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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风雪(蓬莱客)


他面露不屑之色,剑花闪过,佩剑一把归鞘,人也从上方下来,从裴世瑜身边走过,自顾坐回到老柏之下,端起面前的酒,微微啜了一口,这才转脸睨他一眼。
“等我心情好,自然就会放人!”
“我少个能陪我喝酒的人。儿郎子!你到底喝是不喝?”
这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长这么大,裴世瑜还是头回遇到如此荒唐之事。
若在平时,他早就翻脸,上去一脚将这酒席踹翻,看他还如何喝酒。
然而此刻,实是人在屋檐之下,不得不低下头,原地愣了片刻,只好又上去,闷声坐了回去。
天王这才重新面露笑意,又不惜自降身份,在裴世瑜困惑而戒备的目光之中,亲自给他斟酒。
“你勿恼,也不必一直将我视作仇敌。道可变,人更是如此。若有机会,何妨随我去蜀地走上一走,看看我蜀地风土。那里物阜民丰,风光更是不逊天下任何别地。儿郎子,我可向你担保,只要你肯走上一趟,便一定会知蜀地之好。”
“毕竟,我与你的姑母关系匪浅,我说你如同我的子侄,此话应也不差。她生前又最是爱你,应也不愿看到你我成仇,你说是不是?”天王顿了一顿,又轻声如此说道。
裴世瑜此刻简直已是惊呆,更无法再出言反驳他半句,只觉他走火入魔,疯得厉害,只想快些将他灌醉,如此,便可甩开他自己下山。便一声不吭,由他说话,只一杯一杯地陪他饮酒。
渐渐地,发觉此人除去强记博闻,学识广博,出口成章,颇有几分风流儒雅的风范,对兵法更是如数家珍,不觉被勾出谈兴,忍不住开始回应。
他本就是个意气中人,加上酒意渐浓,人也放开,竟忘记初衷,一应一和,说到尽兴之处,只差没有和对方勾肩搭背,以兄弟相称了。
到了最后,裴世瑜非但没有将天王灌醉,反而是自己,敌不过对方海量,不知不觉,竟醉倒在了柏下,人事不省。
天王放下手中杯,凝视着醉睡过去的年轻人,慢慢地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大氅,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他这一觉,也不知醉睡多久,当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慢慢记起了醉酒前的最后一幕,好似是他与那宇文老贼在太华西峰之巅的老柏之下对饮,二人竟然相谈甚欢……
他陡然一惊,猛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觉不是西峰云台。
他置身在一间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华屋之中,锦帐静垂,暗香浮动。
更叫他意外的,是屋中竟设龙凤喜烛。看去……
好似一间洞房?
这是什么地方?
他差点以为还在醉梦之中,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待彻底清醒,从榻上一个翻身便滚落下地,掀开重帐,冲到门后,一把打开门,眼睛被屋外耀目的午后艳阳刺得无法直视,闭了闭目,耳中也随风隐隐飘来一阵远处军士训练的整齐的吆喝之声。
他还在天生城内,他已经明白了过来。
这时,耳边响起一句问话之声:“郎君醒了?”
他睁开眼,看见几名婢女垂手侍立在门廊之上,侯雷守在门口,看到他开门现身,发声问他。
“我醉了多久?”
裴世瑜的脑袋还是有些胀痛,又揉了揉,再次闭目问道。
“郎君睡了两天。”侯雷应道。
裴世瑜一顿,忽然,又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倏然睁目。
“公主呢?她到了没?”
“信王一早来过,说公主快到了,见郎君还没醒,他便去了。”
裴世瑜顿时懊恼起来:“你怎不叫醒我!”言罢冲回屋内,穿了衣裳,唤婢女送水,匆匆洗漱完毕,一刻也不停留,迈步便朝山下疾行而去。

第91章
随着范方明联合北方的武节节度使何长寿等人以孙荣行亏名缺、德不配位为由发兵征讨洛阳开始, 北方狼烟张天,孙荣被迫饮恨掉头,去维护北面仍在他控制下的地盘, 彻底失去对潼关的争夺资格。
天王放开关卡严控, 鼓励民商往来。扼控南北交通的风陵口很快便恢复了百舸争流商旅不绝的阜盛景象。若不是渡口附近不时仍有军士巡逻经过的身影,很难想象,就在不久之前,此地才经历过一番兵荒马乱。
李霓裳在鹤儿的陪同下,由裴家的一队虎贲护送, 于昨日抵达此地, 渡过渡口,转上谢隐山早早派来等候的马车,不顾旅途疲劳,行路至深夜, 在途经的驿内落脚,胡乱宿到天明,便继续上路。
在快到潼关镇的时候, 一行人遇见特意亲自来此迎接的谢隐山。
谢隐山面带笑容地走了上来,向李霓裳行礼, 问好, 慰问路上的辛劳。
此前是瑟瑟传讯,说青州变乱,长公主被江都王所俘, 受了些苦病, 人随后被裴家二郎所救,又辗转到了天王这里,天王善待, 长公主因思念公主,盼她前去相见。
昨日一见到谢隐山的人,李霓裳便打听关于长公主的情况,那人却说不知,只是奉命来接她而已。李霓裳只能作罢,此刻终于见到个话事之人,和他寒暄一番过后,问道:“我姑母如今怎样了,人此刻落脚在哪里?”
谢隐山微微一顿,随即笑道:“长公主无大碍,身边也有瑟瑟娘子服侍,请公主安心便是。”
李霓裳向他道谢。谢隐山赶忙摆手,说不敢当。
一旁的鹤儿见她欲言又止,显是想再打听另外一人,又面皮过薄,便替她开口,向着谢隐山行礼问:“但不知我家的二郎君怎样了?”
“裴二郎君一切安好,他也在此地。请公主随我来,到了便可见面。”谢隐山应道。
谢隐山的答复依旧语焉不详,但与瑟瑟的消息却相互印证。
李霓裳不是很明白,天王此次何以突然大发善心。但无论如何,看起来他似乎确实没有大的恶意,况且裴世瑜也在。且听谢隐山的语气,接下来应是要领她去见人了。
她松下一口气。想到人还在路上,不好再继续追问别的什么,便随谢隐山继续上路,渐渐发现,似乎是往天生城的方向行去。
起初她还忍着,待中途停在道旁驿内小歇完毕,出来预备再次上路,临上马车前,再次发问:“我姑母是在天生城里吗?”
谢隐山似微踌躇,这时,身后的官道之上,远远地来了一队骑马之人。
他转过头,手搭凉棚眺望,很快,顺势转了话题,笑道:“公主请看!谁来了?”
李霓裳也看清楚了,那道疾驰在最前的骑影,正是裴世瑜。
一别有时,没想到,他忽然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入眼眸,她的一颗心立刻下意识为之雀跃。
正砰砰跳动,面靥亦随之迅速染上一层薄晕之际,忽然,下一刻,当脑海里浮出他临走前的那个清晨里曾发生过的种种,满腔的欢喜之情,一下又被一阵莫名涌出的畏怯之感所掩盖。
她更不知,他此刻到底是怎样的心绪,过去了这些时日,是否依旧恚怒未消。
随着对面那道骑影越来越近,她变得愈发惶恐,乃至竟有一种手足无措之感。
倘若此刻能够有一个可以让她躲避的地方,她一定会先躲起,待理好心绪,做好准备,再出来与他相见。
然而,并没有如此一个缓冲之所。
谢隐山已转身去迎人,她只能勉力镇定心绪,垂下眼眸,一动不动地立在马车之前。
裴世瑜本想灌醉天王,怎料不遂人愿,天王海量更甚于他,不但自己醉倒了,更没想到,醉酒加上这段时日奔波所致的疲劳,一睡竟能如此长久。出来后,问守卫营门之人,被告知信王一早出去,尚未归山,猜测他应接了李霓裳一行人径直去往长公主那里了,立刻动身赶去,不想追到这里,便遇见了人,立刻打马来到近前。
裴家的一众虎贲早也看到他了,纷纷上去行礼。
裴世瑜飞身下马,立在道旁,口里与众人叙着话,问这段时日自己外出之时兄嫂与太原府近况,视线却一直往远些的那道停在马车旁的倩影上飘去。
众虎贲循他视线望见,忙都识趣地退到了一旁,改而与随他同行的侯雷几人说话。
裴世瑜快步来到李霓裳的面前,冲着伴她的鹤儿笑眯眯地呼一声阿姊,夸她一段时日不见,比自己走之前更为美貌。又转头看一眼跟来此刻已停马在后的侯雷,道:“他应有话要和你说。快去!”
鹤儿何时见他对自己如此甜言蜜语过,掩嘴笑个不停,又见丈夫果然远远地望着自己,心中对他早也十分思念,便走了过去。
她一走,裴世瑜便飞快地握了李霓裳的手,将她拉到近旁人少的地方,低头附耳道:“你姑母同意我们的事了!”
李霓裳抬起头,对上一双闪动着喜悦光芒的眼眸。
他看起来心情极好,目光明亮,神采飞扬。
在这一张年轻而英俊的面庞之上,李霓裳已是找不到半点当日他曾经有过的愤恨。
他说完,见她望着自己不说话,便将他与长公主见面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她亲口答应,还起了誓,说只要你自己点头,她便绝不强迫。瑟瑟当时也在一旁,她也听见了!”他稍稍加重语气地说道。
比起他的变化,从他口里讲述出来的这一件事,更加令李霓裳感到不敢置信。
见她睁大一双美目,定定望着自己,他微微挑了挑眉。
“你不信?她就在潼关镇上养病,我这就带你去,你何妨自己亲自问她!”
他再拉起她手,欲带她立刻掉头去往潼关镇,谢隐山已是上来劝阻。
“公主一路奔波而来,想必十分疲乏。此刻天色也不早了,过去还有些路,等赶到,又是三更半夜,不如先往营城歇上一夜,待明日再去,也是不迟。”
李霓裳这才恍然,原来她的姑母人不在天生城,而是在潼关镇。
但白天,一行人分明已路过那一带了,怎的谢隐山不立刻带她入镇,反而舍近求远,非要她绕一圈再去?
她心中存着疑窦,也不便发声,裴世瑜却不一样,被谢隐山的话提醒,直接便问。
谢隐山自然是奉命而行,另有目的。
他推脱道:“一早我出来时,小公子你仍醉酒未醒。我想这,最好是由小公子陪公主去见长公主更好,故将公主先领往城营先与小公子汇合。没想到小公子你如此快便出来了。”
裴世瑜一听,仿佛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不再深想,又见日头确实偏西,她更是面带倦色,舍不得叫她再连夜来回奔波,望着她道:“也是。那便先一道去那里过一夜?”说罢,等她回答。
李霓裳又一次因自己的新发现而惊讶。
她感到这一趟,他似乎与那位天王的关系也改善了不少,至少,不再象从前那样,一提起对方,便剑拔弩张,势不两立。
这一点,从谢隐山和他说的那一段关于醉睡的话中,便能清楚地感觉出来。
不但如此,从他此刻说的这一句话来看,天生城于他而言,应也不是从前的敌穴了。否则,他怎么可能主动建议带她一起去那里过夜?
见她没有立刻点头,裴世瑜自己仿佛也有所领悟,瞥一眼谢隐山,压低声道:“放心。老……”
他一顿。
“宇文纵那厮,勉强也算是个性情中人吧,还是有几分豪气在的。这一回你姑母的事,我虽还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甚药,但看去,暂时应当不会有过大恶意。”
李霓裳知他误会自己所想了。
她既知宇文天王秘密,怎可能怀疑对方欲对他不利。方才只是诧异于究竟发生什么,竟能令裴世瑜改变态度而已。闻言醒神,忙摇了摇,又点头。
谢隐山暗松出一口气,忙叫众人全部调马,往天生城去,李霓裳与鹤儿也回到车中,两拨人并在一起,走到黄昏,在天擦黑的时分,抵达了目的之地。
一到地方,上山从营门开始,李霓裳便觉反常。只见那里凌空高高挑起一对大红灯笼,入内,自入口处开始,一直到天王所居的那片地势最高的山坡之上,一路亦张挂着灯笼,远远望去,犹如一条蜿蜒的火龙,悬浮在开始暗下去的深蓝夜空之中。不但,城营内其余每一处入目能见的所在,亦是亮满火杖与灯幢,几将整个天生城,映照得亮如白昼。
在道路的两旁,更是列队整齐立着两排长得看不见尽头的军士,仿佛都是精挑出来的,个个魁梧雄健,他们额扎红帻,身着明甲,威风凛凛。
看到二人现身,也不知是谁一声令下,从营门起始,众人依次下跪在了道路的两旁,口中齐声高呼:“恭迎裴郎君与公主殿下归!”
这声音洪亮有力,响彻山谷,惊得李霓裳当场停在了原地,不敢前行,忍不住又望向裴世瑜,见他显也不明所以,与她对望一眼,转向谢隐山。
谢隐山笑容满面地道:“请小公子与公主入内。天王已在等候。”

李霓裳发现她与裴世瑜被带着似在往议事大堂的方向行去。
人尚未走到近前, 透过前方两扇大敞着的门,便见堂中亦是结彩悬灯,满目都是金晃晃的光。大堂门外, 摆着两张腰扎彩缎的硕大的牛皮金鼓, 周围羽旄彩灿,仪仗列队。
附近一片宽敞的演武场上,更是挤满了营中的军士,只见众人个个喜笑颜开,当看到她与裴世瑜现身, 渐渐到了近前, 也不知谁起的头,人群中开始发出阵阵起哄之声,将堂前的气氛烘托得倍加热闹。
她愈发满头雾水,实在不知那位宇文天王的用意何在, 脚步也不由地迟缓了下来。
身前探来一臂,裴世瑜示意她停步。她立刻停在他的身边,不再前行。
“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他向着谢隐山发问, 语气有些生硬。
“小郎君放心!自然是大好事!”
裴世瑜看一眼前方,眉头微微皱起, 抓起李霓裳的手, 道了声“我们走”,带着她,掉头便欲离去。
谢隐山赶忙抢上一步, 挡在二人前方。
“小公子与公主何妨再前行几步, 自然便知分晓。”
“鬼鬼祟祟!给我走开!”
裴世瑜显是当真不悦了,声音陡然加大,一把推开谢隐山, 带着李霓裳就走。
这突发的变故,引来附近那些军士的注意。
众人纷纷看来,方才的起哄声慢慢停歇了下去,原本热闹的气氛登时随之变冷。
“公主!”
就在这时,李霓裳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呼唤自己的熟悉声音。
这嗓音……
她倏然停步,转过头,看见一名身着绛裙的女郎盈盈立在附近的一根灯幢之畔。
上方的一只灯笼映出她含笑的一张面庞。
竟是她一直记挂的瑟瑟!
李霓裳惊喜不已,立刻甩开裴世瑜,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欢喜地攥住了她的手。
“你怎会在此?你的伤怎样了?”
“我已无事。多谢公主关心。”
她凝望着李霓裳,含笑应道,看见正用眼神向自己暗下命令的谢隐山,迟疑了下,接道:“公主且随我来,咱们有话细细再说,如何?”
今夜这天生城内的气氛虽然叫人摸不着头脑,但至多也就令人生出尴尬而已,并无任何危险之感。瑟瑟既也来了,李霓裳有无数的话想问,立刻点头。点完头,想起裴世瑜,转头望他。
谢隐山立刻道:“公主一路跋涉,想必人也乏了,请她先去休息一下为好。”
裴世瑜迟疑了下,看一眼瑟瑟,终于不再坚持。
谢隐山又迅速望向瑟瑟。
瑟瑟便轻牵住李霓裳的手,领她与随在后的鹤儿来到附近的一间屋中。
屋内显也经过特意布置,如女子的起居场所,门口还有五六个婢女叉手候立,看见李霓裳到了,纷纷见礼,随即争相挑帘开门迎她入内。
“你怎来此了?我姑母呢?她怎样了?”一进去,李霓裳便迫不及待地发问。
“长公主仍在养病,好在已无大碍。”
她轻轻一顿,“我怕公主过于担忧,故来此先见公主,好叫公主放心。”
“那你自己呢?先前我托裴家派人回去找过你,你已不在那里,我极是担心,幸好后来得知消息,你人在谢信王那里,他答应将你送还。这些时日,你过的怎样?”
“我当真一切都好,有劳公主记挂。”她笑着应道。
初见面的一阵子激动过去之后,李霓裳很快便觉察,瑟瑟似有意回避,不愿详谈她前段时日的经历。不但如此,她今夜来此的理由,似也给得有些牵强。
李霓裳望一眼屋外的华灯光影,狐疑道:“今夜你当真是自己来的吗?他们如此排场,究竟想做什么?”
瑟瑟转面看向婢女。众婢立刻捧出一套华服凤冠,望去竟是婚服的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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