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凌鹤神色平静,点头,"我明白。"
墨沉枫淡淡道,"回去后,你最好先跟傅老爷子打声招呼,我们过段时间会亲自去京城,好好商讨一下你们的事。"
傅凌鹤眸色微深,语气沉稳:"我会处理。"
墨老爷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了了。
他走到云筝身边,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拐杖龙头,指节泛白。
他望着云筝苍白的脸色,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没说出话来,只是颤巍巍地从中山装内袋掏出一个绣着并蒂莲的锦囊。
"爷爷特意去庙里求的。"老人将锦囊塞进云筝掌心,干燥的掌心包裹住孙女冰凉的手指,"里头装着开过光的安胎符。"
云筝突然觉得掌心发烫。
"谢谢爷爷。"她声音哽咽,锦囊的丝线硌得掌心生疼。
宁栀突然转身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个保温袋,里头整齐码着十二个晶莹剔透的冰盒。
"这是妈连夜做的酸梅冻,用的都是老品种青梅。"
她将冰盒一个个塞进傅凌鹤的公文包侧袋,"要是吐得厉害就含一小块,千万别让她空腹。"
傅凌鹤沉默地点头,看着丈母娘染着丹蔻的指甲在冰盒上留下几道慌乱的水痕。
墨时安站在行李车旁,指间夹着的登机牌已经被揉皱。
他突然大步走过来,将脖子上的羊脂玉平安扣摘下来挂在云筝颈间。"戴着,保平安的。"
云筝摸着尚带体温的玉坠,突然发现哥哥右手无名指上多出道新鲜的伤口。
那是今早他亲手给她雕装酸梅冻的冰盒时留下的,檀木盒盖内侧还刻着小小的风筝图案。
"哥……"她刚开口就被乘务长和傅凌鹤打断。
“傅先生,您和太太乘坐的航班可以上飞机了。”
墨沉枫抬手看了眼腕表,这个向来雷厉风行的男人此刻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西裤口袋里露出半截丝绒盒子,那是今早特意去取的定制款,对能够监测心率血压的智能手镯。
"爸爸?"云筝疑惑地看着他。
墨沉枫突然把盒子塞给傅凌鹤,"每天数据会同步到墨家医疗团队。"
傅凌鹤郑重地点头,将手镯给云筝戴上。
铂金链扣在腕间合拢的瞬间,墨家所有人的手机都震动起来,医疗团队的实时监控系统已然启动。
VIP通道的玻璃门缓缓开启,宁栀伸手抓住女儿的手腕。
她嘴唇颤抖着,精心保养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出几分老态,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墨老爷子用拐杖重重杵了下地面,转身走向落地窗。
"该出发了。"傅凌鹤轻轻揽住妻子的肩膀,感受到她单薄的身躯在微微发抖。
墨时安突然抢过登机箱,"送到廊桥。"
没等众人反应,他已经大步走向安检口,行李箱轮子在光洁地面上碾出两道浅浅的水痕。
于是一家人沉默地穿过VIP通道。
宁栀边走边整理云筝的围巾,墨沉枫不时查看手机上的监控数据,老爷子拄着拐杖却走得比谁都快。
"回去也要跟我们常联系。"墨时安把登机箱交给空乘时强调,手指在拉杆上留下微微湿润的指印,"什么时候想回家了,跟哥哥说哥哥去接你。"
云筝点头。
舱门关闭前,宁栀突然踮起脚尖朝里喊,“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
飞机滑行时,云筝透过舷窗看到墨家的车仍停在停机坪边缘。
四个身影站在车旁,墨时安的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随时要起飞的风筝。
傅凌鹤替她系好安全带,指腹擦过她湿润的眼角,"睡会儿?"
他调整出最舒适的座椅角度,从公文包侧袋取出宁栀塞的酸梅冻。
檀木盒盖开启时,淡淡的梅香混着薄荷味在机舱里弥漫开来。
云筝含着凉丝丝的果冻,突然发现傅凌鹤左手无名指上也有道新鲜的伤口。
那是今早他偷偷往她行李箱夹层塞A国特产时,被拉链划破的。
"你也受伤了!"她握住丈夫的手,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的线。
傅凌鹤用指节蹭了蹭她脸颊,“傻瓜,这算什么伤。”
舷窗外,墨家人都还站在那儿看着他们。
云筝把手贴在冰凉的玻璃上,腕间的智能手镯微微发烫。
傅凌鹤将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保温杯里的柠檬水维持在恰到好处的37度。
云筝在蜂蜜的甜香中闭上眼睛,掌心还攥着爷爷给的平安符。
第380章 顺利回国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万米高空,舷窗外是翻滚的云海,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落进来,为机舱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
云筝靠在傅凌鹤的肩膀上,半梦半醒间感觉他的手始终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那温热的手掌仿佛带着电流,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着无声的爱意。
云筝能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时不时会轻轻摩挲一下,像是在和宝宝进行某种秘密的交流。
"要再喝点水吗?"傅凌鹤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是怕惊扰了她。
他说话时,云筝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那沉稳的心跳声成了她最好的催眠曲。
云筝微微摇头,却在下一秒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孕期反应来得突然而猛烈,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让她瞬间冷汗涔涔。
她猛地坐直身体,指甲深深陷入座椅扶手的真皮包裹中,指节都泛了白。
傅凌鹤的反应快得惊人。
他一手按下头顶的呼叫铃,另一手已经从前排座椅背袋中取出纸袋迅速展开。
男人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遍。
"傅总,需要什么帮助吗?"空乘人员几乎是跑着过来的,脸上写满关切。
"温热的湿毛巾,一杯姜茶,再要个靠枕。"傅凌鹤的声音冷静而克制,但云筝能看到他太阳穴处跳动的青筋。
空乘很快送来所需物品。
傅凌鹤接过湿毛巾,动作轻柔地为云筝擦拭额头的冷汗。
他的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暴露出内心的紧张。
"深呼吸。"他一手轻抚她的后背,一手将姜茶递到她唇边,"小口喝,别急。"
云筝抿了一口,辛辣中带着微甜的味道奇迹般地压下了恶心感。
她这才注意到,姜茶里还加了一点点蜂蜜,正是她平时喜欢的口味。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她虚弱地问,声音细若蚊呐。
傅凌鹤没有回答,只是轻轻调整了她的座椅,让它几乎变成一张舒适的小床。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云筝注意到,他连调节角度的按钮都是慢慢按下的,生怕突然的动作会让她不适。
他单膝跪在她身边,为她盖上柔软的羊绒毛毯。
傅凌鹤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时,云筝感受到那触感带着微微的凉意。
原来他的手心已经紧张得沁出了冷汗。
"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他低声说,声音里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云筝这才注意到,傅凌鹤的眼睛比早上更加通红,眼下浮现出淡淡的青色。
他的下颌线条紧绷着,显然一直在强撑着精神。
"你也休息。"她轻声说,拇指轻轻摩挲他紧绷的颧骨。
傅凌鹤握住她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我看着你睡。"
他的唇有些干燥,却温暖得让人心安。
云筝想再说什么,但孕期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在傅凌鹤专注的注视下,她很快沉沉睡去。
朦胧中,她感觉到有人轻轻为她拨开额前的碎发,还有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
16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时,暮色已经笼罩了整座城市。
夕阳的余晖为停机坪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晕,远处的塔台灯光如星辰般闪烁。
云筝被傅凌鹤轻声唤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身上盖着两条毛毯,一条是飞机上提供的,另一条明显是傅凌鹤的外套。
座椅被调成了最舒适的角度,连舷窗的遮光板都被贴心地拉下了,营造出一个昏暗舒适的睡眠环境。
"到了?"她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睡意。
傅凌鹤点点头,蹲下身,为她穿上外套。
他帮她整理衣领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外面风大,多穿点。"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舱门打开,初春的凉风迎面扑来。
云筝惊讶地发现舷梯旁停着一辆轮椅,旁边站着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
傅凌鹤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
他的手臂稳健有力,胸膛温暖而宽厚,云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水味,混合着些许疲惫的气息。
"我能走。"云筝小声抗议,脸颊因为被他当众抱起而微微发烫。
"我知道。"傅凌鹤的声音不容置疑,"但我想抱着你。"
他说这话时,目光直视前方,耳尖却悄悄红了。
管家福伯快步迎上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少爷,老爷子他们都在老宅等着了。老太太从早上就开始准备少夫人爱吃的菜,就等你们了。”
傅凌鹤点点头,却径直抱着云筝走向早已等候的黑色迈巴赫。
他小心地将她放在后座,又细心地为她系好安全带,调整了头枕的高度。
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周到至极。
车子驶入傅家老宅时,云筝透过车窗看到大门口站满了人。
最前面的是傅家老爷子傅振国,八十多岁的高龄却依然腰背挺直;旁边是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手里拄着那根传了三代的紫檀木拐杖。
婆婆沈兰淑双手紧握放在胸前,翘首以盼。
车刚停稳,傅凌鹤就抱着云筝下了车。
冬日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他下意识地将她往怀里护了护。
沈兰淑第一个冲上来,手颤抖着抚上云筝的脸,"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指尖冰凉却充满怜爱。
"妈……"云筝眼眶一热,声音哽咽。
在国外的这几个月,她最想念的就是婆婆温暖的怀抱。
"快进屋,外面凉!"老太太急急地招呼,龙头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厨房炖了燕窝,先喝一碗暖暖胃。你这孩子,怀孕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傅凌鹤一路将云筝抱进客厅,轻轻放在早已准备好的软榻上。
这榻是老太太当年陪嫁的物件,平日里都收在库房里,今天特意吩咐搬出来,铺了厚厚的锦缎垫子,还放着几个绣着百子图的靠枕。
"让我看看。"老爷子凑过来,布满皱纹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筝筝太瘦了,得好好补补。"
他转头对管家吩咐,"明天去把李大夫请来,给筝筝把把脉,开几副安胎药。"
沈兰淑已经指挥佣人端来了各式补品。
转眼间,云筝面前的小几上就摆满了精致的碗盏:燕窝羹、红枣茶、核桃露、山药粥...
每一样都是对孕妇有益的滋补品,而且都细心地调成了适合孕早期入口的清淡口味。
"先喝这个。"傅凌鹤接过一碗清汤,小心地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后才递到云筝唇边,"老母鸡炖的,撇了油,不腻。"
云筝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小啜一口,意外地发现没有反胃。
这汤清澈见底,却鲜美异常,显然是花了心思熬制的。
傅家众人见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几个月了?"老太太拉着云筝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候。
"才五周,奶奶。"云筝轻声回答,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傅凌鹤的手悄悄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十指相扣。
老太太立刻开始掐指计算,"那预产期是在...哎哟,明年春天!好时候啊,不冷不热的,坐月子也不会遭罪。"
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老爷子说,"老头子,快把那个拿出来!"
老爷子突然站起身,健步如飞地走向书房,完全看不出平时的腿脚不便。
不一会儿,他捧着一个紫檀木匣回来,打开是一对纯金的长命锁,做工精美,上面錾刻着"福寿安康"的字样。
"当年凌鹤出生时我就准备好了,一直等着这一天。"老爷子将长命锁郑重地放在云筝手中,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顶,"保佑我的重孙子平安健康。"
云筝被这份沉甸甸的爱意包围,眼泪再也止不住。
原来人幸福的时候的时候是真的会流眼泪的。
"别哭,"他低声说,拇指摩挲着她的眼下皮肤,"对眼睛不好。"
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与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傅总判若两人。
老太太突然拍了下大腿,"哎哟,光顾着说话,都忘了让筝筝休息了!凌鹤,快抱她上楼,卧室都收拾好了。"
她转向佣人们,"去把宵夜温着,等少夫人醒了再送上去。"
傅凌鹤点点头,再次将云筝抱起。上楼时,他的步伐稳健有力,仿佛怀中的是她整个世界。
卧室被布置得温馨舒适,明显重新装饰过。
床头柜上摆着新鲜的百合花,窗帘换成了云筝喜欢的淡紫色,地毯也换成了更柔软的羊绒材质。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安神香,是老太太特意调配的配方。
傅凌鹤轻轻将云筝放在床上,蹲下身为她脱去鞋子。
云筝看着他疲惫的侧脸,心疼地抚上他的眉间,"你也该休息了。"
她能感觉到,他的眼下已经有了淡淡的青色。
傅凌鹤握住她的手,突然单膝跪地,将脸贴在她的小腹上,久久不动。
云筝能感觉到他的呼吸透过衣料传来,温热而轻柔。
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克制某种情绪。
"傅凌鹤?"她轻声唤道,手指插入他的发间。
他的发丝比想象中柔软,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他抬起头,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湿润,"谢谢你,筝筝。"
傅凌鹤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却饱含深情。
云筝心头一热,俯身抱住他,"傻瓜,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她的下巴抵在他的发顶,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古龙水香气。
傅凌鹤小心翼翼地环抱住她,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他的手臂肌肉紧绷,却又控制着力道,生怕伤到她。
两人静静相拥,窗外是京城璀璨的灯火。
楼下隐约传来傅家人们刻意压低的欢笑声和讨论声。
云筝靠在傅凌鹤怀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幸福。
傅凌鹤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和化不开的温柔,"睡吧,我守着你。"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却依然保持着保护的姿态,一只手始终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仿佛这样就能守护他们的小小世界。
昨天晚上小两口没有回檀溪苑,直接在老宅住下了。
可能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也可能是昨天太累了,云筝昨晚睡得格外安稳。
正午的阳光透过淡紫色的窗帘洒进卧室,云筝在熟悉的清冷木质香中醒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旁,却只触到一片微凉的床单。
睁开眼,发现傅凌鹤已经不在床上,只有他睡过的枕头上还留着浅浅的痕迹。
云筝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一阵熟悉的恶心感突然涌上喉咙。
她捂住嘴,慌乱地寻找床边的垃圾桶,却在下一秒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住了肩膀。
"慢点。"傅凌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床边,手里已经拿着一个精致的珐琅小盆,上面还贴心地垫了一层软布。
云筝俯身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这种晨吐已经连续好几天了,每次都让她精疲力竭。
傅凌鹤一手稳稳地扶着她,另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漱漱口。"等她稍微平静,傅凌鹤递来一杯温水,里面泡着一片柠檬。
这是云筝最近发现能缓解恶心的唯一方法。
云筝接过水杯,指尖触到傅凌鹤的手背,这才注意到他的手冰凉。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抬头,发现他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衬衫还是昨天那件,只是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该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
傅凌鹤没有回答,只是接过她喝完的水杯放在床头,然后单膝跪在床边,轻轻将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
"才五周,能听到什么呀。"云筝忍不住笑他,手指插入他略显凌乱的发间。
傅凌鹤抬起头,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云筝读不懂的情绪。
他轻轻握住云筝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声音低沉而温柔,"这是我们之间独特的交流方式,你不懂。"
云筝看着他这稚气的模样心头一暖,正想说什么,却见傅凌鹤突然蹙眉,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唇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