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沈元州竟然要休了我?他凭什么?”
她猛地冲到那小厮面前,一把夺过和离书,撕了个粉碎。
姜鸢也一脸莫名,沈元州竟选择与谢府撕破脸皮?
小厮瑟缩着脑袋,将核桃酥放在了桌子上,“姜姑娘,这是公子的赔礼。”
姜鸢刚想回答,便见谢晋站起身,来到了桌子前,拿起了核桃酥,似笑非笑的。
“多谢你们公子费心了,谢某明日定前去拜访。”
谢晋眸色沉了下去,目光移到谢芝身上。
神色阴沉,浑身散发着一种独属于他的威压,那是在战场之中淬炼出来的气息。
谢芝心中莫名感觉恐惧,眼泪瞬间停住,不敢再哭。
只是心中太委屈了,只好轻轻抽噎着,声音细弱蚊蝇:“哥哥怎么了?为何看我?”
“出嫁的女子整日待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沈府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等下你就随着沈元州回去。”
谢晋声音不高,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谢芝脸上闪过慌乱,眼神飘忽不定,若是如此灰溜溜地回去了,那她在沈府还有什么地位?
她不敢明面上拒绝,只好另找理由,“可沈元州的马车已经回去了。”
谢晋胸口起伏,怒气上涌,一双眼睛如同老鹰一样锐利,“莫非谢府穷得连一辆马车都没有了?”
谢芝嘴唇颤抖几下,终究没敢再说什么,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那小厮紧紧地跟在谢芝身后,“夫人,公子正在谢府门口等候。”
李氏心疼女儿,眉头紧锁,指责道:“晋儿,莫非沈府真的敢与谢府撕破脸皮?”
“母亲,慈母多败儿!”
话音刚落,谢晋转身离开,手中还拿着那核桃酥。
姜鸢眼看着他远离的背影,视线落到核桃酥上,心头闪过一丝复杂。
她知道自己不便多留,也欠了欠身,转身离开堂屋,回到了留玉轩。
姜鸢支开了采月,只一个人端坐在黄花梨木的梳妆镜前。
镜中人蛾眉螓首,杏眼含水,肌肤如凝脂般细腻,只是那头发却有些不修边幅。
姜鸢抬手,轻轻抚过脸颊,指尖却微微颤抖。
沈元州为何会送自己核桃酥?
大约在十岁之时,她与沈元州同在谢氏学堂读书。
有一日,沈元州悄悄走到她身后,递过来一个油纸包,里面便是王记的核桃酥。
她打开油纸包,一股甜香钻入鼻中。
那时,她并不知道自己不能吃核桃酥,欢天喜地地接过一块,咬了一大口。
酥脆香甜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口腔。
然而,没多久,她脸上、脖子上就迅速泛起了红疹,又痒又痛,吓得她当场就哭了出来。
沈元州也慌了神,连忙去找先生,又请了大夫。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碰核桃酥,沈元州也牢牢记住了这件事。
姜鸢眉头紧锁,心中疑惑更甚。
沈元州是想借核桃酥传达什么消息吗?
难道在那盒子中?
只不过可惜,那核桃酥被谢晋带走了,不然她可以好好研究一番。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谢晋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的姜鸢,虽是对镜梳妆,心神却不知去了何处。
不知为何,心头莫名闪过一丝醋意。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关上房门,将那盒核桃酥“啪”的一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在想什么?”
姜鸢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神,转头看向谢晋,勉强笑了笑:“没想什么。”
谢晋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发生轻“呵”声。
他走到梳妆台前,俯下身,伸出手一把将人提溜到了梳妆台上。
双手撑在梳妆台上,将姜鸢困在自己的臂弯和梳妆台之间。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眼里溢满了占有欲。
“在想核桃酥?还是在想送你核桃酥的人?”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姜鸢心头一颤,内心深处浮现出一丝惊恐。
谢晋此时太危险了。
她绝对不能火上浇油。
姜鸢伸手撑在他的胸膛处,“表哥,自从我们做了那等事,我心中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你最好是!”
看着她温柔小意的模样,心中醋意微微减轻。
“姜鸢,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人。”
话音刚落,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充满着强烈的占有欲,霸道强势,不容她有丝毫的抗拒。
姜鸢只感觉一种独属于谢晋的气味直冲向自己的鼻腔,慢慢地,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
双手无力地抵在他的胸前,却无法推开他。
这厮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浑身硬邦邦的!
谢晋的吻一路向下,沿着她的脖颈,锁骨。
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姜鸢心中感到一阵恐惧,若是这样子下去,谢晋必定不肯罢休。
伤害到宝宝了怎么办?
大夫曾特意交代了,怀孕三个月内,禁止房事。
就在她心烦意乱之时,谢晋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唇,“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神游?”
姜鸢回过神,强调道:“表哥,我来小日子了!”
“我知道,我不会畜生到浴血奋战。”
尽管,身体深处尽是叫嚣着对她的渴望。
谢晋头靠在她脖颈之处,胸膛剧烈起伏着,“鸢儿你喜欢吃核桃酥?为何这两年没见你吃过?”
语气即使再平淡,也能闻到一股莫名酸味。
闻言,姜鸢的视线不自觉地挪向了那核桃酥,果真是王记的核桃酥。
她不知道自己该回答喜欢吃,还是不喜欢吃。
谢晋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移到了那核桃酥上,心中微醋,直接取下了她头上的一根珍珠簪子。
用力往前一掷,那核桃酥盒子便已经四分五裂了。
姜鸢:“……”
何苦找盒子撒气。
目光落在地上,那盒摔碎的核桃酥,细碎的粉末散落一地。
眼神一寸一寸查看过去,并无异样。
想来也是,沈元州绝不可能在核桃酥上送什么信息,毕竟谢晋此人一点都不简单。
“姜鸢,这核桃酥已经馊了,若是你爱吃核桃酥,往后我天天给你买。”
姜鸢心中只觉得一阵烦闷,这核桃酥真是轻不得重不得的。
还是尽早想办法把他的注意力从核桃酥上移开吧。
姜鸢心思流转,有了主意。
她抬起双臂,环住谢晋的脖颈。
只是,没想到这个动作牵动了先前惊马时落下的伤处。
微微吃痛,眉尖不易察觉地蹙起,“表哥,你不是给我们都带了礼物吗?我的礼物呢?”
谢晋充耳不闻,眉头紧锁,“你受伤了?什么时候受的伤?”
“无妨,只是刚才惊马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
谢晋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安置在床榻之上,转头冲着门外喊道:“采月,速去请府医!”
姜鸢心头一惊,又要请大夫!
只要一把脉,她已有身孕之事必定是瞒不住了。
于是,她急忙阻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表哥,我不想看大夫,我不想针灸,怕疼。”
谢晋将人抱在怀中,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鸢儿,坚持坚持,你的身体定会调理好的。”
“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香料,看好大夫后我就让子朗给你送过来。”
此时,姜鸢心中哪里顾得上什么香料不香料的。
脑海之中一直盘算着如何能不看大夫。
还未想出对策,府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姜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
谢晋感到怀中人在瑟瑟发抖,赶紧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别怕。”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但姜鸢此刻的心,却无法平静。
甚至觉得这声音如同魔音绕耳一般,一直缠绕着自己,打不过躲不掉,甚至厌恶。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姜鸢缓缓抬起手臂,露出先前撞伤的手臂,轻声道:“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谢晋看着她手臂上那青紫相接的瘀伤,眼中闪过一丝想杀人的冲动。
沈元州可真该死。
府医走上前,仔细查看了姜鸢的伤口,又替她擦拭,敷药,包扎。
“确实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按时敷药即可。”
谢晋听罢,脸色稍缓,却又开口:“把脉,看看身体情况。”
姜鸢的心猛地一沉。
府医已经帮她调理了两年的身体了,此人医术颇高。
许多大夫都说她子嗣无望,偏生他却说只需要经过他调理,五年内必定能有孕。
“我不用把脉!”
绝对不能让他把脉。
姜鸢斩钉截铁的拒绝,不留一丝回旋的余地。
同时,她收回了自己的手,神情越发柔和起来,“我近日有月事,此时把脉调理,也不准确。”
谢晋看向府医,只见后者点了点头,“上月照例把脉之时,我发现姜姑娘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好了。”
“世子心中所愿,想必不到一年内即可完成。”
谢晋喜出望外,“多谢。”
姜鸢并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只是心头猛地一松,这一关,总算闯过去了。
等府医走后,姜鸢眉头肉眼可见地松开了。
谢晋莞尔,“就这么怕扎针?”
“那针刺破皮肤慢慢渗透到肉里,钻心刺骨地疼,我这么怕疼,你说我怕不怕扎针?”
闻言,谢晋眼中浮现出一抹心疼之色,“这日子,快结束了。”
姜鸢走到了桌子前,慢慢坐了下来,手伸向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摩挲着茶盏的边缘。
“表哥,香料什么时候送来?”
谢晋紧跟着过来了,目光落在姜鸢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轻轻地点了她的鼻子:“少不了你的。”
环顾四周,屋内布置得不像一个女子的住处。
她确实是一个爱看书的女子,桌案上堆着好几本书。
谢晋从不拘束她看书,反而会去外面搜集一些书籍,让她看得尽兴。
目光直视着眼前女子,想起明日便是公主府的宴会。
虽说她素来不喜装扮,平日里也只穿些素净的衣裳,首饰也不爱用。
但他此次平定突厥有功,陛下特意赏赐了一套翡翠头面,镶嵌着一些宝石,流光溢彩特别好看。
“我这有陛下赏赐的一套头面,等下一并拿来给你。”
闻言,姜鸢心头微微一动。
她若是离开了谢府,确实需要银钱傍身。
而她平日里为了讨好采月,能容得自己有一刻呼吸时间,银钱向来是不吝啬的。
她盘算了一下自己手头的银钱,竟然只有十两左右。
刚想答应,突然想起来,这些首饰是御赐之物,每一件都有特殊的标记。
即使拿出去典当,怕那些店家也不会收,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行踪,惹来麻烦。
姜鸢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那些东西,不是我喜欢的。”
“香料要早点送来,下午我要亲自调香。”
谢晋难得听到她竟亲口讨要一样东西,身体微微一怔,恨不得将所有的香料都送给她。
“为什么这么喜欢香?”
记忆之中,从她年龄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爱上各种香料了。
姜鸢眼里浮现出一抹戏谑之色,慢慢将身体往他身边探去,“表哥,你可曾听闻活色生香?”
“这大概就是我喜爱香的原因了。”
谢晋细闻着她的体香,她爱制香自己却从不用香。
那股独属于她的味道,一直能让自己发狂。
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心中有欲望在不停地滋生。
大概还有四五天才结束吧。
身体紧绷,努力克制着心中欲望。
姜鸢略微一挑眉,心中暗自叹道:这人也太不经逗了。
但也怕擦枪起火,赶紧退了回去,下了逐客令,“表哥,想来军营之中事务繁多。”
谢晋心中只觉好笑,招惹了自己还想逃?
他走到姜鸢身边,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强势地吻住了那一抹柔软。
慢条斯理的啃噬,一点一点将其拆吞入腹。
姜鸢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什么叫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她这才知道了。
虽说不能真的吃,但给点零头他也是暗爽的。
谢晋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头抵住了她的额头,轻轻擦去了她嘴角的水渍,“鸢儿,回来给你带核桃酥。”
姜鸢心中猛得一跳,她可真不能吃核桃酥。
“表哥,其实我不爱吃核桃酥。”
谢晋眉头微微一挑,伸手点点她的鼻子,便转身离开了。
东宫早已催促,只是几月不见她,他思念得紧。
姜鸢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微微疑惑,他这是什么意思?
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横竖以她的脑子,去对他的手腕,简直就是找死。
姜鸢站起身,打算去旁边的耳房之中,那是她用来专门调香的。
刚一推开门,便见到采月从旁边过来,嘴角还有着一些小碎屑。
姜鸢唤住了她,“采月,可想吃核桃酥?”
“奴婢没什么月例。”
这就纯属于瞎说了。
谢府不是那等克扣下人月例的人家,反而给得还算丰厚。
而采月,不仅有自己的月例,就连姜鸢那一份,大半都进了她的腰包。
姜鸢微微一笑,“这又有何妨,你去匣子里拿就是了。”
采月喜出望外,“多谢姑娘。”
“我等下要调香,你不用在旁伺候。”
话音刚落,她便走进了旁边的耳房。
采月侧着头,见其进入了耳房,率自进入了她的闺房之中,一下子就看到了装银钱的匣子。
嘴角微微一瘪,就这么一点?
她不敢动里面少得可怜的首饰,直接将所有银钱全部掏空。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
姜鸢坐在桌前,面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香料。
她拿起一个小巧的银勺,舀起芍药,放入研钵中,细细地研磨着。
姜鸢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芍药花香。
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令人心旷神怡。
这段时间,她炼香颇有心得。
寻常女儿香,气味总是不能长久。
谢晋送给她一件西洋琉璃之物,她突发奇想,将花朵放入其中,用蜡烛燃烧后,竟然能闻到隐隐花香。
这几天,她一直在研究。
如今对于火候的把握,香料的提炼已经更加娴熟了。
看到里面滴出来散发香味的水滴,她灵机一动,赶紧在底下放入了药瓶。
一点一滴慢慢收集。
这芍药香只需一滴,便能持久生香。
若是加入其他的香料加以配合,竟然能呈现出前后两种不同的香味。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内的香气也越来越浓郁。
等不再滴水了,她将瓶子凑近鼻端,轻轻地闻了闻。
芍药清香细细在鼻尖弥漫。
她心满意足地收起了这个瓶子,这是她做得最成功的一次了。
姜鸢走出了耳房,采月早已经候在一旁了,“姑娘,刚夫人那边派人来催促了。”
“知道了。”
她不敢耽误,急匆匆地梳洗了一番,换了一套衣服。
采月虽贪财,但是她手脚很麻利。
主仆两人脚步不停地来到了前院。
姜鸢见李氏竟然早已好了,心中微微一惊,面上却不显,“见过夫人。”
李氏抬起头,眼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惊艳。
只需稍加打扮,却美得有些惊人。
说实话,姜鸢的装扮依旧是往土里土气的方向走,然而,她肤色白皙,竟压住了这身衣服。
她心中暗自警惕起来了。
谢晋是一个男人,然而从成年以来,身边却从未出现过任何女子。
甚至对于他的婚姻大事,也以一句突厥未灭何以家为来拒绝。
京中多少人家均羡慕她有一个冷静自持的好儿子。
曾经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哪有男子不爱美色的?
莫非在家里已经被喂饱了?
才刚有这个念头,就迅速被她掐灭了。
两个孩子都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何况,姜鸢心系沈元州。
莫不是自己女儿这事做得不道德,想来两人已经是夫妻了。
姜鸢哪里知道只短短一面,李氏竟然想了那么多。
行礼之后,她麻溜地上了后面的马车,根本不给李氏多说话的机会。
李氏微微一怔,随即也上了马车。
名为赏花宴,实则是相亲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