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她恐高又犯了。
“去哪里？”哪吒询问面如纸色的白芷，特地道了句：“我不会把你摔了的。”
回过神来，发现哪吒牢牢抱紧自己，脑袋上的雷云也散去，没了心头大患，白芷呼出口气，刚刚被雷吓到的大脑逐渐恢复平静。
思考了下，回答道：“我们去骷髅山前面的石头山吧。”
石头山就是百姓们开采的山头，距离骷髅山还有一段距离。
哪吒点点头，颠了颠白芷，朝着石头山方向飞去。
风吹拂着脸颊，大脑意识骤然清晰，白芷猛地回过神，感觉自己和哪吒这姿势各种方面来说好像都不太对劲？
公、公主抱？
意识到这一点，白芷忍不住伸了伸腿，膝盖下被哪吒的手臂拖着，见她乱动，哪吒用手掌摁住她的膝盖，垂眸看她。
那双黑漆漆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狐疑：“不舒服吗？”
惯来淡漠充斥冷漠的眼眸在注视她时总是带几分温柔，瞬间冲淡了他周身与身俱来的杀气。
“额——”白芷一抬头，就能看到哪吒的脸。
黑发束冠，眉眼清冷，低垂时的眼眸却透着暖意。
放大版俊美容貌。
颜值暴击来的过于突然，白芷感受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声，俊美容颜就这么直白的放大在她瞳孔之中，眼神逐渐惊恐且透着不自在。
透着一种仿佛喝醉酒的迟缓姿态，她抬手摁住脑袋，试图冷静。
现在的哪吒身上并没有什么莲花香，更没有什么花香，而是一股淡淡的……
清雅的竹子的气味。
可能是之前做纸腌入味。
白芷又是无厘头，又是满脑子罗曼蒂克的胡思乱想，不敢直视哪吒的眼睛，怕自己犯罪，只能用余光胡乱的扫来扫去。
看乾坤圈？
金白衣领面料上搭着的乾坤圈带着各种复杂繁琐的花纹，露出哪吒白皙的脖颈，以及视线不自觉的往上，看到上下滚动的喉结……
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喉结，默默咽了咽口水。
心动……个鬼！
不能看！
迅速再次转移目光，落在哪吒的下巴上，她就盯着下巴！
哪吒满脸不解，不是很明白她脸上过于丰富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有些有趣倒是真的，所以哪吒也没开口，就这么默默看她古怪的眉眼。
看的半响，白芷只悟到了一件事：帅哥的下颌线条都比一般人好看。
“你在看什么？”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哪吒别扭问道。
连带着飞行速度都跟着慢了一些。
四周云雾缭绕，周遭的云厚实又浓密，一层堆叠着一层，哪吒用余光往后一瞥，瞧见偷偷跟在后面的祥云。
心下满意。
“看你的下颌……”鬼使神差，白芷作答。
“这有什么好看？”说着，哪吒更是凑近几分。
白芷的视线就落在他一张一合的唇上。
脑袋发晕：“……感觉很好——”亲
刚说到一半，猛然想起这是哪吒，白芷的眼睛跟着瞪大几分。
哪吒疑惑：“很好什么？”
“不不不，什么都没，罪过罪过，我实在太罪恶了。”白芷一整个大忏悔，见色起意妖之常情，但对象是哪吒就太罪过了，难道她发情期要到了？
白芷挠了挠脸颊，说起来妖怪确实有发情期，但虎鲸没有固定发情期啊，难道是因为她经脉修好，也开始进入成熟阶段？
第一次当妖怪没什么经验，但白芷坚定的认为，自己现在不太对劲，见色起意是真的，但绝能对哪吒犯罪。
她要给自己物色对象！！！
白芷心底无比坚定。
哪吒不懂，疑惑看她，但潜意识里，似乎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是什么？
关于白芷怀疑自己到了成熟期, 所以有了基本的七情六欲。
嗯，对哪吒失神什么的，她坚定地认为，是自己长大了。
和人类时期不一样, 她当人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明显的欲念, 甚至对恋爱, 异性都不感兴趣。
但变成妖怪, 压抑着的本性就容易被释放, 比如弑杀、嗜血。
例如虎鲸就算是肚子不饿，也会故意追逐海豹或者撕咬大白鲨。
就像是没什么善恶观的人类幼崽, 行为的本能就是生存的本能。
不光妖怪如此，现在的人类也是如此，远没有后世被礼仪、道德、人伦约束后的姿态。
现在的万物，包括于人，本身更偏向于世俗，没有宗教礼仪的压制，所以在天性上更加放飞自我。
这方面妖怪还要更加明显些, 喜欢就上，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这个歇后语，简直就是妖怪的真实写照。
所以白芷在思考片刻后, 意识到, 自己这行为大概是妖怪血随着经脉修复而彻底觉醒。
当抵达石头山, 思考一路的白芷也终于肯定, 得出结论：自己一定是长大了。
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踩着风火轮的哪吒往下降落，云层在周身飞过，他怕吓到百姓, 也没有直接飞过去，而是停在山脚下。
左右两边都是嶙峋怪石，侧耳听，能够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人声，确认没危险，他把白芷放下，刚松手，就听到她感叹般说了句：“我果然是长大了。”
充满叹息。
“嗯？”疑惑看她，哪吒这副样貌看她就是平视，他双手环胸，浑黑的瞳眸上下打量她，眼梢上扬，连带着似红色眼影一般晕染开的红痕也随之扬起。
紧接着便听到哪吒相当讨打的调笑：“长大？没有吧。”
说着，他还故意比划了下彼此的身高，肯定的语气：“是我长大了，你还是原本那般模样。”
作为一个只有一米六零，在一众虎鲸之中简直就是小矮子的小矮子，白芷对于自己的身高极为敏锐。
一听这话，当即踮起脚尖，幼稚的开始攻击，语重心长：“你还是个孩子，你不懂，我说的长大不止是身高。”
作为少年，当然，小少年也是少年，哪吒最烦别人叫自己小孩子。
当即神情不悦起来，冷冷哼了一声：“那你还能长大什么？”
若不是记得这是白芷，他高低得问一句：长脑子吗？
白芷摇头晃脑，一副惆怅的大人姿态，“等你再长几年就懂了。”
“切——”已经确定，这家伙就是故弄玄虚，哪吒不屑，若是旁人这么说，他高低得让对方知道今日的夕阳为何灿烂，但若是白芷……
憋了会儿，哪吒心底默默告诉自己：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她一般见识。
“走吧走吧，我们去石头上看看。”白芷选择跳过这个话题，当然，她对于自己长大的这件事还是坚定不移的相信着。
石头山开凿了已经有几个月，从春天开凿到夏日，但开发进度不足5%
到现在，大家还是在边缘位置凿石。
白芷和哪吒往上走，一路上看到不少握着麻绳，一路拖拽石块的汉子，也有不少女人，她们背着竹篓，手中拿着竹篮，里面放的都是一些小块但平整的石头。
“这些石头是做什么？”
见有一妇人蹲在地上拾捡，白芷好奇凑过去询问。
那妇人抬头，瞧见穿着打扮都与他们不同，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小女子，跟着开口道：“这些个小石块做一些小石磨，贵族小女子们喜欢，听闻其他地方，这些小的石磨比大的要贵好些嘞。”
对方也不避讳，毕竟这东西随便问个人都知道。
哪吒凑过去看了眼，没什么兴趣。
倒是白芷恍然，小石磨就是给贵族女子拿来玩的玩具，毕竟贵族女子们又不可能真的去推石磨磨豆子，拿个小的微缩版本来玩，确实很符合商朝没玩具打发时间的日常。
不愧是人类，这生意头脑果然是刻在骨子里。
简单了解了下，白芷和哪吒继续往前走。
这边的山石基本上都开采过，现在开采技术非常拉胯，多数都是用石锤，在想要切割的地方来回锤裂开，另一侧站着人，不停的跳，使得石块裂开。
当然这肯定是危险的。
不过这种朝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白芷看了会儿，摇摇头，她既然没办法改进，就没权利阻止，不然只会遭人记恨。
跟着白芷一路闲逛，左右的人越来越少，这已经到了石头山内部，因其内部运石不方便，所以很少有人会来，连巡逻的将士都不爱往这边走。
道路过于崎岖，一不小心就容易踩空，坠崖而亡。
只不过小小山路对于哪吒和白芷来说完全没问题。
往前又行了数百米，已经看不到普通百姓，哪吒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切，发觉她不过是漫无目的的乱走，疑惑询问：“我们要做什么？”
他觉得白芷应当不会如此无聊。
“我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其他矿脉。”白芷说着，往左右两侧看去，很明显这里肯定是有的，毕竟围岩表面的颜色并不统一，说明有其它成分交织。
大概就是一块石头上有多种颜色存在时，大概率就是有矿，但是否是标准矿脉就得仔细寻寻。
矿体形成一般来说是晚于围岩，所以会形成或切割状或条状。
那种颜色宽度几毫米的就是没什么用，一般得几米或者数十米才能直接挖掘，不需要切割或者过筛。
但一般来说，挖到的矿脉都需要炼化，现代化的表达就是：煅烧提纯去除杂质。
因为原始矿石里面杂质比较多，得提纯，有蜂窝煤后等于有了高温的基石，炼制也就不算难事。
“矿脉？”哪吒皱眉，问道：“灵脉吗？人间界没有灵脉。”
即便是有也不会在陈塘关，不然他师父早就发现了。
白芷幽幽叹气：“哪里能奢求灵脉啊，我想找找铜矿体或者铁矿体。”
瞥了眼老天，生怕自己又一个没注意，招惹了天雷。
说来也奇怪，她刚刚到底为何会惹来那么大的天雷？
天地可鉴，她可真的没说什么啊，难道是泄露了金吒的未来？
但这事有必要让天道警告自己吗？
毕竟猜测一个人未来会做什么，只能说是泄露个人天机，又不是什么大事……
白芷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她说金吒去当和尚，道教的金吒去往佛教当和尚……
现在有佛教吗？
意识到不对劲，白芷面色严肃，拧眉深思。
若是不知道天道的界限在何处，她怕自己心脏来不及修复，就哪天不小心祸从口出，直接被天道送走了。
所以，这句话的重点或许并非是金吒，而是预示佛教将要兴盛？
确实，商朝实际上，以正常时间线来说都没有和尚这个概念。
佛教这个概念是汉朝时期，由印度传入中原内地，也就是说，正常历史中，商朝是没有佛教，更别说佛教兴起。
但因为这是神话，本身有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这两位西方二圣，所以是有佛教的概念，但不兴盛。
脑海中某个念头一闪而过，被她飞快的抓住。
脸色逐渐僵硬，瞳孔变大又极快缩小，倒吸一口冷气。
刷的下抬头，堪称惊悚的往上看去。
天空瓦蓝瓦蓝，厚云之上并无雷云的痕迹，只有自家那朵傻乎乎的祥云，在云层之间来回翻涌。
但这个念头一旦出现，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白芷心下骇然。
“等等、等等——这不就全乱套了？”意识到这个，白芷就跟普通人突然知道国家机密，仿佛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炸毛，急的团团转。
看的一旁的哪吒神情古怪，表情呆萌。
见她在石头边绕圈圈，疑惑的看向那石头，难道这石头是什么妖物？哪吒凑过去，用脚踹了一下，只感觉脚趾发麻，而石头稳然不动。
“嘶！”倒吸一口冷气，正准备惊叫出声，又想起白芷还在，自己可不能落了面子，硬生生憋住，只不过脸色涨的通红。
反倒是白芷，沉浸在自己脑洞的惊悚之中，一点没注意哪吒的小动作。
惊骇想法在脑子里过了一圈，白芷深吸口气，终于确定了心里的想法，那就是：所谓的封神榜或许并不是昊天大帝缺人搞出来的！
而是天道故意为之。
封神榜上无胜者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阐教十二金仙虽未上榜，但也是七零八落，有归于地府、西方，也有闭关修行，不出世。
而截教更别说了，死的死伤的伤，封神榜都被填满了。
至于曾经有人推测，封神榜是早已拟写好，就等个大战，其实也不尽然，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留一线生机，是为变数。
也就是说，封神榜大概率就是无字天书，在封神之战开启后，天书自动推演。
而目的……
不让道家独大，不让修道者独大，妖修也好、佛修也罢，总之天道需要各种各样的存在来稀释鸿钧老祖的传承。
不对，鸿钧老祖不是化道了吗？
天道和鸿钧老祖不该融为一体，难道精分？
奇怪，太奇怪了。
白芷又偷瞄了眼天空，依旧是碧空如洗的状态，这话若是说出口，怕是天雷就直接在自己脑门上炸开了，为了自己的小命，她决定当做不知道。
反正跟她没关系，她修功德，和大家都不是一路的。
这么一想，白芷终于感觉自己不至于早死，缓缓叹出口气，正准备叫哪吒继续，却看到哪吒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个凸起的、类似于石头柱子的东西。
“哪吒？”她疑惑叫了声，好奇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哪吒脸色黑漆漆，扭头，眼神透着几分阴冷。
“嗯？”白芷不明所以，但能清楚感受到哪吒的怒意。
“呵呵——”被石头砸了脚，哪吒越想越气，左右无人，抬起手，直接召唤到：“火尖枪！”
从他体内，火尖枪出现，变大后被他握住。
白芷：？？？
不是，大兄弟，你准备做什么？
只见哪吒毫不犹豫劈砍而下，不止是眼前的石头，连带着长长一条，直接连接到正前方山体的路都被他劈开。
“轰隆隆！”
这回不是雷声，而是石头倾泻而下的轰鸣声，整个大地都似在颤动。
“不是，哪吒，你要做什么呀。”
天摇地动，白芷吓得立刻抱住周遭的石头，生怕自己也给晃没了。
泄了怒气，哪吒表情顿时好了不少，施施然收回火尖枪，语气淡淡，透着大仇得报的爽意：“无碍。”
白芷扭头一看，到处都是零落的碎石，她抽了抽嘴角，这可不像是无碍。
“砰砰砰——”
来不及躲闪，又有不少红色石头从天而降，七零八落砸了一堆。
一个石头滚落在脚边上，白芷低头一看，发现是红色石头，且表面还透着金属光泽感。
红色石头？金属光泽？
白芷懵逼脸。
哪吒收了火尖枪，心满意足，一回头，就瞧见她表情呆滞，脑袋上还落了灰。
泄了怒意后，哪吒发觉自己刚刚似乎有些冲动，又见她这副狼狈姿态，脸上欢喜且透着桀骜的表情微妙一顿，顿时透着些许后悔之色。
“你、你还好吧？白芷？”察觉自己做了错事，哪吒难得紧张且不安。
“哪吒。”隐隐有预感，这石头可能是她想的矿石，白芷默默扭头，直直凝视哪吒的脸，按耐住想要尖叫的心，看向他，严肃开口：“你要不打我一巴掌？”
哪吒：？？？
此话一出，吓得满身反骨的小家伙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拼命摇头：“不了、不了，白芷你这是生气了吗？”
他眼神带着点怯意，试探性看她：“是我刚刚下手重了些，砸到你脑袋了？”
说到这，哪吒的表情十足的心虚，若是自己把白芷砸傻了怎么办？
第一次生出后悔的情绪，哪吒顿时觉得自己刚刚就应该忍一下的。
何必跟个石头计较。
“生气？”白芷双目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从裂开石缝处掉下来的红色石头，根据高中化学学到的知识，她清楚记得，铁矿石最开始的状态是赤铁矿！
而赤铁矿就是红色的！
当然也可能是铜矿石！
但无论是铜矿还是赤铁矿这都是矿石啊！
“我这是开心疯了。”一种极为平静、平静中甚至透出一些疯感的状态，吓得哪吒一哆嗦，直觉白芷被自己砸坏了脑子。
果然被雷劈是有好事发生的！
白芷瞬间原谅了天道，猛地回头，摁住哪吒的双肩。
注视着她黑漆漆却带着光的眼睛，吓得哪吒又是一抖，直觉想要跑路，但她的力道太大，让他一时间无法挣脱。
“有、有话好好说。”哪吒咽了咽口水，第一次知道原来这话还能从自己口中被说出来。
若是师父听到，定然会非常欣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