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墨伊没好气儿的说：“你也别太好高骛远了。你长得再好，脑子再聪明，没有家世和嫁妆的依托，就什么都不是。张侧妃长相艳丽，父兄是太子心腹，嫁妆丰厚，还生了两个儿子，但就算如此，也仅是个侧妃。太子妃一说话，她再张扬也得听。你比较一下自己……能攀上多高的枝？”
墨媛不以为然，但她也不反驳。
墨伊看着生气，“张得宝……张夫人疼儿子，看昨儿的样子，说不定还真能成。你是个聪明人，自己精打细算一下，如果张夫人来问要怎么回。拒了的话，人家可不会再提第二次！”
“好啦，我知道了。”墨媛不想再谈，“哎，冯侧妃病了。”
“啊？真的？”墨伊一愣，“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的……请大夫了？”
“没有，还没请呢，但这事儿能瞒得住我么？”墨媛很得意。
墨伊简直无语了，“你给我安分着点……可真是，怎么没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啊！”
墨媛俏眼看着墨伊，轻轻的晃头。
“要让人知道你府里打听这些……”墨伊都惊出身汗，都忘她有这个毛病了。这要让王爷知道了……“你没在府里做什么吧？”
“没有啊？！我老实着呢，连湘湘开始很反感我的，现在都喜欢跟我说话了呢。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墨媛，我在府里没站稳就把你叫了来，对得起你了！你若是给我惹麻烦……”墨伊脸冷下来。
“我的娘娘，这些我比你清楚！我又不是特意打听的，只是擅于观察和推测而已……”
“怎么推测的？”
墨媛斜眼看她：“好多事我都不问你，所以你也别来问我，放心，绝不惹王爷生气……”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墨伊问。
“过完十五吧！然后，我还会回来的……”
“休想！”墨伊恨恨的瞪着她，墨媛却笑得花枝乱颤。
冯侧妃确实是病了。
这段日子的忙碌，睡眠不好，心绪郁结，着急生气。
昨儿泡完热水澡，磨蹭了一会儿才上床，半夜里就起了热。
浑身酸疼，发冷，睡不着。思前想后，更感觉自己孤苦无依。
早晨烧也没退，但开始，她不愿意请大夫。又过了一会儿，嘴上发起了燎泡。
头重脚轻的，担心一时好不了……索性就大张旗鼓的让人去请太医。
这么大动静，消息就传到墨伊这里了，墨媛老鼠偷油般的一挤眼，“我说对了吧？”
“王爷知道了吗？”墨伊问丫头。
结果，李倞正打发人来唤她，让两个人一起去看冯侧妃。
墨伊稍整理了一下衣裳，“你回自己院子吧！”她吩咐完墨媛，就出了门。
园子的路口，李倞在等她。看她来了，也没说话，背着一只手在前头走。
到了冯侧妃的院子，丫头在门口迎，“王爷，王妃娘娘。”
李倞没出声，墨伊问：“怎么样了？”
“请了太医，正瞧呢！”
夫妻俩走进堂屋坐下，有丫头进里屋报信，隐隐听到说话声。
过了一会儿，宋妈妈和另一个丫头陪着一个老大夫出来。
看到李倞，几个连忙上前行礼，“王爷。王妃。”
李倞问：“她怎么样？”
“回王爷的话……”老大夫恭敬的说：“侧妃娘娘倒无大碍，只是有些疲累，上火。屋里外头一热一冷的，风寒入侵。吃两副药，发发汗，多喝水，吃些清淡的，卧床休息，养几天就好了。”
“那就劳烦开方子吧。”
太医开了方子，宋妈妈拿着去抓药。
李倞跟丫头说：“跟她说一声，我们进去瞧瞧。”
丫头领命进去，一会儿出来说：“回王爷，王妃。侧妃娘娘说，她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恐在娘娘面前失礼……”
后面的话欲言又止的。
怕在我面前失礼……不怕在王爷面前失礼呗。
墨伊点点头，“那……让她好好休息，仔细吃药。你们几个细心点，有什么事，赶紧让人去叫。”又转头跟李倞说：“王爷，您进去看看她吧，妾身先回房了。”
李倞点点头，等墨伊走了，他才走了进去。
回房的路上，墨伊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进府马上就要一个月了。接下来怎么办？
虽然她一直在刻意回避，但总有避无可避的时候。
一开始，她不习惯睡觉时身边有人。后来，感觉到那个火炉般的身体，匀称的呼吸。离近了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一翻身就能碰到他……到现在，已经成了自然。
昨天晚上那般：二人什么都没做，他的胳膊自然搭在自己身上，那种安宁，让她睡得好沉。
如果有天，身边没他了，空空的……而他去了冯侧妃房，田侧妃，还有几位姨娘屋，同她们亲昵……
心头突然刀剜般的疼，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下来了，又怕别人看到，赶紧擦了。
李倞走进里屋，冯侧妃盖得厚厚的，躺在床上，一头乌发披散在头顶。
脸色有点黄，嘴唇失了血色，还起了水泡。
“王爷……”冯侧妃轻柔的唤他，眼睛里似有泪意，一幅柔弱又无助的模样。
李倞在她床边坐下，“你怎么样？”他低声问。
冯侧妃定定的看着他，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拉住了李倞胳膊，有些激动，“爷……不知道怎么了，丽娘好难过。爷……您别不要丽娘……”
“这是什么话？”李倞问。
“妾身这些日子很是惶恐。您回来一年多了，可进后院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又有了王妃，妾身跟您说话的时候都很少。知道您忙，但这心里，真的不好受……”
说罢，她无助的低声饮泣……
225同是示弱
李倞眉毛皱了一下，又舒展开。
他从不喜欢女人们哭哭啼啼，有事说事，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但考虑到，她现在病了……
于是，语气软了下来：“好啦！你来府里这么多年了，自然知道，我一贯如此。”
冯侧妃没说话，但她心里却反驳：你对墨伊就不是！
“刚才太医也说了，你只是比较疲累，又染了风寒，所以发起了热。人身子不舒服，情绪就会不好，容易乱想。别担心，好好养两天就没事了。”
“嗯……那您，您能有空时，能来陪陪丽娘吗”冯丽娘眨着迷蒙的眼睛问。
画面挺唯美，但李倞在这方面的思路，那就是小胡同赶母猪：直来直去。心想：我又不是大夫，来陪你管什么用？
但看着她的样子，又说不出口，“我尽力吧。接下来，家里也没什么大事了，你干脆就躺着休息几天。再有……赵嬷嬷的女儿明天就走了，她应该空了，家里的事，不行就让她先接过去……”
“……”冯丽娘猛的咳嗽起来，松开拽住李倞的手，捂住口鼻。
原本，她只是想趁身体不舒服，示个弱，撒个娇，得到王爷的疼惜。
王爷成亲快一个月了，接下来，就可以去侧妃姨娘的院子了。最好，他首次就来自己这里，给自己体面。再者说……还想再生孩子呢……
却不想，她示弱半天竟等到这么一句！
真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看她剧烈咳嗽，李倞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更不舒服了？药呢？来人，煮好了没有？”他向外问。
“没！没有，王爷，妾身不碍的。”冯侧妃连忙阻拦，“就是……咳咳，呛着了。”
现在屋里没丫头，李倞起身，拿起小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过来。
冯侧妃接过喝了，缓了一会，才又说：“王爷，妾身真的无大碍。咱们府里，好几年没举办这么大型的宴会了。妾身有些紧张……昨天不停的让丫头们打听，光怕哪里失了礼。好在，
大家都给了肯定，这一松懈下来了，病就发起来了……没事的，歇一天就好了。”
李倞点点头：“你也别逞强，还是身子要紧。你还带着绍哥儿呢，别染上他。如果实在不行，我就让人去叫赵嬷嬷来。”
“不用不用！”把冯侧妃给气的，他怎么没完呢？“爷，赵嬷嬷为女儿，忙了好一阵，让她也歇两天吧。再说女儿走了，外孙还留着呢。小孩子且得适应，让她在家照顾吧。反正接下来事情也不多了，妾身先看看，不行再让她来。”
“好。还有，田氏在管账方面才能出众，还有王妃……”李倞刚想说王妃也会些东西，但转念一想，年后，人家的铺面要开张呢！估计接下来也会很忙。
“她先算了。你自己看吧，别硬撑着。”
冯侧妃点头：“知道了。王爷，您去忙吧……”
她心累啊：这个人简直是一点风情也不通，再聊下去，他还不知道要把谁弄来帮我管家呢！
李倞站起来，“那你先休息吧，有事赶紧让人去叫本王。”
“是。”冯侧妃赶紧点头。
墨伊回了自己卧房，让几个丫头都出去了，坐在圆桌边……不停的长呼吸，稳定着自己的情绪。
虽然没嫁进来之前，就知道要面临这些，再看看今天的太子府……这样的人家，这是必须要面对的。
可是……她脑海里却不停的想象：刚才自己走了，他们俩要说什么？有什么互动？
想到冯侧妃可能会柔弱的倒向王爷怀里……
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行，我应付不过来了……
因为只要一想这些，就心疼，眼泪不自觉的流……根本控制不住。
站起身，又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打了点粉，活动了一下身子，不能想了，要不，去做点活吧？
“王爷。”红颜在叫。
“嗯。”李倞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墨伊心底迸出一丝惊喜，连忙往外迎，“王爷，冯侧妃怎么样了？”
“无大事，等喝了药发发汗，再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李倞坐下，墨伊赶紧给他倒茶。
“以前，府里是赵嬷嬷和冯氏一起管。后来赵嬷嬷另有要事顾不得这边，就她自己管。但我一直不在家，平日里也没什么大事，还能应付。
可这段时间，咱们俩定亲、成亲，过年……事情多。她这个人好强，想面面俱到，所以累着了。”
墨伊点头，“这一年，赵嬷嬷一直在忙妾身的事，还有产业和女儿……冯侧妃确实辛苦。”
“是啊。赵嬷嬷的女儿明天就走，所以刚我才跟冯氏说，不行……就让赵嬷嬷来管一段时间……”
“……”墨伊惊奇的看着李倞。
“怎么了？”
“您真这样说？”
“是啊，这怎么了？”李倞不明白。
然后，他又“明白了”，“哦，家里的事，也挺杂乱的，你刚进府，手里还有铺子要开，顾不上。等你安定下来，再说管家的事。这个家，早晚是要交到你手上的。只不过，手下有几个能干的，你就能省事多了。”
墨伊低头，笑得浑身直颤：冯侧妃身子不舒服是真，但闹这么大的动静，也是想让王爷知道并怜惜。
可王爷的怜惜……是要让赵嬷嬷来管家，让她能好好歇着……
简直是笑死人了！
这一下，她估计身子没好，也得说好了。
咦？以王爷的聪明，他想不到这些？难道是人家太有高度了，所以，这些小弯弯绕，根本不往心里去？
她笑得更欢了，直哆嗦。
“你笑什么？”李倞撇她一眼，不满意了。笑就大大方方的笑，这种快憋出暗伤来的样子，像什么话？
“王爷……”墨伊低声说。
“怎么了？”
“嗯……”
“有话说直说。”
“王爷，咱们成亲快一个月了。然后，是不是妾身该安排您，开始往各院去了？”
李倞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自己也没想过这事儿。
“怎么，你不愿？”
墨伊一咬牙，“现在，不愿。”又急着解释，“王爷，这只是妾身的一个小心思，如果王爷要按规矩……妾身也不会妒忌，不会阻拦，会为您安排好的……”
李倞默默的看着她，看得墨伊感觉自己手脚都没处放了。
“这只是，妾身还有些无所适从……”她低着头。
李倞终于说话了，“其实现在，我也真没那么多心思。只是……我的王妃呀，这样的事，是我日子的一部分。”
“妾身明白……”
李倞突然一笑，“你很稀罕我么？舍不得我去别处？”他轻抚了一下墨伊的鬓边碎发。
墨伊低头不语。
“将来的事，我不敢保证。但现在……好吧，我应你。”
墨伊又羞又高兴，轻轻扑在王爷怀里，脸烫得李倞都感觉到了热度。
“为了让王妃高兴，我可失去不少乐趣，王妃要怎么来弥补呢？”
说罢，就抱起她，放到了床上……
226按部就班
冯侧妃的小盘算，没能达成。
而且，她知道，王爷从她这儿离开后没回前书房，而是回了正院。
叹了口气：王爷回来了一年，整天在前书房，晚上也睡在那儿。
这成了亲，倒是经常回后院了……两个人还真腻。
心里不舒服，身子不舒服，默默的躺着生气。
正院的一等丫头：红颜那几个，都是赵嬷嬷的人。她是不会去联系的。二等的，有两个是府里提上去的，她也没主动示好。
赵嬷嬷在这方面，精得很。
自己若动什么手脚，她一准知道！
那女人刚进府，自己现在又做不了什么，所以，行事得小心谨慎，万事不急。
但那主院的三等打扫丫头，和管抬水、烧水的婆子，她还是绕着弯的拿在手上的。
所以，到了晚间，宋妈妈就收到了消息：“哎哟娘娘，您可是不知道啊：王爷回去后，跟王妃两个人留在卧房，把丫头们都打发了出来。后来……竟要了热水！”
“这……”冯侧妃一阵的天旋地转，拼命的咳嗽起来。
宋妈妈赶紧给她拍背，倒水。
跟里还不停的说着，“这是大白天啊！竟然磨着爷们做这事儿！也就是家里没婆婆，不然罚死他！”她就是啊，刚成亲时，丈夫也这样缠过她。
结果，差点让婆婆骂死，还给了她几巴掌呢。新媳妇挨婆婆打……
想到此，她不平又恶毒的骂着：“真是不害臊！看着还是个小姑娘，却没想到，竟是个骚浪蹄子！”
她这个人婚姻极其不幸，所以看不得任何人好。这府里，就没她不骂的。
由于她的行为颇合冯侧妃的心思，有时还要利用她显示自己的温和和宽容。所以一般也不理她，实在是听下不去的，也只是呵斥两句。
此刻，她闭着眼听着宋妈妈的恶言恶语，心里也恨意滔天。
那两个人刚探完自己的病，回去还能有这个兴致？
那小贱人，活该被骂。
“看来……”她喘着气打断了宋妈妈：“我的直觉没错。王爷待她，真与别人不同。”
“可这是为什么呀？娘娘，咱们不能这么放任着吧？还得想法子。”原本宋妈妈是劝冯侧妃要有耐心的，可今天，她也感觉那位王妃过得太顺心了。
再这样下去，生下嫡子，要管家权可怎么办？
只这两年，她陪在冯侧妃身边，好处可没少落。女儿出嫁时，嫁妆十分丰厚。现在还能补贴她呢。若是没了管家权，那可就得不着了！
“法子是得想……药煮上了吗？”冯侧妃问，越是这样，管家权就越不能丢。
果然，第二天早晨，冯侧妃的病就好了。
王爷那边，一早起来练了拳脚，回来梳洗，早饭都没吃就直接了前头。看来，这个年就算过完了。
墨伊也收了心，今天，打算收拾书房里的东西。
早饭后，墨媛拉着周九，周九带着李湘陵来了。
田侧妃那边，估计也让人瞄着呢，墨媛她们进来没多一会儿，她也带着芊芊过来了，“刚才去看了一趟冯姐姐，她好多了。”
墨伊一早也打发人去问了，闻言点头，“说是喝药出了汗，人就轻快了。”
“娘娘这是准备收拾东西，干活了
“是，这块空墙，过些日子让人做个架子。东西可以挂上去，一目了然。”
“那得十五以后了，工匠们还没上工呢……”田侧妃比较有规矩，墨伊不拿给她看的，就不上手。只坐着喝茶，说话。
开铺子的事情，墨伊愿意跟她聊。田侧妃也不藏私，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而且，她喜欢首饰，舍得花银子，家里生意渠道广，所以总有些外来的新鲜玩意。两个人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周九带着湘湘，听她们聊，还拿了纸笔在旁边画画。
墨媛可不管什么隐私，不紧不慢的翻腾着包里的东西看：还真是件件都喜欢，哎哟这个好，能配我哪件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