一点也不。
他知道那是她干活亲力亲为的原因。
于是就道“我跟她不可能有什么事,撇开摄政王不说,就我们之间的年纪相差也太大了,我要是成婚早,女儿都能跟她做玩伴了。”
“老夫少妻,不是你们官员中最流行的一种状态吗?”
“那是别人。”秦砚道“我就喜欢跟我相差个七岁的。“
“跟你相差七岁的也不少啊。”
“跟我相差七岁的县主就一个。”
陆辛夷要起来,秦砚不肯。
他那天晚上就发现了,每次她撩他的时候她的眼里都是兴奋的光,但一旦他认真了,她眼里就有退缩。
“你不相信我?”秦砚问。
陆辛夷“不是,只是……”
“你有什么顾虑只管说。”秦砚道“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你能保证摄政王那边不会找我麻烦吗?”
“他很快就不是摄政王了。”秦砚捡一些能说的跟她说道“今天内阁几位相公已经拿出章程了,陛下已经亲政一年了,他不好再用摄政两个字了。”
“他会乖乖就范?”
“他不想也没办法。”
秦砚道“你在京城不知道,前年江南水灾,周边一些州城就算没被波及,但收成也不太好。”
“今年不少地方在水稻灌浆前后两三个月都没下雨。”
“江南西路还算不错,有不少的湖泊,但荆州山多,水少,今年一干旱,损失就不少。”
“荆州是他的封地,遭了灾税收就收不上来。再加上这一年他被各方钳制,弄钱没以前那么容易了,那些私兵他快要养不起了。”
“养不起会如何?”陆辛夷问‘会不会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