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外头有些事……别提了。让王爷恼火又担心，索性就都查一遍。几处都一样，不单单查您手里的。”
这话却没让冯侧妃放心，“那，赵嬷嬷都要看什么呢？能不能给我个准备的时间？”
“就是日常您管着的那些，倒也不必刻意准备。府里账套都是用了多少年的，只要按规矩登记了，就不会有问题。就算有一些没来得及上账的，连看边做都使得。没那么严格……”
“是……那，现在开始吗？”
“现在开始。”
把外头几个人叫了进来，大家都找好了自己的地方，拿出干活的东西。
赵嬷嬷笑道：“那咱们开始吧？！”
冯侧妃紧张得感觉身体发僵。
“劳烦侧妃娘娘，先把后宅人员的册子和身契，还有……月钱发放记录，先拿半年的吧。还有这些人的赏赐、衣裳、饭食以及病丧嫁娶等等的，都拿来。”
冯侧妃咽了口吐沫，“好，还不少……我去叫她们拿。”
她出来，宋妈妈正焦急的在外头等着，“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冯侧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快去，到我屋里，把匣子里银票都拿到库房。也把你手头能调动的，都拿过去。还有，赶紧让人去趟我妹妹那儿，把他们手里的也银票都拿来……我看看还差多少……”
她心里起着急，肯定差不少。
我怎么解释呢？
“真可恨，我一点准备也没有……你快去！”她又急又气。
宋妈妈连忙走了。
然后，冯侧妃叫自己的手下，把赵嬷嬷要的东西。磨磨蹭蹭的找出来，随便找找就是一大堆。然后，搬到赵嬷嬷面前。
赵嬷嬷知道，那个宋妈妈，急急忙忙的往冯侧妃院子里去了……
她暗自笑了，查账也是有顺序的。
一步步的来，先给她个机会，把能调动的银子先填上。
这叫做关门打狗。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人财两空的！
318走投无路
这一天，赵嬷嬷都在有条不紊的查着账。
每一项，都核对的特别仔细。
所以，冯侧妃就有些难熬了，天气还热，她汗都湿透了几回。
宋妈妈匆匆忙忙，把能拿来的银票都拿了来。
过了一会儿，出去的人，也把她表妹表妹夫手里的银票送来了。
冯侧妃借故出去，把银票，偷偷的放进了存放金银的库房。
大致盘点了一下数额，只是，她脑子乱了，根本就想不起来，所有的账的数额加一起，应该有多少了。
差是肯定的！
但如果把她置的产业都加回来，肯定会多出不少的！
这些年，她实打实是赚了的。
只是，那些房屋地契虽然拿在自己手上，但上头的名字，却都是表妹和表妹夫的。
当初这样做是为了稳妥。
可现在……她大为后悔，还不如用自己的名字呢，说辞也好找啊……怎么解释着呢？
她组织着一种一种说法……看哪个更合情理。
赵嬷嬷认真查账，还做着记录。
冯丽娘看在眼里，却不知道她在写些什么。
从一个个位置的管事，就能分析出来冯丽娘的侧重，以及与她亲密程度。
等分析完了月钱和各种打赏福利，赵嬷嬷就发现：冯丽娘对手下人非常大方。尤其是关键位置的人……起码比自己管家时，要好不少。
福泽甚至惠及到了王爷身边人的家属身上，过节、过年，生子、婚嫁，生病，丧葬。她的出手都不小！
在笼络人心上，确实很有一套。
这些，都是暗坑。
如果将来墨王妃接手过去，大家的日子却没之前的好了，就是麻烦的开始。
京城大户人家众多，还有各个王府。府里下人的待遇，都有一定的规矩，这是心照不宣的。
可以待下人好，但不能太过分。
否则，齐王府就打破平衡了，会引起别家的怨怼。
所以，冯丽娘的这个做法，还是很烦人的。
突然，她想起了周东。
当初，他妻子进京时，冯丽娘是给超规格优待的。包括安排的院子，都是把王爷的亲戚挤兑走了的。
以后再见涂氏，总是一脸殷勤的跟在冯丽娘身边捧场……
他们有之前的情谊，再加上现在的照拂。周东……他不会犯傻，卷进什么事吧？
赵嬷嬷翻账簿的手都有些紧了，希望一切尚早……
这一天，就在冯侧妃脸上镇定，其实内心慌乱成一批的情况下，结束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赵嬷嬷笑道。“不过，咱们既然要查账，那除了厨房的账和库，其它地方就都先封上，不要动了。有急需支出的银子，再跟我说。”
还要封账？
冯侧妃勉强笑问：“赵嬷嬷，您打算查几天？”
“看进度吧！需要几天就几天。冯侧妃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没有！”冯侧妃回答。
“好！”赵嬷嬷让人把库房都贴了封条，“明天早晨我们再来。”
看着赵嬷嬷的背影，她明白，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她一个人呆坐了半天，终于一咬牙，起身往前书房而去。
看门人也没拦她，直接到了前头书房外，门口有人守着：“侧妃娘娘。”
“王爷在吗？”
“回侧妃娘娘，王爷还没回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走投无路了。
猛的下定决心：与其让赵嬷嬷查出来，当着人，指着脸的问，弄得人尽皆知。
倒不如去找王爷，下跪求饶，干脆把真实情况交待了。
虽然库里的银子她挪用了一部分，但并没造成实际的损失。甚至比放在库房里放着落灰，还产生了更多的收益呢。
看自己坦白，态度良好……或者就功过相抵了呢？
“这个王爷并没有说。”看门人老实的说。
“那……王爷回来，你就跟他说，我有急事找他。”她往回走，腿脚发软，灰心丧气。
这么多年的辛苦，终究成空了吗？
齐王府在忙碌的查账，太子府却来了个好消息。
小拴儿到了墨媛院子：“墨夫人，太子爷请您过去一趟。”
墨媛不知道什么事，收拾了一下，就跟着他去了前书房。
当着人，小拴儿从不跟墨媛多说话。
而墨媛待他，也与旁人没什么区别，笑呤呤的有一句没一句。
进了书房，只有太子一个人在，看她来了，“媛媛过来！”一脸的笑意。
“太子爷是有什么好事了吧？看起来就精神焕发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快跟媛媛说，让媛媛也陪着您高兴高兴呀！”
她柔柔的说着，走过去。
太子一把拉过她，让她坐自己腿上，用力的抱住……
“你上回给的消息，终于有了回信。没错！确实有人在兼并土地，还变相的招兵。孤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了！”太子眼睛亮亮的。
“真的啊？！这么短时间就查清楚了？爷您可能真能干！”
太子更高兴了，“都查清楚了！涉及的地和人数……还有这种方式。恐怕你不明白，但凡涉及到粮食和人，就没小事！这可是大事！收拾完了呈给父皇，功劳稳稳的！”
太子兴奋至极，这么个大功劳，却没费他多少力气。
关键这是抢了老七的，更是双重的痛快！
“那，主犯是谁，抓到了吗？”墨媛问。
“孤手里的人不多，所以直奔主犯而去。是个姓马的太守，只不过他跑了。不过，证据都在。已经安排去抓了。跑不了多远的！”
“爷，您真是睿智，运气还好，原本，妾身只是听到一个没头没尾的消息，当话家常似的跟您说。却没想到，您能从中分析出这么大的事。而且，闪电般的就给解决了，正所谓雷厉风行啊！判断，出手，然后得了这么个好结果……真是佩服啊佩服！”
墨媛拱手行礼。
她把自己的功劳说得小小的，把太子捧得高高的。
太子哈哈大笑，畅快淋漓。
“你太谦虚了，小媛媛……你是孤的福星！”
看到墨媛亮晶晶的眼睛和企盼的表情。
太子又笑了，“上回孤答应你的，肯定会办到！这就为你请封侧妃之位！”
“真的！？爷你可真好！”墨媛跳了起来。
“嗯。你乖，爷就会对你好。这次的事情办得不错，咱们再接再厉！媛媛，你谁都别说……若孤到了那一天，一个贵妃之位，是少不了你的！”
墨媛激动得浑身轻轻颤抖，这就是她的梦想！
“啪”的一声，一盏上好的钧瓷茶杯摔到地上，粉粉碎……
紧接着，茶壶果盘等纷纷坠地……
永安郡王气得跟困兽一样来回溜达……
嘴里低声骂着：“混蛋！坏我好事！这个该死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那个地方……谁是他的人？”他冲动的到了柜子里拿出个本子，愤怒的翻着……
“撤出多少人？”
“六成人都撤了，往永州去了。也算是安排好了。只有马太守暴露了，他也撤了。找好了替身……爷，马太守都不知道您，所以请放心，查不到您这里的。”
“查不到？可这是我忙活了几年的！关键是，这个手法暴露了……”以后他还怎么养兵？
“这个该死的李焕，他敢弄我？以为我手上没他的把柄？”
一脸阴狠狞笑着：“好！那咱们就来玩玩！”
318触了霉头
李倞去了趟沧州。
所以，冯侧妃想跟他私下坦白求原谅，却根本找不到人。
没人理会她的煎熬。
府里的账和库房，以及所有人，让赵嬷嬷从头到尾，查了个仔细。
冯侧妃从开始像灶台上的蚂蚁，到后来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因为她发现，被人盯着了……
就算没人盯着，恐怕她也做不了什么了，大势已去。
所以，当赵嬷嬷查完所有账，盘完库银，对不上数的时候，这脸，就算彻底撕破了。
冯侧妃端坐在那里，神情又恢复了之前的倨傲，冷笑着说：“王爷交待过了，有什么事记下来，回头跟他说。现在盘的结果，本侧妃都认账，你就只管把这份东西，交到王爷手上吧。到时，本侧妃亲自同王爷解释。”
“好。那便这样吧。”赵嬷嬷也不急。
李倞去沧州是真有事，并不是冯侧妃揣测的，在躲她……
等忙了几天回来，刚一回府，便知道了太子“立了一大功”！
细细一听，当真气得半死。
自己从墨家得了消息，招集人商量，思虑周全后，又派了熟悉当地的人手，悄悄的潜进去调查。涉及到几万散兵，可不能打草惊蛇。
若惊动了，人都跑了，最后肯定还抓不住主犯。
结果，太子一系，皇后的兄长带人，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就去了，恐怕刚靠到边上，那边就鸟兽散了吧？
最后只弄出一个什么马太守。
虽然这个官职不算太低，但他一个太守，贪污受贿也就是了，养三几万散兵？
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就凭这点，想造反？
这件事，从设计到实施，可以说想法新奇又周全。有充分耐心，又确实做到了无声无息。
这是高手啊！
如墨家所说的，那边不是没有大户人家的产业，可最终，一点风浪也没能掀起来……
人家“上头有人”！
当初，他还怀疑过是太子干的呢。
太子手里，军方的势利比较薄弱，所以他暗地里豢养私兵，也是有可能的。自己还穷紧张了一阵。
因为：若太子真能想到、做到这一步，那可是相当厉害，难以对付的。
却没想到弄成这
样……真他娘的！
墨伊和田侧妃过来了。
“王爷，您回来了？”
其实，墨伊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是她爹和宋家有来跑来说的。
当时，她就怀疑是墨媛和三叔向太子泄露了消息。把墨如海气的，差点去找墨如松打架去。
让墨伊给拦了。
墨媛最善于搞这些……
现在，各自为各自的利益，找她们又能说什么？
想到太子和公主的脏事，墨媛却跟他们利益绑在一起，成与不成，又能有她什么好？
李倞不知道墨伊在想啥，开始了抱怨模式，“那时宋家有一说，我还曾怀疑是太子的手笔。着实的佩服了一下，却没想到……这个蠢货！上来就把苗扯断了，根儿却没找到。根本就没抓到多少人，惊得四散奔逃了，逃到哪儿去了？这些人，到哪儿都是重大隐患！这个狗东西好大喜功，简直是愚不可及！”
他骂人的样子，有了八分君临天下的气势……
墨伊有种无力感，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人进来，跟李倞咬耳朵。
田侧妃便凑过来，低声的跟她说：“妾这里也接到了家里的信，这回，太子不但立了大功，还大赚了一笔呢。查到的粮库里有粮食，还抄到了不少银子……太子往上报的时候，应该截流了不少的。咱们这回，吃了大亏。到了嘴边的肉跑了，王爷肯定生气。”
墨伊听了，更是百爪挠心。
墨媛！我要再搭理你……
跟李倞耳语的人刚走，旁边小门就有人报，“王爷，冯侧妃说她有急事求见。”
李倞正窝火呢，冷着脸看着墨伊，眼里有疑问：她找我干嘛？
“王爷，账基本查完了。赵嬷嬷还在府里。”墨伊无奈的说。
心里却想，事儿真是往一块赶。这下，冯侧妃可是触了霉头了……
刚因墨媛而感到怒火翻腾的她，心里才稍平顺了些。
“让赵慧和冯侧妃一起进来！”李倞声音不小，也没个好气。
结果，门外的冯侧妃听到了李倞的声音，直接就进来了，她柔声叫道：“王爷！”然后，余光看着墨伊，有些为难的说：“王爷，妾身有急事，想单独跟您说。”
李倞沉着脸，冷声问：“查账的事？”
冯侧妃已经看到了李倞的态度，但她以为是墨伊抢先过来，说了什么。
她轻轻点头，“是……是的。”
“那就等赵慧来一起说！”李倞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冯侧妃更认为是墨伊说了她的坏话，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
过了一会儿，赵嬷嬷进来了。
“王爷，王妃。”赵嬷嬷规矩的行完礼。
“查完了？”李倞喝了口茶，坐稳。
“回王爷，查完了。这是结果……”她双手递上。
李倞接过来，先平复了下心神，才开始看……
赵嬷嬷写的也很简单。第一张就是账上的银子和库里的银子，数额对不上。
而由冯侧妃管着的周王妃的嫁妆，银子数额也对不上。
两项加在一起，银子差约十四万两。
拿着手里的东西，李倞看着冯侧妃，“你怎么解释？”
冯侧妃上前跪下，“王爷，这些银子，其实并没有少。妾身，暂时挪作它用了。三天内，至多十天，妾身就能回补上。并且，连利息都能补上……”
她刚说完这么一句，李倞手里的本子，兜头就砸了过来。
她没躲，因为不知道王爷会砸她。
这一下，直接打到肩膀上……又掉到了地上。
“本王缺你这点利息？就算你十倍拿回来，本王眼都不带眨的！你就是这么管家的？”李倞都有点难以置信。
他何曾这样待过自己？
伤心和害怕，掩盖了恨和尴尬……冯侧妃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这确实是妾身的错……请王爷责罚。”低下头认错。
“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你就敢这么干……出于信任，把这个家交给你，结果你就这么监守自盗？”
“王爷！”冯侧妃听得脸通红，“妾身没有……”
赵嬷嬷站在一边温声的说：“王爷，此事，赵慧也有责任。”
“哼！”李倞哼了一声，显然气得厉害。
冯侧妃哭诉着：“王爷，妾身只想着……银子就那么放着，也是浪费。于是就留下足够府里开支的，其余的拿出去买了一些产业。所有证契，都在门外的箱子里放着呢。王爷，妾身真的没有乱花……也没有偷盗，这些年，妾身真的赚了不少银子的！”
李倞冲着赵嬷嬷一抬下巴。
赵嬷嬷走到门边，让外头人把箱子抬了进来。
打开，她拿出上头的一些票证，递到王爷面前。
李倞拿过来，稍一打量：“你说这是你买的产业？你姓将？”
冯侧妃坐在脚上，她腿一点劲儿也没有了。
如果说之前，还想着向王爷坦白，然后把账补上，把赚的银子也都交了。王爷会看在她为他生了儿子，又辛苦多年，还没造成损失的情况下，高举轻放，给个小教训，然后把此事揭过去。
只要这次放过她，反正还有绍哥儿，将来再谋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