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转到拉文克劳去?”
“不。”露易丝摇着手指,“会折磨我们。”
露易丝开始写魔法史的最后一道论述题的结尾时,听见了一旁重重搁笔的声音,她尽量小幅度地侧过头去,看见斜前方的罗米交叉双手放松着十指,维持着这个动作抬起双臂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帽子快要垂到她身后那桌考生的脑袋上。
她的后桌看起来想把她的帽子剪成通风款。
露易丝低头想笑,再拿起笔的时候忘记了自己刚才想写的精彩绝伦的最后一句。
羊皮纸自动折叠的瞬间,克里斯托夫松了口气。
刚才还寂静如一潭死水的考场里突然被类似蚊蝇的嗡嗡声填满了,他听到后面的两个格兰芬多在交谈着十八世纪反《保密法》的经过,其中一个懊悔地说他把挑起事端的吸血鬼记成了狼人。
这也情有可原。另一个说,我们最近可没少听到关于狼人的消息……没错,卢平教授是我最喜欢的教授……可是狼人……谁知道呢,看看邓布利多怎么说。
克里斯托夫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得到了一个警惕的眼神,于是他把眼神放到远处看向他的朋友。
罗米和露易丝座位在后排,现在已经走到门口,露易丝回头和他对上了眼神,推了推罗米,两个人站到教室的角落里边聊天边等他走过去。
罗米把头靠在墙上,神色倦怠,身体和墙壁构成了一个细长的三角形,克里斯托夫走近的时候听到她平静地说一七四九年的《保密法》纷争最后以谈判结尾。
感谢梅林,她终于不再用混合着讥讽和焦虑的神经质语气说话了。
罗米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你押中了。”她说,“最后一题确实考的是几次巫师战争的起因经过和影响。”
“我运气不错。”克里斯托夫接过金币,它滑进黑袍的口袋里,“还有一段时间才能放假,我给你找点活干怎么样?”
“距离放假还有几天,我就打算睡几天。”罗米把滑到肘弯的包带挂回肩膀上,现在这只包总算轻飘飘的,能让人看出它原来的形状了。
“事实上,我现在就要回去睡觉了。”
罗米和他们俩分别拥抱了一下,十分郑重,十分用力,仿佛她要去的是断头台而不是斯莱特林的地窖。
“我可以认为她是在道歉吗?”
克里斯托夫闻了闻自己肩膀处的衣料,罗米的香水味在刚才的拥抱中迅速而顽固地渗进了纤维间的缝隙里,像是有人在他肩膀上撒了一把切碎的青椒。
“为她糟糕的香水品味。”
“你可以认为她在道谢。”露易丝说,“你刚才说要给她找点活干——干什么?”
克里斯托夫弯下腰,在露易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金发女巫看向他,“罗米会想杀了你的——换作是我我也会想。”
“过去两周,只要我见到她,她就会用那种奇怪的语气让我去复习。”
“听起来像一个爱唱重金属摇滚的家养小精灵。”露易丝沉默了一会儿,“……好吧,我同意。”
罗米没有回去睡觉。
事实上,比起答题时的强打精神,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现在亢奋至极,这不完全是因为她刚刚完成了学生时代两场重要考试中的第一场,更多的是因为,她在黑魔法防御术考试时为自己获得的额外加分,主考官满意的眼神一度成为几天来她的重要养分。
这感觉非常好。罗米想,当她意识到自己优于礼堂中一半,或者是一多半人的时候,她感觉好极了。
她肩上的挎包空空荡荡,像她的裙角一样,跟着她飞快的步速向后扬去,一路上几个学生的肩膀和她的相撞,她回赠给或迷茫或愤怒的对方一个笑容。
于是这让她看起来更像是在挑衅别人了。
但罗米管不了,或者是不想管那么多,目的地近在眼前,虚掩着的门被一把推开,傍晚的阳光从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办公室那扇宽阔明亮的玻璃窗外透进来,洒在黑色的校袍上,给纯黑的面料蒙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教授,我得告诉您——”
罗米放下了挡光的手,声音在看清室内情况的时候戛然而止。
如果卢平不是在收拾东西离开,那么他只能是想把办公室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晒晒。
“罗米!”
卢平正用魔杖把两件洗得发白的巫师袍叠好收进箱子里,等那两件陈旧但整洁的袍子落进箱子底层,他伸出手指着一把靠窗的椅子,示意罗米坐下。
“你不介意我一边打包行李一边和你聊天吧?”
“没关系。”罗米迷茫地说,看着卢平手提皮箱的搭扣咔哒一声锁好,她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很快就不能称他为教授了。
“您被辞退了?”
“准确地说,是我辞职了。”卢平转过头微笑了一下,他正蹲着擦拭脚边的空水箱。
罗米动了动嘴唇,喉咙里发出类似啊的声音,她意识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您可以一直不回应的。”罗米说,“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目击者跳出来说他看见了您变身,只需要一个夏天,等他们看见了自己孩子的成绩,那些家长就能忘记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可能是狼人。”
“但我确实是。”
她从卢平的语气里听不出痛苦的情绪。
“跟我说说,考试怎么样?”
卢平站了起来,双手放松地撑在办公桌上,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低头看着罗米,他的眼神让罗米感觉自己开门前那些急于炫耀的心思直白到近乎愚蠢。
但她还是挥动了魔杖。
“呼神护卫。”罗米说。
厚重的银白色雾气争先恐后地从柏木魔杖尖涌现出来,它们在半空中盘桓,凝聚,最后形成一只毛发浓密蓬松的庞然大物,温顺地伏在卢平和罗米之间。
“这狗个头可真不小。”卢平饶有兴致地说,罗米的守护神站起来,几乎到卢平腰际,它绕着卢平走了一圈,闻着他的手指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
“我以为您会先惊叹一声我成功了。”罗米有些泄气地塌下了肩膀。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做到的。”卢平说,“这是什么品种?你的宠物狗?”
“圣伯纳犬。”罗米说,“我没养过,是我叔叔,他在瑞士长大,曾经养过一只。”
卢平在这个停顿中依然看着她的眼睛,并不打算开口,过去一年他发现斯莱特林的许多学生有一种统一的说话习惯,在不确定新话题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前,他们往往会开一个轻描淡写的头,然后停顿,如果在这个停顿里对方选择了新的话题,那么他们就会不动声色地跟着对方聊下去。
比起说自己想说的,他们更想在其中得到自己想要的。
果然,罗米继续说道:“在我小时候,叔叔告诉我,圣伯纳是最优秀的搜救犬,在暴风雪之后,人们在圣伯纳犬的脖子上挂好烈酒,送它进入雪山找到被困的旅人。”
“你想到了什么?”卢平好奇地问,“在你说出咒语的时候,想到的快乐是什么?”
“感觉。”
“什么?”
“我的感觉。”罗米说,“我能感觉到情绪的时候。”
不管是自负还是羞涩,不管是恐惧还是期待,不管是心动——不管是什么,我的快乐是因为意识到自己能有这么多复杂的感觉,这听起来有些太夸张了,但是教授,它们让我让我感觉自己正在活着。
没有比活着更好的事了。
卢平愣住了,脸上的疤痕被混合着感动和惊喜的表情牵动着。
“我很高兴。”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跪在篝火旁喝下了一口伏特加,“罗米,我很为你高兴——而且我也为我自己高兴,这一年来我一直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事实上我确实留下了一些遗憾——”
“很多人现在都认为布莱克是无辜的。”罗米说。
“你说什么?”
“很多女生。”罗米脸上露出了笑容,“认为布莱克是无辜的。”
卢平在桌面上猛地拍了一下,他像个十五岁的男孩一样短促地欢呼起来,眼中激荡着心满意足的光彩。
“我简直要以为今天是圣诞节了!”
“那您送给自己的圣诞礼物可以是要回自己的辞职信吗?”
于是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又变回了三十三岁。
他摇了摇头。
“我明天早上离开。”卢平说,“罗米,如果你想——”
女巫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比起刚才的卢平,她更像是个在过圣诞节的孩子,但却没能得到想要的圣诞礼物。
“恐怕我起不来。”罗米硬邦邦地说,“那现在说再见吧,教授。”
卢平依旧笑眯眯的,“你已经可以叫我莱姆斯了。”
罗米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她现在怀疑赫奇帕奇那门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生气的课程就是卢平教的。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生气课教授贴心地为她打开了门,“再见,罗米。祝你今晚睡个好觉。”
“我不知道斯莱特林女生寝室什么时候搬到走廊上去了。”
克里斯托夫对风风火火走进休息室的黑发女巫说。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成为了马库斯·弗林特毕业舞会的女伴!”
“我帮你答应的。”克里斯托夫坦诚地说,“我认为你需要一场舞会放松一下。”
“你难道不需要吗,你上周末把草莓酱浇在牛排上吃。”
“我还得考虑马库斯的需要。”克里斯托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看到我和马库斯跳舞吗——哦,我忘了,你可能真的有兴趣——别这么瞪着我,都是斯莱特林的同学,帮帮他。”
“是啊,因为斯莱特林偏爱招收助人为乐的学生。”
罗米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突然放松了,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十成十亲切的笑容。
“你说的对,克里斯,你是那么的乐于助人。”
克里斯托夫警觉地看向凑近的罗米。
“你想干什么?”
“所以我一定会让参加毕业舞会的每个人都知道帮弗林特找到舞伴的热心肠的名字——”女巫笑着,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克里斯托夫·梅丽尔·沙菲克。”
毕业舞会在N.E.W.T结束后的第一个星期六晚上举行。
这可真是贴心,罗米看着长餐桌旁两个正在豪饮果子酒的男生想,她甚至能看清他们白色衬衫前襟上的浅粉色酒渍。还留了一天时间让宿醉的七年级生在星期日休养生息,星期一他们又可以昂首挺胸地乘上霍格沃茨特快,尽管下个秋天不会再回来。
“你想吃点东西吗?”马库斯·弗林特问罗米,如果就女伴的标准来评估罗米,她今晚确实频繁走神。
同时他抬起手,罗米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她在他手下转了一圈,又对上他的眼睛。
“我都可以。”罗米对着弗林特微笑。
马库斯·弗林特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粗短的脖子上顶着一颗围度不小的脑袋,遗憾的是它的容量并没能给弗林特带来在魔咒或是魔药方面的杰出天赋,坦诚地说,关于学习的哪一方面都没有。
第二支舞还没结束,但弗林特已经带着她向舞池边缘旋转过去,罗米得承认,尽管这位斯莱特林前任魁地奇队长在比赛的时候多半靠不够光彩的手段不是灵活的技巧得分,但他的舞却跳得不错。
弗林特在走出舞池的时候放开了罗米的手,但他立刻递过一碟切成小块的馅饼。
“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会送报纸的狗。”
弗林特对他面露惊异的女伴说。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罗米说,“我很抱歉,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
“聪明?”
“是体贴。”罗米和他分享同一盘馅饼,“男孩子们——至少我认识的,都不很擅长关照别人——你很在意别人说你不聪明吗,我以为——”
“——以为我已经习惯了?”
罗米今晚终于因为感到好笑而笑出声,“你也不是像别人说的那么无可救药,不过聪明也不是必需品……”
她看向明亮灯光下的舞池,男学生会主席挽着他的女伴领舞,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以为的,因为周围的人给他们让开了一小片空地。
“一定的肢体协调性才是。”罗米说,“真是惨不忍睹。”
弗林特赞同地点了点头,“韦斯莱总是让人不敢恭维。”
罗米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黄油啤酒,这样就能让她的嘴巴闲不下来,否则她真是想与随和到反常的弗林特好好说说韦斯莱,不特指把华尔兹跳得像木偶戏的那一位,到底有多么不敢恭维。
直到她在第二支舞曲的尾声里听见一旁叹气的声音。
罗米转过头去,“你最好不是想跟我约会。”她的舞伴正在对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液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弗林特:“不!你只有十五岁!罗米,看在你陪我来舞会的份儿上,告诉你,我们这个年纪的男生更喜欢比自己大一些的女生。”
“你们这个年纪是特指十七岁还是?”
“可能从十三岁起。”
“知道了。”罗米说,那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让弗林特愁眉苦脸,直到她看到弗林特手里几乎满着的酒杯。
“如果它真的很难喝就放下吧。”罗米同情地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喝惯威士忌的泥煤味。”
“我拿起一杯草莓汁的话不是更可笑吗?”弗林特叹了口气。
罗米挨着餐桌坐下了,她拍了拍旁边的另一张圆凳,“坐下说。”
“是你问我的。”弗林特坐在她旁边,金色的圆凳突然就显得小了,“我看起来就像是个头脑简单的傻大个,大家都觉得我是个蠢货,对吗?”
“鉴于这是你的毕业舞会……”罗米斟酌着说。
“拜托!”
“你本来就是这样——不,我不是说这样有什么不好——只是有的人很擅长功课,有的人很擅长运动,而你碰巧是后一种——”罗米意识到眼前擅长运动的傻大个在一个月前输掉了自己在校的最后一场比赛,她在弗林特脸色变差前改口说,“很多人讨厌你但是都打不过你,这还是挺让人自豪的。”
“在他们都能学会我不会的魔咒前是这样的。”弗林特的手指反复摩挲着酒杯,他的头垂了下去,经发胶打理过的粗硬短发仍顽固地翘着,发梢跟着他说话时轻微的头部的动作颤动。
“在我意识到自己注定和学术无缘的时候——”
“你不会真的要和我分享你的烦恼吧。”罗米惊讶地看着他,这比弗林特跟她告白更容易让她感觉到诡异,“我们俩上次说话可是一个多月前了。”
“是的,是的。”弗林特笑起来,“所以你不会转交我说的话,事实上,在我刚开始讲的时候,你就已经看着天花板上的蜡烛发呆了。”
罗米想问,转交给谁,但她很快意识到弗林特用错了介词,她微笑了一下,决定只回应后半句话,“……今天的蜡烛确实很漂亮,你看到上面的雕花了吗?”
“罗米,请你——”弗林特用郑重的语气说。
“请继续,我保证这次我会全神贯注。”
罗米转过来和他面对面,把脚蹬在圆凳的横栏上,并拿过一盘玉米片放在膝盖上,露出剧目开演前熄灯的剧场里观众的表情。
“我想,或许我能在别的方面做出点成绩来,我爸爸总以为我是同龄人里最棒的,他到现在还以为我已经拿到了爱尔兰战车队的替补名额。”
“你还可以骗他两个月。”
“恐怕我不能。”弗林特的脸上满是苦恼的神情,再开口时他眉心的肌肉挤出了一条深刻的纹路,“我没什么天赋——我也知道我在场上像个发疯的暴力狂——但承认自己没有天赋可比攻击对方球员难多了。”
“你们七个都这样。”
“罗米,如果你这是在安慰我——”
“恐怕不是,你追着凯蒂·贝尔打的时候我在看台上骂你。”
“我一视同仁。”弗林特咧开嘴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舞会上灯光柔和,他看起来没那么冒傻气了,“魁地奇场上只有队友和对手,如果我因为她是个女生就不攻击她,那才是对她的不尊重。”
“如果不是我知道魁地奇比赛中恶意袭击犯规的话,我就被你说服了。”罗米冷笑了一声,“别用这套冠冕堂皇的理由,弗林特,你只是很坏,而且藐视规则。”
“这就是为什么斯莱特林更爱和斯莱特林讲话。”弗林特痛快地说,他终于不再用坚持了一晚上的轻柔语气说话了,现在他的声音听起来粗声粗气的。
“格兰芬多!他们怎么总是那么——光芒万丈,自以为光芒万丈,看我们就像在看水沟里的老鼠和爬虫似的——罗米!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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