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辛夷没说话，被牢头跟另外一个差役拽出来往一旁设立的刑讯堂走去。
等到了后二话不说，就将陆辛夷绑在了柱子上。
牢头“大人，这小女子嘴硬的很，让属下给她点教训，叫她长长记性。”
徐敏沉吟片刻“不要在一个地方打。”
牢头应了一句是，从一旁的刑具架子上拿出一条鞭子的时候，陆辛夷眼睛都的瞪大了。
怎么的？大胤朝的人都喜欢打人鞭子吗？
牢头见她瞪大眼睛，就快速的甩了几鞭子，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显得特别大，也特别吓人。
鞭子的声音还是把陆辛夷吓得闭上了眼睛。
徐敏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现在知道怕了？”
陆辛夷知道，自己现在只要说一句软话，然后再顺着他的意思问一句他到底如何才肯放了自己后，她就能不用挨这一顿鞭子。
但不行。
她除了想让京城所有餐饮行业的东家助她顺利出狱，还想借此机会激起所有商户们对诸京暑的不满。
诸京暑收这般高的税，就不可能有哪一家商户对他是满意的。
表面的满意只不过是大家相互之间的遮羞布，她现在就要做那个捅破遮羞布的人。
最最主要的目的，她想成立餐饮行协会。
她知道以她的能力跟资历，协会就算成立了她也是不可能在这个协会里占据什么重要位置的。
她也没这么想过的，她想的是先进协会，再由自己贡献的配方给自己树立一定的威信以及培养属于她的“信徒”。
这些人她会重点帮助，帮助他们做大做强，然后成为她的助力。
最后她要做这个餐饮协会的会长，不说掌控整个京城的餐饮行业，但也要让那些想动她的人掂量掂量。
人一旦有了砝码跟身份，就不会有那不长眼的轻易来动你。
现代不是有句话吗，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她现在就要给自己一个身份。
所以让出配方，是她的一箭三雕。
为了能顺利射下这三只雕，前期她多惨，后期她就能拥有更多的拥护者。
那些东家虽然不能对她的痛感同身受，但他们被诸京暑的高额税收压迫的痛，被诸京暑主官掐住命运咽喉的痛，是能共频的。
这就行了。
她要告诉那些商贾们，如果不反抗，诸京暑现在对付的可以是樊楼，可以是她，那么未来的某一天，也可以是聚贤庄，会宾楼，是他们。
来吧，打吧……
她开始在心里背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啊哟……”
一鞭子下来陆辛夷疼的哎哟了一声。
挨过打的都知道，能承受的疼喊的时候都是哎哟，不能承受的才是啊的惨叫。
她立刻睁开眼看了一眼牢头，牢头冲她眨眨眼，手里的鞭子更快的抽了过去。
陆辛夷很配合，开始啊啊惨叫不绝。
“行了，别打了。”还没抽完十鞭子，徐敏就叫停了，空旷的牢房里，这声音叫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他正事还没办呢，可别把人给打死了。
牢头收起鞭子的时候还不忘警告陆辛夷“再不给我老实点，敢惹大人不高兴，老子还抽你。”
陆辛夷没说话。
虽然那鞭子抽应该不会留疤，但也是真的疼。
徐敏“陆辛夷，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这条命你想不想要，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终于来了！
陆辛夷心里有些得意，她终于逼得徐敏率先开口了。
之前徐敏的种种作为，其实就是为了逼陆辛夷主动，主动开口敬献秘方跟来跟自己换她的命。
只要她开口了，秘方他要，樊楼他也要。
那位已经说了，樊楼可以给他。
陆辛夷被抓进来后自然也是想明白了的，所以就一直不开口。
耐心，有时候是谈判的另一种角力。
陆辛夷深深吸了几口气，假装没听懂，一脸懵懂无知又带了点些许愤慨地道“我什么时候跟大人您兜圈子了？我一介草民，也没这个胆子，命我自然是想要的，可我能不能活下去，难道不是在大人您的一念之间吗？”
说完还瞪了徐敏一眼，把一个基层老百姓面对上层官员压迫却又无力反抗只能满腔愤慨表演的淋漓尽致。
开玩笑，她可是街道办出身的。
不是街道办出身的多牛逼，而是因为他们会的东西比较多且杂，不然根本处理不了邻里之间以及协调单位之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她又下过乡，所以不说学了一身本事，但还是有不少技能是“略懂”的。
徐敏很是认真的看了她几眼，最后判断她是真的不知道。
一边暗骂她蠢，一边又开口哄骗道“本官自然是想让你活的，但得需要你拿东西来换。”
陆辛夷继续演戏“我一介草民，难道还有什么东西是大人能看上眼的？”
“你手里的秘方。”徐敏也不拐弯抹角了，怕这蠢妇听不明白，白白浪费时间。
早上已经有人来给他递话了，让他务必在今天拿到秘方，且不能弄死陆辛夷。
但还是要给她一个教训，最好毁了她的脸，将她赶出京城。
陆辛夷“秘方？什么秘方？大人难道是想要我娘留下来的生子秘方？”
徐敏“……”
“我说的是你们食肆里的调料配方。”徐敏顿了下“嗯，对，还有你娘留给你的生子秘方。”
陆辛夷差点笑出来。
“大人，调料没啥秘方啊，就是那些调味料混合在一起就行了，给多少完全是凭手感。至于生子秘方……”陆辛夷将他细细打量，尤其是盯着他腰部往下的位置，似在判断什么。
徐敏都要被她打量去捂住某个位置了，心里暗骂果然是妓女生的，一点也不害臊。
他恼怒问“生子秘方你不肯给？”
陆辛夷摇头“倒是愿意给的，只是怕大人您……体力不支。”
徐敏“……”
陆辛夷继续道“我娘说，想要生子秘方，就需要男人……”
她低下头来，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徐敏“你写下来。”
说完又叫牢头拿来纸笔。
等纸笔拿来后，陆辛夷被人松绑了。
徐敏“就在那写，还有调料秘方。”
陆辛夷没说话，走到桌前就开始写了起来。
徐敏见她拿毛笔字的姿势还挺端正的，倒像是个能写会道的。
陆辛夷刷刷刷的写了半天后道“写好了。”
牢头刚要上去拿，徐敏快一步上前，有些迫不及待的拿过纸看到字的瞬间，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怎么有人能把字写成这般大还这般丑？
他看看陆辛夷，又看看纸上的字，有些好像认识，但感觉又少了点什么，有些是完全不认识。
“这就是你写的字？”徐敏质问。
陆辛夷理直气壮“草民从小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学过识字，都是跟我娘学的，我娘怎么教，我就怎么学，伤了大人的眼，我也是不想的。”
陆辛夷写的生子秘方，其实就是她一位妇科医院做主治大夫的朋友说的什么体位容易受孕。
据说效果比其他姿势确实要提高点受孕率，就是男性会累一点。
陆辛夷为了整徐敏，还夹带了一点私货，比如同房前，男性最好深蹲十个，俯卧撑十个，再翻十个跟斗，这样就能提高那啥的活跃度。
她也想多写，但以现在的文人体质，她怕写多了还没到大战的时候对方就先一步累死了。
所以只写了十个。
她这么说其实也不算错，男人多运动，那啥质量确实要好一些，受孕率自然也高。
但就那一时的运动，对提升质量也没太大效果。
陆辛夷知道，徐敏把她说的生子秘方中的子，理解成是生男孩的秘方了。
她这个办法是提高生孩子的概率，可没本事判定男女。
徐敏闻言也没有怀疑。
时下虽然不阻拦女子读书，但那也是相较于有钱人家的女子。
一般的老百姓能识字的机会依然不多。
陆辛夷能跟着她娘学习一些字，尤其是这些字还缺胳膊少腿或者只写一半，他都能理解。
但有些字的笔画都糊到一起了，徐敏实在是看不了。
只能让她读。
从这一举措中陆辛夷判断出这位徐大人很着急生儿子。
于是陆辛夷就刚要念就听徐敏立刻道“小点声。”
陆辛夷只好小声念了起来。
她还很好心的扮演男性角色开始按照要求来做。
于是牢头跟几个衙役就看到那位小娘子将衣服一扎，原地扎马步，一会儿起一会儿蹲下的，接着又四肢着地，起起伏伏不知道在干嘛，最让他们不解的事最后那小娘子居然翻起了跟斗来。
这是玩的什么把戏？
牢头不解，但不妨碍他把这些都一一记了下来。
陆辛夷肯定是不会做那么多的，每个动作也就做两个意思意思。
但就这几下，也给她累出汗了。
这身体也不太行，回头得把站桩捡起来练练。
徐敏皱着眉头从头看到尾，陆辛夷在做的时候他就在想自己能不能做好。
但看她很轻松就完成了，也觉得这些动作还行，看着都挺简单的。
最后看陆辛夷翻跟头的动作虽然不够流畅，但也还过得去，心里估摸着自己应该也可以。
翻完跟头后陆辛夷道“您最好现在做一遍这些动作，我还可以现在看下您做的对不对，万一做的不正确，您可不能怪我的秘方不灵验。”
徐敏有些抗拒，但又怕自己做的不正确，影响他生儿子。
最后把牢房里的人都给赶出去了，这才开始做起来。
陆辛夷就是为了看他出糗的，所以还刁难了一些，直到感觉徐敏要发火了，才放过他。
被这么一折腾，徐敏气息很是不稳，有些喘，还感觉头昏眼花的。
他快速将她那丑的让人眼睛疼的纸折叠起来后放好“这个方子不许再跟任何人说起。”
陆辛夷“好的大人。”
等徐敏揣着生子秘方离开诸京暑回到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要的是调料秘方，可不是生子秘方。
他是真的很想要生子秘方。
至于调料秘方，明天再去要，不给的话就再抽一顿鞭子，说不定还能抠出什么好东西来。
在徐敏拿着生子秘方兴冲冲的跑回去要跟爱妾欢愉的时候，京城有名的大酒楼、食肆，饭庄的几位大掌柜跟东家，在会宾楼聚会了。
一共十个人，聚集在会宾楼的高等包厢。
会宾楼来的是二东家，人称钱二郎，三十岁左右，是吏部侍郎家主母兄弟家庶出二公子。
钱二在这十来个人里面，身份算是比较高的，剩下三位东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家里的官儿没钱二的姑父大，剩下来的都是掌柜的，至于掌柜们身后的东家是谁，没人知道。
但既然来了，肯定都是心里有想法的。
“大家也都别干坐着了，都说说吧。”钱二坐在主位，有些吊儿郎当。
聚贤庄的东家没来，来的是大掌柜，五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很是富态。
这位大掌柜也不常出现在聚贤庄，一般都是二掌柜出面，所以不少人都不认识他。
“二公子可以先说说。”大掌柜道。
钱二盯着他，拱手道“聚贤庄大掌柜，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大掌柜朝众人拱手“小的孙大，是聚贤庄的大掌柜，诸位东家有礼。”
钱二跟另外三个人没起身，其他人都站起身来拱手，这就代表这些人也是掌柜的，且他们的酒楼饭庄没聚贤庄大，背后的主子也没聚贤庄的大。
孙大坐下后钱二看了另外三人一眼，那三人也相互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道“既然是来商量事的，都这么藏着掖着可不利于我们以后的合作。”
他这句话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了。
钱二也点头“就是，既然大家都不说，那我就说了，樊楼的调味料秘方，我们会宾楼是要定了。”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附和表明态度。
钱二又道“这个陆辛夷，我调查过，其父不详，母亲是很早之前春满楼的花魁，叫陆羽绮，她在选上花魁那年，就被一位神秘人给赎身了，消失了一段时间。”
“再次能查到的消息就是十四年前，她盘下了西街一家花楼，改名群芳阁，自己开起了花楼。”
“不过她那花楼开的跟慈幼局似的，五年前陆羽绮死了，她的女儿陆辛夷就成了群芳阁的小东家。”
“但那时候她还小，根本无法经营，三年前，陆辛夷救了一个落榜书生，资助他上书院，还将群芳阁抵押给了醉春楼，就是为了能让那书生高中。
结果书生真高中了，但高中后的书生并没有娶陆辛夷，反倒娶了个贵女，你们猜猜，这个书生是谁，这个贵女又是谁？”
钱二把这一段当故事来说，众人听的还觉得蛮有意思的。于是也纷纷猜了起来。
有个三十多岁男人冷笑一声道“她算什么贵女？不过是商女出身，仗着嫁给敬王的侧妃姑姑，硬扒上了敬王而已。”
“荣昌县主？”有人惊讶道“她不是寡妇吗，她的夫君死了满一年了？”
“刚满一年，”之前开口的男人道“寡妇算什么？在有些男人眼里，别说是年轻的寡妇了，只要能让他们青云直上，就是娶个老媪他们也是愿意的。”
这话惹来好几个人不赞同的目光。
钱二道“李家这几年靠着敬王这座大山，在京城也笼络了不少人。诸京暑的徐敏，就是被李家推上那个位置的。这次针对樊楼的，应该也是这位荣昌县主。”
有人终于反应过来，惊讶道“所以那个书生是今科探花周文斌？”
钱二点点头“正是。”
“看来这个探花郎，也是个狼心狗肺的。”
“人之常情。”又有一人道“换成你站在他那个位置，一个是虽然有救命之恩，但是是花楼出身，娶她肯定会给自己的前途带来不可预估的影响；
一个虽然是寡妇，但年轻貌美还有个当朝皇帝亲叔的义父，你选哪个？”
大家都没说话。
最早开口嘲讽的男人面露不屑冷哼一声“找再多借口，也不过是薄情寡义，猪狗不如。”
他那愤慨的样子，倒是有种同仇敌忾的怨恨。
钱二“好了，现在说说，我们要用什么办法把这位陆东家从诸京暑给捞出来。”
“二公子有什么好的建议？”孙大问。
众人虽然讽刺荣昌县主，但他们背后的大部分人是不敢真的得罪她的。
毕竟敬王没有子女，这位荣昌县主要是能生下个儿子，说不定还能被敬王寄养在名下，毕竟敬王妃去世这么多年，敬王不但没有再娶王妃，就连一个女人都没带回府上。
敬王府如今是李侧妃在打理，这一切还真不好说。
第81章 都是人精
钱二道“这位陆东家，已经在诸京暑被关了六天了。就算不为她这个人，就是为了手里的方子，我们也要抓紧时间了。毕竟那樊楼一日可盈利百两，多等一日就少挣百两，你们谁人能不心动？”
钱二这话一出，众人立刻都心动起来。
一日百两谁不心动？就是聚贤庄，如果没有各项贵人们的打赏，光饭食这块一日的纯利润也就勉强百两。
“钱二郎，你就直说，我等配合就是。”一个东家道。
钱二“我们虽然背后有靠山，但都是要做生意的，也不好直接去诸京暑上门要人，我的意思是，这件事，还得捅给敬王。”
“这件事，我觉得应该是荣昌县主暗自吩咐的，或者那位李侧妃也是知道的，但跟敬王没关系。”
众人闻言再一想，也不由的点点头。
李侧妃仗着王府就剩下她这么一位侧妃，这些年来行事越发没了规矩，经常逾制佩戴王妃才能戴的七尾凤钗。
她娘家更是借此机会拉拢了不少小官小吏。
之前骂人猪狗不如的那位壮士开口问“既然如此，谁去说。”
钱二看着孙大“这件事恐怕还要有劳孙大掌柜。”
虽然大家没见过聚贤庄背后的东家，但听说也是皇室之人，由对方去跟敬王说，比他们要方便一些。
孙大笑呵呵道“恐有不妥。”
钱二有些不高兴。
孙大道“其实这件事也简单，只需要把背后是荣昌县主在捣鬼的证据交给那位陆东家，想必她会有办法自救的，我听说，她跟开封府的秦大人是有点交集的。”
要不怎么说这些权贵的消息真的是太他爷爷的灵通了，这点小事都能知道。
“最重要的事……”孙大道“你们就不想看看两女抢探花郎的戏码？”
骂人的那位壮士一拍手，道“荣昌县主跟那个周文斌都不是好东西，这事闹大了也好，正好让大家看看负心汉的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