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偷偷看他,发现他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银灰色的发丝被汗水微微打湿,贴在额头上。
这样紧张的傅凌鹤,她今天已经见了好几次了。
检查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敲响,宁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筝筝,检查完了吗?"
傅凌鹤这才如梦初醒般收起手机,弯腰帮云筝整理好衣襟,动作轻柔。
"可以进来了。"他沉声道。
门一开,墨家众人鱼贯而入。宁栀第一个冲上前,握住云筝的手,"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傅凌鹤的手自然地搭在云筝肩上,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宝宝们很健康。"
墨老爷子拄着拐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啊,好啊!咱们家终于又要添新丁了!"
墨沉枫站在一旁,难得地露出笑容,"要不要在A国静养几天再回京城?这边空气好,适合养胎。"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云筝。
她下意识地看向傅凌鹤,后者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听你的。"
"我……还是有点想回家。"云筝小声说。
傅凌鹤点头,"那就回去。"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她悄悄把手放在平坦的腹部,试图感受那里的变化,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真的……有两个小生命在那里吗?
离开医院时,夜已深沉。
傅凌鹤坚持要抱着云筝上车,尽管她一再表示自己可以走。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后座上,弯腰亲自为她系好安全带,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回家的路上,云筝望着窗外飞逝的灯火,思绪万千。
她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腹部,仿佛这样就能与那两个尚未成形的小生命建立联系。
傅凌鹤从后视镜里看她,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等红灯时,他伸手覆上她放在腹部的手,"冷吗?"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云筝摇摇头,突然鼻子一酸,"傅凌鹤……我们真的要当爸爸妈妈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与她十指相扣,"嗯。"
傅凌鹤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平日里半个小时的车程,他硬是开了一个小时,车速始终保持在四十码以下。
"其实不用开这么慢,正常速度就可以了。"云筝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
傅凌鹤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前方路面上,"坐稳了,有减速带。"
他低声提醒,随即以近乎停车的速度缓缓驶过那个小小的凸起。
车身几乎没有一丝震动,平稳得仿佛行驶在光滑的冰面上。
云筝忍不住轻笑,"你这样开车,后面的车都要按喇叭了。"
果然,后方传来几声不耐烦的喇叭声。
傅凌鹤充耳不闻,变道时提前十秒就打好了转向灯,确认后视镜三次才缓缓移动方向盘。
"安全第一。"他简短地说,目光扫过后视镜时瞥见云筝苍白的脸色,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舒服?"
云筝摇摇头,"就是有点累。"
她将手轻轻覆在小腹上,那里依然平坦如初,却已经孕育着两个小生命。
傅凌鹤的视线在她手上停留了一秒,喉结滚动了一下。
"马上到家了。"他声音低沉,却又将车速放慢了些。
云筝:“……”
就这龟速,爬到家起码得40分钟以后了!!!
果不其然,他们俩到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车终于驶入别墅车库。
傅凌鹤几乎是刚把车停稳就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绕到副驾驶,小心翼翼地帮云筝解开安全带。
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小心翼翼的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云筝抗议道,脸颊因男人过度的呵护而微微发烫。
傅凌鹤没有回答,只是用行动表明立场,他抱着她径直走向电梯,连一个台阶都不让她走。
别墅里灯火通明,家里的佣人早已接到消息,在这等着了。
见傅凌鹤抱着云筝进来,众人齐声祝贺,"恭喜先生,恭喜夫人!"
傅凌鹤微微颔首,脚步不停,"准备些清爽的食物送到卧室。"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双人份。"
卧室里,傅凌鹤将云筝轻轻放在床上,随即单膝跪地,亲手为她脱下鞋子。
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连系带的松紧都在仔细调整。
"傅凌鹤。"云筝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银灰色发丝,"你不用这样,我是怀孕了,又不是残废。"
他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盛满复杂的情绪。
"我知道。"他低声说,却还是固执地为她垫好靠枕,调暗灯光,顺手试了试床头水温。
佣人很快送来了食物,清粥小菜,蒸蛋羹,还有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傅凌鹤亲自接过托盘,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吃点东西?"他坐在床边,舀了一勺蒸蛋,轻轻吹凉。
食物的味道飘入鼻腔,云筝突然感到一阵反胃。
她猛地捂住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傅凌鹤立刻放下碗,一把抓过床边的垃圾桶,"筝筝?"
云筝强忍着摇了摇头,但下一秒就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她弯下腰,胃部剧烈痉挛,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不断上涌。
傅凌鹤的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拢起她的长发。
"深呼吸,"他低声指导,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慌乱,"慢一点……"
干呕好不容易平息,云筝虚弱地靠回枕头上,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傅凌鹤用湿毛巾轻轻擦拭她的脸颊,眉头紧锁,"要不要喝点水?"
云筝点点头,小口啜饮着他递来的温水。
水温恰到好处,不烫不凉,显然被他精心调试过。
"再试试这个?"傅凌鹤换了一碗清粥,舀了半勺,"就吃一口。"
粥的米香钻入鼻腔,云筝的胃部又是一阵翻腾。
她猛地推开傅凌鹤的手,扑向垃圾桶,这次终于吐了出来。
中午勉强吃下的几口食物全部呕出,胃酸灼烧着喉咙,难受的感觉不由得让她眼泪直流。
"筝筝……"傅凌鹤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无助。
他一手稳住垃圾桶,一手轻拍她的后背,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
云筝吐到浑身发抖,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嘴里满是苦涩。
她瘫软在傅凌鹤怀里,呼吸急促,眼眶发红。
傅凌鹤用温水浸湿的毛巾轻轻擦拭她的嘴角,动作轻柔。
"还难受吗?"他低声问,声音沙哑。
云筝虚弱地摇摇头,却在他试图喂她喝口水时又一阵干呕。
这次胃里已经空空如也,只能痛苦地痉挛着。
傅凌鹤的脸色比她还要苍白。
他迅速拨通了医生的电话,开了免提放在一旁,双手则不停地轻拍云筝的后背。
"孕吐是正常现象,"医生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尤其是双胞胎,激素水平更高,反应会更强烈些……"
"可她什么都吃不下,"傅凌鹤打断他,声音紧绷,"吐得厉害,连水都喝不进。"
"可以试试生姜水,或者苏打饼干……"
傅凌鹤已经拿出另一部手机,飞快地记录着医生的建议,同时将云筝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
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又快又重,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
挂断电话后,傅凌鹤立刻吩咐厨房准备生姜水和苏打饼干。
他则是亲自去浴室拧了热毛巾,敷在云筝的额头上。
"好点了吗?"他低声问,指尖轻轻梳理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
云筝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没事,医生都说了是正常的……"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干呕。
傅凌鹤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又松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不一会儿女佣送来生姜水,他亲自尝了温度才喂到云筝嘴边。
"就喝一小口,"他哄道,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好不好?"
云筝勉强喝了两口,胃里却又立马翻江倒海。
她痛苦地蜷缩起来,将脸埋在傅凌鹤胸前,无声地颤抖着。
傅凌鹤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她的发顶。
"不吃了,"他哑声道,"我们不吃了。"
折腾了一晚,云筝终于在疲惫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傅凌鹤却毫无睡意,靠在床头,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紧绷的脸上。
搜索记录里全是"如何缓解孕吐"、"双胞胎孕期注意事项"、"孕早期营养补充"……等等。
凌晨三点,云筝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
傅凌鹤立刻放下手机,俯身查看。
她的眉头紧锁,嘴唇因脱水而微微干裂。
傅凌鹤用棉签沾了温水,轻轻润湿她的唇瓣。
"傅凌鹤……"云筝在半梦半醒间呢喃。
"我在。"他立刻回应,手指轻柔地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云筝微微睁开眼,借着夜灯的微光看到他通红的眼眶和紧蹙的眉头。
她虚弱地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你怎么还不睡?"
傅凌鹤抓住她的手,贴在唇边,落下轻轻一吻。
"我睡不着,你睡吧。"他低声道,"我守着你。"
云筝再次睡熟后,傅凌鹤才小心翼翼地躺下。
他保持着与她的距离,手臂虚环在她身侧,却不敢真正触碰她的腹部。
云筝在朦胧中感受到身旁的温暖,微微睁开眼,发现傅凌鹤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半悬在床边,生怕压到她。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疲惫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紧绷的轮廓。
"你这样会掉下去的。"云筝轻声说,声音因刚干呕过而有些嘶哑。
傅凌鹤立刻睁开眼,黑曜石般的眸子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床头的水杯,"要喝水吗?"
云筝摇摇头,往床另外一边挪了挪,给他腾出更多空间。
傅凌鹤犹豫片刻,终于小心翼翼地躺平,但身体依然僵硬。
"医生说孕吐一般会在三个月后慢慢缓解……"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我已经联系了R市的营养师团队,明天会到檀溪苑那边等着。"
云筝在黑暗中微微睁大眼睛,"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还有,"傅凌鹤继续道,仿佛没听见她的话,"明天回程的航班上,有最专业的医疗团队陪同,肯定不会让你和宝宝出任何状况。"
他的声音平静,但云筝能感觉到被单下他微微颤抖的手指。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发现掌心一片冰凉潮湿。
"傅凌鹤,"她柔声唤道,"看着我。"
傅凌鹤转过头,月光下他的眼眶泛着不自然的红。
云筝心头一颤,突然意识到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有多么脆弱。
"我没事,"她将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小腹上,"我和宝宝们都没事。"
傅凌鹤的手掌僵硬了一瞬,随即轻柔地覆在那里,感受着两个微小生命的脉动。
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突然俯身将她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却又不敢用力。
"我害怕。"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
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云筝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银灰色发丝,感受着他压抑的呼吸。
"我知道。"她轻声回应,"别怕,我们一起迎接新身份。"
一开始是傅总哄太太睡觉,可后来又变成云小姐哄傅先生了。
傅凌鹤昨天睡得很晚,可云筝一觉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他正背对着她站在窗边,修长的身影被晨光勾勒出一道朦胧的轮廓。
窗帘只拉开了一条缝隙,阳光像一把金色的利剑斜斜地劈在地板上。
傅凌鹤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机贴在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云筝几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云筝轻轻撑起身子,床垫发出细微的声响。
傅凌鹤立刻转过身,看到她醒了,迅速挂断电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
"醒了?"他坐在床沿,伸手扶她坐了起来。
他的眼下挂着两片明显的青黑,银灰色的发丝有些凌乱,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浅浅的抓痕。
毋庸置疑这是云筝留下的痕迹!
云筝刚要开口,突然一阵熟悉的恶心感涌上喉头。
她猛地捂住嘴,傅凌鹤的反应比她更快,一把抓过床头的垃圾桶,另一只手稳稳扶住她的后背。
"慢点......"他的声音绷得紧紧的。
这次只是干呕,云筝喘着气靠回枕头上,发现傅凌鹤的脸色比她还要苍白几分。
"我没事,"她勉强笑了笑,小脸没有任何血色。
"饿了吗?"傅凌鹤看着她,眼神闪烁着不安,"我让厨房多备了几样,总有一样会是你爱吃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云筝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冰凉,却坚定地握着他。
"傅凌鹤,"她轻声说,"看着我。"
傅凌鹤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黑曜石般的眼睛对上她的视线。
云筝这才发现,他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瞳孔微微颤抖。
"你昨晚都没好好休息,"她抚上他紧绷的脸颊,"去睡一会儿好不好?"
傅凌鹤摇摇头,执拗地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先喝点水,然后试试这个。"
他打开杯盖,一股清新的柠檬香气飘散开来。
云筝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立刻感到反胃。
"我查了很多资料,"傅凌鹤小心翼翼地托着杯底,"柠檬水加蜂蜜,温度控制在37度,对胃刺激最小,可以缓解孕吐的。"
云筝小口喝着柠檬水,奇迹般地,胃里没有翻腾。
傅凌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期待他的反应。
"好喝。"云筝轻声说。
傅凌鹤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
云筝喝了小半杯就不喝了,傅凌鹤接过杯子顺手放在一旁。
“刚才我跟你说的话听到没有,赶紧去睡一觉。”
她紧紧抓着男人的手,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
傅凌鹤伸手揉了揉她凌乱的长发,语气中带着笑意,“乖,我睡不着,待会儿上飞机再睡。”
“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先吃点东西,吃完早餐,我们就出发好不好?”
云筝知道他现在是真睡不着,就也没勉强,轻轻点了点头。
佣人很快将早餐推了上来,精致的托盘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早点。
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云筝的胃部又立刻翻涌起来,她猛地捂住嘴,脸色煞白。
傅凌鹤眼疾手快,一把抓过垃圾桶,另一只手稳稳扶住她的后背,声音紧绷,"慢点……"
可这一次,云筝根本控制不住,胃里翻江倒海,她弯腰对着垃圾桶干呕起来,喉咙灼烧般疼痛,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她吐得昏天黑地,几乎要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干净了。
傅凌鹤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他紧紧搂着她,手指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声音低哑,"筝筝……"
佣人见状,立刻把早餐撤了下去,换了一碗清淡的小米粥上来。
傅凌鹤接过碗,舀了一勺,轻轻吹凉,递到她唇边,"试试这个?"
她从昨天开始就什么都没吃到现在了,还怀着孕哪受得了。
云筝勉强喝了两口,胃里总算没有立刻翻腾,但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傅凌鹤看着她这副模样,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他放下碗,指腹轻轻擦去她唇边的水渍,低声道,"筝筝,要不然我们暂时留在A国吧,等你情况稳定一点再回去。"
云筝固执地摇头,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袖,"我想回去。"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莫名的想回京城,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她和傅凌鹤的家。
傅凌鹤看着她倔强的眼神,终究是妥协了。
他叹了口气,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道:"好,我们回去。"
两个小时后,A国机场。
墨家的人早已在VIP候机室等候。
宁栀一见到云筝,眼眶就红了,她快步上前,轻轻抱住女儿,声音哽咽,"脸色怎么这么差?"
云筝勉强笑了笑,"妈,我没事,就是孕吐有点严重。"
宁栀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转头看向傅凌鹤,语气难得严肃,"你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她。"
傅凌鹤点头,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会的。"
墨时安站在一旁,虽然舍不得妹妹,但他只是拍了拍傅凌鹤的肩膀,低声道,"路上小心。"
墨老爷子和墨沉枫则把傅凌鹤叫到了一旁。
墨老爷子神色威严,目光锐利,"傅凌鹤,筝筝是我们墨家的掌上明珠,既然你选择和她在一起,那傅家和墨家势如水火的关系,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