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醒,不能吃重口的。”云筝以为他是觉得粥太淡了才不吃,轻声解释。
"医生说的。"她又补冲一句,才又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再忍忍。"
傅凌鹤盯着她泛红的眼圈,突然伸手握住了她拿勺子的手腕,"你……别难过。"
云筝的手一抖,勺子磕在碗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强忍多时的情绪闸门。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砸在白色的被单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对不起……"她慌忙去擦,却越擦越多,"我不是故意的。"
傅凌鹤慌了神,笨拙地用没打石膏的那只手去擦她的眼泪。
指尖触到她脸颊的瞬间,一股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别哭……"他声音发紧,"我……我会想起来的。"
云筝抬起泪眼看他,发现男人的眼眶也红了。
这一刻,她突然看清了一个事实,无论记忆是否存在,眼前这个人,骨子里还是那个会为她心疼的傅凌鹤。
"嗯。"她重重点头,破涕为笑,"我会等你。"
窗外的夕阳透过纱帘,将两人的影子温柔地重叠在一起。
这粥实在是没什么味儿,傅凌鹤原本是不可能吃下一碗的。
可喂他的人是云筝,他便不知不觉的把一碗都吃完了。
云筝简单把他吃剩的收拾了一下。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她说着走过来扶他躺下,又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才转身准备出去。
傅凌鹤忽然伸手,指尖轻轻勾住她的衣角。
“你去哪儿?”他问,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云筝回头,见他眉头微蹙,像是怕她走远似的,忍不住笑了笑,“我去外面的陪护床上睡,你有事就叫我,我马上过来。”
傅凌鹤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开口,“我们不是夫妻吗?”
云筝一怔,心跳蓦地漏了一拍,愣愣的看着他。
“是……”她轻声应道,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傅凌鹤微微挑眉,语气理所当然,“那为什么要分房睡?”
病房里安静了一瞬,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云筝耳尖微热,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你受伤了,我怕挤到你……”
怕挤到他是假,云筝是怕十七岁的傅凌鹤跟他睡在一张床上会不自在。
傅凌鹤低笑了一声,左手拍了拍身侧空出的位置,“床够大的。”
云筝站在原地没动,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睡在旁边会打扰你。”
云筝刚刚还想着傅凌鹤会不自在,现在她才发现觉得不自在的人是她自己。
她实在是做不到跟思想还是未成年的傅凌鹤躺在一起,即使他们是合法夫妻,她也觉得像是在犯罪。
云筝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傅凌鹤倒吸冷气的声音。
“怎么了?!”她立刻回头,几步冲回床边,紧张地扶住他的肩膀,“是不是扯到伤口了?疼不疼?要不要叫医生?”
傅凌鹤微微蹙眉,左手按住右臂的伤处,呼吸有些急促,但目光却紧紧锁在她脸上。
云筝见他脸色发白,急得眼眶又红了,伸手就要去按床头的呼叫铃,“你别乱动,我马上叫医生……”
“等等。”傅凌鹤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
他盯着她,眼神渐渐从疼痛的恍惚变得清晰,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是你?”他嗓音微哑,像是从记忆深处挖出了某个尘封已久的画面。
云筝一怔,“什么?”
傅凌鹤的指尖微微收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是那个把我从被撞击漏油的车里救出来的人。”傅凌鹤的语气满是笃定。
云筝被他这没有来的话给搞懵了。
她完全不知道傅凌鹤在说什么,因为现在他们夫妻俩的思想根本就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8年前,傅凌鹤上高二,司机在送他上学的路上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司机当场殒命。
那辆车车门已经完全变形,车子开始漏油,是云筝砸开了门,把他拉出来叫了救护车的。
虽然当时鲜血已经模糊了他的眼睛,可傅凌鹤还是记住了她的脸。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她也是这么紧张的跪坐在身边叫他。
“八年前……”傅凌鹤刚开口,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响动,史密斯医生和护士快步走了进来。
史密斯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怎么了,傅先生哪不舒服吗?"
“他刚才好像扯到伤口了。”云筝连忙站起身,慌乱地抹了下眼角。
傅凌鹤却仍紧握着她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盯着医生,"等一等,我有事要确认。"
医生看了眼监护仪,"傅先生,您现在需要保持情绪稳定,有什么问题可以慢慢说。"
"八年前那场车祸,"傅凌鹤声音沙哑却坚定,"救我的那个女孩,是你对吗?"
云筝惊讶地看向傅凌鹤,心跳如鼓。
她完全不记得这件事,可傅凌鹤的神情却如此笃定。
“傅凌鹤,你冷静一点,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再说。”云筝对上男人的视线,只能放柔了声音去哄他。
"出去。"傅凌鹤突然冷声开口,目光却始终锁在云筝脸上,"都出去。"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史密斯医生皱了皱眉,"傅先生,您现在的情况……"
"我说,出去。"傅凌鹤的声音像淬了冰,左手死死攥着床单,指节泛白。
云筝看着傅凌鹤有一瞬间的恍惚,十七岁的少年不该有这样凌厉的气势。
她下意识想跟着医生离开,却被一把拽住手腕。
"你留下。"傅凌鹤的力道大得惊人,声音却突然软了下来,"求你!"
医生犹豫地看向云筝,见她微微点头,才带着护士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傅凌鹤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额头抵在云筝手背上。
"我记得你。"他的呼吸灼热地烫着她的皮肤,“8年前,我在京市一中对面的十字路口出了车祸,是你砸开了车门把我救出来的。”
第336章 你这样会掉下去的!可以挨我近一点
云筝的手腕被傅凌鹤握得生疼,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17岁的少年不善于隐藏情绪,看向云筝的眼神炽热又慌乱。
傅凌鹤指尖在她腕间微微发颤,像是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突然消失一般。
"京市一中对面的十字路口……"傅凌鹤的声音低沉而急切,像是怕她再次离开,"那天早上下着雨,我坐的车被一辆货车撞了。"
车祸,漏油的车,这些关键词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云筝尘封已久的记忆。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嘴唇轻颤,"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是她高一那年,一个暴雨的清晨。
她撑着伞正要进校,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马路对面,一辆黑色轿车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拦腰撞上,轿车车门完全变形,车头冒着白烟,汽油从底盘漏出,在地上蜿蜒成一条小溪。
"我当时看到车在漏油,怕会爆炸……"云筝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记忆的碎片逐渐清晰,"就用路边的消防锤砸开了车门..."
傅凌鹤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急切地点头,"对!就是这样!我当时满脸是血,但是我记得你的脸,也记得你的声音,记得你把我拖出来时说的每一句话。"
云筝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确实救过一个男孩,但当时情况紧急,对方脸上全是血,她根本看不清面容。
救护车来后,她就悄悄离开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救的人是谁。
只能从他身上穿的校服知道他和她是同一个学校的,仅此而已!
"我……我不知道那是你。"她喃喃道,眼眶再次湿润,"这太巧了……"
她不知道两人煎的羁绊竟然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傅凌鹤的手缓缓松开她的手腕,转而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不是巧合。"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是命中注定。"
云筝的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扫过。
这个会脸红会结巴的傅凌鹤,与她记忆中那个游刃有余的男人截然不同。
监护仪的"滴滴"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傅凌鹤这才惊觉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慌忙松开时差点碰到输液管。
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让云筝不禁联想到受惊的小鹿,明明想靠近又怕唐突了对方。
"我困了。"他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眼神却不住地往云筝脸上瞟,“你能不能留在这儿陪陪我?”
17岁的傅凌鹤这拙劣的借口让云筝差点笑出来,他的眼睛明明亮得能映出整个星河,哪有半分睡意?
当云筝终于躺到病床另一侧时,能清晰听到身后人紊乱的呼吸声。
傅凌鹤整个人僵硬得像块木板,连翻身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她。
可当云筝背对着他蜷缩在床沿时,又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你这样会掉下去的。"他的声音很近,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云筝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后颈,又迅速退开,像是怕冒犯到她似的。
那只搭上她腰际的手掌先是轻轻碰了碰,立刻触电般缩回,停顿几秒后才又小心翼翼地贴上来。
指尖紧张得发颤,连掌心都沁出薄汗,却固执地不肯挪开。
"我……我右手动不了。"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声音越来越小,"就...就这样放着...可以吗?"
云筝在黑暗中悄悄弯起嘴角。这个连拥抱都要找借口的少年,与日后那个总能将她圈在怀中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当云筝终于陷入浅眠时,隐约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屏住呼吸,以极慢的速度一点一点挪近。
他的动作谨慎得像在拆解定时炸弹,每次床垫轻微的起伏都会停顿片刻。
直到她的后背终于贴上温暖的胸膛,才听到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叹。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勾勒出他紧绷的轮廓。
傅凌鹤盯着云筝散落在枕间的发丝,喉结不住滚动。
他极轻极轻地将下巴抵在她发顶,连呼吸都放得轻缓,生怕惊扰了怀中人的安眠。
云筝无意识翻身时,男人浑身一僵,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可当她的脸颊贴上他胸膛的刹那,所有紧张都化作了眼底荡漾的柔波。
他试探性地收拢手臂,在听到云筝舒服的嘤咛声后,眼角眉梢都染上雀跃的笑意。
"傅凌鹤……"睡梦中的呢喃让少年心跳漏了半拍。
他低头看着怀里毫无防备的睡颜,指尖悬在她脸颊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最终只是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发旋,像得到珍宝又怕碰坏的孩童,连拥抱都带着虔诚的小心翼翼。
傅凌鹤凝视着怀中熟睡的云筝,胸口涌动着说不清的情绪。
月光描摹着她安静的眉眼,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云筝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忽然觉得心口发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
他一定要记起一切!
这个念头来得不突然却无比强烈。
十七岁的少年还不懂什么叫刻骨铭心,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忘记关于她的任何片段。
那些被时间掩埋的记忆碎片,那些他们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他都要一一找回来。
云筝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发丝扫过他的下巴,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傅凌鹤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他小心翼翼地用左手环住她的肩膀,指尖轻轻描摹着她睡衣的纹路。
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但就是想不起来。
他闭上眼睛,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那些记忆碎片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
傅凌鹤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嗯~~"云筝在睡梦中轻哼了一声,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安。
她下意识的抬手抱住他,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他的后背轻轻拍着。
云筝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傅凌鹤在ICU病房的那几天,她是直接失眠,无法入睡。
傅凌鹤从ICU出来后,她每天晚上都会时不时的醒来查看他的状况,睡得也并不安稳。
现在的傅凌鹤虽然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但是至少他醒过来了,她心中的那块大石头始终是落下了。
自然也就睡得好了!
云筝一觉醒来已经是大中午了。
她睁开眼时,阳光已经铺满了半张病床。
云筝望着纯白的天花板,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瞬间回过神来,赶忙伸手摸了摸身侧的位置。
她的手刚触到那片温热的肌肤,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低哑的闷哼。
云筝以为弄疼他了,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按住,掌心被迫贴着他起伏的胸膛。
傅凌鹤的心跳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来,一下一下,又沉又重。
"刚刚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云筝抬眼看他,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傅凌鹤没说话,只是垂眸盯着她,漆黑的眼底像是藏着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微微收紧,将她纤细的手腕攥得更紧了些。
云筝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甚至能察觉到那层薄薄肌肉下逐渐加快的心跳。
她耳尖一热,轻轻挣了挣,"傅凌鹤,松手……"
"不松。"他嗓音低哑,带着点少年气的执拗,指腹在她腕骨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话没说完,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护士推着药车走了进来,"傅先生,该换药了。"
云筝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脸颊瞬间红透。
傅凌鹤怀里一空,眉头不悦地皱起,转头看向护士的眼神冷得能结冰。
护士被他盯得手一抖,差点打翻托盘。
云筝赶紧坐起身,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那个……我先去洗漱。"
她刚想下床,腰间却突然横过一条手臂,傅凌鹤单手将她捞了回来,下巴抵在她肩窝,声音闷闷的,"再躺会儿。"
云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侧头看他时,正对上他微微泛红的耳根。
明明是他先撩的人,怎么自己反倒先害羞了?
她忍不住轻笑,"傅先生,护士等着给你换药呢。"
傅凌鹤抿了抿唇,眼神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小护士全程低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但嘴角却忍不住疯狂上扬,果然这cp还是真的好磕!
她加快速度帮傅凌鹤换了药后就出去了,人家小两口这么恩恩爱爱的,她哪好意思打扰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实云筝不知道的事,今天一早就有医生进来查房,不过傅凌鹤怕他们打扰了她休息,让他们都出去了。
不然云筝也睡不到这会儿就该醒了。
不过云小姐自然是不知道的。
云筝洗漱出来,习惯性地端了一盆温水,盆沿搭着条浅蓝色毛巾。
她走到病房中央才猛然顿住,傅凌鹤已经醒了,不用她再帮他洗脸擦身子了。
"忘了你已经能自己……"云筝小声嘀咕着转身,水盆在手中晃出细小的波纹。
"等一下。"男人低沉的嗓音像羽毛扫过耳膜,她回头时看见傅凌鹤已经放下手机。
他左手按在缠着绷带的右臂上,眉头微蹙,"伤口有点疼。"
水盆被她搁在床头柜上,云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
她指尖悬在他病号服领口上方,像对待易碎品般不敢触碰,"是不是刚才换药没包扎好?我看看……"
话未说完,她手腕突然被握住。
傅凌鹤的掌心比温水更烫,带着薄茧的拇指在她脉搏处轻轻摩挲,"不用看。"
他仰起脸,喉结在晨光中滚动,"你帮我擦把脸就好。"
云筝怔住了。
"我昏迷的时候都是你帮我擦的。"傅凌鹤忽然松手,垂下眼睫的样子莫名委屈,"现在嫌弃我了?"
水雾从盆中袅袅升起,云筝看见水面倒映着自己发红的耳尖。
"闭眼。"她把毛巾拧干,抖开凑近他,声音比羽毛还轻。
温热的毛巾覆上额头时,傅凌鹤的睫毛颤了颤。
云筝的指尖隔着毛巾描摹他眉骨的弧度,额头上那道车祸留下的浅疤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
当毛巾滑到鼻梁处,他突然深吸一口气,"好香~"
云筝被他这句"好香"说得指尖一颤,毛巾差点掉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