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牺牲了这么多，他却没达到目的……这打击，得有多大？
梁佑呆呆的坐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夫人，侄儿与墨伊，不单单是喜欢，更是要信守承诺。但您说的，侄儿也明白……侄儿至多答应您，暂时不提此事。一切往前走走看……如果，侄儿能向您证明，配
得这个位子，到时……”
“好！那就暂时搁置此事，我给你一年的时间！”
李倞和柳岳，说起来就没完。
里屋的少年实在是忍不住了，又跑出来……
也不说话，抱着李倞胳膊，把头往他怀里扎。最后连腿都上来了……
李倞终于沉了脸，多少人都会因为这脸色而胆颤，可这小东西不怕，还嬉皮笑脸的。
“他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带得他？”火气只能奔柳岳去。
柳岳苦笑……
王爷哪知道他的心里苦啊！
这个小家伙不知道自己身份之前，挺乖的。
自从知道了……就变了模样。
在父亲面前，像极了先太子。一本正经，学东西扎实，说话也稳重。
在母亲面前，他像了明安公主，好话长串跟不要银子似的。还嘘寒问暖的，是母亲跟前第一人。
在自己和别人面前，就跟……一样无聊。
自己小时候写字，总是倒插笔，为了这个，挨了不少手板。
虽然后来改了，但心里却是不服的。认为根本没什么了不起，写出来更顺更好看。
但这个小破孩儿，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当着父亲的面儿，故意写错，还说是自己教他的……
天地良心！
说假话不怕天打雷劈吗？
害得自己，而立之年了啊……还被父亲打手板！
更别提，他还害得妻子在母亲面前立规矩。都是进门多少年的媳妇了？当家夫人哪，弄了个大红脸回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这些话，又如何跟眼前的浑人解释？
只能苦笑：“都是我的错！阿念就是太聪明了！”
柳念偷笑着看他。
最后，李倞用力把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问了一下功课，心中还算满意。
只是，习武这块……柳家是考学入仕，子弟并不讲究习武，所以也只请了个寻常的武师傅。
“回头再给你请个好的师傅。等叔叔腾出功夫，就带你出去玩几天。踏实了，就把你带在身边！”他摸摸少年的头。
“哎！侄儿盼着那天早些到来！”
柳岳脸上嘲讽的笑了一下，傻小子，你以为这是好事儿？
远香近臭知道不？
多年不见稀罕稀罕你，还以为这混蛋总会这样对你哪！
那是个什么脾气的，也就你不知道！
不过……活该你受着！
“拿我带给你的东西来，里头小袖弩，得小心着用。别伤到不想伤的人！”
柳岳一听，背心冷汗直冒，“阿念你赶紧拿过来，让你叔好好教教！”
王府，冯侧妃收到了消息。
“王爷放在前书房的那几件小号匕首，刀枪和弓弩，今儿出门时，都带上了！”
冯侧妃奇怪：“拿走了？”
她管家这么多年，自有消息来源。
那几件东西，她也在前书房看见过。原以为，王爷是给绍儿的……
拿走了？
给了谁？
080你也别想
“赶紧收拾东西，回城！”王氏吩咐秋红。
沉着脸问墨纹：“你接着说！”又把耳朵凑到墨纹面前。
“……眼见着摔下去了。正好下头有男子往上走，手里拿个沉甸甸的大包袱，挡了一下。许是那包袱里的东西，打在妹妹脸上了。虽然脸受了伤，但如果不是挡这么一下……怕是要摔坏了。”
“可刘圆她们说话的模样……”王氏皱着眉头。
“我们几个在上头，又吓得厉害，是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她们那么说，自有其目的。尤其……那男子看起来，二十多岁，一身布衣。”
“啊！”王氏精得很，一下便明白了，“这两个小贱人，肠穿肚烂的坏啊！她们就是想坏了这门亲事……”
又急又气，恨不得冲过去揪着人骂，但怎么可能？只得瞪着正在洗脸的墨伊，小声的数落着：“关键时刻啊，你说说她怎么这么不争气？！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走个路还能摔了！出了这样的差子，让人逮着机会，当然会落井下石了！”
墨伊顾不上别的，洗了脸，墨媛把她带的衣裳找了出来，换上。
许是对此行很满意，墨媛居然细心又温柔的照顾着墨伊……
小和尚送了冰块来，用干净帕子包了，墨伊捂着自己的眼和鼻子，刚才那火烧火燎的感觉好了一些。
“太太，都收拾好了！”
“纹纹，你带着秋红去跟侯夫人辞行，我们就直接上车了。她脸这样，就别露面了！”
墨纹在半路上，正遇到侯夫人带着梁太太和梁佑往这边来。
“夫人！”
侯夫人连忙问：“墨伊姑娘如何了？”
“劳夫人问候，妹妹没有伤到筋骨。刚才寺里的大师傅让人送来了冰块，说是敷一会好得快。母亲说，我们就要回程了。她在照顾妹妹，让墨纹代母亲来跟夫人辞行！”
“我正要去瞧瞧她呢，那咱们就直接去马车那边吧！一起回城。”
“刚才，我使人去打听那位恩公，竟然没打听着。这事儿真是太神奇，说不定，是菩萨显灵相救呢！”侯夫人这话，就说的很好。
墨纹也双手合十，“大觉寺香火旺盛，确实是有道理的。妹妹虽有惊，但无险！会有后福呢！”
“嗯，你这个姐姐当的很好！”墨纹举止有度，态度温婉，还颇有才情。给侯夫人留的印象不错。
捂着鼻子的墨伊上了车。
王氏转头看到侯夫人一行过来，连忙上前两步，“夫人现在也回去么？”
侯夫人说：“是。墨太太，今天的事，是我没安排好，让令嫒受了这么重的伤……”
“哎呀，哪能怪您呢！那丫头抬头看老鹰，没仔细脚下！好在无大碍，您别客气！”
“我家里，倒是有些好药。等回京，立刻打发人送过去。”
王氏满脸是笑，也不拒绝：“那可谢谢夫人了！”
“墨伊在车上？我去瞧瞧她！”侯夫人说。
王氏扯着嗓子喊：“伊伊呀！侯夫人来看你了！”
墨媛正站在墨伊车旁边，磨磨蹭蹭的帮忙呢，见侯夫人过来，赶紧行礼，“夫人！”
侯夫人冲她笑笑：“墨媛姑娘。”这个姑娘身上那股拽拽的劲儿，给她的印象也不错。
“我来瞧瞧……”
墨伊松开冰鼻子的帕子，脸滂肿，眼睛也成了条缝。除了脸上身上没了血迹，整个人，简直没眼看。
但她小情绪，倒还挺稳定的，“夫人，墨伊莽撞，给您添麻烦了！”
她能如此……侯夫人的印象又好了不少：“墨姑娘，你现在感觉如何？”
梁佑跟在夫人身后，看到墨伊，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谢夫人关心……现在好多了，就是有些肿。大师傅说，看着吓人，其实伤得并不重。耗些时日，也就没事了。”墨伊说话，仍是囔囔的。
“嗯。你这姑娘，倒是能沉住气。如何摔的……姑娘有印象么？”侯夫人问。
“下台阶时走了神儿，没注意脚下。”墨伊淡定的说。
侯夫人静静的看着她，“是这样啊……”
她即没说有人推，也没说王笑扬的大喊分散了注意力。
“好姑娘。”侯夫人对她更满意了些，“这次，是我安排的不周。家里有好药，回去便拿给你。等你好了，请你一家来玩。”
“谢谢夫人。”
侯夫人跟墨媛说：“回去路上好好照顾她，别再磕碰到！”
墨媛笑着应了。
往自己马车走时，侯夫人又跟王氏说：“二月底，家里的花就开了，想必那个时候，墨伊的伤也好了！到时，请墨太太一家来玩。”
王氏心中大喜，满脸是笑的连口应。
“伊妹妹，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梁佑说。
墨伊先支开了墨媛，然后才又说：“梁大哥，是我自己大意了。”
“伊妹妹……”梁佑怕时间不够，所以急急的说：“你先听我说！夫人与我谈了，最后，她同意我的亲事往后拖。让我先集中注意力做事，必须有拿得出手的本事，才能向皇上请封！反正妹妹年龄也不大，咱们等等，好不好？”
墨伊闭了下眼，这倒是个好消息，只是……
“梁大哥，我是被人推的。”
“果真如此？！”梁佑虽然没有太过吃惊，“刚才，夫人竟也这样分
析……是谁？”
墨伊摇头：“我不知道是谁，也无意纠结于此。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无大碍，闹出来也未见得能找到人，能做实她是在害人……会令各方为难，没意义的。刚才梁大哥所说的，我很感动。也愿意听从。
但如果，梁大哥压不住必须要定亲……那今天这些人里，有心术不正，为了利益而害人性命的。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断不是良配。”
梁佑说：“我明白了。你先好好养伤，我会努力向夫人证明，是最有能力继承侯府的！”
墨伊说：“好。我实在太累了。祝梁大哥，一切顺利！”
梁佑有些依依不舍，但那边已经来人，“公子，夫人说要走了！”他只得行礼，走了。
墨伊轻轻叹口气，只能先如此了……
不过，我不成，你也别想！
081会倒大霉
李倞与柳念“依依惜别”，出了山门。
刚才跟在他身后的，名叫孟三，牵马过来。
倒不是他回京时骑的大黑马，那马太招眼了。
二人往京城走，孟三汇报着：“爷，您救的那个姑娘姓墨，是应靖安侯夫人之约来的！”
“靖安侯府……”刚才那个男子，好像说是靖安侯府的。
回来后，他让人送了信和礼，等抽出时间，还得去瞧瞧。
靖安侯府有府兵，还有三万梁家军，人虽然不多。但挺规整，还有不少产业……
父子阵亡，梁夫人若有妥当的打算，还是要帮一下的。
“梁家父子战死，家里没了后。侯夫人在家族中选了几个后生，叫进侯府着重培养，许是挑一个过继吧！今儿带来的这个，叫梁佑。”
“梁佑未婚，可能今儿是来给他相看的，您救的姑娘，就是其中一个！”孟三开始眉飞色舞了。
但凡沾男女之事，此人就跟吃了蜜蜂屎似的！
王爷斜了他一眼，孟三却没一点自觉。
“冲您叫唤的，一个叫刘圆，一个叫王笑微。刘家丫头是梁佑本家祖母的娘家侄孙女。别看她年纪不大，嗬！主意可不小！她私下跟梁老太太说……要把那位姑娘撞到您怀里的事做实，那她就失了贞节，梁家的亲事就成不了了！”
孟三强忍着，才板住了自己猥琐的笑，只是那小三角眼，就锃亮的。
“而且，她说一看您的年龄，肯定娶过妻的。正好，把墨姑娘，塞给您为妾，以解心头之恨。那梁老太太还真听进去了。也派人出去打听您，想揪您回去呢！哈哈，可惜没找到。不然，今儿就闹笑话了！”
“无聊！”李倞打马继续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才问：“最后，定谁了？”
“谁都没定。不过，摔伤的那个墨姑娘，恐怕是不行了的！”孟三假装遗憾的摇摇头。
“行不行关你屁事！你去查查刘王两家，本王倒要看看，什么人家养了这么不着调的姑娘！”
“是！”孟三替刘王两家暗叹，惹谁不好，单单惹我们爷……要倒霉了吧？！
“靖安侯府，实在是太过倒霉……但他们父子，有功劳也有苦劳。主枝断了，从旁枝过继，本王也会支持一二！但是，那必须是品行端正，且有本事的。
那个梁佑嘛……看起来还行。你盯着点，如果选了他，别让他娶这些乌七八糟的进来。那个傻丫头，若不是蠢的连路都走不好，那就是摔的蹊跷！”
“是咧，爷您放心，属下回去就盯着！”
“本王有什么不放心的？！”
回家时，墨如海出去见朋友，还没回来。
刘氏下了车，便急急忙忙的去寻庄氏，然后一通的白话。
所以，就算墨伊直接回了屋，她摔倒受伤的消息，也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墨家。
她一进屋，那两个不经事的丫头吓得小脸煞白。赶紧弄了温水，避着受伤的地方，又帮她把脸擦洗了一遍。
香叶翻出了那件衣裳，发上愁了。染的血渍，估计洗不出来了，可惜了一件好衣裳，头回上身呢！姑娘可真倒霉。
墨伊疲倦的蜷缩在炕上，脑子转个不停，却又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墨如海在屋外喊，声音十分急切：“伊伊！？”
她连忙坐起身，“爹……”这一声叫出来，带了无尽的委屈。
不由自主的又呜呜哭开了。
墨如海两步跨进来，一看女儿的样子，吓得腿一软，啊的大叫了一声，嘴都闭不上了：“伊伊？我的天哪……”
“爹……”
“怎么样？大夫是怎么说的，你……很疼吧？”墨如海有些手足无措，又是心疼又是害怕。眼圈红了，声音哽咽着。
他的宝贝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了门儿，怎么回来成了猪头？
看到父亲，墨伊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大师傅给看了，骨头没断，皮也没破。流了好多的血……”墨伊边说边呜呜的哭，上气不接下气，“爹……女儿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她尽情的宣泄着，委屈又撒娇，很小女儿态。
墨如海只能轻声哄：“好女儿，万幸没大事，也就是肿些日子。别哭了，一哭，眼睛就更肿了！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万一是胳膊或者腿摔折了，脑袋破个大窟窿，脸上划个大疤瘌，咱们又能怎么样？你不照样还得是爹的宝贝？”
“爹！您可真会劝人！”墨伊听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好女儿，你必有后福的！快别哭了，快给姑娘擦擦！”
香枝又重新给她擦脸。
墨伊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女儿，你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到底是怎么摔的？”
墨伊恨恨的说：“是被人推的！”
“什么？真的？”墨如海蹦了起来！“谁干的？！”
“具体是谁不知道。反正跑不掉那几个！当时，袁慧娴和姐姐走在前头，其他人在后头。女儿猜，不是刘圆就是王笑微。但也许是王家姐妹打得配合……”她又把王笑扬让大家看老鹰的事儿说了。
“那老鹰在我们正头顶，大家都仰着脖子看……那人下手也不容易被发现……”
“我的天！都是些小姑娘啊！”墨如海还是不敢相信，他所认识的大男人里，也没动辄这么害人的。
“女儿倒霉，袁姑娘和姐姐，都站得比较靠边，前头没人挡着，就直接下去了……”
这件事，完全出乎墨如海的认知了，妻子整天瞎嚷嚷，说话难听，显得挺厉害的，但她也没有打杀过下人。
“你再跟爹细说说！”
墨伊便将自己如何往下摔，又如何垫步往下跑，然后在最陡峭的台阶，眼见要摔了，被布衣男子救了的经过说了一遍。
她绘声绘色，墨如海头咧着嘴，看着样子奇丑，说话囔囔的女儿，把经过说的还挺精彩……
“女儿也不知道是撞到了他哪儿了，但如果不是这么一拦呀，女儿可就惨了，几十级台阶到底啊……”
她后怕极了。
“要真是那样……爹爹，女儿恐怕真就见不到您了。”
墨如海听完这惊心动魄的过程，“阿弥陀佛！看来，是佛祖保佑你了。女儿啊，要记住，以后即使绕远，也不能再走这么危险的路了！你接着说……”
“刘圆和王笑微，拦住那男子，不放他走。那个男子，着急走，但是她们俩就不放人，还非让人家给个交待。摆明了，就是想把女儿与那他有了拉扯的事做实，从而失去名节，得不着梁家的亲事！”
墨如海气得满屋子转，愤怒的叫着：“这两只肮脏的老鼠！她们俩，还有那个老太婆，将来一定会倒大霉的！”
082光受气了
墨如海在屋里转着圈……
用他有生以来，说过的最难听的话，不断的诅咒着：“一个为老不尊，两个心肠歹毒！我就等着看她们能有什么好下场！伊伊，你大难……过去，肯定会有后福的！”
墨伊点点头。
“侯夫人怎么说？”
墨伊摇摇头，“女儿跟侯夫人说，是自己没留神摔的。”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爹，不知道是谁站在我身后，即使弄明白了……但是她推的，还是我自己摔的，也很难说得清。这种事，没有证据的！也很难有证人……谁会愿意趟这浑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