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哼！等将来我成了亲，出了墨家门儿……除了爹爹，跟你们老死不相往来！
回屋，只得又折腾衣裳。
这件是斜纹纱的，料子是相当的不错，只是有点残。是处鸡蛋大小的跳丝，破损。
裁缝说，按着料子做衣裳，这一块会出现腰间。
躲不过去。
衣裳做好后，她细细的缝补好了。又用同种布盘打了朵花，总算是把那处给盖上了。
这料子很娇气，怕丫头不小心弄坏了，自己动手烫了半天。
穿上身，香枝看到了，兴奋的说：“姑娘，您可真好看！”
累了半天墨伊却没好气：“我这叫好看？大姐姐才好看！”
“大姑娘是好看，但您也不差。她比您白……您气色比她好！她大您一岁，您再长长，说不得个头要越过她去呢！”
长得好点坏点，也帮不了我什么！
墨伊无奈的想着，又去了王氏屋里。
这一回，王氏看了，眼前倒一亮，“嗯，这件还凑合……就是偏瘦了些，现在可是流行宽幅褶裙的！”
“布有点少。裁缝说，只能做成这样！里头穿薄袄子会更好些。”
“打了春就不太冷了。那就这么着吧……咦，我记得……秋红！”
她叫上丫头，进了里屋。听到声响，似是去翻什么了。
墨纹眼神沉沉的看着墨伊，她也想起这块布了……
过一会儿，王氏出来拿着两只烤瓷梅钗。“我瞧着，这两只钗倒跟你裙子配得。先拿去戴，记得回来还我！”
墨纹忽然说：“母亲，这块料子，我有一块晕染和破损的，在哪儿呢？应该是……”
她直接上手了。
墨伊没料到她会上手，所以也没躲，一下扯开了腰带，虽然墨伊缝了，但还是挺明显的。
“这儿呢！一动就能看到了！”
墨伊怒了，猛的往回一拽，恼怒的说：“你干什么呀！？”
腰带从手中抽离
，还怪疼的，墨纹咝了一声，吓一跳。
“墨伊！”王氏瞪了眼。
墨纹也恼了：“我干什么？你就穿着这样的衣裳出门？让人看墨家穷的连件正经衣裳都没有？你不嫌丢人？”
“丢人也是丢我自己的！”墨伊回嘴。
“墨伊，你怎么说话呢？！”王氏急了。
“母亲，您看她这样，去了也是白去！”
“你姐姐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你发什么疯？”
墨伊突然就笑了一下，笑里带着讽刺。
“一句话不说直接上手扯人衣裳！？我这样对姐姐，姐姐可也愿意？看不得我好，就直说！”
“你什么意思？！”墨纹有些心虚。
“呵……”墨伊两眼定定的看着墨纹，“姐姐，咱们是亲姐妹，彼此都了解。我的意思，就是知道姐姐的意思。”
她那双眼睛，出奇的亮，仿佛把墨纹看透了。
墨纹心里紧张，脸色更难看，后背有些出汗了。
“墨伊！你……是在威胁你姐姐？”王氏没太明白，“依我看，这大觉寺你就别去了！”威胁谁不会啊！？
“女儿都听母亲的！”墨伊说罢，转身走了。
“你给我回来！”王氏气得站起来，就想扯她回来，再数落个痛快。
墨纹却拉住王氏，“娘，随她去！”
“这个蔫土匪，可真是气人！好心好意的为她谋划，还找了钗给她，她就这么不领情！真是像了你那个爹了，不识好人心！你有种就别去！秋红，把钗收起来，扔了都不给她戴！”
墨纹心里怦怦跳：“娘，她的性子，一直是这样，就没办法好好跟她说话。依我看，大觉寺不去也罢！去了也是白去！”
王氏直接点头：“就是！回头让你姑母在通话给她找一个，嫁得远远的！省得在眼前晃，成天气我！”
然后，她又拿起那两套衣裳往墨纹手里一捅：“你收回去，用不着了！哼，这事儿啊，我不管了！”
064直觉不顺
从这天起，王氏和墨纹，就又不搭理墨伊了。
搞不好，这事儿真黄了！墨伊心里乱糟糟的……
墨如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来问，墨伊不答，倒说起了生意。
“张老板这儿的合同，还有半年到期，咱们先这么拖着。这些日子，店铺都陆续开张了。找中人介绍，然后再去之前喜欢的铺子问问。找到有合适的，就开两摊。
让宋家福守着旧摊子，跟熟识的客户介绍新铺子。新开的地方，宋家兴去盯着，瞧着他练得也差不多了。您带了不少成品回来，再加上李奇新做的，应该能铺垫开！”
“成！张老板那儿，爹虽然没露面，但也让宋家兴送年礼过去了。他应该……”
墨伊把想要的铺面的条件写下来，墨如海拿着，叫上宋家兴开始跑起来。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四。
墨纹刚进门儿，就听到王氏在说：“秋红，去前头找管家，问明天的车安排得怎么样了？路远，还有点山路，得把车好好的检查一下，别坏在半路上，驴也好好的喂……”
这是在安排去大觉寺？气得要死：合着，骂了半天，都白骂了，还是要去啊？
再一看地上，两个籐箱子里，是王氏出行要用的东西。
暗道：现在再拦，恐怕也拦不住了吧？
“母亲，在安排去大觉寺的事吧？”她假装没事儿，好奇的问。
王氏点头：“是！你姨母还是去不成！唉，还想让她当我的主心骨呢！”
“母亲，女儿也想跟您和妹妹一起去！”
“纹纹，要不……你还是在家整嫁妆吧。”王氏有些为难，“你大姨不去，你爹也不去。就娘带着那个死丫头应付一回吧！”
“娘！这些日子，女儿都在收拾东西，又累又烦的。再者说，徐家的事已定，女儿也想上柱香敬谢菩萨呢。而且……娘，女儿也真的关心妹妹！想帮着站脚助威去！”
“嗯。你倒是真应该去上柱香的。只是……我担心之前的事儿，梁太太看到你，别再心里起了别扭。”
“怎么会呢娘？当初两家也没明说，只是咱们母女俩暗自商量的。连大姨母都未必知道多少，那梁太太就更别提了！女儿将来进了徐家，梁太太肯定也是想维系好关系的！梁佑想走得顺，也得有贵人扶持嘛！”
“哎呀纹纹，你做事就是周到！唉，我觉得吧……说不定那臭丫头，还是有成的希望的！”
“怎么呢？”墨纹一双妙目看着母亲。
“若是不成，根本就没明天这一趟嘛。”
墨纹松了口气：这算什么理由？！但她没反驳，直接点头：“还真的是呢！”
“你爹上回说：靖安侯府门庭凋落，要撑起门楣，肯定得选个能干的。梁佑有秀才功名，还习武多年。这样的文武全才，能有几个？如果是他承爵，那恐怕……就连侯夫人，都得认真听他说话，都得拉拢着他呢！”
最好别……墨纹心里话。
“得了，那明儿你就一起去吧！”
看秋红回来，王氏又指使她：“去五姑娘屋里，让她明天……好好打扮上！”她都怵了那个丫头了，光怕叫了来，再气自己一场。
第二天一大早，墨伊就装扮好了。
衣裳就还是那件有破损的，头上戴了芙蓉石雕的芍药花钗。
到了母亲屋里一看，父亲也在呢。
夫妻俩都没说话，细细打量墨伊，半晌，王氏马虎的点点头：“凑合吧！”
墨如海满心满脸的欣赏之意，很不满妻子的态度：“怎么叫凑合？伊伊多好看！小姑娘家，就是这样清新自然的好！
不满的白了一眼丈夫，王氏看着墨伊头上，有些纳闷的问：“你头上这是什么？”
“上回我回来带的。你们也都有吧？”墨如海很淡定。
“我怎么不记得有？您别总有私房，偏心她吧？”
墨如海冷笑了：“她是我最疼的女儿，偏心她怎么了？你不偏心？纹纹有的，伊伊都有吗？几个铜板的事，你也要说道！？”
“你！”王氏吃惊，“哟，我这是说什么了，您就这么一大通的截杠？可真厉害！”
墨伊一看王氏又犯轴了，赶紧过去，“母亲，您的钗左右有点不对称！”过去帮她扶了一下。
王氏今天也是精心打扮的，于是转了注意力，没再与丈夫吵。
“你耳朵上怎么不戴个金耳环？”
墨伊说：“金耳环跟衣裳和头上的钗，有些不配！”
“就你事儿多！”王氏又打量了一下，进了里屋。
“今儿爹有事，腾不出时间陪你去。你自己要多注意，梁佑不成，爹再给你找好的！别太委屈了自己……”
“是，爹爹！”
墨如海又交待几句就走了。
王氏出来，跟墨伊说：“梁太太喜欢大方爱笑的姑娘，你平日里太闷了！三脚踹不出个屁来。今儿，怎么着，也得多说几句。
还有，在别家姑娘面前，你要骄傲些。她们好，咱们也不差……在侯夫人那儿，要多笑，多礼，别话太多！”
一会儿让我多说，一会儿让我少说。到底怎么着啊！？墨伊无奈的点头。
王氏还在絮叨：“如果有机会，私下里跟梁佑说话，你呀，就这么着……”她挑眉挤眼儿的不安稳，竟然还按着自己所谓的经验，教着墨伊。
然后摊开手里的小盒子，“这东珠耳环……”
拿着在墨伊耳边比划：“戴上它，一下就把你的脸映亮了。那些姑娘，不知道都怎么打扮呢，肯定个个花枝招展的。”
“虽然比不过你姐姐，但也别让人比得太低了！你头上的发钗，虽然新奇，但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这东珠耳环，是娘生日时，你大姨母送的。可不差的！一次没戴过呢！”
“这么一戴，可就不一样了！是借你戴的啊，回来得给老娘还回来！别丢了，听到没？！”
她扯了一下墨伊耳朵，墨伊咝了一声，赶紧摸了耳朵答应：“听到了。”
“咦，你腕子上这是什么？”
那是用芙蓉石小圆珠子和各色丝线编的，跟头上的首饰和衣裳都挺配的，应该也不贵，但看起来……真好看啊！
“这是女儿自己编的。”墨伊糊弄她。
“你编的？我怎么没见过？”
“头一回戴……”
“哼！看来
，你还真是藏了不少私货呢！会编这个，也不知道给娘编一个，一点孝心也没有。你还有姐妹哪！姐姐知道照顾你，你有好事儿就想不到她！没见过你这么自私的！”
唉，她的嘴就没个停的时候……
墨伊不免后悔，我戴这个玩意儿出来干嘛啊！
只得解释：“娘，珠子都很寻常的，就编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真不值钱的……您和姐姐都看不上眼。”
“哼！瞧你这点儿出息！还紧着解释，光怕我要是吧？”
帘子一打，墨纹来了。
一副出门的装扮，她也去？
果然不落空啊！
再看看她头发和脸，嗯，还特意打扮了！
个子比自己高，长得比自己好，妆扮的比自己讲究。
俩个人往里一走，别说侯夫人了……任谁，看到她，也看不到自己了呀！
真行……
“妹妹，姐姐一同去，给你站脚助威！”墨纹笑笑的。
墨伊暗想：是去搅局的吧？！
笑笑，不打算接话，可墨纹偏还要问：“咦？墨伊，你不会不欢迎姐姐去吧？”
这可真是啊：把你当傻子，还得让你认。
墨伊平静的看着她：“是母亲带着我出门，谁去谁不去，没我欢迎与否的道理。只是……姐姐如此光彩照人，要是侯夫人错认了，当场要把姐姐定下来，怕是要闹笑话了。”
话不点透了，你还会瞎叭叭！
墨纹有些尴尬，她没想到，这个死丫头为了亲事，敢跟自己扛。
“墨伊，你胡说什么么呢？我跟你说：你姐姐嫁徐家，也是你的本钱。一听徐家……侯夫人也会给几分薄面的。哼，也让那些去的姑娘们看看，墨家门户小怎么了？姑娘都好着呢！有你姐姐，管保把那几个比到泥里去！”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认命的拿起拿着藤筐，娘儿仨出了门。
家里的车，要坐人，还要放箱子。地方有限，只去了母女仨人，加上秋红。
赶车的，是秋红的大哥。
一路上，王氏嘴就不停，一直在跟墨纹说嫁妆的事。
墨伊不说话，靠在车厢上，随着车的摇晃颠簸，人也变得迷糊想睡。这种巴巴的送上门去，结果却一点不可控的感觉，真是太糟了。
心中直觉：今天不顺！
路程不近，但好在不算难走。
中途在茶楼歇了一气儿，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大觉寺。
秋红刚扶着王氏下车，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二嫂……”
065小瞧你了
一听这个声音，王氏惊得白毛儿汗都出来了。
“还真是二嫂呀！怎么这么巧，竟在这儿遇上了！？”那个声音继续说。
猛的一转头，王氏看到不远处，瘦骨嶙峋的刘氏到了眼前，身边，跟着袅袅婷婷的墨媛。
“你们怎么来了？”王氏声儿都变了，几乎是尖叫了。
最近，刘氏没怎么出屋，甚至连晚饭都不过来吃了。因为她看到墨如松就烦，就想打架。
虽然被墨媛劝慰住了，但心底郁结，还是小病了一场，打不起精神，瘦了不少。
此刻的刘氏，穿得倒是挺整齐，首饰也不错。只是人有些脱相了，颧骨突出。虽然笑着，但看起来阴森森的。走路时，衣裳还有些旷荡。
面对目瞪口呆的王氏，她声音沙哑：“二嫂也知道，我最近倒霉透顶，想来拜拜菩萨。却没想到，遇上了！”又转头，看着刚从车上下来的墨纹姐妹。
别说墨纹了，就连墨伊，今天都格外的好看。
刘氏眼神更阴郁了，舔了下有些干的嘴唇，眼光灼灼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墨纹不动声色，只微微行礼……她知道就会是这样！
但墨伊却真没想到她们母女会来，对于这位三婶……平日里就有些怵头。尤其在屋里闷了这么多天，要是胡搅蛮缠的把邪火撒在这儿……可就麻烦了……
王氏冷笑一声：“还真是巧了呢！那咱们呀，就各拜各的菩萨吧！”回头看了眼两个女儿，“东西都带上！走！”
刘氏两步拦在王氏眼前，“我可什么都没有了！二嫂，现在咱们站在山门，二嫂怎么也应该有点慈悲心肠吧！？带上媛媛吧！”
这可给王氏气坏了：我该你的？！她立起了眼睛……
可还没等她说话，墨伊匆忙走上前，直接扯上袖子，“母亲，正好在此巧遇三婶和四姐姐。一家人，却分两下里，别人知道了可不像话！不如就一起敬香吧！”
王氏这才反应过来，刘氏最是没皮没脸，要铁了心的闹，还真会把自己的事搅黄了呢！
心里发虚，不敢硬钢，又不肯服软，冷哼一声，也不理刘氏了。问旁边迎过来的小和尚：“小师傅，墨家订的厢房在哪里？！”
那小和尚指着一处，“女施主，就在上方！”
王氏沉着脸往那儿走，墨纹轻赶两步，搀扶着母亲。
刘氏，几乎算是横着膀子的跟上了。
墨伊没动地儿，静静的看看墨媛。
墨媛带着几分无奈的苦笑，形容却很娇柔：“打搅妹妹的好事，我这心里，还怪过意不去的。”
“哦，今儿妹妹格外的好看！”她还补充一句。
墨伊这才走过去，轻轻一拉墨媛的胳膊，缀在那几人的身后：“也谈不上打搅。本来这事儿，八成也是成不了的。不过……就算不成，也别弄得太难看了，姐姐你说呢？”
“那是！梁家不成，还有别家。弄难看了，名声就坏了，再往下就难了。”墨媛认真的点头。
“姐姐一向是聪明的。有两位出色的姐姐陪着，我腰杆都直了不少呢！”
墨媛嗤笑一声，着看着墨纹的背影：这个贱人，穿的又是新衣裳。
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做的！
“墨伊啊，也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喏……”她冲前一抬下巴，“一个定了亲的姑娘，不说在家备嫁，却费尽心思的打扮着，跑来掺乎妹妹的相亲。你说她这心里头，想的都是些什么呀？”她脸上满是刻薄的笑。
“怎么就说到这儿了呢？不至于的。”墨伊不接话。
“呵！墨伊，你得感谢我，也来凑热闹了吧？”墨媛冲她眨眨眼。
“感谢什么？”
“我来，就把这个尴尬的局面冲开了呀！三足鼎立，让人看不出所以然，真的就以为墨家姑娘是来烧香的呢。要不然哪……她往前一站，还有你什么光彩？别人又会怎么想？”
墨伊认真的打量着墨媛……乌发如云，插几只花钗，几缕发丝飘在耳畔。淡绿色夹披风里，是件淡绿色的衫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