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种保护,他宁愿没有。
“说吧,怎么回事?”
凯西不知道现在编一个“失足少年迷途知返,黑心老板万里寻踪”的真假参半的故事还来不来得及,只能含混地说:“雷古勒斯离开食死徒之后,就暂时住在霍尔家了。我算是……留下来照顾他?”
她几乎是恳求一般地看向了旁边的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顺利接收到了来自凯西的信号,点了点头:“按照事实上来说,的确是这样。”
“哦,亲爱的小雷吉难道不相信你那位‘高贵’的母亲会无条件的接受你的回归吗?”
西里斯嗤笑一声,讽刺地问道。
“还是说,你是觉得会把什么危险牵扯到布莱克家?”
雷古勒斯没有说话,因为从事实上来看,也的确是像西里斯说的那样,他会被放在霍尔家,一方面是因为表面上和凤凰社没有联系、而且大隐隐于麻瓜之中的霍尔家不那么容易成为食死徒的搜寻的目标。
“所以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或者说,伏地魔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能够让你,奥莱恩和沃尔布加的骄傲,选择离开食死徒,甚至用的还是最糟糕的假死的手段?”
西里斯前倾身子,目光如隼地盯着面前的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不安地动了动下巴,他知道西里斯肯定会才出来不对劲,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这让凯西松了一口气,她蹑手蹑脚地想要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等他们两兄弟好好地聊完了自己这些年来的心路历程,再安安全全地回来。
“凯西,你觉得,我会认为你让他留下来,却什么都不知道吗?”西里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牵扯到你们两,又或者说是……”
“伏地魔和邓布利多。”
凯西和雷古勒斯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眼神里都带着相似的“难道是你剧透了一切”的意思。
可是这件事情……
嘶……凯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转向雷古勒斯的行为简直就差在脸上写上对西里斯的质疑的肯定了。
她真挚地怀念当年那个不会动这么多心思的西里斯了。
西里斯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看来我猜对了。”
“所以过了这么久,依然不能够告诉我对吗?”西里斯走到凯西的面前,他有着布莱克家族所有的优点,包括高挑,站在身高不算出众的凯西面前,几乎能够达成极具压迫力的俯视效果。
凯西像是被陨石砸中了脑袋一样地僵立在了那里。
想起了六年级自己和邓布利多去探寻伏地魔的魂器之后西里斯几乎一般无二的疑问。
他即使是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也管中窥豹地看见了这件事情所有的联系了。
可只要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不知道“魂器”这两个词,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危险。他们能够收集到的魂器已经足够多了。
最后的日记本……也不过是马尔福手中而已。
“没有必要知道,对吗?”
这世上不会有人更比西里斯懂得凯西浮想联翩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冒出来的小表情了,他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又像是难过。
凯西急忙抓住他的手,讷讷地说道:“只是,很危险。”
“嘿,你觉得我会害怕危险吗?”西里斯凑近了凯西,呼吸交织在一起,几乎能够让凯西想起所有两个人亲密的瞬间。
当西里斯想要知道一件事情的时候,他总是能够利用自己所有的优势。
尤其是在为他魂牵梦萦的女友面前。
谁让她喜欢他这张脸呢?
“嗨,哥哥,可以考虑一下这里还有一个人吗?”
雷古勒斯本能地感觉到不妙,他当然知道凯西不可能轻易说出真相,但是眼前事情的走向让他本能地紧张了起来。
暧昧的气氛,危险的信号顿时都被打破了。
凯西匆匆推开了西里斯,含混地说道:“等到一切终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答案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去了。
西里斯危险地看向了自己并不算亲密的弟弟:“所以,你是想亲自告诉我答案吗?”
“你知道的,就像她说的那样,有些事情,现在还没有到你需要知道的时候。”雷古勒斯耸耸肩,苍白的脸上挂上了笑容,“或者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聊聊父亲的事情,这里面和我们的秘密也有关联呢。”
“他是被你牵连的。”西里斯冷淡而肯定地说道。
“早知道就不得罪你了,”雷古勒斯扯了扯嘴角,“不过……你说的没错。”
“不管是奥赖恩被我牵连的猜测,还是当初选择了凤凰社,你都是对的。”
每一次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见到过最黑暗的一面的时候,他们总是不吝让他看见更糟糕的黑暗,像是能够吞噬灵魂的深渊,期待着他也栽进无边黑暗。
“那不管怎么说……恭喜你迷途知返,我的胆小鬼弟弟。”西里斯伸手揽住了雷古勒斯,重重地往他的背上拍了两下,松开了手。
雷古勒斯被拍得轻轻咳嗽,脸上的笑容却是从未有过的真挚。
胆小鬼。
也的确是个胆小鬼了。
瞻前顾后,险些一无所有。
凯西站在厨房里,听着客厅传来的声音也露出了一个笑。
胆小鬼?
你也就姑且得以这么一段时间吧。
1979年的圣诞节是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拉开的帷幕。
“我必须得说,你下一次也许可以选择换一个身份,这个造型实在是……”西里斯看着面前金发逐渐变回黑色的雷古勒斯忍不住抱怨道。
“这个形象有什么问题吗?”凯西微笑着看向西里斯,如果不是她手上逐渐收紧的绷带,也许这个笑容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我的意思是,雷吉称不上这个身份。”西里斯慌忙解释道。
“嘿,拜托,我在这里。”那边的雷古勒斯举起手里的南瓜汁晃了晃,试图让他这位并不喜欢顾及到自己弟弟的心情的兄长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凯西好笑又好气地拍了拍西里斯包扎好的肩膀,站了起来,神色也正经了一些:“所以,你们发现了什么吗?关于奥赖恩先生的死因?”
“毫无疑问,莱斯特兰奇家族那群人。”西里斯耸耸肩说道。
在确定这个猜测的时候,他有些想笑,原来这就是他从小听到大的纯血统的荣耀,一种随时能够为了自身利益牺牲任何人的荣耀,一种疯狂得不需要经过验证就可以为了无谓的猜测而肆意杀戮的荣耀。
西里斯觉得自己应该高兴一些,他是正确的,奥赖恩用生命证明了这一点。
可他没有想象中那样愉快。
大概是因为那位布莱克先生到底是让他成功地长大了。
虽然不像詹姆那样在饱含着爱的纵容之中长大,不像凯西那样在饱含着爱的幸福之中长大,但至少还算健全的长大了。
出于人类的怜悯与感恩,他终究在面对着沃尔布加悔恨的面孔的时候愉快不起来。
哦,当然,这和她始终认为,究其根本,是那些麻种巫师和凤凰社与邓布利多害死的奥莱恩不无关系。
雷古勒斯补充道,根据上回的挂坠盒的事情,他似乎已经猜测到了什么:“他们似乎丢了什么东西,满天下的在找。想来和黑魔王……好吧,伏地魔,有关系。”
他下意识地还是称呼伏地魔为王,不过在西里斯近乎于威胁的目光之中改变了口吻。
“他们可能以为我们得到了什么能够从布莱克家族的金库挖洞过去金铲子,然后派雷古勒斯去他们的金库里偷走了东西。真是有理有据的猜测。”西里斯讽刺地笑了笑。
凯西皱了皱眉,她没有想到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人会疯到这个地步,还是说伏地魔已经发现了端倪?不,如果伏地魔发现了端倪,他一定会去确认他其他地方放着的魂器是否安全。
他还没有发疯。
就说明他还暂时不知道这一切。
凯西将这些繁杂的事情推到了思绪的角落,拍了拍手上的药粉站了起来:“好了,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吧。今天可是圣诞节!”
她做好了香茅烤火鸡和苹果派,虽然比不上霍格沃茨的小精灵的手艺,但起码还算得上不错,至少和去年詹姆与西里斯做的碳烧火鸡骨比起来,肯定更胜一筹。
风声鹤唳的凤凰社最近没有再大面积地聚会过,詹姆奔波在戈德里克的家和圣芒戈医院之间,彼得和莱姆斯似乎被邓布利多派去完成任务了。
至于霍尔一家……
伊琳卡和约翰可不会放过这么美妙的约会契机,至于被抛下的安德,就只能够在霍格沃茨度过一个安全而不失趣味的圣诞了。
今年的圣诞节,大概是他们过得人数最寥寥的一个。
但是温暖并不会受到影响。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地下着。
凯西举起了手里的黄油啤酒,扬起粲然的笑容说道:“为了更好的明天干杯?”
“干杯。”西里斯举起杯子,雷古勒斯也笑着举起了杯子。
“当啷——”
今天的猪头酒馆毫不意外地没有什么人,除了长着长胡须的酒保之外,只有呼呼地冷风往酒馆里面灌。
斯内普坐在酒馆结着蜘蛛网和冰棱的窗户旁边,晃着手里火焰威士忌。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蜘蛛尾巷那像是垃圾箱一样的地方却随时都能够看到不远处的伊万斯家,莉莉已经不在那里了。伊万斯夫妇也不在那里了。只剩下了流向蜘蛛尾巷的污水和垃圾。
食死徒的大本营最近倒是热闹,莱斯特兰奇夫妇弄丢了主人让他们看守的东西,被排挤得快要疯了——虽然他们本来就和疯狂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如今他们就像是恶犬一般见到任何人都可能上去咬一口。
所以那里也不会是一个好去处。
虽然从一开始,那里就不是什么好去处。
斯内普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死去的巫师太多了,为了邓布利多、为了伏地魔、为了纯血统的利益,又或者为了活下去的巫师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他藏在后方,因为自己魔药师的身份试图躲避一次又一次的战争。
他迟迟不肯去真正面对凤凰社,因为他知道,莉莉就可能出现在任何的一场战役当中,而他,可能成为亲手毁灭自己内心最后的阳光的侩子手。
斯内普灌下了一口酒,正想要放纵自己沉浸在能够忽略现实世界的酒精之中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邓布利多。
斯内普当然不可能忘记这个老头的长相。
就连伏地魔都不可能会忘记这个人。
他半月形的眼镜,他总是过于鲜艳的服饰,他睿智得像是能够看穿他们肮脏灵魂的眼神,每一次都在噩梦之中徘徊着。
正义的邓布利多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斯内普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他被酒液麻木的神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看看,莱斯特兰奇夫妇刚刚办砸了事情,马尔福似乎明哲保身地渐渐淡出了伏地魔的视线,那些号称纯血统家族,却不是疯子就是智商有缺的家伙更加不足为惧。
至于那些愚蠢的狼人和巨人,甚至从来都没有和他们在一个桌子上议事的资格。
这是最好的属于他的时机,只要他能够把握住……
荣耀、权势好像已经浮现在了斯内普的面前。他可以证明他的能力,甚至可能成为伏地魔的左膀右臂,他会在伏地魔称霸整个英国巫师界的时候救赎莉莉的。
他笑起来,蜡黄的脸在黑暗之中像是被烟熏干了的墙面,毫无生机。
能够让邓布利多在圣诞节离开霍格沃茨的人,一定很重要吧。
斯内普屏息凝神地跟了上去。
猪头酒吧这种地方,隔音的效果简直不能够更加糟糕。
几乎可以说得上清晰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我不得不说,西比尔,你可能比你想象当中得不那么适合这个职位一些。”
是邓布利多。
斯内普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里面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不,不,我继承了我曾祖母的血统,我会证明的,我很适合这个位置,我和那些愚蠢的,没有办法看透真正的未来的骗子不同。”
“西比尔,就我个人来看,霍格沃茨并不再需要占卜这门课了。我们都知道现在的情况,也许多加一门黑魔法防御课会比盯着水晶球看伏地魔什么时候打算进攻霍格沃茨要有效得多。”
邓布利多站了起来,他不想要再耗费时间在这件不算有意义的事情上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看在曾经那位特里劳尼的份上,他根本不会来这个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邓布利多猝然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像是能够割破黑暗一般。
西比尔抓着面前的水晶球,闭着眼睛,垂着头,嘴里却还在念念有词——
“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走近了……”
“……出生在一个曾三次击败黑魔头的家庭——出生于第七个月……”
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
“嘿,你在这里做什么,小偷!”
阿不福思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过来,他扭送着门外偷听的人离开了一段距离。两个人持续不断地争论起来,阿不福思的声音高亢而连续,就连邓布利多都能够听得完完整整。
西比尔还在往下说,声音越来越缥缈低哑:“黑魔头标记他为劲敌,但是他拥有黑魔头所不了解的能量……一个必须死在另一个手上,因为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那个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将于第七个月结束时出生……”
她停了下来,轻轻哼了一声,扶着自己的脑袋坐直了。
“抱歉,我刚才是不是……”西比尔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这么糟糕,她竟然在面试的时候睡了过去,还是在面前的面试官就要放弃自己的时候。
想到自己拮据得可能连下一顿饭都吃不起的情况。
西比尔就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
“你被录取了。今天你就可以带着行李住进霍格沃茨。”邓布利多脸上没有笑意,他看上去严肃得出乎意料。
西比尔刚想要说些什么感谢的话。
门就被撞开了。
“这个家伙刚才竟然在偷听!”阿不福思指着斯内普厉声说道,“在我的酒馆里,你可真是太嚣张了!”
“我没有,我只是上错了楼梯。”斯内普色厉内荏地说道,他的手已经握紧了自己的魔杖。
他只能赌,邓布利多没记住他这个几乎没有在战场上出现的食死徒,没有记住他这个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就和食死徒们走得很近的斯莱特林。
邓布利多看向这个青年,阿不福思打断的时候恰到好处,斯内普不会知道后面半部分。
他只会知道,有个能够拥有战胜伏地魔的能力的孩子出生了,不会知道所有他所有的能力都是伏地魔送给他的。
这是一个机会吗?
“让他走吧。”
邓布利多皱起眉头挥了挥手,镜片下的蓝色眼眸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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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德里克山谷的八月,有着黄油一般金灿灿的阳光,有着在屋子的阴影下大片大片肆意生长的酢酱草。
还有着刚刚出生的哈利.波特。
“哇哇……”婴儿的哭声回荡在这间波特宅里。
像是每一天必定会发生的例行公事一样,毫不例外的,今天在外面照顾哈利的詹姆和西里斯也是一样地笨拙,并且再一次成功地让哈利的哭声穿透性地传遍了整个屋子。
凯西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着试图拿着迷你飞天扫帚和金色飞贼安抚这个小孩的手足无措的西里斯和詹姆,赶紧擦了擦手上的面粉,匆匆忙忙地从他们两个笨拙的大人手里接过了像是粉团一样的哈利。
她娴熟地解开了哈利的衣服,并不意外地发现这个小婴儿并没能够控制住自己三急。
臭烘烘的尿布熏得西里斯和詹姆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两个难道没有发现哈利需要更换的是尿不湿,而不是飞天扫帚和金色飞贼吗?”凯西愤怒地看向他们两个人,并且毫不客气地差遣起他们来,“西里斯,去把这块尿布洗了,詹姆,把干净的尿布拿过来!快些!”
“我敢保证,凯西如果成了妈妈,一定会非常称职。”詹姆捅了一下身边的西里斯,挤眉弄眼地打趣道。
西里斯看着凯西的背影,却觉得心脏往下坠了坠。
他当然知道凯西会成为一个称职的妈妈,她温柔而坚定,还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是他不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的父亲,尤其是在见证了奥赖恩的悲剧之后,他又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们的家庭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