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未逃两步便又被定住,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转眼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这地方似乎是一片无尘之地,四面有壁,禹清池在四周找出口,却不想四周光滑得很,她刚爬上半分便滑溜儿地滚了下来。
“什么东西,这神里神气的冰块脸有病吧?说了让我走,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作甚。”
话音刚落,她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禹清池觉得自己翻了数个跟头,正头晕目眩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似乎从上方笼罩而下。
“小鬼休得胡言,本座不喜脏东西,遇到拿回去炼丹罢了。”
禹清池明白了,他这是将她收了。这周围滑溜溜的就是他的衣袖,他不仅收了她,还要拿她回去炼丹。
禹清池恨啊,好不容易等了十五年,出来啥也没干,遇到个牛气哄哄的冰山,转头就要把她弄去炼丹。
上辈子被镇魂,这辈子被炼丹,绝了。
禹清池心里委屈又不甘,但她现在被他收纳在袖中,根本无处可逃,她索性盘腿而坐,静观其变。
他说了要将她拿来炼丹,那么自然就会放她出来。
禹清池脑中有了计划,待会他一放她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求饶,实在不行就只能用计逃跑,她是绝对不能再死一次了。
“圣尊,您回来了!”静沉刚洒扫完,就见着翩翩而来的司珏,他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礼。
司珏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闲云踏步往断尘居行去,静沉紧跟身后:“圣尊,您要找的东西可寻到了?”
“本座的事需要跟你报告?”
静沉立马闭了嘴,圣尊脾气古怪,若是高兴还是会与他多说两句话。若是不高兴了,必然就像现在这般,没一句好话。
静沉服侍司珏很久了,对他脾性了解,倒也没有什么尴尬的,只是乖乖闭了嘴。
司珏径直走到紫竹林后院炼丹房,接着坐在硕大的铜制炼丹炉面前,他一身白衣顷刻泄了满地,如雪如瀑。
他只用一只手懒懒地撑起自己的头,斜靠在椅上,缓缓开口:“上火,炼丹。”
静沉知道圣尊一向随心所欲,不定时地想干嘛就干嘛,或许是抚琴,或许炼丹,或许看书,亦或是御剑飞走,至于飞到哪,去干什么,他也不敢问。
静沉乖乖地开始烧火,至于火候,圣尊他老人家觉得够了自然会喊停。
他若是问的多了,绝对会被圣尊嫌聒噪。所以,他烧火烧得悄无声息。
司珏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懒懒地抬了抬手指向一旁放着的草药:“入幽魂草。”
静沉马上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拿起幽魂草,往丹炉里添加。
“百冥香。”
“界千石。”
司珏支着头,缓缓地闭上眼睛,说着各种草药名字,静沉忙前忙后,跑来跑去,不一会儿小脸通红,出了一身汗。
觉着差不多了,司珏睁开眼,一双沉静的眸子里印出丹炉点点火光,给他冷峻的脸上增添了一丝颜色。
而后司珏一甩长袖,禹清池从他袖子里摔了出来,这一摔差点摔个嘴啃泥。她狼狈地爬起来,看着面前带着“圣光”的司珏,忙跑过去拉着他的衣角:“仙师!仙师饶命,我真的不是什么小鬼。仙师啊,你就大慈大悲,放我一条生路吧,仙师啊,我命苦得很呢,你听我说说我的故事好不好,仙师!”
静沉先是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接着听着禹清池一阵鬼哭狼嚎,眼中竟不觉的多了一丝悲悯,不是因为她哭的逼真。而是,她好像正是让圣尊不喜的那种聒噪之人,嗓门这么大!把院中的仙鹤都吓跑了两只。
果不其然,司珏一脸嫌弃地抽出自己衣角,随即带了几分厌烦:“闭嘴,太吵。”
禹清池被他冷然的模样给吓了一跳,而后坐在地上往后退了几步,那模样看着甚是可怜:“仙师,你既然说我是小鬼,那你就尝试着超度一下我?要是把我扔进这丹炉,会不会太血腥了点?”
“本座没闲功夫超渡,谁要扔你肉.身进去了,炼出一股子糊焦味扰了我院子的清净,我抽你魂体便是。”
禹清池瞪大了双眼,这人说话太不尽人情了,这般残忍的画面居然可以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仿佛念诗一般随意,似乎还带了几分雅致?
静沉闭眼默哀,嘴里开始低声念往生咒。
禹清池见此人这般无情,左手默默藏在背后,想伺机摸出在袖子里准备好的变身符咒,右手磨磨蹭蹭揣在怀里,双眼拼命挤出眼泪:“仙师既然不愿意听我讲话,那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仙师成全。”
“一个小鬼哪来这么多要求,本座凭什么应你。”
禹清池发现与此人沟通困难,于是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了,将怀中的灵玉簪摸出来:“这是我娘遗物,希望仙师能将它留着,不要让这个遗物随我一起进了丹炉,灰飞烟灭。”
静沉在一旁看着,都有些同情这个小鬼,但是他可没有胆子去帮她求情,万一圣尊不高兴,把他也丢进去就完蛋了,他只能为她祝祷默哀。
禹清池偷偷瞄了一眼司珏,看他没有任何反应,一张脸像雕塑一般,没有一丝动容和情感波澜。于是他在放下灵玉簪后,突然扔出一道符咒,这个变身符是她现在灵力所能承受的极限。
用这个变身符能幻成一只小鸟半刻钟,只要这半刻钟,就能让她逃生飞下山,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就在她变成小鸟的一瞬间,司珏突然幻成云烟,顷刻瞬移至禹清池身前,随后抬手间一个静谧的空间形成。
禹清池变的小鸟定在了半空中,不能动弹。
司珏微微压了压眉眼,看不出情绪,只抬手将禹清池变成的小鸟翅膀用两根手指夹住,低声道:“这样的把戏竟在本座面前使。”
禹清池觉得自己完了,她真的这次逃不出这个不可一世的人手掌心了,她心底有一丝悲戚,既怜悯自己,又怨恨自己不能为师父和师兄报仇。
司珏挥手,禹清池又变回了人身,她瘫倒在地,这次是无路可逃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发光”的人走向自己。
司珏抬起手,掌心蕴出白色灵气,接着覆上了禹清池的天灵盖。
她知道,这是他在抽魂。
怎料就在他手刚刚覆在禹清池头顶正上方时,紫竹林突然飞来一只仙鹤。司珏转头看向仙鹤,也停了手上动作,那仙鹤落下地来,恭敬地走到司珏面前,随后幻化出一卷金色卷书。
司珏将卷书打开扫了一眼,冰山一般的脸居然挂上了一丝笑容。
禹清池这会儿心有余悸,根本没心情去分析这个人究竟看到了什么。
只见司珏收好卷书,转头看向静沉:“本座要出门一趟,看好这个小鬼,等本座回来再炼化。”
禹清池一听到他要走,顿时又燃起了希望,她有些窃喜,却没想这一抹窃喜的模样落在了司珏眼中,他双手简单的结了一个印,掌心中分散开一道光,那光瞬间将整个紫竹林给罩住。
“本座已经布下结界,你逃不掉的,好
好珍惜你在这人间的最后几日吧。”司珏冷声道。
禹清池看着他,已经不想再喊他仙师了,明明长如天人一般,干出来的事却跟阎罗差不多。不,或许阎罗还会听人解释,而面前这个人却是油盐不进。
司珏说完,没有再看禹清池,只是缓步走进了断尘居,过了一小会儿,他换了一身月白长袍出来,这月白长袍穿在他身上,更是耀眼夺目,使他整个人像个浑然天成的夜明珠。
之后他抬手唤了飞剑,双手背于身后,身姿挺拔的立在剑上,腾空而去。
禹清池看着他离开,松了好大一口气,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她感觉身上粘腻得很,明显就是被司珏吓出来的冷汗。
“你先起来吧,这几日你也走不掉,就先在这待着吧。”静沉走过去小声说道。
禹清池看了看面前这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小道童,她发现他也一身汗,只道:“你不是这个人的徒弟么,怎么也这么怕他?吓一身汗?”
静沉有些慌张:“我...我才没有被吓到,我是忙着生火热的。”说完这句,他声音突然低了几分:“我哪里有资格当圣尊的徒弟,我只不过是他的小仙侍,服侍圣尊的。”
“圣尊!他就是镜玄圣尊?”禹清池一声惊呼。
静沉揉了揉耳朵:“你能不能别大呼小叫的,你被圣尊带回来的,你不知道他是圣尊吗?”
禹清池摇摇头,在她印象中一直觉得,作为修真界最德高望重的避世仙人——镜玄圣尊定然是个老头。尽管她生前见过镜玄的雕像,那雕像看着着实年轻,但她总是认为那是这些人给司珏的美化。
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那雕像不是美化他,说是丑化也不为过,以他的容貌,恐怕这个世上最好的石匠都雕不出一二。
虽说自己也被人们称为‘尊’,可是这个称谓是怎么来的,想必只有她和沈砚白最清楚了吧!镇魂殿丧命后,沈砚白大肆的渲染他的道侣禹清池以身殉道,救苍生的佳话。她才有幸被黎民百姓誉为虚渺元尊,与镜玄圣尊司珏并为了二尊。
可怜这二尊之间的实力差距也太过悬殊,如今他还要把她炼化了……
禹清池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想到接下来几天他要跟这个小道童在一起,若是跟他搞好关系,说不定自己逃走还是有希望的,于是她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挂着十分“和蔼”的笑对着静沉道:“小仙童。”
“我可当不起一个仙字,我看你衣着应当是玄清门外门弟子,你可唤我一声道友。”
禹清池也不跟他争执:“小道友,我的名字叫钟寄灵。对了,圣尊这么讲究的吗,出门还特意换身衣裳,是不是要去赴什么宴啊,我看圣尊刚刚看了信,居然笑了诶,是不是...他心上人的邀约。”
那小道童可能在这山上也孤独得很,好不容易来个人说话,倒也活泼了起来:“刚刚你抓了圣尊衣角,他嫌脏了,自然就换了。还有圣尊可没什么心上人,他刚才看到的信只怕是圣尊的小师叔长栎仙人送来的,圣尊能露出那样的笑容定是长栎仙人找到什么法器材料的线索了,这个世上唯一能引起圣尊兴趣的,只有法器。”
禹清池听完只觉得有些无语,她从未见过这般做作古怪之人。
在禹清池看来,镜玄圣尊司珏此人古怪就古怪在两点。
一是外表。若说模样气质是天生也就罢了,关键在于打扮,一个天下绝无仅有的圣尊按理说应该不恋俗物,可他却奢靡华贵到了极点。即便没有穿金戴银,但也能看出他那一身价值不菲。
二是行事作风。天底下的能人异士因有本事加成,脾气奇怪的不在少数。更别说什么圣尊了,就连真人、尊长这种级别的也早已超脱物外,绝不会为了什么法器跑的比兔子还快,生怕晚了一步就被别人抢走似的。
这也太…没个圣尊的德行了。
她这方寻思着,静沉已经拿起了旁边的扁担且将水桶挂上,并对她道:“这火烧的旺,一时半会是熄不了,我去打水来浇灭它。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你逃不掉的,不要白费功夫。”
禹清池疑惑万分,怎的所谓圣尊家这般朴实无华。这点小事便是普通弟子也不过捻诀片刻的事,小道童竟生火还得靠吹,灭火还靠泼水。
“你莫打水,我捻个咒帮你把火灭了不就成了,废那劳神子力气做什么,留下来陪我说会话。”禹清池道。
静沉摇摇头,扛着扁担往水井处去:“圣尊说了,这鼎炉要好好照顾,一切照着最质朴的法子来。不能敷衍,否则烹出的丹药不纯。”
“你家圣尊规矩真多,那他怎么自己不生火炼丹,反倒事事让你来。我看他就是有心搓磨你。”
“不…不是!”静沉停下来,一脸认真地看着禹清池:“圣尊这是为了锻炼我,能在圣尊左右服侍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圣尊说我至纯至善,所以才要的我,是你不懂。”
禹清池心下想,至纯至善跟冒傻气还是有区别的。
见禹清池似乎不信他的话,静沉索性撂下水桶和扁担,“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做圣尊的仙侍,就连现在的门主沈砚白以前还是普通弟子的时候也争过呢。”说完,静沉的小胖脸上露出了颇为得意的表情。
“哦?”禹清池有了精神,“沈大门主不够至纯至善吗?他可是时刻将大义挂在嘴上,行侠仗义之事做的不胜枚举。怎的不要他,要你啊?”
静沉没听出禹清池话间对沈砚白的编排,只觉得禹清池是在说他不如沈砚白。虽然现在是不如…可是以前他也是将沈砚白比下去过的!所以他气哼哼地道出缘由:“圣尊说沈砚白眼神不纯,所以不要他!”
“圣尊果真慧眼识人。”禹清池点头称赞,于此同时朝静沉的眼睛看去。小道童的眼睛生的真不错,近看像颗紫葡萄,远看像是小狗眼,还会发亮。
“那是。”静沉昂昂头,有些拽意。
禹清池不合时宜地给他泼了盆凉水:“那沈砚白现在也是位鼎鼎大名的仙门之主,怎么你服侍圣尊这么久,他就没点化点化你?”
静沉沉默…
禹清池补刀:“就算没有点化过你,那也应该教你一些速成之法、道术秘籍、升仙攻略、敛财之道…”
看着静沉脸越来越黑,嘴角的弧度越发收敛,禹清池知道这些都没有,想来静沉伺候了这尊大佛这么久,还只是个刚脱离凡人之躯的小道士。
静沉擦擦汗:“好热,我去打水灭火。”
说罢,便拾起扁担悻悻离去。
禹清池怡然地坐下来,以手肘撑着腿,托面看着静沉离去,笑道:“小孩儿真不经逗。”
眼见静沉没了踪迹,禹清池瞬间敛去笑意,压着眉眼看向司珏设置的结界。
圣尊设置的结界绝不普通,只这么随手一挥,这罩面便浑然天成,除却偶尔漾出的水波纹,几乎根本不显形。禹清池也是眯着眼睛看了好一阵,才看出结界所在。
不过,司珏走的仓促,设定此结界又只是为了困住她这么一个灵力微末的小鬼。就算是道法深不可测的圣尊,想必也不会设多精巧的结界,只要她好好琢磨,总会找出结界的瑕疵。
禹清池认真端详了一阵,就连飞鸟掠过,风吹叶落也不眨眼,许久之后,她果见结界的水波纹路都聚于一处,想来这就是结界的阵眼。要破一个偌大的结界很难,但若只针对一点便简单得多。
一般而言,用来隔绝人与外界接触的结界呈倒扣的碗状,虽内外看上去无异,却并不相同。在阴阳学说里,结界只是称谓,其实并不存在。此类结界的原理便是,外为阳,内为阴,阴阳相隔,所形成割裂,轻易不能互通。
那么只要将内阴调为阳,便内外融为一体,不再割裂,就没有结界,她也就能逃出去。
禹清池看向一旁燃着的炉火,炉火纯阳,若以此火焚烧整个仙居,自会使结界内转阴为阳,也就能破除结界。不过此法容易将自己烧死,即便侥幸逃出去,镜玄老儿则一定会追上她把她打得魂飞魄散。
那便只能将炉火倾注于阵眼之上,破了阵眼,整个结界也就弥散了。
禹清池心道,学
习的时候好好听,就算没有灵力修为,那些理论知识也总能派上用场的。
想定后,她便取出一张符咒,捻了个诀将符咒扔出,那符咒飞至炉火旁借了一簇火苗又回到禹清池身边。
“去吧。”禹清池挥手,叫那张符咒直冲着阵眼而去,她紧盯着飞天的符咒,唇齿都在用力。可惜那符咒飞了半截便有些无力,竟不往上走,反往下坠,甚至快燃烧殆尽,应当是没有灵力加成的缘故。
禹清池看着焦急,不由咬紧下唇,只盼自己以血绘成的符咒能多挺一时,待冲破阵眼,她便能生还了。
恰在这时,静沉扛着水桶出现,“哐啷”一声,水桶倾倒,静沉吼道:“你!你做什么!”
禹清池回头看看静沉,再看看自己那不争气的符咒,正是焦急万分之际,余光看见了自己放下的那支簪子。这是上品灵玉簪,上面嵌着的灵玉可帮人撬动灵力,自然也携了灵力,送一张符咒上天应该不难。
她没有拖延,立刻捡起灵玉簪,在手中旋了两下后抬手挥了出去,灵玉簪浅通灵性,自会听从主人命令,于是直冲结界,中途刺穿了带着炉火火舌的符咒,携着符咒刺入阵眼所在。
只见结界处的水波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阵眼处破开的裂纹,裂纹越来越多,符咒也在此刻发力,以最后残存的火苗与结界对抗,形成了一层倒着的花状的光芒。顷刻,结界以阵眼为中心一点弥散开来,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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