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云师傅一听，更高兴了，“多谢侧妃娘娘赏饭吃！”
这么花自己的银子，对墨媛来说，还是种新奇的感受，“我打算要……五十个荷包。再要十个大包，然后这些吊坠什么的，也来它五十个。”
“天哪，侧妃娘娘果然大手笔！”
“我们王妃，这两天来了吗？”墨媛手里拿着荷包挑，状似无意的问。
云师傅一脸笑意：“娘娘最近都没来。昨儿二老爷来了，说是娘娘要开始管家了，以后会更忙了。好在，我们这些师傅，还得用！”她指挥着店员，上各种货品。
“哦？”墨媛心中一动，“哈！那位冯侧妃不行了吧？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一直劝妹妹把管家权拿回来呢。”
“是啊！那也得等着好机会。要不然人家管得好好的，娘娘不好意思夺嘛。”云师傅整理着东西说。
哦，机会？难道是冯侧妃做错事，被抓到了？
可到底什么事啊？
墨媛百爪挠心，她真挺恨冯侧妃的。真想跑去王府找墨伊问个明白……
别，别急。
她正生自己的气呢。若知道自己在她店里花了那么多银子，气总会消一些的吧？
到目前为止，她还不能跟墨伊闹掰了。
不管什么时候，人都要为自己留条后路啊。
墨大侧妃的高光时刻，她的姐妹却没有到场的。
齐王府没来人，也没什么动静。
但当天，还是来了不少人的。
其它王府的正妃和侧妃都到了，墨媛自己，维系了不少朋友，也都带着贺礼来了。
今天的墨媛，一头乌发向上紧紧的束起，盘了个高发髻，露出光洁而饱满的额头。
下面，是两道修剪整齐的、完全包着眼睛的弯眉。
妆化得很淡，显得干净而出尘，有点像仙子……
首饰贵重而不繁复，衣裳也是。
娇贵而迷人，人群中，一眼就看到！
九王妃心里醋意十足，指着跟太子妃挑唆着：“瞧她这样儿！张扬的……您也不管管。”
太子妃心里话：我管她干嘛？
就这模样，别说别人了，我看着心里都舒服。轻抚肚子，她请高人看过了，男孩。
一颗石头落了地，现在，可以大大方方的看美人儿了。
就算是儿子，她也希望长得好看呀！
果然，不断有人跟墨媛打听墨伊，墨媛大大方方的说：“她今儿有事，没能来。之前送了不少东西过来的，这个荷包喜欢吗？送你了……”
人们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墨媛心中暗笑，本侧妃有今天，可不是吃干饭的！
她从大家的眼神里，看到了惊艳与嫉妒。心中得意，脸上却平静。
从容的应酬了一圈，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张夫人……”
张夫人笑呵呵的，“恭喜侧妃娘娘了。”
墨媛看到她，心虚，“好久不见了，夫人请这边说话……”
不知道张夫人来的意思，将她请到了个小花厅，非常安静，这也是今天她特意准备的。
前段日子，张夫人给张得宝相看了几个姑娘，但儿子都摇头。
最后，在她和丈夫的眼泪攻势和苦口婆心之下，终于的，儿子勉为其难的说其中一个还可以。
紧接着，儿子就又知道了墨媛的消息，就又消沉了。
今天，她是来欣赏墨媛的高光时刻的，准备回去再打击一下儿子。
按着头把事儿办了！
可是，此刻看着墨媛，张夫人心里又是恨又是酸。
她以前认定，墨媛就是个势利小人，一朝得志，还不定多么张狂呢。
却没想到，是眼前这个模样……
唉我的傻儿子啊，你怎么偏偏就遇上她了呢？
“真心的恭贺侧妃娘娘……太子府，可以说是卧虎藏龙之地，您竟然也过得这么风生水起。真心佩服啊！”
“谢谢夫人夸奖，我只是……运气好而已。”墨媛郑重而答，“上回，在西郊区营，远远的看到了张公子，他跟我二哥在一起。没能说上话……他还好吧？”
墨媛垂了眼，张得宝，算是她还算满意的人生中，最为虚弱的一环。
“挺好的。回来，谋了个不错的位子。墨二公子，现在也很得上峰器重。看到你们，一个个的，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美好日子，真是令人感慨！”
“张公子为人赤诚，一定能光耀张家门楣。”
“他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人得知足！说起来，他有今天，也是受了墨家的影响。算是有付出和回报吧！现在，看到您过得这么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您和齐王妃有一儿半女的傍身。墨二公子和得宝再成了亲，大家就都很圆满。”
“是……夫人回去，跟张公子说，墨媛希望他能寻得爱重他的姑娘。”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祝娘娘一切顺心如意。”
张夫人行了礼，走了。
墨媛坐了一会儿，长出口气，重新堆起笑脸，出来陪客。
今天墨家，来的刘氏和墨达媳妇。刘氏的娘家大嫂也陪着来了。
墨媛看到母亲，心里激动。
领着她们到了自己的院子，“太子爷和太子妃说，按制，要给我换个院子的。但其它几个院子我都没看上。只有原来姓张的那个，住的院子还空着呢。比这个大很多。只是，我嫌晦气。娘娘说让我先别急，那个地方重新翻修一下，我再搬过去。”
刘氏里外的打量着，啧啧有声，“这就够大、够漂亮的了。瞧这屋里的摆件儿。媛媛真是有本事。”
刘大舅母也跟着点头，“确实如此。这太子府，别提太子妃娘娘了，其他的侧妃侍妾，也个个不凡。您才进来多久？就成了侧妃娘娘了……我们真是为您高兴！”
墨媛淡定的笑着，让丫头找出几匹漂亮的花罗出来，“这是贡品，舅母拿回去给表妹她们吧。嫂嫂也给青儿带回去。”
“这么漂亮，您留着自己穿吧。”刘舅母说。
墨媛指着身上的衣裳，“恐怕以后，得都穿庄重些的了。这些太花哨了。”

墨媛让刘舅母和大嫂去前厅喝茶吃点心。
母女俩说些体己话，刘氏立刻落了泪：“按说，今儿是你大好的日子，娘不应该流眼泪的。但娘实在是控制不住。您是好样的……”
墨媛笑了，“娘，爹对您怎么样？”
“哼，他现在哄着我，我说东他不敢往西。哼，骨头软。媛媛，你一切都好吧？”刘氏的眼神关切……
“都好，太子妃做事很公正。现在，太子宠，日子好过。就算将来没那么宠了，只要女儿不作，日子也难过不了。”
“那……媛媛，你还有别的想法没？”刘氏眨着眼睛。
“娘……女儿走到现在，靠的，就是会争又知足。想想张侧妃，哪点不比女儿强？可结果呢？”
“对对对，那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生孩子了！有了儿子可就不一样了。”
“对，接下来……这个就是最重要的了！”
322只有活着
外头发生了什么，被关在院子里的冯丽娘，丝毫不知。
就连绍哥儿，这些日子都没让她见。
憋得几乎发狂，不断的让守门人去跟王爷说：“告诉王爷，我什么错都认，什么罚都领。但我要见绍哥儿，要见绍哥儿！”
看守的人们，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但谁也不敢搭话。
虽然她表面上哭闹着想儿子，但心里却更担心王爷他们会查出什么。
如果光是银子的事，还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非但没亏损，反而赚了，她只是没守规矩而已。
顶多，不再让她管家了……
可是，一旦把表妹和表妹夫扯进来，查出万道平的事，那可就真完了。
她在屋里来回的走着，一遍又一遍的骂万道平。
并仔细的回忆整个事情的各种细节，还有曾指使丫头劝那女子的话……然后，为这些行为，找个各种合理的解释。
最后，却很有些无奈……
太措手不及了，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她也一点准备都没有。
否则……
心里油煎一样，神仙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哪！
都怪这个贱人！
从王爷遇到她开始，我就没好事。
“别急，别急……再想想……如果只是给万道平送女人，就都还好吧？我哪知道万道平会害永乐？一个聪明能干的大男人，平日里我见都见不着，他怎么可能听我的？都怪他自己！”
“还有……把这事儿往表妹她们身上推呢？”
正想着，门开了，她转头去看。
门口，光影里站着一身黑袍的李倞。
高大，健硕，贵不可言。
看他一步步的进来，冯丽娘不可控制的心狂跳。
当初，她不光是看中了他的权势和财富，不光是对诰命加身的渴望。
也是看中了他这个人哪……
“王爷……”扑通的跪下，膝盖的疼，让她清醒了一点。
李倞没出声，往椅子上一坐，低头看着她。
“王爷，丽娘错了，您想怎么罚，丽娘都受着。只是……您别不理丽娘。还有绍哥儿，丽娘想他了，不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的，我们娘俩从没分别过这么长时间……”她跪在那里，凄凄切切。
李倞沉默着，冯丽娘哭了好一会儿。
李倞才缓慢的说：“救你回来时，你才不到十二岁，又黄又瘦，头发跟干草一样。都不敢用正眼看人。我把你交给赵嬷嬷。
她待你，如师如母，衣食住行上照顾，课业上倾囊相授。永乐，打小身子就不好，天天躺屋里喝药，她就算想招惹你，恐怕都没力气。你是怎么忍心的……”
果然是这事儿……
冯丽娘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王爷，是妹夫送冯道平妾室的事，被永乐知道了……所以她才……”
李倞不说话。
“王爷……请允许丽娘解释几句。当时，妾身管家后，确有私心，把采买的事交给了妹夫。后来，他还想要前院的生意。并许了妾身好处……可当时，前头有人供货的。
为了维住万道平……妾身就提醒了一句。妹夫就去做了……王爷，这事，当真是随口一说的。您是知道的，这种事也很常见……
王爷，这些人，不过是个玩意儿。赵嬷嬷跟丽娘说过好几回，赵家并不妨碍万道平纳妾。妾身不知道，永乐知道后会这么激动……”
冯丽娘边说，边暗自打量李倞的脸色。
李倞没表情，只是眼神幽幽，像是深不可见底的黑井。
“王爷，真的，就只是这么点事。”
“所以……”李倞淡然的说，“那女子身边的丫头，不是你安排的？也并没有听你的指令”
冯丽娘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周王妃的事，在李倞心里形成一道坎，他不愿再提。
“当初，血脉至亲，都那样惨烈的离我而去。虽然没特意对你讲述那些往事，但依你的心性，恐怕也没少去探听。所以，你应该知道，亲人于我，有多重要。
我对你，下不去狠手。也不愿有朝一日，对绍哥儿讲述这样的事。到时，无论理由有多么的充分，但对于绍哥儿来说，都将是一辈子的痛苦。”
“不不不……王爷，不至于的啊……丽娘去给赵嬷嬷下跪磕头，求她原谅。好不好？”冯丽娘乞求。
“所以，本王现在给你两条路，一……你自己病逝。”李倞只说自己想说的。
“您说什么？”冯丽娘愣住，睁大了眼睛。
“这样，你还可以保留侧妃的身份。这些年，所得的一切，就包括你赚的银子，都可以留给绍哥儿。并依制入陵。”
“王爷！”冯丽娘急了，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痛心疾首的吼着，“我是您的枕边人哪！我陪着您走过这么多岁月。用心为您做事，还生了您的长子！您怎能如此狠心？！”
李倞不为所动，“第二，你因犯大错，而褫夺诰命。所有财物没收，并且会囚禁于山庄……等绍哥儿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之后，方可相见。如果那时，他想接你出来，就分府出去。”
他这是来真的了？？
“王爷……”冯丽娘眯起了眼睛，掩饰眼里的恨意，“再怎么，赵慧也只是一个家臣。比府里的奴婢高一些罢了。我是侧妃！就算对她做了什么，还会受到这么重的惩罚？您就不怕你唯一的儿子恨上您吗？”
“当他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却仍然恨本王的话……这样的儿子，不如没有。”
“王爷……”冯丽娘真的怕了，她往前爬，扯住了李倞的衣摆。
“绍哥儿才多大啊？小小的年纪，离了母亲，他怎么活得了呢？长大成人，还得多少年？您就不怕吗？王爷……丽娘不求您原谅，就留丽娘在府里吧。
丽娘交出管家权，任何财物都不要了。在王府角落给个小院儿安身，从此以后闭门思过。能留在绍哥儿身边，能远远的看您一眼，就别无所求了。哪怕成为奴婢，妾身也是甘愿的……王爷，求求您了……绍哥实在是太小了啊……他好可怜！”
李倞轻轻的说：“周王妃去世的时候，湘湘还没李绍丰大呢。现在，不也好好的长大了么？”
冯丽娘扯着李倞衣摆的手，顿住了……冷汗往外冒。
时间太久，她都忘了，还有那么一出呢。
小心翼翼的抬眼看，李倞也在直直的看着她。
冯丽娘赶紧低下了头……浑身打颤……精神神儿像一下被抽干了。
不，不能再纠缠了。那件事……可不能再露出来。
病逝？不不不！
死是不可能死的……
想当初，她那个当太子妃的堂姐，就自己寻死了。还有两个家境好的堂姐受不了苦，也寻死了。
只有我，不肯死，终于等到了李倞来救。
这才有了这么多年的美好日子。
我到底是绍哥儿的母亲。他是王爷唯一的儿子。
把时间往后拉，五年，十年，二十年。到最后，才知道鹿死谁手……
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墨伊这个贱人，不管她现在如何，生不下儿子，儿子能不能长大，都还是未知。
或者……她银牙暗咬，眼前这人，若有个马高镫短……那一切就都有回转余地。
死了，一切就彻底完了。
只要活着，就还
有希望……
323我早说过
“王爷。”冯丽娘冷静下来。
“没做过的事，妾身不认。早晚有一天，王爷会明白的。为了不让王爷为难，丽娘就选择去山庄。”
她擦着眼泪，“忍辱偷生，只为了让绍哥儿有娘！不让王爷有后悔的一天……”
李倞服了她的韧劲，“记住，落子无悔。明天一早就走。除了一些日常的衣物和用品，这里的一切，你都不能带走。”
说罢，李倞站起身。
“王爷！”冯丽娘从地上跪直了身子，“不管您怎么认为的，但祸不及绍哥儿。您得保证，他是您长子的待遇，绝不能亏了他！”
“这是本王的事，不用你操心！”
冯丽娘呵呵冷笑，“就算您武威神明，后宅之事，也不是您的长项。绍哥儿落到墨伊那个女人手上……”她摇摇头。
“丽娘不管，只冲着您说话。如果有人让绍哥受苦受罪，养废了他，或者害他性命。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她疯狂的吼叫出来。
李倞没说话，出门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冯丽娘定了定神，这一段就算结束了。
下一步……她猛的往起站。
但跪的时间不短了，一下没能起来，又磕了一下，疼得呲牙咧嘴，却也顾不得了。
连忙去翻自己的东西。
她的银票都让宋妈妈拿到库房去了，
“真是该死！赵慧这个贱人，等有一天我翻了身，看不把你千刀万剐……”
不过……银票虽然方便带，却不方便用。可别管去哪儿，没银子可不成！
她得收拾一下……对了！周东，得给他写封信。
连忙跑到桌边。磨墨铺纸……刚写了几句……又一想，不行……
现如今，谁能帮着传信？
这关系若再被发现了，将来的后路都没了！
赶紧把写的纸撕了个粉碎。
又去了院子的库房，看着一套一套的首饰。一套套的衣裳，一排排的鞋子。
她已经习惯了的生活，都不让带走？
东翻西找，终于翻出了一些小的金银元宝，用布包好了，脱了外衣，把金银绑在腰里。
又打量着这些首饰，有府里按制给的，有宫里和王爷送的，还有应酬时收的……这些都是登记在册的，恐怕带不走。
但也有她自己买的，是用“自己的银子”，这个总不能不让带吧？
她脑子也好用，自己动手，搜罗了一堆。
不一会儿，进来了几个府里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