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晟点了点头。
进了屋子,陆鸢打了个哈欠,与他说道:“我也不会驾马车,你明日去公署就把马车拆了,骑马去,这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呢。”
祁晟点头:“我知道。”
水很快就热了,陆鸢先去洗漱,随后才是祁晟。
等他回来,她已经熟睡了。
昨晚熬夜的劲,她估计这会都还没缓过来。
早间,陆鸢是被两个孩子给瞧醒的。
熟睡时,要是有人盯着,总是莫名其地能感觉到。
陆鸢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床边外的两双大眼睛。
两个孩子就趴在床边上,定定地望着她,也没有吵她。
陆鸢打了个哈欠,问:“什么时辰了?”
春花说:“不知道,但爹已经出门很久了。”
陆鸢在被窝里摸了摸床外侧,祁晟躺的位置是冷的,显然躺在上头的主人已经离开许久了。
祁晟到公署,时辰尚早,公署上值的人都是夜间轮值的人,白日上值的人还未到。
过了一刻,才陆陆续续地有人来至。
见到祁晟,纷纷打招呼,似乎对于一大早在公署见到他,没有丝毫的意外。
县丞上值后,见着他,便把手底下的人都集合了起来。
衙门正式在编的捕快,约莫五十人。
因地处岭南,山匪众多,又允非正编人数为百人,由地方征收一项税收来养着,所发月俸有规定,月四百文,粮月三斗。
虽月俸低,可对于一些乡下的人来说,四百文一个月,一年便差不多五贯钱了。
以前剿匪没有这么频繁的时候,很多人都想入公家。
如今想要退出公署,却是没那么容易了。
公家饭,说他好,却也不好。可以挣上银钱,狐假虎威,但同时遇上事也得是拼命上。
而县丞上任后,也带了数十心腹,所以除却打杂的衙役外,归县丞管的总共两百余人。
集中了这些人,整个公署前院站得满满当当的。
年岁四十余的知县上值,站在廊下瞧了一眼后,没什么兴趣地回了办公署。
身后的主簿道:“杨县丞越过大人,闹得这般兴师动众,大人就不管一管?”
知县道:“管啥?人家这般行事汹汹的剿匪,剿匪两回都有了成绩,说不准这以后还能给我攒些功绩,让我往上再升升。”
知县这个年纪了,还在这个位上,自是还想再升升的,再不升职,过些年岁就该致士了。
不说升官,就是任期满时,被调去富裕太平之地做知县,以后好歹也能为子孙铺铺路。
主簿继续不忿道:“可这杨县丞才继任不过两个月,就把百人外编人数招满了,如今又招了个野路子回来,听说花了三贯钱一个月请的呢,这事也没和大人商量过就决定了,显然是没把大人放在眼中。”
这先前百人外编人数不过五十人,但他们公署征税的税收却是百人的,多出五十人的月钱和月粮,自然是来补贴众人的家用了。
而且主簿的月俸也不过是两贯钱,外加月粮六斗。凭什么这新招的人比他一个主簿还高的月俸?
这不明白是在折辱他这个主簿么!
知县可不听他这些挑拨离间,道:“那人的月俸,是杨县丞自掏腰包给的,你嫉妒什么?”
要是公中出的,知县自是不应的。
主簿一怔,瞧着知县也有些不悦了,只得改了话题,疑惑道:“这杨致远县丞到底是啥人,瞧着是行伍出身,看着也是有些家底的,家世背景应该不简单,可怎会来穷乡僻壤做县丞?”
知县转身,视线从回廊穿过,落在那高大的身影之人身上。
这杨致远长得虽魁梧,可身上却没有半点底层人的习性。
打量数息之后,知县才慢悠悠的道:“这天下太平了许久,有些高门武夫无仗可打,又有一身本事,自然不想埋没了,总得从别的地方来实现抱负,从而建功立业。”
说到后头,知县劝主簿,也在劝自个:“我只收到杨致远的调令,却不清楚他是什么底细,你最好别去招惹他,省得得罪他身后的势力,也甭管其他剿匪的事,他不成,罚的是他,若他成了,也有我这个知县的一份功劳,咱们坐享其成便是。”
陆鸢起床出院子洗漱, 就听见老太太的屋子传来说话的声响,她转头看向姊妹俩,问:“曾祖母屋子里的是谁呀?”
春花应道:“是隔壁的奶奶,还有刘奶奶, 陈奶奶。”
这老太太人缘真不错, 这才来城里都没到半个月, 都有人来找她串门了。
别家老太太乡下进城,融入不了城里的圈子, 日日都待在家里头不出去。
这些事在他们家老太太的身上是压根不存在的。
陆鸢敲了敲老太太的房门,推开屋子后, 便见老太太和几个头发花白的大娘围着火盆子做针线活, 唠嗑。
听到声,几个大娘都转头看了过来。
见到是何老婆子的孙媳, 除了隔壁家的大娘外, 另外两个大娘脸上都有些局促。
隔壁家大娘笑着打招呼:“呀, 丽娘醒了呀, 听你祖母说你昨晚出夜市忙活了一宿, 咋不多睡一会?”
陆鸢笑应道:“睡够了。”
老太太与她说:“锅里给你留了早饭。”
陆鸢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 装了一碟子的瓜子,又装了一些在夜市房屋东家铺子买的干果, 送到老太太的屋子里头。
她热情与她们道:“大娘你们先吃着, 一会我再给你们煮一壶茶过来。”
大娘们忙道:“不用这么客气的。”
陆鸢笑道:“没事,你们聊着, 我出去洗漱。”
等陆鸢转身走了,这屋子里的大娘才小声和老太太道:“你家这孙媳还挺好说话的,瞧着也是个非常孝顺的。”
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浓了许多:“我和我孙子的眼光好着呢。”
隔壁的大娘道:“可别这么说了, 你家媳妇瞧着是个聪明人,可不是你们眼光好,人家就能嫁的。要不是你家孙子除了长得好外,品行也好,人家哪能嫁给你孙子,是不?”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屋子里头传出夸赞的话,陆鸢不由地跟着笑了。
虽然穿越的一开始,日子是天崩开局,但值得欣慰的是没遇上几个极品,身边的人都挺好的。
陆鸢洗漱吃完中食后,就到孩子的屋子给祁晟的鞋子。
原本是想让祁晟自个做完的,但现在他忙得一个人像是拆成了两个人用,她也就没忍心让他帮忙。
早知道,前两天就不满口答应在几天内做完了,这完全是给自己找活干,还是不擅长的活。
就她这粗糙针线活,她都没好意思拿到老太太的屋子,和其他人一块做。
想起祁晟,这天天待一块习惯了,他忽然有了别的活计,她真有点不大习惯。
缝着鞋面,老太太忽然打开了房门,见她做着些,讶异道:“今天日头是打西边出来了,你还真开始做鞋子了?!”
陆鸢没好气,撇嘴道:“我不做你念我,我做了你还念我。”
老太太摆手道:“不说你了不说你了,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回事。”
陆鸢眨了眨眼,问:“那啥事?”
老太太道:“刚又和隔壁的说了鱼的事,另一家说她家养了两头羊,年底会宰杀,问咱们家要不要。”
陆鸢闻言,忙问:“说了多少钱一斤没?”
老太太说:“现在预定好,就按现在的市面上三十五文一斤的价,年底也不涨价。”
这过年,市场上的羊肉肯定会涨价,估计能涨到五十文一斤。
陆鸢道:“那就拿个三十斤吧?”
老太太惊讶道:“要这么多,咱们家能吃得完不?虽说冬日肉经得住放,但也就只能放个几天,放久还是会臭。”
陆鸢:“这不是打算过年的时候回一趟围山村么,也带一些回去,在家里围个炉子,烫着吃。”
别说到时候,公署的人十有七八会来拜年。
老太太有点心疼钱,说:“这三十斤,可得一贯钱呢,还有那六七尾的鱼,怎么也得一百多文呢。”
陆鸢道:“一年忙到头,可不就是为了这两口吃的?”
老太太闻言,点破她,道:“这没过年呢,也没见你亏待了自己这嘴。”
说罢,再次确定道:“真要三十斤,可是得先给定钱的。”
陆鸢点头:“就三十斤,要多少定钱?”
老太太:“我得问问去。”
老太太回了屋,一会又出来,道:“说是先给十斤的定钱。”
陆鸢起身和老太太回屋拿钱,她拿了一贯钱,想了想,又多拿了半贯钱给老太太,说:“这羊肉和鱼的钱就先给你了。”
老太太道:“行,有剩的我再给你。”
陆鸢笑道:“给啥呢,留着买菜用。”
说着,又压低声音道:“那大娘家里真有羊?”
老太太道:“我又不是傻的,先前就听隔壁的提过了,刚又提前这件事,这才想着来问问你。”
陆鸢想了想,又道:“咱们家要这么多,老太太你记得让人家给咱送点羊杂羊血。”
老太太道:“那肯定的。”
老太太想到了自己屋里还有其他人,先拿了几百文,说:“剩下的,一会我才来拿。”
陆鸢点了点头。
做了大半日的鞋子,进度依旧缓慢。
陆鸢出院子伸懒腰时,想起自己想过年买自制辣条的事。
她之前就想着这事了,所以搬家后,也从夜市小院带了些香料回来。
她从老太太屋里拿了一些已干的豆皮。
老太太问:“你这要做啥?”
陆鸢道:“我想做点新吃食。”
老太太问:“现在摊子的吃食不干了?”
陆鸢道:“那倒不是,只是想着趁着年节,这些孩子手里有几个钱,我也多挣几个钱。”
老太太问:“那我能帮点什么?”
陆鸢摇了摇头:“这点活我自己就能干。”
现在就只是用凉水泡豆皮,至于要泡多久,陆鸢也不晓得,反正泡到自然软就行。
这用热水泡的,韧劲会比较差,只适合做菜吃,用冷水慢泡,口感会更加筋道,更适合做辣片。
泡上了豆皮,陆鸢就继续回屋做鞋子,每隔小半个时辰就会出去看一看浸泡的豆皮情况。
一整日下来,陆鸢都待在屋子里,酉时的时候,才开始煮饭,炖骨头萝卜汤,菜则等祁晟回来再炒。
家里有老太太看火,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到河边散步,顺道看看能不能等到祁晟回来。
祁晟第一天去公署上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下值。
她和俩孩子围着河边走一圈了,也没见着祁晟的声音,这正想回去,才看到他骑着马出现在视野之中。
陆鸢脸上顿时露出喜意,忙招手,喊道:“祁晟!”
还有个别人归家,听到她的声响,都纷纷看了过来,陆鸢一点儿也不在意。
祁晟听到声音,也朝着她们的方向望了过来,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翻身下了马,牵着马朝着她们走了过去。
两人走近后,祁晟问:“怎出来了。”
春花道:“娘说出来走走,但一直看着爹回来的方向。”
这些天叫“爹”叫习惯了,一点也不怕羞了,叫得也非常顺口了。
陆鸢也不否认,说:“这一天不见,还怪想你的。”
祁晟听到这话,左右瞧了眼,见没旁人在,才耳廓微烫,说:“这话在咱们屋子说就得了,别在外头说。”
陆鸢微眯眼瞅了他一眼,心道——闷骚。
秋花巴巴地看着他,然后张开手,说:“骑马。”
祁晟笑了笑,把她和姐姐都抱上了马,牵着马带她们回去。
逐渐熟悉的邻里见到他们,都纷纷打招呼:“祁家郎君回来了呀。”
祁晟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家中,逐一把孩子从马背上抱下来,再而把马给拴起来。
陆鸢进厨房开始炒菜。
她顺道看了眼泡了两个时辰的豆皮,拿起来掐了一下,还是略硬,估摸着得泡到晚上才会软。
把豆皮放回盆中,则开始热锅,放下油和姜片,然后把切好的五花肉放进去煸炒。
炒香后,才把泡好的笋干捞出来,拧干水后反复又洗了几遍,最后才斜着把笋干切成细条,放进五花肉里边一块焖。
一盆五花肉炒笋干,一盆猪油炒菘菜,还有一份骨头汤萝卜汤。
老太太说得对,她可不会亏待自己的嘴和自己的身体,在手头不紧的情况下,她可不想为了省钱而过苦日子。
饭桌上,老太太担忧地问孙子:“今日第一日去公署当值,有没有人为难你?”
祁晟解释道:“我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在编人员,与公署其他人没有什么公事上的冲突,再者是县丞亲自聘的我,更是没人会为难我。”
听了孙子的话,老太太也松了一口气。
夜里,陆鸢在屋子里抹着面膏,祁晟正好喂了马进来。
陆鸢问他:“你说实话,今日第一日去上值,真没人给你下马威?”
祁晟在杌子上坐下,脱下鞋子,笑应:“今日也只是了解公署,没做什么事,再说这公署的人对县丞又畏又敬,又是县丞亲自向众人介绍的我,没人敢给我下马威。”
陆鸢闻言,转头看向他,说:“不对呀,这县丞这般受人敬畏,未免太过喧宾夺主了?知县就没意见?”
祁晟道:“我今日也才远远见了一面知县,暂且不知知县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我却从旁的捕快口中知道这对于县丞的决定,知县都是支持的,只偶尔主簿和县尉会不满。”
陆鸢听到这话,顿时同情地看向他:“那你完了,这主簿和县尉以后肯定会为难你的。”
这公署相当一个公司,肯定少不了勾心斗角。
祁晟穿上木屐,提着脱下的鞋袜放到门后,应道:“人总不可能一帆风顺。”
陆鸢念了句:“你倒是想得开。”
祁晟笑笑不语,拿了衣裳便出门去沐浴。
等他从澡间出来,厨房是亮着的,他提着灯笼走了过去,就见陆鸢正在往盆里放调料。
“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鸢也没回头,应:“辣豆皮。”
祁晟走了过来,就见盆里的豆皮沾了好些调料,还有芝麻,气味闻着有些香。
陆鸢道:“我碾碎了茱萸,再放了一些先前调制的香料,芝麻也用油炸了片刻,能增香的,这腌一晚上就能入味。”
祁晟问:“你想要卖的新吃食?”
陆鸢“嗯”了一声,说:“咱们都囤了都差不多有十斤的豆皮了,咱们家也吃不了这么多,用来做点买卖也好,还能挣点钱。”
祁晟微微蹙眉:“这摊上要是增加了新吃食,岂不是更忙了,你也就更累了。”
陆鸢摇头:“那倒不至于,这辣豆皮肯定得提前做好,只要装好就成。再说了,你双日也不忙,这之后也是得请人的,肯定能忙得开。”
说到请人,祁晟道:“明日去糕点铺子,向掌柜娘子问问找人的事。”
陆鸢应:“肯定得去找。”
还得尽快找。
虽说祁晟和县丞说好了只是单日去,可这公署的活可不是寻常朝九晚五的活计。
万一把人带到山里拉练,没三到五日肯定是回不来的。
说着话,陆鸢搅拌了豆皮,觉着调料均匀了,才放到锅里,盖上锅盖,明早应该就能入味了。
一大早, 陆鸢从屋子出来,一眼就瞧到日头落在院子里,看着就暖洋洋的。
今天的天气还怪好的,今晚的夜市, 人肯定不少。
想到这, 她就顺道多泡了一斤黄豆。
要是人多, 夜里还能再磨一点,用来做豆乳。
陆鸢晒了一会太阳后, 才去洗漱。
洗漱过后,才去瞧自己的做辣豆皮。
因着茱萸是红色的, 碾成粉放进去, 虽放得少,但也是红通通的, 瞧着就很有食欲。
陆鸢夹了些放在碗中, 用剪子剪成小段后, 才夹起来尝了味。
这味道中规中矩吧, 没有特别的惊喜, 但好像也不错。
她想了想,又往里边加了一小块糖搅拌。
加点糖, 滋味可能会更好。
就是这现买的糖精贵。
想到这,陆鸢也想起老太太之前让陈家留的甘蔗。
她走到门口, 喊了声“老太太”。
何老婆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问:“咋了?”
陆鸢问:“先前让陈家留了多少甘蔗?”
老太太道:“就让他家留了二十根青蔗。”
陆鸢又问:“啥时候能砍?”
老太太道:“这会应该已经砍了,进城前, 我就已经交代了,等过年的时候,我们回去拿。”
陆鸢问:“那这甘蔗怎么卖的?”
老太太想了想:“往年的话, 这一斤是一文钱。”
毕竟一根甘蔗都可能有四到八斤,这一斤一文钱,也不算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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