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您平日里，若想吃刚出锅的，就到这儿来用饭。要是懒得走，就让丫头们来取。府里有两个大厨房。您那院子还有个小厨房，也可以做些简单的小菜和点心。”
墨伊边吃边点头。
“墨伊？”李倞在叫她……
184酣畅淋漓
听李倞说话，这桌上的人都静了一下。
“王爷？”墨伊咽干净菜，才回。
“本王是行武出身，行军中，怎么吃饭的时候都有。所以，并没那么讲究。边吃饭边商量事儿，也是常态。还有，一有酒，他们就会很热闹。”
墨伊早就听到旁边那三桌上，人们在大声说笑了，笑着点头。
“这菜，还吃得习惯吗？”李倞又问。
“习惯，都很好吃。”
“有从西域带回来的葡萄酿酒，你可以喝一点的。”李倞又说。
红颜赶紧去给墨伊倒了一杯。
看着杯中紫红色的液体，墨伊问：“这会不会喝醉？”
“就看你酒量如何了。”李倞笑，“以前喝过吗？”
“喝过，但没喝过这样的。颜色好漂亮。只喝过米酒，花雕，女儿红，还特别喜欢吃醪糟……”
赵嬷嬷有些无语，她还真不知道墨伊竟还好这口呢。
轻轻的抿了一口，墨伊眼睛就亮了，“酸酸甜甜的，真好喝！
李倞看着她，感觉好笑，“那就干一杯吧！”冲她举起了杯。
墨伊听话，学着大伯和爹爹喝酒时的样子，跟李倞碰了下杯，小口的，把一杯都喝了。红颜赶紧给满上，就见墨伊又端起酒杯。
赵嬷嬷无奈的笑了……示意丫头玲儿：也给自己来上一杯。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冯侧妃，都快气冒烟了。突然，她身后的丫头笑道：“侧妃娘娘，那道鸭舌，您平日里最爱吃。奴婢再给您舀一点吧？”
冯侧妃转头一看，那丫头后头站着宋妈妈，正冲她使眼色呢。心中一凛，赶忙收敛情绪，挤出抹笑，“好。”
墨伊跟赵嬷嬷喝完一杯了，红颜又给添上。
李倞边喝边对小妻子说：“在吃食上，你有什么喜欢的口味，可以写下来交给冯侧妃。她会安排后厨做的。”
“是啊！王妃有什么习惯的，喜欢的，都可以提的。”冯侧妃温柔的说，心里却冷冷的想：对，我就是老妈子、管家婆！
墨伊笑道：“我不挑食，喜欢各种没吃过的。还喜欢吃辣子。”
“哦？我在军中，也常吃那些。回来京城，倒是吃的少。”
那边几桌已经开始热闹了，李昌的声音忽高忽低，人在三桌之间来回走。
“十四爷，您别喝得这么快呀！”
“今儿爷我高兴！我母妃要被封为妃了……皇上亲封的：良妃娘娘。”
“啊！这可是大喜事，十四爷，您可得请顿大酒了！”
“一定，一定……都是我哥帮我……哥！”李昌冲着这桌举起了杯。
赵嬷嬷惊喜的问墨伊：“王妃，这是真的？”
“今天去宫里认亲时，王爷给宜嫔娘娘求来的。”
“这可太好了！”赵嬷嬷听完也高兴，“宜嫔娘娘，从咱们皇后娘娘闺中时就跟着的，一直到宫里，后来，被皇上讨了去，她却对咱们娘娘始终如一。人品，性情，都没得说！”
墨伊又一杯酒下肚了，笑着补充：“良妃娘娘长得还好看呢，就像二十出头的。只可惜……”她探头往那边桌看了看。
李昌站在那儿，拿着酒杯，又说又笑的，不知道白话什么呢。他人长得，可不怎么样！
“哈哈！”赵嬷嬷大笑，“没想到，您还是个促狭的……”
李倞听了，竟也笑了起来。
冯侧妃银牙都快咬断了，她还真是游刃有余呢！
田侧妃也喝了酒，她心里挺满意：这个王妃，娶的可真不错，应该是个好相处的。
其实，她也担心哪，王爷要真娶个狠角色回来……自己有财有女儿，无权有把柄，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不说别人，就是把这位冯氏扶正了，以她的性子和小算盘，我也难逃吧？！
赵嬷嬷今天格外高兴，没注意冯侧妃，许是没把她当对手，但自己可是注意了的……
嗨哟，瞧这小脸儿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可真好看！
说起来，她跟冯侧妃并没有太多的矛盾。因她从没想过染指府中事务，也没儿子。所以，各方面都碍不着那位的事儿。
那位，除了偶尔眼馋自己家与王爷的生意往来，使个酸脸儿，没别的动作。
只不过，她也不是个简单
的，梅姨娘那胎……
当时太乱了，周王妃死，梅姨娘滑胎，王爷不在京城，赵嬷嬷有急事外出……后来，再查的结果就是自然滑胎。
当时冯丽娘刚掌家，整天的焦头烂额，小错频出，有时还会哭鼻子。所以，谁都没想过会是她动的手，也确实没证据。
但是，她的绍哥儿成了王爷的长子！结果倒推成因……
所以，王爷娶了这个王妃，是件大好事！
墨伊和李倞两个人又喝了一杯。墨伊说话，李倞认真的听。李倞说一句，墨伊就笑，然后又转给身边的赵嬷嬷听……
今天的赵嬷嬷，也明显的放松，享受这种快乐，红颜和小玲不停的倒酒，她们俩就一杯接一杯。
李倞看着那边几桌，声浪一声高过一声，终于跟墨伊说，“我去那边瞧瞧。”
墨伊刚点头，他就走了。
“很久没看到王爷这么轻松了。墨伊，我得说，您这个王妃当得还怪不错的。”赵嬷嬷笑道。
“您喝多了吧？”墨伊问。
“没有。”
这桌人吃完，就先散了。赵嬷嬷没回家，找处客房安置。
红颜和绿意扶着墨伊回房。
“我没事，还用这么扶着？”
可等出来，冷风一吹，顿感头重脚轻，脚步虚浮……
“咦？我怎么……”
红颜和绿意咯咯的笑着，架了她回去，都不记得是怎么梳洗更衣的了，躺在床上，还美美的咯咯笑。
没等李倞回来，她就睡着了。
似梦似真间，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压了过来。
她略回身笑：“王爷？您怎么才回来？”声音里带着醉意。
“想我了？”一股热气喷在耳畔。
“嗯……”墨伊鼻子里发出声响，“有一点点……”她手比划着……
确实是，一点点……
李倞看着她：眼睛迷离，神态轻松，嘴角带笑，还有一丝媚态。
完全不似昨夜那么拘谨了！
难道这是自己的功劳？
“这样才好……”他轻声说。
“您说什么？”墨伊歪头侧脸，回手勾住了他的后脑。
“我说……你这样很好……”李倞轻笑了一下，一只手扯开她盖着的被子，另一只手，从她身下穿过来，搂着。
人也紧紧的贴上了……
“墨伊？”
“哼？”
“我想……我有些喜欢……”他稍一挺身。
一声娇呼传来……
接下来，就是一场酣畅淋漓。
原本，外间会有个丫头值夜。
今天是白梅。
刚开始她在偷笑，后来，紧紧捂着耳朵。
最后，实在是听不得了，抱着被子落荒而逃……
185让她大意
转天一大早，冯侧妃就起来了。
梳洗打扮，到了库房。
下人们接着单子出库，库房外间，地上铺着草席，上面摞着的大大小小的盒子，这是王妃的回门礼。只等核对完了，打包装车。
冯侧妃眼泡微肿，沉着脸。
前些日子，给墨家的聘礼，也是这样收拾完抬出去的。到墨家转了一圈儿又抬回来，可再进府，就进了王妃的私库，算她的财产了。
眼前的布匹，人参、鹿茸，成套的茶具和文房四宝，还有福祥斋刚送来的点心……
又让她想到昨天王爷对王妃的抬举……
不由怒从中起，“点心不知道放在桌子吗？那可是入嘴的！抬举你们管库，就是这么管的？”声音发尖，脸色铁青。
很少见她发火，下人连忙把点心盒子拿起来放桌上。
看她不依不饶，想惩罚下人的样子……
“侧妃娘娘……”宋妈妈小心的叫她。
是啊，以前她们都只叫她娘娘，现在人家正牌进府，她就成“侧妃娘娘”了。
“什么事？”冯侧妃很不耐烦。
宋妈妈上前，示意她到外头。
冯侧妃愤愤的出来，“说吧！”
“娘娘……别说您心里头不舒服，就是我们这些伺候的，也为您鸣不平的。可现在……是您最难的时候啊。别说不能出错，就是脸儿也不能轻易撂的。”
一阵委屈涌上冯侧妃心头，“昨儿赵慧，首先介绍李湘陵，连绍哥儿都得靠边站。嫡庶跟这儿摆上了，可怜的绍哥儿……我这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宋妈妈脸上狰狞，不服不忿的说：“但您别小瞧了王妃，看着是个小姑娘，但肯定是个有心计的。否则，就她那长相那出身，怎么能入得了王爷的眼？您看昨儿，让您继续管家，都是王爷用商量的口吻跟她说的……
刚进了门，正新鲜呢。您可不能现在就跟她对上！还有赵慧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咱们可不能把把柄递到她手上去。等那事成了……有她好受的！”
冯侧妃冷静了些，轻轻点头。
“哼！什么王妃……日久天长的，谁知道将来怎么样呢！”宋妈妈又往正院方面白了一眼，“您现在，就得哄着她。让她挑不出毛病，让她大意，等瞧明白了，再想如何针对她。只要您管着家，机会多得是啊！可不能两眼一麻黑的就往前冲。”
冯侧妃用力点头，她听进去了。
知己知彼才行，目前不能大意。
想到昨儿吃饭的路上，自己故意走在王爷身边跟他说话，就是想用与王爷的亲近和府里的地位恶心她……
现在看来，草率了。
意气之争，解决不了问题，还可以让我倒霉。
“您有王爷的独子，她可什么都没有呢！日久天长，您可不能只顾眼前。”
“明白了。”冯侧妃转身进了府房，“齐了吗？”
“回侧妃娘娘，齐了！”
冯侧妃拿起单子，库管婆子一五一十的跟她回。
“好了，都别磨蹭了，打包好了装车去吧！”
几个人装了箱，往外抬。
礼品单子一式两份，一份写在红纸上，随礼物送给墨家。
另一份，留存府里上账。
几个下人抬着东西出去，剩一个管库的。
冯侧妃指使着她，“你去帮着抬一下，有瓷器，别摔了。”
管库婆子匆忙的跟了上去。
库房里就只有冯侧妃和宋妈妈了。
冯侧妃先在库房的账上写了两笔，又在留存的单子上添了两行字。宋妈妈凑过来，冯侧妃便与她轻声耳语。
宋妈妈一溜烟的进了库房，拿起一套头面，又转到另个大库，拿出两盒百年野山参出来。两个人把库房一锁，直接回了长慧阁。
这么一偷手，就是上千两银子。
以前，她还真没怎么打过这个主意。现如今，得两条腿走路，有备无患了。
墨伊很晚才醒来，浑身疼。
转头看旁边，没人了。
想到昨夜的情形，又闹了个大红脸，把头埋进了被子。
“想不到有天……”
脚步声响，李倞从外头练了拳脚回来，神清气爽的。
看到墨伊，这回连头都不露出来了，就笑，“快起来吧！刚才看到他们抬回门礼装车，要来了礼品单子，你自己瞧瞧。若想加点什么，得抓紧了。”
说罢，他就进了里间洗漱。
墨伊偷眼瞄着他，等他进去了，赶紧披上夹袍下地。不愿意与他一同洗漱，坐在桌边，看那张红单子……这么多？
这还用加！？
托着下巴，理了一下与墨家的关系。
墨家从一个岌岌无名的小门户，走到了今天，步步向上是大趋势。
但能走多高，不能光靠出嫁女。自己和墨纹，只算是打开了通道，往后怎么样，得看他们自己才是。
依自己分析：大伯再升两级三级应属正常，但想入阁拜相，恐也不现实。
至于父亲嘛，原打算等自己在王府站住脚，甚至是有了子嗣，再为父亲谋一个安稳且名声好的职位。然后，等着大哥考取进士后，给大哥做支撑。
三叔嘛……通过前些日子的观察，怕是太浮了。现在整日打扮整齐出去交际，估计牛没少吹。也就是家里银子不多……否则他就是个老纨绔，还得的提防他搞事情呢。
唉，墨媛的浮躁之气，八成来自三叔三婶的传受。
“想什么呢？”声音在耳边，李倞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墨伊吓一跳：“您洗漱好了？”
“嗯……”李倞淡笑看着她，头发乱乱的，小脸红红的，袍子随意裹在身上。表情却很严肃
，整个人很违和。他又有点……
“那我，那我抓紧洗漱……”墨伊跑了进去。
墨家等女婿上门，打扫干净，摆上了花。
看到花，墨如海便想到，往年过年的时候，女儿都要刻水仙的。今年……心一酸，就又哭了一鼻子。
现在鼻头都红红的，在大门外踱步，等着车驾来。
墨帆想逗二叔笑，就在屁股后面跟着，墨如海抹头回来的时候差点撞上。
“臭小子，你做什么总跟着我？！”
“二叔，您都快把鞋底磨薄了。”
墨如海得意的抬着脚，“牛皮底的，哪那么容易磨薄了？”
墨帆打量着，“二叔，您现在打扮得可太轻佻了。您都四十岁了呀！老头了……”
“你！”墨如海去揍他。
今天，墨纹和徐可，还有墨家早嫁出去的两个大姑娘，也带着女婿回来了。
好歹算算，就又是一大家子。
客厅里，墨如山和墨如松兄弟俩，墨达，徐可，还有墨家两个姑娘的女婿在坐着说话。
今天王家，倒是没来人。
大家说着话，徐可又是一贯的标准笑，问到头上，他便答一句。不问，就静静听别人说。
王氏在屋里问墨纹，“跟女婿怎么样？”
“他待我很好。太婆婆总叫我过去说话。夫人出门也会带着我。各方面都没问题，您就放心吧。”
但墨纹的样子，王氏总有些不放心，“那……家事，有你的份么？”她小心的问。
墨纹不耐烦了：“我不是跟您说过吗？一早婆母就说了，长嫂管家！有一部分还在婆母手里，是轮不到我的。就别总问了！现在，我只管把手里的嫁妆管好就行了。”
“那月银什么的呢？”王氏对大女儿，没脾气。
“这一块在我手里，夫君寻常也不找我要银子……”
“那是自然！女婿可不像你爹……”
“好啦！”墨纹彻底烦了。
王氏只得换话题，“你的嫁妆也有你舅舅帮着看顾，不急。现在重要的，是你要生儿子！”
“有完没完了！”墨纹站起来往外走。
门口声间传来。“来了来了！”
墨如山赶紧起身往外走，其他人都跟上。
门口停着几辆车，四个护卫都骑着马。李倞一下车，就看到他的岳丈大人在车下站着呢。
看他下来，嘴里叫了一声“王爷”，眼睛却还在往车上看。
红颜扶着墨伊下来……
“伊伊？”墨如海不知道女儿在王府过得如何，一脸的小心翼翼。
“爹爹！”墨伊一看她爹，立刻给了个大笑脸。
“哎！”这口气，这才松了下来。
186大力提携
“王爷！”墨如山带着大家行礼。
“进去说话吧！”李倞声音低沉，稳如泰山。
什么岳丈，大伯的……在他面前完全拿不出派头，清一水儿的点头哈腰。
墨如山扫一眼跟在墨伊身边的二弟，穷紧张个什么？王爷能陪墨伊回门……就说明这丫头的面子老大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瞧这丫头啊！还真一幅王妃娘娘气势了，啧！至今，自己都没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里，妇女们花枝招展的站在一边，墨纹和墨媛细细打量墨伊……嗯，她应该是过得很好。
只不过墨纹心思复杂，而墨媛兴奋不已：她很快就要进王府作客了，说不定还能住些日子呢！过年能去么？她要穿那件……
墨如海，和打扮得十分富贵的王氏，坐在上头。
墨伊下跪敬茶。
墨家都没敢给李倞设蒲团，他们可不敢受他的跪。
李倞确实只站着深深的作了一揖，“岳父，岳母。”
这声叫出来，再加上这一揖，王氏都感觉自己受得不安稳，挤着一脸夸张的笑，不知如何作答。
“贤婿免礼！伊伊快起来吧。”还是墨如海沉着些。
见面礼，墨如海精心准备了半天，是从他那一堆宝贝里寻的。还把这个物件儿和女儿的新婚联系在一起，写了篇赋。王氏瞧不上，想拿出自己的好物件，但墨如海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