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和我们是一类人,半个身子都踏入这泥浆,休想再把自己摘干净。”
“用一个没用的夫君换今后的幸福,这买卖你不亏。”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收下了。”
几句忠告说完,杜丹便走了。
屋内窗外半掩着,寒风从外吹进,陈窈只身单薄却一点都不觉冷。
永远出不来望春楼她就心安了,只怕裴照七再出逃寻衅于她这个始作俑者,到时候她的富贵只怕会再次坏在他身。
裴照七回来得很快,两人在一个屋檐又是默默不言的一下午。
到了晚上,陈窈将屋内所有窗户关好,给一直没用过的浴桶蓄满热腾腾的水。
她想今晚既是最后一面诀别,理应投其所好才对。
她轻唤裴照七过来,声音如从前的婉转却不见温情,“相公,热水备好了,来洗吧。”
裴照七听见她唤,三两下把自己脱个精光,赤身大步跨进水中洗澡。
不久,浴房传来悠扬小曲。
裴照七洗得舒心,陈窈却神色凝重地走到桌前,她将袖口里的药粉洒进杯中,她轻轻摇晃杯身,白色的粉末几乎一瞬溶于水中,看不出一点端倪。
要怪只怪他们八字相克,怨不得她无情!
夜色沉沉,浓重的雾气萦绕。
陈窈推开浴房的门,低敛着眉目走进,热气顿时将她包裹,脸颊两侧的红润宛如染上胭脂。
“相公?”她双唇轻启,“还热吗?我给你添些。”
说是加水,陈窈却没想要拿水瓢的意思。
裴照七诧异地转头看陈窈,她白衣长裙,乌黑的长发披于身后,水雾朦胧在她灵动的双目,似不同于往日的感觉。
浴桶里的水还温着,他刚要想说不用加,只见陈窈指尖摸上腰间的束带。
下一秒,衣裙从女人身上滑落在地,似雪一般光嫩的肌肤袒露,她身材匀称姣好,细腰酥/胸,曼妙玲珑,未着寸缕地站在他面前。
裴照七眼睛都瞪直,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
周遭温度持续上升,不加水都很热。
陈窈从容地步入,浴桶瞬间变得狭小拥挤,粼粼水面缓缓波动,温热的水浸没她胸前,她双颊含羞对上裴照七惊错的视线,“相公,你想不想?”
裴照七彻底愣住,傻乎乎地问她,“你……你想和我一起洗吗?”
陈窈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她从水中摸出裴照七的双手,抓着他的手搭在自己纤细的双肩。
女人两条藕节似的玉臂勾住裴照七的脖,随着水波浮动荡漾,她慢慢靠近,吐息铺落他耳畔,“我想与你交欢。”
热气凝结成小颗水珠,两人鼻尖对鼻尖,呼吸交错,裴照七耳廓红得像快熟般,他舔了下干燥的唇,结结巴巴地说:“……现在?”
陈窈没有回答他,低头吻上了他的喉结,与其说是吻,不如说她在舔舐。
裴照七心似钻进一百只蚂蚁一样痒,一种从未经历的美妙油然而生,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水中伸出的掌牢牢扣住陈窈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正值气血方刚的男儿,即便与自家娘子冷了两日,此时面对陈窈送来的好,除了稀里糊涂地接住,别无他法。
浴房内温度不断上升,旖旎暧昧萦绕彼此,落在皮肤上的水珠分不清是汗珠还是泪水。
一转眼,男人在狭小的浴桶里占领了主导优势。
以前家中没条件,这是裴照七第一次在浴桶中与她沉溺,加之他们有一阵时日没做了,他今日格外卖力与兴奋。
“啊、啊啊,慢些……”陈窈嘶了声,混着断断续续的呻吟。
他们动静太大,桶边已溢出几圈的水,更煎熬的是伏在她身后的男人,他嘴唇贴着她敏感的耳后,声线沉哑,“窈娘,我做得对吗?”
陈窈痛苦地紧蹙着眉,双手撑在桶沿,湿漉漉的发贴在潮红的脸庞,雾气氤氲迷离双瞳。
她低低垂眸,视线中一双灼热的大手,掌背的青筋随着起伏如蛟龙凸起,水波剧烈晃动,她感受到身体持续不断充盈,只剩缥缈的声音回应。
裴照七并不打算止于此,男人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全悉数撒在她身。
又是一轮的折磨……
裴照七几乎是站在桶里,他微蹙着眉,一掌拍在她臀上说:“出声!”
清脆的一声,让陈窈想起她甩给裴照七的一巴掌,算是给她的报应,也迫使她嘴边溢出嘤咛。
陈窈天真地把一切归结身后的男人太兴奋,而在床上的裴照七才是真实的、毫无保留的他,他的爱与恨都与她融为一体。
到最后陈窈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裴照七给她清理完身子后抱着她上床,但她还惦记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
“相公,我备了茶水,你去拿来喝。”
陈窈对裴照七不用太费口舌,就算她告诉他茶里有毒,只要是她让他喝的,他都会照做。
裴照七目光微眯,意味深长地望了那杯茶一眼,继之起身端回到床边,在陈窈的注视下将茶水一饮而尽。
直至吹灭了油灯,他没有多问一个字。
今夜,裴照七没有搂她。
陈窈心里压着事,从始至终都未曾察觉此时的裴照七一点都不像他。
黑暗中,均匀的呼吸从身旁传来,陈窈睁开双眼。
“相公?相公?”陈窈拍了拍他,确认他熟睡不已后起了身。
望春楼前,凛凛冷风扑面而来。
“我还以为你下不去手呢,干得不错。”凤姨满意地笑了笑,拿出鼓鼓的钱袋递给她,“月月你都会收到你相公赚的银两。”
“他不是我相公。”陈窈面色比外面的天还要冷几分,她接过揣进怀中,走进呼啸的寒风中。
凤姨注视她消失在尽头的倩影,几刻后握着团扇回了楼。
徒然间,天落起了大雪。
陈窈伸出手来,飞扬的雪花落在掌心,她没戴绒帽漫天飘洒的雪,铺落在她发间与长睫,晶莹纯净的眸子垂了垂,雪色泛出清冷的寒意,化为几滴水。
她在嬅京的第一场雪。
雪越下越大,街上的小贩陆续收了摊,陈窈只单形影一点都不急,她漫步在纷飞的大雪之中,漫天一色的雪白,仿若世间只有她一人。
忽地,陈窈胃中一阵翻滚,她撑在边上的石柱旁,连连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陈窈捂着心口,骤然惊觉。
她没服用避子汤药,该不会是有了吧?
三年后,襄商十八年春。
细雨过后,弥漫一股沁人的湿润与新生,叶似翡,花如珠,偶时几只鸟儿莺声飞过,生机盎然之景跃然眼前。
而然,远处宽敞院落里,嘈杂的喧吵如泥雨中最黑的一滴水,唰唰地从中迸溅。
女人瘫倒雨后冰冷的地面,她面色凄惨,发丝松散,一缕碎发坠在额角,仰头看向眼前毫不讲情面的男人。
“五日后迎翠柳进门,你备上丰厚的金银首饰、珠宝玉器和绫罗绸缎,该有的聘礼一样都不能少翠柳。”男人的声音薄凉,不容拒绝,像一根坚硬的冰锥插进她的心口,顷刻间寒凉刺骨。
积水倒映着女人充盈泪水的双眼,她满脸难以置信,指尖狠狠地指着他,哽咽说:“堂堂妾室竟比大娘子还要风光进门,你这不是要打我的脸面吗?”
“还有颜面自诩称大娘子?”男人低垂着眸子,了无半分夫妻情意,哼道:“别家正妻为夫君分忧解难,而你只会忤逆我!让你招个妾室进门百般不愿,像是我盛府苛责你一般。”
“夫妻之间本该琴瑟和鸣,以礼相待,而不是一个任你使唤,为奴为婢的女人,何须摆着找妻子的名堂,故作姿态!”女人彻底看清他的嘴脸,一语戳中他这些年掩藏在面皮下的龌龊。
“你个妒妇!”男人像是被她说中般,胸中怒气腾升,扬起的手却又堪堪止住,他撂下长袖,“我不与你置气,同意便给我风风光光地办,也美名你这大娘子的贤良美声,你不同意我亦要娶,不然我休书一封,你落得一个善妒的名声,大家都不得安宁。”
“你要休了我?”
她似乎没想到他真会为一个女人休了自己,如此狠心地让她受人非议,名节有损。
男人拿准了她,抬起下巴得意地说:“没错!你带一孩子,除了我谁还要你一介弃妇!”
话落,他重重拂袖,毅然地转身走去。
“盛明朗,你还记得对我们母女的承诺吗!”女人喉咙沙哑,嘶吼着喊住他。
男人眸光微动,侧过身定了定,风掀起他的衣摆,决绝的身影消失在女人的视线中。
他没说一句话。
女人嘴唇发颤,他忘了,她却记得清楚。
当年她挺着肚子,连呼吸都辛苦得很,而他的眼里充满了怜惜,捧着她重如球的大肚子亲了又亲。
男人目光温柔,坚定对她说,生下来,他不怕世俗的眼光,比起大家的冷眼他更担心她的身体。
女人含泪,想起曾经的美好,顿时心痛百般。
一旁的女娃娃被刚才那幅场景吓哭了,她哭喊着跑来,约莫三岁,利落的双挂髻上各挂珠花,粉雕玉琢,稚脸却被泪痕侵湿。
她跌进女人的怀中,“娘亲,爹爹是不要我们了吗?”
女人抱着女娃娃在自己腿上,泪花打湿睫尾,她抹了把泪摇了摇头,“不是。”
小女娃瞪着圆圆眼,两人长得极为相像,紧锁的眉目如出一辙。
“是我们不要他。”女人抱紧怀中的小孩,捏紧秀帕的手,颤了颤。
盛明朗看准了她,她偏不要他如意!
正德大街这片商贾云集,又叫金市口,因商人聚集于此交易金饰珠宝而得名,望不到的尽头的小店前长龙蜿蜒,排起了队。
来往的马车内,女人捏了捏小女娃奶呼呼的脸蛋,“知道我们要去哪吗?”
女娃娃摇摇头。
女人温柔一笑,倾身说:“想吃蟹粉酥吗?”
“嗯!”女娃娃机灵得很,明亮的双眼一闪,“去姨娘家?”
“真聪明!”
女人刮了刮女娃娃的鼻子,双手抱起她坐在中间腿上,女娃娃手中摆弄着陶响球,发出沙沙的响声,背对着女人玩得津津有味。
女人转眼柔声消失,多了一抹哀伤与尖利,悄然划过眼底,像是黑夜浮动的暗星,转眼即逝。
铺子前门庭若市,尚未开张却挤满了人,大多是丫鬟们前来为自家小姐采买
金银首饰。
女人转个弯,轻车熟路地来到后门。
门前早有人接应,小丫鬟晓依梳着垂云髻,一身素色长裙,推门请她进来,“盛夫人您请,我家老板娘一早便吩咐我准备了,您快快请进!”
“不用如此麻烦。”女人缓步跨进,腰部不扭捏,仪态极好。
盛家夫人卓姿是这里的常客,她与金瑶楼的老板娘交好,把女儿交给晓依后,去了二层待客的雅间。
日头从窗外懒洋洋洒进,映照着斜靠在榻上的女人,她一边长发垂落,侧头用别支青玉簪别住,撩起的长袖下,一截如凝脂般白皙的小臂露出,眼帘掀起时,透出玲珑万分的风情。
陈窈从榻上坐起,客气地说:“多亏有你为我施针,我身子才能好转。”
卓资收起针灸,轻笑说:“药渣里幸亏没有水银,只有些麝香和紫茄花,要不神仙来都治不了你。”
陈窈挑眉一笑,“卓姐姐可不就是我的神仙。”
卓资捂嘴笑:“就会说好听的哄我开心。”
陈窈自常年服用避子汤药,体内气血运行不畅,大不如前,当时她还怀疑过自己有了,到如今看连想有自己的孩子都不容易。
她即将成亲,若调理不好只怕被夫家笑话,好在结识卓资,她家世代为医,医术了得。
卓资垂下眸子,纤白素手轻捏茶托,“这碗百合枣仁茶,安神养心,行气活血,对你身体大有裨益。”
陈窈很相信卓资,接过她递来的茶饮喝了下去,酸酸甜甜入口,几口下去整个身子都暖了,没一会儿便躺在榻上小酣。
霞光满天,景色宜人。
这一觉陈窈睡得神清气爽,她揉了揉脖子,唤来晓依过来。
晓依轻轻阖上门,边为她梳洗簪头,边回她的话,“盛夫人见您熟睡就走了。”
“卓资没试我带的金钗吗?”铜镜映照女子的绝色容颜,她拿起簪子往侧目比了比,“用这只!”
晓依接过斜插上去,“试了,还另买了好些,我都按低价给夫人包起了。”
“那就好。”陈窈满意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微微一笑,月貌花容的姿色就连布着尘的铜镜都养眼了几分。
陈窈这几年过得顺风顺水,用每月送来的银两开了间铺子,选在嬅京最繁华的街道,更别说她技艺非凡,来客络绎不绝,日日金银入账。
仔细想来,当真是被那算命的瞎子说准了,她命中带金水,生来富不穷。
她……也很少再想起那个男人。
仿佛那几年的记忆如细沙,一缕轻风轻晃,散得不留踪迹。
楼下一阵喧吵,动静震得陈窈从思绪中拉出,她动了动耳,“楼下什么声音?”
晓依擦拭着铜镜站在窗口,远远往外望,“您醒的真是时候,我老远就听说今日皇宫的轿子会来咱这片儿,估摸着应该快到了。”
陈窈对谁来都不感兴趣,她不想扫晓依的兴便搭话,“这么高调?谁呀?”
晓依说:“是摄政王!”
陈窈哦了声。
近几年关摄政王的传闻,说书先生们都不知道说了多少个来回了,陈窈一耳进一耳出,只当个解乏的话本听了几嘴罢。
但都绕不开这位年轻的摄政王是个吃人肉、喝人血的魔头。
他杀亲哥,夺皇权,血腥遍布整个皇宫,一时间人尽皆知。
当今皇上还小,继位时不过是九岁的孩童,都是冯太后一手扶持,耐心督促,才有今日国之安泰景象。
当然这些也只是耳闻,皇宫深不可测对他们这些老百姓来说触及不到。
晓依还靠在窗边,她看得入神连手中的动作都停了。
“摄政王?”陈窈喃喃低声说:“应是长乐公主的……七哥。”
她生意开得大,不知从何时开始传入宫中,先皇最小的公主得知后,极喜爱她做的发簪钗环,一年中有几次会宣陈窈进宫,让她为自己挑选金饰。
“那您可在宫中见过摄政王?”晓依转身,好奇地问:“或者其他贵人?”
“每次都是李公公领我进长安殿,外男不可亲女眷,这是规矩,除了公主殿下我谁都没见过。”陈窈顿了顿,双眼一白,“他杀人如麻有什么可看?”
“远远望一眼而已,他坐在轿子里又看不到咱们。”晓依兴致极大,喊陈窈过来看,“快到咱们楼下了,姑娘你过来看一眼,可威武呢!”
陈窈执拗不过她,移步上前,目光落在某尖的轿头上,尚未见全貌,只感一股华贵之气呼之欲出。
恰巧此时,有人叩门,在门外恭敬地说:“姑娘,秦公子在楼下等您。”
陈窈脚步一停,收回视线。
随即,她欢天喜地地提裙跨步而去,“请他到房中等我。”
晓依缓缓转头,只见卷起的裙角消失在视线中,她望着桌上的钗子叹了叹气,小声嘟囔地说:“秦公子有什么好的……”
隔壁店卖绸布的秦恒之老是打着为母买簪的由头,常出入金瑶楼,打眼人都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每每都想与她家窈窕艳丽的老板娘多搭上些话。
没料到,两人一来二往到真生出些许情意。
两家店喜结连理,不久便成婚,街坊邻里都说是郎才女貌,喜上加喜。
晓依估摸是里面唯一一个丧着脸、反对这门亲事的人,她不喜欢秦公子,许是旁观者清的道理,她总是觉得这位秦公子看着陈窈的眼神有点色,有点不怀好意,还有点虚伪。
陈窈听后没当真,只是不在意地笑了下,拿她打趣般说:“小依依呐~竟不知道你还会看人呢?这男人要是对心爱的女人没欲望才应该担心,懂吗?”
晓依哪里懂这些,噘着嘴仔细琢磨她的话。
陈窈靠近她,贴近她耳边小声絮语。
晓依脸顿时如蒸熟的鸭子一般红彤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后一溜烟地跑了,留下陈窈作弄她后的爽朗笑声。
金瑶楼,四层小间。
“恒之哥哥来了。”陈窈柳腰轻扭,热情地招待一板一眼端坐着的男人,“她们真是越发没规矩,也不知道给你倒茶!”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秦恒之比起陈窈的落落大方,显得不自在许多,他双手搭在膝盖,反复搓了搓,“这样不合礼数。”
陈窈放下倒好的茶盏,双肘抱胸,眼带意味深长的笑意盯着他颇为局促的脸。
她这个准相公哪里都好,就是太胆小了,最初连牵手都是她主动,更别说亲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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