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做了对沈砚白有什么好处?禹清池想不通。
但是当年沈砚白设阵献祭她,不久之后他的弟子便又用相似之法献祭自己师弟,这一切太巧合,若说福宁县发生的一切跟沈砚白没有关系,她是决计不信的。
她心里更倾向于沈砚白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并非授意,而是指引。有沈砚白这种师父在,教出一个用他人性命达到目的徒弟并不奇怪。
只是沈砚白定然不会承认,现在纠结下去也无济于事,禹清池道:“圣尊,福宁县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至于更深的东西…也没探究下去的必要了。”
司珏淡淡“嗯”了一声,并非不想深究,而是没有闹起来的必要,只需藏在心里慢慢计量,有朝一日有了可以笃定的证据再去问责。
禹清池本想试探下司珏的心思,但看司珏的反应,心下想沈砚白是玄清门门主,关系到玄清门的名声气节,司珏对他定与旁人不同,不会轻易责难,更不会为她这个萍水相逢的‘小鬼’去做什么。本想一吐为快的意愿顿时压了下去。
还是什么也别说,才能以捡回来的残破之躯多活一时,只要能撑下去,便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一天。
她心中想定,司珏却在接下来发问道:“沈砚白此人不易究查,那你呢,你身上的秘密又能瞒本座几时?”
禹清池呼吸一窒,心跳骤然加速,很快又用上含糊大法,笑道:“我能有什么秘密啊,我只是个灵力低微的小小弟子,圣尊一眼就能看穿我了。”
司珏淡笑一声,直截了当的问:“你跟虚渺元尊是什么关系,或者说…虚渺元尊其实并没有死,只是阴差阳错还魂于人世,对不对。”
禹清池周身僵成了木头,同时生出一阵胆寒,这些日子她小心翼翼却没成想还是被司珏看穿,好在司珏还没有板上钉钉地说她就是虚渺元尊,所以她便尝试挣扎一下:“其实,我是虚渺元尊…她的妹妹。”
“妹妹?”司珏微微挑动了眉毛,随后抱起手,一副“看你能说出花来不成”的样子。
“对。”禹清池理了理语言,说道:“虚渺元尊,也就是我姐姐,她大名禹清池,家中本从商,后来因被太极宗先宗主说她有修仙天赋,便在十二岁被带去了太极宗。家中父母只有这一个独女,日思夜想,便决定再生一个聊以慰藉。”
“再生一个?”司珏摩挲着下巴。
“是,后来爹娘就生了我。谁知我刚出生,爹娘就在出商路上死于强盗之手,我便被一农户人家收养。”说到此处,禹清池不免伤怀。虽然虚渺元尊有自己这么个妹妹的事情是假的,但她的爹娘死于强盗之手却是真的。
爹娘死后禹清池苦寻凶手的下落无果,所以每每出宗门,都会随手端当地一两个土匪窝泄愤。这本是她自己的私愤,却因此解救了不少百姓,久而久之她便在民间有了一定声望。若非有这一出,恐怕此后她“殉身”担当虚渺元尊也没那么顺理成章。
“养父临死时,我才知道我姐姐就是那虚渺元尊禹清池。或是因为我们是亲姐妹,即便我仙根锈腐,但也同我姐姐一样拥有修仙天赋,对很多东西都得心应手。加之我幼时,姐姐还未殉道之前曾来看望我和爹娘,留下过太极宗一些术法籍册,所以后来我也学了一些。”禹清池说罢,“真诚”地看向司珏。
“很好。”司珏勾勾唇角,“有长进。”
编的越来越像那回事了,半真半假,别人恐怕悟不透,但他司珏不一样。
他没有戳穿,倒是觉得眼前这丫头挺不容易的,只有历经种种磨难,防备心才会这么重,不敢轻易对人敞开心扉。他不为难她,甚至从袖中拿出紫金阴阳罗盘,递至禹清池跟前:“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禹清池一惊——他果然已经笃定她就是禹清池本人。
她正寻思着怎么狡辩,却又听司珏道:“你姐姐的遗物,自然该你这个唯一在世的亲人保管。”
禹清池放松许多,再三确认司珏要把东西给自己后,才小心翼翼地收在小挎包中,道:“多谢。以前总觉得圣尊抠门小气,没想到这么大方。”
话音刚落,禹清池看到司珏的脸瞬间黑了下去。
司珏:“抠门小气?你以前是这么认为我的?”
禹清池将头摇成了拨浪鼓,生怕司珏一个不开心又将东西收回去,忙挽尊道:“不是,不是…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开始有眼不识泰山,圣尊最大方,圣尊一点都不小气。”
司珏这才满意。若让他不开心,送出去的东西收回来也是常有的事,他这人虽看重脸面,但也是出了名的不讲人情。
禹清池现下收回了桃木剑和罗盘,若能回太极宗,仅凭这两样东西便能在太极宗
站稳脚跟,她自然欢喜,也就情不自禁地说出来:“有了我姐姐生前的这两样法器,…宗主就再也不会赶我走了。”
司珏睨了一眼禹清池,笑道:“既然想安安稳稳留在太极宗,怎么不早告诉柳穆北你就是虚渺元尊的妹妹,凭他和虚渺元尊的交情。莫说赶你,好吃好喝照顾你还来不及呢。”
禹清池道:“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啊。我现在一没实力,二没证据,三…没信我帮我的人。我怎敢凭借几句口舌,去蹭虚渺元尊的光环。还是好好苟活着吧,或许有朝一日就有实力,有证据,有信我助我之人。届时,我自会向所有人说明我的身份。”
“别人我不知道,柳穆北这人一根筋,你说了他未必不信。”司珏道。
禹清池笑笑:“若旁人都不信,他唯信我,才是最大的麻烦。我姐姐说过,她这个二师兄为了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是我姐姐的至亲,他定会护我帮我,恐怕也会因此引发旁人不满,到时候给太极宗带来麻烦。”
司珏默然,禹清池心境他明白八成,很多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禹清池望望天,日头西沉,红霞染尽半边天空,鸟儿衔枝飞过,俨然已快天黑。她看向身侧的司珏,笑了:“圣尊,送佛送到西,把我送回太极宗好不好呀。”
“好。”司珏应下。禹清池正准备从潋光镜踏进去回家,却不想司珏取出了剑。
禹清池:“???”
剑在司珏手中放大两倍,而后他道:“潋光镜用的太多,不灵光了,御剑吧。”
“潋光镜也会不灵光吗?可我听说它是孤品法器,制工巧妙,灵力强盛,从上古传到今日,从未失灵啊。”禹清池道。
司珏:“会。”
禹清池:总觉得再蒙我。
圣尊既然这么说了,禹清池也不好再说什么,御剑总比走路好,以她的速度从这里回太极宗要三个月后,御剑一日便到,也算沾了便宜。
司珏将禹清池提到剑上,御剑而去,待走远了,司珏竟主动寻了话端:“你姐姐,是什么样的人。”
禹清池一怔,从未想过司珏会对无关的人感兴趣,她想着这次一别,以后再见不知猴年马月了,便毫无顾忌地自吹自擂起来:“我姐姐她如传闻一样,姿容艳丽,倾国倾城,修为高强,性情好善,乐于助人……”
司珏:“听你如此一说,与她并列二尊,倒是本座的福气了。”
“呃……”禹清池被问的有些难为情,这一怔愣,忘了维持身体平衡,险些从剑上掉下去。幸而扯住了司珏的衣角,可司珏衣衫太过翩浮宽大,她一下子拽不住再次往下掉,又及时抓住了司珏的腰身。
维持住身体平衡之后,禹清池再一看自己落在司珏腰上的手,连忙撒开,惊恐地看向司珏的后脑勺,生怕他回过头来怪罪自己。
好在司珏专心御剑,并没有在意什么,禹清池才松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出,司珏御剑的速度缓了一些,大概是怕她再占他的“便宜”。
司珏御剑飞行累了,便停下来,在茶水摊要了一碗茶水。他自然不会喝,所以茶水一端上来便送到了禹清池跟前。
禹清池将一碗茶一饮而尽,抬眼一看司珏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她,她有些心虚地回避了司珏的目光。
司珏幻出一柄折扇,悠闲自得地扇了几下,道:“听你们总夸虚渺元尊,我现如今倒是对那禹清池十分感兴趣。若非她三魂七魄被禁锢于镇魂殿,我真想将她魂魄聚过来,看看她是何方神圣。”
禹清池捕捉到司珏口中“聚魂”两字,惊道:“你会聚魂?”
司珏本就有意说出聚魂一事,现在见着禹清池这样的反应,他嘴角微微勾起,只一瞬变又恢复常态,将折扇扇得优雅又贵气。
“聚魂而已,不过多费些时间和灵力罢了,有何难?”
司珏用眼尾扫向禹清池,等待她下一步的反应,看她是不是要说聚虚渺元尊的魂魄,却没想,禹清池激动是真,欢喜是真,甚至还少了顾及。她一把抓住了司珏的胳膊,双眼放光,一脸希冀的说:“那圣尊能不能帮忙聚一下太极宗前任首席大弟子——黎川泽的魂魄?”
司珏将目光落在禹清池抓着自己手臂的双手上,而后眼神慢慢往上移,凝在禹清池满是兴奋的小脸上,薄唇轻启:“为何你不要求本座帮你姐姐聚魂?”
禹清池其实心里明白,自己的魂魄被困在镇魂殿,里间恶鬼魑魅无数,若要取她魂魄,一要打开当年沈砚白献祭她时施加的上古封印术,二要从那些恶鬼包围中夺魂只怕也是困难。她并不觉得司珏会为了她去冒这个险。
她记得当初沈砚白把她困于上古封印术时,师傅急于救她出来好像用元神为引子使用了什么禁术,结果被阵法反噬后身魂陨灭,而大师兄是被沈砚白一剑穿心而亡,魂魄散落于人间,若能聚魂,复活大师兄指日可待。
而对于当年那事,禹清池心中最痛的便是为她牺牲的师傅与大师兄,还有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的二师兄。
若现在能够借助司珏之力先行复活大师兄,她自己内心的谴责总归能少了几分,对于现在二师兄苦苦支撑的太极宗也是一大好事。
面对司珏的问话,禹清池脑子里迅速整理了一下,转而一脸认真道:“姐姐最尊重的人除了她师父以外就应该是大师兄了,而姐姐当年以身殉道的情况想必她大师兄也是最明白的,若能复活她大师兄,也能向他了解姐姐当时殉道的情况。”
司珏收回目光,摩挲了一下下颌,他并不真的相信是如禹清池说的那般,既然她现在不想承认,也不想让自己魂魄归位,总归还是有她的顾虑。
司珏不追问,尊重她的选择。
“聚魂可以,但是我凭什么帮你,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这一句话一出,禹清池当场愣住,前几次司珏帮她找回法器,是她借由司珏喜欢收集这些稀罕玩意,套路了他一回。像司珏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她对于他而言根本没有什么价值,他又凭什么再帮她,还是耗时耗力不讨好的事。
禹清池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随口扯起来:“圣尊大人心系天下苍生,向来都是只求付出不索回报.......”
“别给本座戴高帽子,本座没你说的那么无私。”司珏显然不吃这一套。
禹清池长叹一口气,开始另一种战术,强行睁大眼睛,使眼中被风吹得有些湿润,而后可怜巴巴的说:“那...圣尊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为您做牛做马,亦或是......当个小跟班,鞍前马后,我会做饭洗衣,捶背铺床.....还能给您打个下手.....您看?”
司珏心里发笑,但表情依旧板正,他微微垂眸,心底很奇怪的居然有些期待禹清池给他鞍前马后。
“你说的这些…静沉也可以做到。”
禹清池马上争取:“我是女孩子么,肯定要比他更细心一些,再说了,堂堂圣尊只一个人服侍多没有排面啊。”
司珏似笑非笑的看向禹清池:“你不是心心念念回太极宗吗?做了我的人,可回不了太极宗了。”
此时此刻在禹清池心中,回太极宗显然不能和复活大师兄相比,于是正经道:“心在太极宗便是太极宗的人。”
“本座不需要心不在本座这里的人。”
禹清池咬咬牙:“我心掰两半,一半给太极宗,一半给圣尊,但是我的身体却是圣尊一个人的!”
说完,禹清池一脸骄傲,想着这总算行了吧,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这句话很容易让人往其他方向想。
司珏感觉心忽然被什么一烫,再看向禹清池时,竟有些期待,于是道:“本座也是看你天资聪颖,起了惜才之心,罢了,本座就应了你,伸出手来。”
禹清池不明所以,呆呆的将手伸出去,掌心向上,司珏轻点她的掌心,忽然禹清池的掌心出现一道六边形花纹印记。
“这是独属本座的标志,以后也会保你平安,至少邪祟不得近身。”
禹清池眉开眼
笑,将掌心握紧:“圣尊就是圣尊,对我这样一个小侍女都这样上心。”
司珏嘴角微微抽动:你真当本座闲着没事?
既然已经说妥,禹清池对于复活大师兄很是急切,马上就开始追问:“圣尊,不知这个聚魂得怎么聚啊,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司珏见她这样急,也想着快些完事回去享受一下她的“服侍”,便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聚魂之术高深,耗费灵力及精力极大。要聚魂,首先必须得亡者肉体一物,或头发或指甲,然后以此为媒介再引魂,等着引出三魂七魄后,施展聚魂术法,施法之人施法七日,才可完成。”
“这么复杂?”
司珏点点头:“那黎川泽已经死了十五年,尸体是否还在都不知道。”
说到这个,禹清池在之前短暂的回太极宗时,因为想要知道二师兄这些年的经历,所以找其他弟子专程打听过,却意外的得知了大师兄的尸体被存放于专属于太极宗的净明山凛寒窟中,那凛寒窟本也是修行之地,里间有万年寒冰,存放尸体可保尸体不腐不化数百年。
当初师父肉身魂魄通通陨灭,而二师兄费劲力气最终抢到了大师兄尸体并送去了净明山。
所以禹清池很肯定的回答:“圣尊,这个不是问题,我知道黎师兄的尸体存放地点,那地方可保尸体百年不腐。”
司珏轻笑一声,一脸探究的看着禹清池,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要在他面前装到几时。
“要是那黎川泽的魂魄已经灰飞烟灭了,也没有办法再聚魂。”
禹清池其实清楚黎川泽魂魄没有被沈砚白给弄得灰飞烟灭,但她现在就肯定的说出,必然会引起司珏怀疑,于是正儿八经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圣尊不如这样,我们先去取黎师兄的头发,然后再用紫金罗盘寻找他的魂魄,若是紫金罗盘有动,那么说明黎师兄的魂魄尚存于世间,之后我们再行聚魂术。若是实在没有反应,便只能作罢。”
司珏其实也想复活一下那个黎川泽,这样才能真正搞清当年的事。
若说一开始司珏只是为了法器跑一趟,可经过福宁镇的徐青衡那一事,他发现玄清门这些年来或许在往一条不太正道的路上走。
虽说他已经避世多年,不过问这些俗事。但玄清门作为他的师门他自然不愿看到一些不正之风蔓延。对于当年镇魂殿一事,他也有意探究一番,复活黎川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而他复活后也是最好的证据。
“也好。”
说完司珏当即不再耽搁,站起身理了理烫金长袍,从袖子里掏出了潋光镜,潋光镜的光耀眼明亮,司珏正要踏进去时,回头望了一眼禹清池,结果禹清池呆愣在那。
“圣....圣尊不是说潋光镜不灵了吗?”
司珏表情突然僵硬,而后一挥手,潋光镜的光暗淡了下来,接着他若无其事:“本座只是想再试试,没想到真的不灵了,等本座回去再练它一练。”
禹清池:.....
禹清池紧紧的盯着司珏,就想看到他“谎言”被揭穿后可否尴尬。
却没想司珏一派轻松冷淡,掏出自己的沧霄剑接着站于剑上,长袖随风而起,带着几分仙逸绝尘。
“上来。”
这一路来禹清池跟司珏御剑御得难受,不情不愿的上去,谁想司珏一个猛冲,剑直飞上空,禹清池一个不稳直接撞在司珏后背上,手自然而然的环住了司珏的腰。
等着剑平稳一些,禹清池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手:“冒…冒犯了,圣尊,您其实可以慢一点。”
司珏听到这话不以为然,冷声道:“本座不想耽误时间,你若是怕不稳,抱紧些便是,本座不怪你。”
禹清池:洁癖?傲娇?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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