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下了马车，姑娘们都拿出自己带的纸伞。
虽然还早，但这日头也不是开玩笑的。
有不少人家，也在下马车。不管是多大年纪的，都打扮的花枝招展。
墨媛在里面，还真不算特别过分的！
只不过，她那风姿，还是吸引了不少年青男子的注目。
她知道！所以嘴角带着浅浅笑意……迷死个人的模样！
跟着赵嬷嬷进了第一重门。
向左看，小路弯弯，柳枝拂动下，隐约能看到湖面。
赵嬷嬷指着：“往那边走是湖边。整个湖，都是皇家园林。若步行绕湖，像姑娘的走法，估计两三个时辰也回不来。不过，有几辆马车沿着湖绕圈，姑娘们若喜欢，可以坐上一圈儿的！”
能这样玩啊？！”墨家土包子开了眼。
之前学的规矩，此刻都忘得差不多了。一路慢慢走，一路左顾右盼。
“走路时看着，别撞到别人！”赵嬷嬷提醒了一句。
再往前，进了第二重院子，路上铺子红毯。搭着一个个凉棚，还吊着轻纱帐。
凉棚里头是桌椅，桌上摆着点心瓜果。
这么一通的布置，得花多少银子啊！？
赵嬷嬷指着前面那道汉白玉的门楼：“里面是第一重院。再往里，最高处是正殿。是有相当品级的官员和诰命才能进去。
你们几个，今天就在这儿。可以在坐着与人聊天，也可以到那边……”她指向远处的一个台子。
“那边有歌舞可看。还可以到湖边逛逛，或者坐马车游湖。游船也可以上去玩……不过，安全起见，就别去了。湖边有芦苇，但只要不靠近，便没什么危险。别走得太远，会很累的。
拿着这个牌子，午饭时给宫女看，会带你们到自己的座位。
墨姑娘，王爷一会儿才能到。如果太后娘娘想见您，会有人来请您的。咱们到得早，可以先玩一会儿。仪式开始了。就随着大家行礼就好。我今天也还有事，不能一直陪着你们。自己注意些。赵家也有人来，座位给你们安排在一起了。”
现场，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几乎人人都举着纸伞，有的自己撑着，有的身后丫头撑着。
有人，干脆就直接坐在凉棚里说话了。
越来越热闹了。
“我还有事，如果需要找我，就让红颜去叫！”
“赵嬷嬷……”墨纹连忙叫住她，走过来，低声问：“请问嬷嬷，今天若徐夫人来了，我要过去见个礼吗？”
一般的来说，今天这样的应酬，未婚的姑娘，是随着长辈来的，凡事自有长辈去张罗。
现在，就有些别扭了。
墨纹是未成亲的儿媳妇，主动跑到未来婆婆跟前，有些上赶着献殷勤……
别人可能挑理笑话……
可若不去，未来婆母就在旁边，都不去见个礼。说她没礼数，没教养，也是有理的。
墨纹问出口了，墨伊和墨媛也才意识到……
“这样吧……我先让人打听一下徐家谁来了。如果是两位徐夫人来的，就让红颜去说，您今天也来了，想去请个安。如果能腾出时间，她们会派人来接您的。如果徐夫人没来……其他人，就先算了。”
墨纹有些激动，非常真诚的说：“明白了。多谢嬷嬷，给您添麻烦了。”
“不必客气。”赵嬷嬷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151结朋识友
赵嬷嬷离开了。
三个姑娘相互拉了一下，让出主路，靠了个边儿。
打算先看明白再说。
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站在那儿说笑了。外头，还源源不断的有人进来。
有一看就身份不低的年青贵妇，抬着下巴，谁也不看，环佩叮当的沿着主路往里走，后面的小丫头撑着伞，一溜小跑的跟着。
有上了年纪的夫人，由旁边体面的丫头扶着，缓慢而优雅的走过去。
也有跟着长辈来的姑娘，长辈进了里院，她们就留了下来，找自己相熟的姐妹说笑。
大家不自觉的，由主路，分出了男左女右。
墨媛的妙目，总在往男客方向打量。满眼都是年青男子，个个衣着考究，举止翩翩。都看不过来了……她还得打量周围的姑娘，长相穿戴都要与姐妹品评一番，还总有跟自己的比较之意。
忙得很。
而墨伊，却在仔细的看着人家的佩饰，头上一首饰，腰间的荷包，扇坠，鞋子。她发现，不少妇人，用得都是上回那家绣楼的东西。看来，这些佩饰，也是要是分场合，分年龄的。
而墨纹，一直在等徐夫人的消息，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梁夫人进来了，身边不知道是亲戚还是朋友，边走边说话。
墨纹一眼看到，捅了捅正在盯别人荷包的墨伊。
梁夫人也看到她们了，跟身边人说了一句，往这边走来。
墨家三个姑娘赶忙迎上去行礼，“夫人安好！”
“墨家姑娘，又见面了。”侯夫人的气色，比之前要好不少，“墨伊姑娘，上回撞的，没事了吧？”
她的态度温和又认真，竟然让墨伊心头微酸。
“用了夫人送的药，很快就好了。”
墨媛跟梁夫人很亲热，指着墨伊笑：“夫人不知道，后来，她脸上又青又黄又紫的，丑了好些日子呢。”
梁夫人一听，也笑了，“我听到墨伊的好消息了。说起来，我们侯爷也跟随齐王殿下作过战，来信常说：殿下为君为民，付出良多，是个英雄。墨伊姑娘，因祸得福，机缘大好！”
“谢夫人。”墨伊心想：最近忙，都没关注梁佑了，他的事情成了吗？“墨伊看夫人的气色很好，想必事情都很顺利吧？”
“都还好！今天梁欣也来了，一会儿见面，你们一起玩吧。”
“是。”
“那我就先进去了。”梁夫人笑着看了姐妹仨个，走了。
人群中，有个姑娘，看到梁夫人在跟人说话。
是三个大姑娘，还都挺好看。这都谁呀？就算不认得，也应该有些印象的呀，于是便指着她们问旁边人：“那几个人是谁？”
大家看了，都摇头。
问话的，就是奉成长公主的孙女，文芳县主。她知道祖母为她谋划的那桩亲事不成了，所以又把主意打到梁家。
可这些日子，没再提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门亲，她是不乐意的！
不光不乐意梁佑，也不喜欢原来的梁潜。甚至齐王，她都不喜欢！
因为，她早就有自己的心上人：徐可……
一想到他，就眼圈发红。
小时候，徐可跟家里兄弟，都是一个圈子的。她与徐可也没少接触。少年懵懂时，她感觉徐可看她的眼神，也与旁人不同。
奈何天意弄人。
家里，非把自己许给梁潜！
好不容易梁潜死了，徐可还未定婚。她央求母亲去说……
但祖母打着为自己好的名义，谋划齐王，可不但齐王没成，徐可竟然也定了亲。
祖母又返头去找梁家……结果最近也不再提！
梁佑是嗣子承爵，原来就普通人家出身的，难道他还不乐意娶我？
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要人才有人才……我的亲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幸亏传言没流出来，不然真没法活了！
那边的墨家姑娘们，可不知道这位县主在打听自己，与梁夫人分别后，又在看热闹……
突然，墨伊还真看到一个眼熟的。这位，不就是奇珍楼遇到的“汪小姐”吗？
让自己大赚了一笔的……想忘记也难哪！
按下激动的心情，仔细打量，没看到自己那块紫水晶，但人家汪姑娘，今天戴的可也不差。穿了一身淡粉色山东绸裙，脖子上戴了三串蓝松石串珠，还加上同样的手串。
那粉和那蓝，颜色都那么纯净，明朗。
除了搭在一起……有些莫名耀眼，然后跟她本人还完全不搭之外，东西可都是好东西。
当然了，蓝松石本身并不贵重，但小姑娘，太贵重的材质会显老成。而且她这蓝松石，应属极品。
汪小姐美美的，“哎呀徐表姐……”她正冲一个女子说话呢。
徐表姐？
墨伊又想起来了，徐凤娇。汪小姐要比擂台的那位……
再去看那位徐凤娇，真是人淡如菊。
瘦瘦弱弱，经风就倒的模样。细眉细眼，薄唇小嘴。整个人：我见犹怜。
但她一看就是学过规矩的，并没有墨媛之前那种卖弄的模样。
穿了一身淡绿色雪纺，脖子上，是绿松石的串串……
这俩在搞什么？墨伊咧嘴……全绿，这姑娘往湖边一站，倒很有几分荷叶的效果……跟墨媛的荷花思路，倒是挺一致的。
更好笑的是两个小姑娘，眉来眼去的，相互不服。
墨媛的话，就不停的说，外人看起来，她们仨个在一起，气氛挺热烈。
于是，就有姑娘走过来问好，有结交的意思了。还有的，聊了两句，便问起墨伊的荷包，一幅好奇又喜欢的模样。
这让墨伊兴奋起来，想着怎么来运作此事。
还特意把荷包放在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带着两个姐姐，在人群中逛开了。
既然有人主动跟她们说话，那她们也可以主动去跟别人说了呀！
况且，墨媛很有几分交际的天分，脸也能拉得下来，不一会儿，就聊了好几波。
其实，她们也是想听听这些“贵女”，平日里说些什么。
可听了半天，无非也是谁的裙子颜色正，哪家铺子点心好。
兄长定了亲。
父亲升了职。
哪家铺子的新粉特别好，货少快去买……
夫人们的谈话，是女儿的亲事，儿子的功课，还议论某某人……
无非就是这些，没什么新鲜的。
“墨姑娘？”旁边有人叫，转脸一看。认出来了，大觉寺遇到
的袁慧娴。
“袁姑娘！”连忙笑着行礼。
袁慧娴见到她们，还挺亲热，“墨伊姑娘的鼻子没事了吧？”
“早就没事了，当时吓坏你们了吧？”墨伊坦然的笑着。
“可不是？！我把墨姑娘的事情跟家里人说了，叔伯都感叹，说要不怎么有句话叫：因祸得福？天下就真的有这种事发生！”
墨伊不好意思的笑笑。
墨媛兴奋的问：“那天咱们认识的几个，今天都来了吗？”
“早晨我看到张霰林了。其他人还没有！墨伊你的荷包真好看！”
“真的么？”墨伊眼睛亮亮的，还特意摆弄了一下。
见此情景，墨纹和墨媛都感觉有些违和：这丫头竟会这套的吗？
“嗯，挺特别的！”
墨伊心中奇痒，特别特别的想问：多少银子，你会买它？
152贵人云集
愉快的聊完，大家就分开了。
结果，袁慧娴走了一阵，还就遇到了王家姐妹和张霰林，七八个姑娘正说话呢。
“慧娴来了。可有几个月没见了。”张霰林说。
都打过招呼，袁慧娴就悄悄问张霰林，“听说你的事了，是真的？”
张霰林脸微红，“家里大人的事，我哪里知道？”
上次大觉寺后，张霰林回去便跟侯夫人和自己的父母说了，不愿意掺合梁佑的事。
她算是看明白了，梁佑心里有墨伊。
后来就算是墨伊被赐婚了，她也不愿意未婚夫婿心里有过别人，又不是特别喜欢他！
父母就又为她寻了门亲，谈得差不多了。
袁慧娴笑嘻嘻的逗她。
王笑微好奇的问：“你们俩说什么呢？”
但两个姑娘却不打算告诉她。
袁慧娴转移话题：“咦，你们猜我刚才看到了谁了？墨家姑娘！她们姐妹三个也来了！就在那边呢……”
王笑微脸色立刻变了。
她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坏了，墨媛那个风骚的贱人，要是在这嚷嚷起来，那自己可要丢大人了。
“是吗？”她勉强笑笑，“在哪儿呢？”
袁慧娴人比较单纯，哪知道王笑微会因棋结仇？
指着刚才墨家三个姑娘的方向，“那儿……霰林，一会儿咱们去找她们说话吧！”
张霰林为人豁达，自然不会对墨家姑娘心生龃龉，“好啊！”
王笑微哪里肯？她厉害，当下沉了脸说：“我不去，你们也别在她们面前提我！别看那人攀上了高枝，我还真没放在眼里！”说罢，转身走了。
王笑扬赶紧追了过去……
墨家姑娘正在进行人生的第一次重大交际，说说停停，半天都没走多远。
突然，一阵轻微的骚动。
道路上的人往两边闪，红颜出现在她们身后，悄声说：“姑娘们往边上靠靠……”
“墨纹姑娘，徐夫人已经知道您来了。她现在里头呢，说等过了贺寿仪式，就让徐嬷嬷请您过去。”
“多谢红颜姐姐了。”墨纹很还知道徐夫人提徐可了没，但没好意思张嘴。
见大家都恭敬的站在路边，应该是大人物来了吧？
墨家姑娘也学着大家的样子。
打头来过两名宫女，一左一右的开着道，后面跟着两个太监，撑着云罗伞。走在中间的，是个一袭红衣的女子。
二十多岁年纪。
还没看清模样，只觉她身上的红衣，带着金线，一行一动，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满头的鸽子血红宝石钗。
飞扬的眉毛，吊着的眼角。生的挺美貌……
目空一切，傲气凌人，面无表情的微抬着下巴，一步步的从众人眼前走过。
周身的香气，附近的人都能闻得着。
后面还跟着几名宫女，手里都拿着东西。
再往后是几名年青的妇人，一脸笑，也不看旁人，脚步轻快的跟着进去了。
直到她们没影了，红颜才悄声说：“刚才过去的，是玉安公主。”
墨伊已经认出来了，就是上次宫里遇到的那位。想到，她曾直接拉着我的手，让我挨她身边坐着，那么近，都能感觉到她说话的气息了。
此刻，却又如此的拒人千里……这些人，真搞不明白呀。
“公主啊……怪不得是这样的气势！啧啧……”墨媛无比艳羡的凑她耳边说。
“哎哎，后面好像又来人了！”
这次来的是男子，一行得几十个人，打头的身穿明黄锦袍。
头戴金冠。
身材中等，面白如玉，目似朗星，鼻直口方，竟然十分的俊美。
穿成这样的：是太子了吧？！
现场有了些骚动。
那位太子，不急不徐的走着，脸上带着笑意。风度翩翩，姿态儒雅。
衣角微摆着，还带着一股子风流之意。
他的目光也非常温和，看着两旁的人，甚至在微微颔首。
大家都感觉，他在看着自己并对着自己笑……不知道多少人，立刻为之所迷。
发出了轻叹，有爱激动的，都热泪盈眶了！
这一下，周围的声响更大了。
墨媛一手拉墨伊一手拉墨纹，紧紧的攥着，眼睛盈盈的，激动得不轻：这是太子啊！未来的天下之主。
竟然长得这么好看，瞧他走路的姿势……哎呀他在看着我笑呢！
天哪我要晕了……
现场的骚乱，太子也不着恼，笑意却更深了。
他身边跟着的，一看也是出身不俗的。有人得意的梗着脖子，有人却没拿现场的人当回事，自顾自的说着话，进到里头去了。
墨伊也用力的回掐墨媛，心里话：你干嘛呢，醒醒吧花痴！
“穿明黄衣的，是太子殿下。他旁边跟着几位王爷。”红颜等走得没影了，才悄声说。
即使被掐，墨媛也没从刚才的兴奋痴迷中清醒过来。
结果，就又来了一群女眷。最前面的，也是一身明黄。
光洁的脑门，一头乌发。戴着凤钗。皮肤白皙，眼睛清亮，气度华贵而又沉稳。
“这就是太子妃娘娘了？”
身边也跟了不少人。有年龄大些的，也有年青的，都是贵妇模样。甚至还有极为貌美的。
等她们过去了，“打头的是太子妃娘娘。”红颜才说。
墨伊点头，太子妃的气质是真的好。
估计，就是赵嬷嬷这样的人物，打小就在她教导了。这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妥妥的童子功。
跟我们这些后来学的，完全不一样！
接着，又过了几波人。有男有女，红颜都认识。拣着大家都好奇的，介绍一番。
说得高兴了，嘴就不停。
然后，墨家姑娘们发现，刚过去的这个夫人，是某家的姑娘，某家的儿媳妇。她的堂姐是谁，表妹是谁，姑母嫁到谁家……兄长又娶了谁，还听说她侄女在与刚才过去的某夫人家议亲……那个夫人又是谁……
我滴个天，就没完了！
别管七拐八弯的，最后，好像大家都是亲戚……
墨纹和墨伊对视一眼，此刻，她们才真正认识到，她们两的婚姻，是来得多么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