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满眼通红,歇斯底里的喊道。
童启摇摇头,不再多言。
夏虫不可语冰,有的人,你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更没办法理解的。
或许在他们眼中,全世界都是欠他们的,理应当然将所有都捧在其面前,任由选择,否则便是对他不起。
刘志刘武正是没有看出这一点,才祸及家人,落得如此下场。
实在是可悲可叹。
有着两个人的供词,外加铁证如山,无可狡辩,这场案件终于在整整十四日之后,水落石出,成功得到解决。
衙役们气愤的将两人投入牢房内,等待着上报大理寺、刑部后,秋后处斩。
而被冤枉的吴韧,也因此被当场释放,归还了所有清白。
一众学生瞬间围拥上去将他搀扶住,眼角带泪的看着他。
那吴韧颤颤巍巍站直了,头发上还沾染着不少稻草,一身狼藉,看起来,这几日过的并不算好。
童启温柔的踮起脚,将他头顶上的草根拿下,安慰道。
“我来接你了,是山长的错,令你受苦了。”
吴韧坚定的摇了摇脑袋,不顾及所有人的阻拦,强硬的提起下摆,恭恭敬敬跪倒在童启身前,头一次,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叹道。
“弟子吴韧,感谢山长及众师兄弟们的营救,今日,终于归队!”
四周的百姓见此,皆忍不住落下泪来,就连王学政也是一脸的感慨。
谁能想到,一个刚刚拿下秀才案首的少年,竟在短短几日内受到了如此天翻地覆的改变?
可也正是因着这事,对方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沉稳了许多,不仅身上原本带着的天真稚气,此刻皆收敛起来,就连周遭的气场,也变得不慌不忙了,就如同经历了岁月的一把厚重的剑般,藏入剑鞘之中,压抑起所有锋芒,只待拔出。
没有经历过雕琢的玉,不算美玉。
有了这一遭,吴韧这才算是真正的悟了。
王学政摸着自己的胡须,暗暗点头,而旁边不愿再见到这师生和乐的顾知府和丘师爷则铁青着脸,站起身,准备离开。
童启直接叫住问道。
“且慢。知府大人,本朝律法,刑不上大夫。秀才以上的文人,免受普通刑罚,不准随意殴打,您此次未经调查,随意污蔑有功之人,还未给我们一个合适的交代呢。”
呵,交代?
他一个从三品官员,有何需要跟他们这些人交代的?
不过一个小小的
秀才而已,打便打了,他们还能奈何得了他不成?
顾信之无语的站在堂上,轻蔑的俯视着童启,那眼神,似乎在嘲讽他的天真与不自量力。
“此事,的确是本知府没有细心核查,可吴韧本人也实在是疑点重重,不算冤枉。如今安然平反,这事情,便到此为止吧。”
“即便我们华夏书院联合上书,请求陛下公正,您也不愿意道歉吗?”
顾信之脚步一滞。
童启转过身,眨眨眼,似试探一般问道。
他瞥了眼旁边一脸正气的王学政,忌惮的深呼吸了一口气。
“得饶人处且饶人,童山长,有些事情,没必要闹得那么僵,不是吗?就算你们联合上书,最后得到的,又能如何,难不成你觉得就为了这点小事,陛下还会罢了我的官不成?说到底,此事也并非我一人之过,对吧丘师爷?”
猛地被叫到名字,丘师爷一脸茫然的抬起脑袋,还未开口,便被上司安排了一口大锅。
“说来,也是你轻率,还未查清楚,便急匆匆要求本官判案,不仅错误引导,冤枉了吴秀才,还因此令我误会了华夏书院,实在是可恶。这样吧,从明日起,你便不必再来了,也省的被其他人说本官维护包庇于你。”
丘师爷脸色一白,“大人!”
“嗯?还敢多言?难不成非要本官将你下入狱才可吗?以后的路,且还长着呢,莫要自绝其路才是。”
犹如杀鸡儆猴一般,顾信之冷漠的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丘师爷头颅一点点低了下来,直至跪倒在地上,磕头谢恩,这才终于满意。
告?你尽管去告啊?
他的恩师可是大名鼎鼎的胡丞相!到时候一股脑全推到丘师爷身上,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果然,一天官都没做,就是天真。
顾知府蔑视一笑,得意的甩袖离开。
童启和王学政不耻的看着其身影,无语至极。
可心中也清楚,这已经是他们能够争取到的最大结果。
对方是知府,朝中的三品大员,且背靠胡丞相、大皇子他们,若真想求得公平,除非改朝换代才有可能!不然的话,他们无权无势,处于下位,即便真的被打死,也只能叹一声可怜罢了,没有任何方法。
这,便是官场的残酷。
而封建社会的蛮横无理,此刻,也不过刚刚露出冰山一角罢了。
童启抬起头望向那衙门上高挂着的【明镜高悬】四个字,忍不住拍了拍学生们的肩膀。
“好好学吧。大家都记住今日的感觉,等哪一日你们坐在同等的位置上,谨记自己不要成为第二个顾信之才好。”
吴韧、汪启元等人均认真的听着,握紧了拳,誓要将这一次的屈辱,完整的刻入心底。
而童启也没有久留,在接回吴韧后,便连夜带着人赶回了伊川。
府城实在太危险,不能久待。
要想猥琐发育,那还是先留在“新手村”,慢慢成长吧。
当然,走之前,他也没忘记将王学政和吴韧的婚事先给处理了,三方一致商量后,很快便约定好了定亲时间,先走完六礼,等明年考完进士,再行大婚。
“好,既如此,那我便替小女先准备起嫁妆了,望你金榜题名,得胜归来。”
王学政满意至极。
童启也没有追问怎么就从原本的表侄女,突然切换成女儿了,反正都是王学政一家,只要吴韧愿意就行。
他放心的将此事一并交给了对方自己处理。
寒门式微,能走到今天,已经是十分不易,若能有个五品官的岳父帮衬着,那对于今后的升官之路,想必也会更加顺遂一些。
吴韧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清楚,这一次自己能够得到平反,除了山长,很大程度上也是靠的王学政力挺。
若没有对方,怎么也得多关个几日,才能出来。
于是想了想,从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了当日蹴鞠大赛赢了之后拿到的书院徽章,一并递给了王学政,道。
“学生身无旁物,真正的婚事也要等到明年考完进士之后,再来迎娶,实在是委屈了小姐。这枚徽章,乃是我华夏书院独有,世上再无仿制的可能,背后镌刻着不同的编号,只此一枚,平日里,是我最最珍惜的东西。今日,便赠与小姐,待他日功成名就,必亲自登门,感谢援手之恩。”
王学政接过那枚精致的银色徽章,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的人品,我自是相信的,好好读书,我明年等着你的好消息。”
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目送着华夏书院一行人离开。
且不说那王绾儿接过徽章之后,有多么欣喜非凡,只说童启离开前,同样不忘雇人给顾知府留下了一个极好的礼物来。
河南府,府衙后院,小厮拿着一个包裹小心翼翼走上前来。
“大人,这是有人说是要送给您的。”
“送给我?谁啊?”顾知府烦躁的接过那用棉布包裹着的东西,看似十分精致的外包装,打开,里面却是一本平平无奇的账册。
他十分疑惑,这账册送给他做什么?
难不成是哪家商铺送错了?
小厮茫然的摇摇头,道,“具体谁送的并不知晓,只知一打开门,便放在院门口,上面写着,赠与顾信之顾知府。”
如此点名道姓?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顾信之随手翻开,查阅了几页,这才发现这本账册竟是府城里永开赌坊的私册。
只是这进出的流水和用途,却有些奇怪……
他从漫不经心到瞬间坐直身体,认真的向后寻找着,直到看见某个字样时,这才登时脸色大变,一下子合上了那本账册。
完了完了,这是碰上烫手山芋了啊!
丢也丢不得,拿也拿不了,若被人知晓,分明是要等死的节奏!
何人误我?竟下如此毒手?
顾信之悔之不迭,暗叹自己不该打开,可如今看都看了,再想送回也已经晚了,少不得将全家的脑袋都系在裤腰带上,思考着如何处理才好。
而此刻的永开赌坊内,几个人也正在商量这账册的事情。
丘二再三确认着,“那账本,真的是顾知府拿了?不是说在吴麻子那里嘛,怎么偏偏就落到顾知府手中了?”
若被童启拿了还好,尚有的商量。
可顾知府乃大皇子一党,若是知晓,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赌坊管事长叹一口气,道,“确实是他,府衙那里新传过来的消息,那账本,的确在顾信之手中没错。童启那里我之前搜过,并没有,且昨日堂上审案时,对方也只顾着刘家灭门的事情,并没有询问账本有关的事,想来,应该是并不知晓。”
“那丘师爷那里呢,怎么说?”
“他已经被顾信之顶了罪,辞了事务,估摸着还要过两日,才能离开河南府,四皇子已经来了信,让他先回去复命。”
“那咱们现在如何,要先下手为强吗?”
丘二偷偷将手横在脖颈前,做了个杀的动作,低声问道。
那管事摇了摇头。
“还是先等待四皇子那边的命令吧,看看胡丞相那边的态度如何,说不定,一切只是我们杞人忧天呢?或许对方并不会声张,又或许,根本看不出那账册里面的门道来,也未可知……”
但愿如此吧。
丘二不确定的想着,越发感觉这任务变得棘手了起来。
而府衙的牢狱内,不出两日,吴麻子和刘昌便得到了相继暴毙的消息。
吓得顾信之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写了一封信,连带着账册,一并连夜送入了京城之中。
如此纷纷扰扰,暂且与童启等人再无关系。
回到伊川后,大家这才算彻底长松了一口气,有机会庆祝起这次的院试成绩来。
可如此大的风雨,就连华夏书院内也有所听闻,见到所有人皆敛声屏气,不敢声张,原本开心喜悦的学生及家长们,也不好表现太多,只得再次安静下来。
其是这次考中的六个人,皆没什么激动之色,一回来,便一股脑投入到了明年乡试的复习之中,如同只是出了趟远门而已。
没有任何波动。
那努力劲头,甚至比刚入学时还要发奋图强,活像是拼命一般。
而吴韧更是在伤好之后,便立刻给自己安排上了体能课程。
每日跟着安保部门疯狂训练,就连藏书阁也成了每日必打卡的地方。整个一层的书籍,他几乎全部看了个遍,然后便紧接着翻阅起二楼的孤本来,如同海绵一般,源源不断吸收着所有知识。
童启深知学生们心底里的憋屈,急需发泄出来,因此也不阻止,只暗暗让学校食堂多加点餐,给学生们分配好体能营养,别有任何短缺,这才放下了心。
这一次的院试一行,波折不断,却也收获满满。
童启成功解锁了两个新建筑,一个是老师们的办公大楼,一个则是自己的校长独立办公室。
自开学以来,华夏书院的老师、先生们便一直长期借用在学生教室内办公。
在长达两年后,终于,开始有了自己的办公室!不用再搬来搬去了,简直可喜可贺!
甫一开出,整个书院的西部沿墙一侧,顿时被占据的满满当当。
新的办公大楼矗立在食堂之前,与教学楼相对而立,同样是三层,但却整体相对于狭窄一些,被单独的分成了一个个办公室,标注着不同的科室。
许是尊师重道的原因,这一次不必系统更换模板,初始装修便呈现的古朴典雅,廊檐高琢的模样,精致的木制角楼,伴随着镂空的扶手,再搭配上楼前古色古香的池塘,池内锦鲤漫游着,令人望之心醉。
粉墙黛瓦,与教学楼风格浑然一体,十分和谐。
童启率先进去看了一眼,其内同样通水通电,一层大概四个独立的屋子,每一间面积大概在80平左右,自带门窗,桌椅,剩下的,则需要自己单独填充。
如今书院内,教授科举班的老师拢共有四位。
医科单独一体,暂不算入,即便一人一间,也不过刚刚填满一层。
他索性大手一挥,让账房给每位先生都拨了银子,让他们按照自己喜欢的装修风格,去装潢设计。
毕竟以后要长期办公了,当然还是以各自的舒适为主。
果然,一提出,便得到了所有先生们的支持与喜欢!
每次修好都是统一的风格,大家虽也满意,可难免缺少点兴趣和归属感,如今让自由发挥,便瞬间爆发出空前的热情来,誓要独树一帜!凸显自己的品味来。
唯独温叶辞站在一旁,颇有些犹豫的样子。
“山长,我要不,就暂时不搬了?毕竟明年我还得参加乡试,若是考中的话……”
到时候必要离开,那这华夏书院的代课工作,肯定就做不了了。
童启这才方想起来除了学生们,温叶辞也还在科考队列里。
当初学校缺人,他不顾身份阶级,将对方硬拐过来当老师,两年下来,倒忘了对方还有离开的一日。
“那也无妨,明年是明年,你怎么也算是咱们书院的初创人员了,即便考出去,不也还是我们华夏书院的人吗?你放心,不论何时,我们书院永远都会为你留着一间办公室的,随时欢迎你回来!”
大不了等个三四十年,对方从朝廷里退了休,不照样还是可以回来当老师嘛?
什么学生、先生的,反正在童启看来,都是一家人。
似没有想到童启竟然会如此说,温叶辞颇有些意外。
如今的华夏书院蒸蒸日上,名声斐然,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缺老师,连秀才也不挑的时候了,若是童启真的想要人,随口喊一声,相信绝对会有不少人上门自荐的!
可偏偏,对方还是将他当作了书院里的一员。
就和每一个走出去的学生一样,不是普普通通的代课老师,而是如家人挚友一般的角色。
即便温叶辞一开始只是为了童启进入的这所书院,对其本身并无什么感情,可将近两年的时间,也足以让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被渐渐暖化,尤其他们还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
如今眼见着到了不得不分离的时候,他心中分外不舍与落寞。
差点脑子一热,便忍不住说出要永远留在书院里教书的话了。
可匡扶天下、救济百姓、弘扬门第的责任,死死束缚着他,令他只得沉默下来。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童启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世界很大,不必自困。我们书院会永远为每一个走出去的人感到骄傲,你们明明可以选择安乐平和的度过一世,可却为了这片土地,及其上的百姓而走了最艰难的那条路,这是时代的幸运!更是天下百姓的幸运。即便进入朝堂、到了地方,有什么也可以跟我写信,我将会是你永远的支持者!华夏书院也会是你永远的休憩之所!”
一番话,说的温叶辞泪目不已。
也同样提醒了童启新的一年,要给对方少排点课程,充分腾出应对科举时间的事。
看来书院里还是要多招点先生来了,起码,也得先把两层办公室给填满了吧?
见着每一位先生选好自己的办公室后,入住进去,童启这才慢悠悠背着手,去查看自己的校长办公室来。
他的办公室,就坐落在书院入口处的大门旁边,乃是一个圆环形状的二层小楼。
白墙灰瓦,所有的屋顶呈斜坡状面向院内,猛地一看,倒是有点像是福建土楼的那种风格。
可一推开院门,他便立即被这种装潢外景给震撼到了。
只见四周屋檐高耸,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将整个一二楼包围成一个开阔的天井,顺着阳光倾斜下来,中央庭院裸露于蓝天白云之下,积攒着薄薄一层水池,其上竹林松柏、假山,相随相依,四周回廊拢聚,悬挂着几盏古朴的灯。随着夜幕降临,灯光亮起,霎时间如同一副水墨画,倒印出四周装潢。
寂静空幽,四水归堂,非常漂亮。
尤其再配上那一二楼镂空的精致木门,一排排打开时,星光点点,简直令人惊艳!
“统啊,你这是进修了什么设计师课程吗?怎么突然搞得这么高大上,我有点适应不了啊!”
活像是迈入了什么十大世界文化物质遗产中心般,童启兴奋的登上二楼,打开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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