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金吒小声道。
并未出现白芷想象中的天雷，也没有功德光。
天空中的云变成一个巨大的圆，里面是白光，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类似于黑暗破晓，一道明亮白光打破黑夜这种既视感。
“……魔法阵啊？”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白芷忍不住吐槽。
不过知道不是天雷，那她就又行了。
现在并非黑夜，但那道从天边落下的白光却异常显眼，即便是白日也清晰可见，还有无数气缭绕着的，似浓雾一般的丝线缠绕其中。
“仙梯？”还是见多识广的李靖先一步开口，眼中渗出惊喜之色。
而他话音刚落下，那云雾一般的白光飞快往下落，如一道射线，在靠近李府时逐渐凝成玉石一般的梯子。
就像是，天空出现的一块空洞，里面落下了玉石制作的天梯。
白芷的目光随着一块块玉石往下，退让一步，天梯出现在面前。
不，准确来说是，那道天梯出现在了杜先生面前。
纯白无垢，仿佛若玉石一般的天梯。
最后一块落定，虚虚飘在一脚可抬起的位置，落入地面的一截，幻化做虚影。
杜先生仿佛早就知晓一般眼中并没有太多欢喜，甚至可以说是很平静。
在经历大悲大喜，又大彻大悟，终于领略墨家传承真谛，似抓到了万物规律，杜先生精气耗尽形如枯槁。
就像是胸腔之中最后一口精气消失。
“杜先生，这是天梯！”李靖瞪大眼，眼中升起欢喜：“登天梯者，便能入道。”
所谓入道就是修仙的资格。
他这一提醒其实已经有违仙道，但李靖害怕杜先生这拧巴的性格会错失仙梯。
果然，话音刚落，他面色一僵，脸色瞬间惨白。
这是反噬了。
原来这就是天梯啊。白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倒是很多影视作品里都有：登天梯者即得道成仙。
当然，真的神话之中没这么捷径，登天梯相当于重塑道根，也就是所谓灵根，有了修道的资格。
这灵根和小说里什么金木水火土灵根也没关系，而是一种修道的资格。
白芷暗戳戳的想要伸手去触碰那似云似雾，好似虚影又像是实物的天梯。
还没伸手就被金吒一把摁住，只听见他说道：“天梯不可碰，碰之即碎。”
天道给的重塑机会又岂是如此好拿。
此话一出，吓得白芷立刻收回了手。
“我——”他看向眼前朝思夜想的天梯，又想到家族传承之中那竹简之中形容的话语：从云中来，节节如玉，踏之，飘飘欲仙，可领略天地之道。
所谓天地之道，就是修仙之道。
天工开物，开的不仅是万物，更是仙物。
“我能领略传承，非我一人之功，若我踏上，心中有愧。”说着杜先生看向白芷，他认为自己能领会天工开物的真谛，在于白芷慷慨的直言。
对古人来说，知识是宝贵的，所有的东西不能穿与外人，家族传承更是如此。
但白芷却大方的告诉他天地间的真理，这让他受之有愧。
白芷一听，这还得了？！
对方要是能修道，自己就不用担心他早死，毕竟商朝人平均年纪也就五十来岁，杜先生都四十多岁，这学习知识都得十多年，万一刚学完就死了，多尴尬？
“无愧！无愧！先生你快上去！”白芷比谁都急，都快急的团团转了，“你上仙梯，往后我们就能一起造物！”
你赶紧上呀，你不上我哪来的小伙伴！
白芷急死了，恨不得能直接推他一把，好在她理智尚存。
天梯的虚影逐渐变得朦胧，似要散去。
“天梯要没了，先生你快上去啊！”白芷急的都快现出原形了，这还得了。
杜先生又道：“我这或许就是抢了你的机缘……”
“什么机缘不机缘的，就这初中化学知识，在我那儿是个学生都会。”急的都快爆粗口了，白芷都快给这老先生跪下了，咱能不拧巴了吗？
似对方眼中的急切不似坐下，若说杜先生对这日思夜想的天梯一点念想都没，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这个是他们一族日思夜想的天梯。
“我若登仙道，必应小友所求。”杜先生冲着白芷拱手道谢。
这一回白芷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磨叽，她原以为自己才没有虎鲸那些家伙的急躁。
此时看来，是她天真了。
白芷真急的快要显出虎鲸的专业技巧，直接一尾巴给他拍上去了。
在磨磨唧唧了一会儿，天梯即将散去时，杜先生终于站了上去。
众人屏气凝神。
原本快要散去的天梯，在杜先生踏上其中后，重新变得凝实。
他缓慢往上走。
一步、一步、又一步。
走了差不多十来步，大概就是在李靖的头顶位置，他再也走不上去，他回头看向自己走过的阶梯，缓慢叹出口气：“我学墨家术四十余年，所能踏的阶梯不过十之又五。”
说罢他叹口气，只觉得自己几十年所学，连沧海一粟都称不上，他深深的冲着天梯上方行礼：“我愿以身入器，行器道。”
话音落下，霞云浮动。
空中灵力疯狂流转，形成小漩涡降在杜先生身上，细密如春雨，丝丝缕缕的盖在他身上。
天梯化作白色光点消失在半空，抠门到一点好处都没落给其他人。
白芷还以为自己也能捞着点，修补修补小心脏。
“别想了，重塑灵根的力量天道不会随意泄露。”木吒一眼就看懂了白芷的眼神，拍拍她的脑袋瓜子，让她收了这个念头。
功德天道还会惠及周遭万物，但重塑灵根的力量那是一点都不会泄出。
白芷满脸可惜，感叹了句：“要是我也能踏天梯就好了。”
木吒和金吒同时看她。
“……”这家伙，现在都这么飘了吗？功德还不够，还打算踏天梯？
杜先生似安然入睡，连带着模样也发生了变化，显得没那么苍老。
一条条雾气没入他的身体内，他闭上眼，自然的双腿盘起，手放在丹田之位。
此时，天际之上，传出一道浓厚之音。
【以器为道，是为器修。】
八字落，声声如重锤，如有霞光，瞬间没入杜先生体内。
眼前这一切简直超出想象。
杜先生缓慢从半空落下，闭着眼，以打坐的姿态坐在云形成的垫上，体内的力量生生不息，在各处命脉流转，看的白芷一脸羡慕。
酸溜溜的说道：“刚入道的人，力量流转都比我一开始来的顺畅。”
可想而知，她一开始那副残破不堪的身体是多么糟糕。
白芷酸溜溜、酸溜溜。
终于把里面的东西炼化完，完全被忘在一旁，哪吒从半空落下，看了眼杜先生，对方的模样在仙力的改造下似乎逐渐变得年轻。
身体表面浮现出许多灰白的脏物。
是积攒在他体内的邪祟之气。
见杜先生已经开始炼化力量，白芷忍不住发出嘿嘿笑声，这普通人和修道人，哪个好用难道她不知道吗？忍不住乐开了花，“嘿嘿嘿。”
哪吒一见她这副模样，丝毫不理会自己帅气的外表，直接翻了个白眼。
见她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杜先生，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哪吒扬了扬眉梢，帅气漂亮的脸蛋上闪过一抹恶趣味
抬手，用手指戳了戳她后腰，来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欸？”白芷往旁边一看，发现是哪吒，后知后觉：“结束了？”
哪吒哼哼两声，双手环胸，睨她一眼，满脸不爽的模样：“忘了我？”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白芷心虚的错开与哪吒对视的目光，实不相瞒，她确实忘了，毕竟铁器什么时候都能锻，但踏天梯可不多见。
“杜先生大概要等多久？”机敏的转移话题，白芷坚决不掉哪吒的坑里。
李靖面色依旧有些发白，殷素知虚扶着他，他摆摆手，道了句：“无事。”
跟着回答了白芷的问题：“大概一昼夜吧。”
说着，李靖看向白芷，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句：“白芷，多谢你。”
“啊？”白芷不明，但李靖也没有多加解释。
“我身体不适，先回屋，金吒、木吒，你们给杜先生护法。”
“是！”
感觉对方好像是想说什么？白芷总觉得李靖想要说什么。
她看向哪吒，哪吒自然也不知，默默耸了耸肩。
白芷回过神，这以器入道。
难道就是所谓的器修？
这个世界有器修吗？
天道这是什么小算盘？
杜先生在修道, 其为器道，双目紧闭，似打坐状态，正处于一种玄而定之的状态。
以至于四周的灵气都开始朝着杜先生涌去, 为他重塑道根。
在李靖与殷素知离开后, 剩余几人面面相觑。
这入定打坐若是没人护法是极为危险, 最终, 还是白芷先打破了这寂静。
她道：“我们还是先给杜先生护法吧。”
至于旁得, 到时候再说，炼铁不急, 此时更重要的显然是杜先生。
白芷心底暗戳戳的想着，以器入道，怎么听都很牛啊，简直就是可以开宗立派的创始之举。
金吒有些担心父亲的身体，但既然阿父说无事，那应当不是逞强，不放心的看了看李靖离去的方向, 收回视线，道了句：“还是护法吧。”
毕竟这天梯他也是第一次见，免不了心中有些不安。
天梯二字只在古书籍中看到过记载, 天地开创至今, 得天梯着也只有神农一人, 但对方并未选择开宗立派, 只是把自己的学识授予他人，最终得农神称号，掌世间药典与百草。
以人身未修行活了近两百年，至于死后, 或许是成仙，或许是轮回，亦或者跳出五行那就不得而知。
“那道根重塑之后，杜先生是不是就可以修道了？”木吒眼神一亮，他小时候杜先生便在李府，还给他做了不少小玩意。
那时候李靖忙碌，他许多玩意都是杜先生送的，所以木吒其实和杜先生的感情很是不错。
只不过年岁渐长，自然没有小时候那般亲昵。
“也不一定。”金吒开口。
“啊？”
刚以为自己能和杜先生在商朝大杀四方，开宗立派，传播科学，结果美梦还没开始，就被金吒一句：也不一定，给打碎，白芷忍不住询问：“为何？”
这事关乎于“道”，金吒看了看众人，又扫了眼杜先生，确定对方在入定时是听不得外界声音，于是深吸了口气，缓慢道：“大道三千，虽万物可入道，但……”
他隐晦看向天空。
“万物难入道。”简短的说了五个字。
“什么意思？”木吒不解，见金吒不准备多说，又急切问道：“哎呀，大哥你别绕关子了，快些说吧。”
金吒看木吒那副样子，忍不住气结，这家伙，还真是一点脑子都不想动：“你觉得佛教兴盛吗？”
“自然不！”几乎是脱口而出，木吒身为阐教弟子，对西方自然没什么好感，双手环胸，哼哼两声：“这佛教无人信服，更无人朝拜，何来兴盛？”
白芷没说话，只是皱着眉，模糊间好像抓着了金吒想要说的东西。
是啊，大道三千，可别说什么“剑修”“器修”“丹修”……
小说里五花八门的修仙者这里都没有，就连“佛修”都没什么人信奉，比起所谓的百花齐放的修仙世界，眼前的神话世界似乎过于成体系。
细细看，倒是与人间界没什么区别，四方大帝掌管天上，昊天天帝掌管天庭形如人间帝王，此外便是各路仙家负责四季更迭、日月变化、山川河流等，好似人间的官吏。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怪怪的。
“那你可知其原因？”金吒又问，顺带看了眼哪吒。
哪吒虽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但也非愚钝之人，听着他们的讨论，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情不自禁的呢喃：“好似无论妖修还是道人，所拜的无非是阐教或截教。”
哪吒说的没错！
白芷心下骇然。
阐教虽收的弟子不多，但如门阀世家一般，笼络的几乎都是天赋优越、血脉上乘的修道者，说白了，就是形成了门阀世家的家族网一般。
走的是贵族精英制度。
而截教则不一样，什么都收，是人也好，是妖也罢，甚至连修鬼道的都能入截教，至于能不能学进去就看自己，因收的土地数量众多，自然有天才出现，但同样，愚笨之妖也不少。
但除此之外呢？
未曾听过还有其他门派，所谓“符修”“阵修”也是有的，但依旧包含在截教和阐教麾下，远远称不上百花齐放。
这就如同之前的几次大劫一般。
“！！！”白芷猛地瞪大眼，脱口而出：“我知道了！”
她突然一声，吓得三人都跟着一抖。
哪吒看向她，见她额间冒着虚汗，迟疑了下，问道：“白芷你还好吧？”
“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白芷感觉自己抓到了一点点天道的小心思，但她也不确定这是否正确。
“什么、什么？”家中兄弟尽在，还有个智囊，最是不爱动脑子的木吒立刻追问。
白芷看了眼天空，在天梯消散后，一切都恢复往日的宁静。
苍穹之上白云悠悠，被风一吹，露出湛蓝天际，偶尔鸟雀飞过，一切都充斥着平静祥和的气氛。
如果直说，必然会被天道警告，作为被天道警告过数次的“经验者”，白芷感觉自己已经有点摸到了天道的意思。
有些东西能说，有些不能说，有些可以隐晦提醒，有些连提醒都不能。
这么一想，她长呼出口气，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三位，以人品来说，他们自然是信得过。
深吸口气，瞧着像是要放大招，三人不知为何，瞧见她这副模样，默契十足的往后退了步。
“你们干嘛往后退？”正准备开口，白芷瞧见他们这样子，到嘴的话卡在喉咙，眼神透着不明所以。
“额——”被她盯着的哪吒尴尬摸了摸手臂上的红绫，憋出三个字：“没什么。”
“我也没什么。”木吒紧跟其后。
最后的金吒微微一笑：“白芷，你说。”
他们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被白芷吓到了呢。
模糊猜测到天道打算，白芷心中惴惴不安，一时间也没理会这三人的古怪，严肃道：“植物有一个生长规律，顶端优势影响侧芽生长。”
她说完，如受惊的猫，迅速抬头望向天道。
天空依旧碧蓝如洗，丝毫没有浓云云集的架势。
哎哟呵，难道天道其实没那么智能？还是说，这事是天道允许以委婉的方式告知？白芷不知道，但以她对天道的了解，那家伙肯定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突然变成植物？
三人就算是已经习惯白芷的跳跃性思维，但突然听到这个，依旧是懵逼脸外加圈圈眼。
“什、什么叫顶端优势影响侧芽发展？”这话也真够拗口的，金吒感觉自己照着重复都有些许不适应。
哪吒和木吒就更别说了，已经开始放弃思考。
这对实际只有五（八）岁和十岁的少年来说，实属理解困难，他们只是在功德光的催化下长得成熟，并不是真的年纪这么大。
见这几个家伙这副模样，白芷深深感受到了，一个团队想要运作，不光需要行动力，脑子也是很重要。
此事之后，她一定要给这群家伙补补脑子。
白芷一挥手，干脆弄了个虚影，把自己脑袋里的动画知识投射上去。
大概就是看电影的感觉。
“哇！”
“这是什么？”
“你上次使用的幻术？”
三人齐齐开口，哪吒最后问道。
此前在黄河边阻止人祭时，白芷也用过这样的力量，俗称梦境投影，那时候力量不强，她得让人入梦才能投影，现在经脉被修补，她已经可以操作自如。
“咳咳——这是投放，你们看好。”白芷从脑海中勾勒出两株番茄苗。
半空之中投射出彩色影像。
“这是两株番茄苗。”白芷介绍道。
虽不懂番茄苗市什么，但这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平平无奇的植物，三人随意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白芷深深看他们一眼，继续说道：“你们看，这两株番茄苗扎根地面，一直生长。”
说着，她用虚影模拟了番茄的生长，从新芽一路向上，长出左右侧枝，侧枝上又冒出侧芽。
长到一定程度，开出了黄色的小花，侧芽也变得茂盛。
“这是番茄的生长，开花之后便是结果，但若结果时不打侧芽和顶芽，就会影响坐果。”说着，为了让三人看的对比更明显些，白芷直接把左侧番茄苗的侧芽和顶芽全部剪了，而任由右边的番茄苗随意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