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柒跳下马将人带到一旁角落。
“说吧。”
她话刚落下，没想到顾青羽二话没说竟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国师大人，青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死罪。”
“……你犯死罪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青羽为何要找上她？
乔柒并不是很懂她的脑回路。
“国师大人，我知晓您非常人，故而不想隐瞒于您，实在是怕隐瞒了您，我的复仇之路便彻底无望了……”
顾青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乔柒没说话，静静地等着她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顾青羽又哭了一会儿，这才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国师大人，其实我已经死过一回了，却又重回了一次……”
顾青羽是重生者，和她姐姐关系极好，从小都是她姐姐护着她。
可上辈子她亲爹为了利益，将她姐姐送给有特殊癖好的官员做妾室，最后一卷破席子丢入了乱葬岗，尸体惨不忍睹。
后她爹又为了给自己铺路，将她送给高官蹂躏，最后她沦落至最下等的暗娼馆，经历了无数惨无人道的折磨凄惨死去。
重活一世，她却没能救下她的姐姐。
姐姐的尸体那样的破碎不堪，草席一卷就丢入了乱葬岗，任由野狗啃食。
亲眼见过姐姐的尸体，她想让整个南国都为她陪葬。
她什么都不要了，她想报复所有人，报复她爹，报复那些贪官污吏，以至于是整个南国。
上行下效，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是月国和琴国的国师，南国和我没关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难，她要报复也是她的事，乔柒并不想干涉其中。
“国师大人可知我预知未来的本事是如何来的？就算我是重活一事，又怎可能知道那么多不可控的细枝末叶？”
“重活一世后，我似乎得了一个了不得的能力，只是这种能力却并非我所控……”
简单来说，她得了个金手指，可以帮助她预知未来之事。
可她预知未来却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代价并非在她的身上，而是在皇帝和诸多皇子王爷身上。
她需要龙气。
只要让皇上亦或皇子王爷将她放在心上，不管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
只要她在他们的心间占据了一定的分量，就能获得一些龙气。
接着她就可以利用这些龙气预知未来。
“弩熵为人狂妄自大，我利用对他的救命之恩成功取得了他的信任……”
顾青羽原本说服了弩熵将她带来，她想趁机打入琴国和月国，最后怂恿两国对南国出兵，彻底灭了南国。
南国覆灭后，她再循环往复，让琴国和月国陷入征战中，就算不毁了这两国，也要让他们元气大伤。
可却在遇到乔柒后，她不得不终止了计划。
“月国和琴国怎么得罪的你，你要让他们二国覆灭？”
乔柒都快被顾青羽的脑回路惊呆了。
她的复仇就是拉着整个世界一起给她陪葬？
这样的人若是在修真界，那不是妥妥的大魔头啊。
“没有，琴国月国不曾得罪过我半分，只是他们身上有龙气，我才将琴国和月国也算在其中，不过我现在已经放弃了，我打算和弩熵回南国去……”
顾青羽眼泪汪汪地抬头看向乔柒。
“国师大人，我妄想覆灭月国琴国，是我罪有应得，我求求您，求您等我复完仇再要了我的命……”
说罢，顾青羽砰砰砰地连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渗出血迹来。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想求我不要干涉你复仇？”
原本她还想拉着月国和琴国一起下地狱。
可现在没了机会，月国和琴国她不在乎，但她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南国一起垫背！
许是想到身上背负的仇恨，她的话语中满是恨意。
她原以为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就能拯救身边的人。
可别说是拯救身边的人，就连她自己都早已经被仇恨掩埋。
“我问你一个问题。”
乔柒忽然转移了话题，让顾青羽有些错愕，反应了一会儿才点头。
“您请问。”
“你爱你自己吗？”
顾青羽一愣，眼底带上了浓浓的疑惑。
这是什么问题？
“那么我换一个问题，龙气的多少一直是变化的是吧？”
顾青羽这次点了点头。
的确是变化中的，有时候她从弩熵身上获得了一些龙气，他身上的龙气本该减少才是。
结果隔天他身上的龙气却增加了。
后来她才知道原因，是因为南国打了一场胜场……
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有可能让龙气增加。
同样的，也有很多原因能让龙气减少。
“你痛恨这个世道，恨到你想拉着他们为你的姐姐去陪葬，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和你以及你的姐姐一样，在这世道中苦苦挣扎。”
顾青羽以为乔柒是想劝说她，不由得闭了闭眼，嘴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这天下的不公不去让他们的皇帝为他们做主，和我一个弱女子说了又有什么意义。”
“南国覆灭了，或许会有新的国度诞生，或许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也说不定……”
她太恨了，恨这个世道的不公，恨所有人，至于其他人，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既如此，那个人为何不能是你？”
“我？呵，怎么可能，我只是一个女子……”
顾青羽自嘲一笑，她可以是神女，却唯独不能是皇帝。
不是她不想，而是这个世道压根不会允许女子称帝，那些男子怎么可能允许女子踩在他们头上呢。
他们只会大声唾骂她牝鸡司晨，妄图以女子之躯颠覆朝纲……
“为何女子就不能？不能的原罪是你太弱，当你强大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迁就你。”
“上天给了你这么好的能力，你却只想着用它来复仇。待你登顶的那一天，什么样的仇报不了？什么样的贪官污吏杀不尽？”
在她看来，顾青羽的能力丝毫不弱。
乔柒俯视着她的眼睛，轻笑出声：“既然世道不公，相比较毁灭，玩弄于股掌之中不是更好？结果无外乎两个，失败或者成功，可对你来说，不管是哪一个都没关系。”
顾青羽眼睛一眨不眨，脸上泛起一抹激动的潮红。
重生以来，她从未想过自己登上那个位置的可能。
可是上天已经将能力给到了她手中。
若她称帝，何须还要从别人身上获取龙气？
若她称帝，她想杀的皆可杀！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长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隐于眸中。
顾青羽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对着乔柒拱手谢恩。
“多谢国师大人，青羽感激不尽。”
“谢我做什么，你想要的，得靠你自己谋划。”
若是南国老皇帝没死，顾青羽的谋划十有八九是成不了。
可现在南国的皇帝是弩熵，那这一切可就说不准了。
目睹顾青羽离开此处，乔柒眸色微眯，心中却是别的想法。
他们二人有一个相似之处，那就是都是罗盘认定的‘外来者’。
她这个外来者一旦强大便会引来雷劫。
就是不知道顾青羽若真能称帝，到了那一天，她是否也会引来雷劫……
金桂镇。
金桂飘香，似有若无，或浓或淡。
原本该是令人兴奋的收获季节，可小镇中的百姓却一个个急色匆匆，见到他们这些外人甚至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他们这是怎么了？”
段刃风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国师貌美，卫旻老是老了些，长的也不差。
难道是他长的太吓人了？
不至于吧。
“东西在哪个方位？我们先去找东西。”
乔柒对别的事并不是很关心，她现在只想早点找到东西然后早点去下一个地方。
“国师，我看这里很可能出了什么事，不如先找人问一问具体情况……”
卫旻放软了声音建议。
原本巡抚在外都拥有绝对的权利，可他这个巡抚身份却的确拿的烫手。
上有国师，国师后面还有雾隐使者。
一群人中，就他身份最低……
乔柒抿了抿唇，到底是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她现在是国师，若非是‘国师’两个字，她早就拒绝了。
之前她以国师的身份祈雨，本就是冲着信仰之力去的。
结果祈雨结束后却一直没反应，她还以为没什么用呢，然而就在三天前，她的魂魄中竟出现了点点光亮。
信仰之力竟真的出现了。
她暂时没用这些信仰之力，都被她存了起来，她有预感，这些信仰之力以后肯定会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
夕阳西落，卫旻让人找了间客栈。
金桂镇只是个很小的镇，镇上只有一间客栈，客栈从外面看着就简陋。
大堂中就连青石板砖都没铺，只用泥土反复压实了几遍。
前些日子下了几天雨，大堂里都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这时候正是农忙季节，又快到了晚间，本应是客栈相对忙碌的日子。
结果整个大堂竟一个客人都没有。
“掌柜的，住店。”
卫旻身旁的护卫高喊了一声。
掌柜很快就从柜台后面探出了头，看到这么多人住店，面上立刻露出喜色。
“客官快请进，想吃些什么……”
客栈里似乎就掌柜的一人，连个店小二都没有。
招呼众人落座后，又连忙让后厨打了几壶茶来。
“诸位客官看着就不凡，是从哪儿来啊，咱们这小镇平日里很少见到人来呢。”
段刃风一行人早已经换下了那身统一的衣裳，这会儿听掌柜的问起并未开口说什么，反而都看向了卫旻。
他们这一行人中，可都指望着卫旻负责交际呢。
卫旻宛若平常人家的老爷，亲和着摆了摆手。
“什么凡不凡的，普通百姓罢了，出来游历路过此地，你们客栈都有些什么菜？”
卫旻不想再说这些事，将话题扯到菜上。
掌柜的也有眼色，连忙介绍起来菜品，都是些普通的农家小菜。
卫旻先是看向乔柒，让她先点菜。
“你们先点，无名，我马上有一些食材，你拿下来让厨子去做。”
乔柒和他们不吃一块的，卫旻又向段刃风等人，段刃风摆了摆手。
“一切全凭卫先生做主就好。”
他们对吃的并不挑。
倒是国师这边，她的马上什么时候带了食材了？
就在段刃风疑惑时，无名已经抱着一个大竹筐进来了。
她马上什么时候有竹筐了？
然而接下来更让他震惊的是，竹筐里居然有不少菜，这些菜全都是水灵灵的，似乎是刚采摘下来。
开什么玩笑？
他就算是眼瞎了也不至于看不到这么大一个竹筐啊。
段刃风又看向自己带来的这些人，用眼神询问他们。
然而九人全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他们也没看见。
“掌柜的，这些让厨子看着做，一定要处理的干净。”
无名交给掌柜的一锭五两的银子，掌柜的立刻笑的眉不见眼。
这么多银子，还是自备食材，顶他好两三个月的盈利了。
“你去后厨看着。”
无名手一指卫旻身旁的护卫李乙吩咐道，李乙立刻应下来。
掌柜的哪有不同意的，不就是看着厨子做菜吗，厨子可是他儿子。
这些人看着就不简单，总不能是偷学菜来的吧。
那五两银子都够交学费了。
待其他人也点完菜后，卫旻正想问掌柜的一些话，就见掌柜的靠过来，神神秘秘道。
“诸位客人，近期小镇发生了一些事，天黑后还请不要外出，我们客栈大门也会紧闭，你们在客房也最好不要开窗。”
“你们客栈什么时候打烊？”
没等卫旻出声询问缘由，乔柒就已经问出了声。
“再有半个时辰。”
“段长老，随我出去一趟，你们暂且在客栈。”
乔柒跟着段刃风的主要目的就是寻找拥有特殊气息的物件。
她倒是想拿着佛珠自己去找，奈何段刃风铁了心也不放手。
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她就是拿走了一夜，结果第二天段刃风就眼眶通红，跟死了亲人一样。
离了佛珠，他会失眠。
有本事冲她发个脾气试试。
但之前对方也将佛珠借给了她，而她收集到的那些物件，他也识趣的没提。
她实在是不好对他下手，这人怪没脾气的，杀了他都有负罪感。
随着乔柒一声招呼，段刃风立刻起身跟着他出门，不顾掌柜在后面劝阻。
根据佛珠串的指引，两人穿过小镇，最后停留在一处墓地前。
“……”
乔柒和段刃风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在人家棺材里吧？
“进去看看。”
“国师，要真是在人家棺材里，我们就和人家好好说说，可不能把人家的墓给刨了呀……”
段刃风这个小老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掘人坟墓是要遭天谴的。
乔柒没理会他，继续跟着佛珠指引往前走。
最后地点直指一处墓穴。
乔柒正准备施法，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就被段刃风扑上来给阻止了。
“国师！不可啊，吾等收集此物讲究的是心甘情愿，我们起码得先找到人家家人再拿也不迟啊……”
乔柒：“……”
(￢_￢)
她可算是知道了这人之前为何只能收集那么一点东西了。
照这个速度，别说三个月了，三年也找不完。
“再啰嗦我就先杀了你，再把你那些族人都杀光了。”
东西拿了再说，事后再谈补偿的事。
“不、不是，话不是这么个理……”
段刃风嘴角的胡子抖了两下，连忙解释：“国师，你、你误会了，强取豪夺和对方主动给是不一样的……”
乔柒没说话，静静地听他解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总之这两者得到的物件是不一样的。”
小老头急的直抓自己的头发。
乔柒没再坚持，静心感受了下棺材中拥有特殊气息的物件。
是一个碗，上面萦绕的特殊气息还算浓厚。
她抬手一抓，土里的棺材就掀开了一条缝，碗也从里面飞出来落到了她的手上。
只是刹那间，碗上萦绕的特殊气息竟变淡了许多。
首次发现这样的事，让乔柒眼底不由得露出惊讶来。
这……有点离谱啊。
沉吟了片刻，乔柒将碗又给放入了棺材中，只可惜上面萦绕的特殊气息并没有再变回去。
上一秒刚把碗放回棺材中，将棺材恢复原样。
下一秒，乔柒又把棺材掀开了一条缝，将碗又给拿了出来，结果碗上的特殊气息又变淡了一些。
前后两次，上面萦绕的特殊气息起码少了一半。
好家伙！
这是不能强取豪夺的意思？
一件死物还搞这一套？
你敢强行拿走我，我就死给你看？
乔柒深吸了一口气，将碗又给放回了棺材中。
段刃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大概猜到了。
肯定是乔柒自己知道了其中的变化。
“国师，我没骗你吧，想要它稳定，我们得找到它的主人，让对方主动赠送才行。”
“主人？人都躺棺材里了，要不要送你下去和他好好谈谈感情啊？”
乔柒瞥了他一眼。
段刃风立刻就不说话了，好半晌才轻咳了一声。
“主人死了，找到他亲人也是一样的……”
反正就绕不开那个理，不能偷也不能抢夺。
两人回到客栈时，正好赶上客栈打烊。
客栈的门板都关了一半了。
见两人回来，掌柜急忙又打开门让两人进去，这才着急忙慌地将门关上，一楼的窗户也全都关紧。
“这是怎么了？”
此时饭菜基本已经上齐了，只是众人却全都没动，反而一个个面色古怪。
段刃风连忙出声询问。
“段长老，掌柜的说，此处……有妖怪出没……”
“妖怪？开什么玩笑？”
这世上哪来的妖怪。
“卫先生，你怎么看？”
卫旻摇了摇头：“怕不是妖怪，而是有人借妖怪之名行犯罪事实……”
他将掌柜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就在半月前，镇上靠药材起家的钱员外忽然死在了家中，上半截身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下来一般，死状异常恐怖。
没过两天，镇上又有一户人家死了人，死状和钱员外一样。
自从开了头，小镇上接二连三地死人，全都是一个死状。
县令派人来查，可最后却什么都没查到，只能上报知府，又加派了人手严加看守小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