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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鞘(沉筱之)


紧接着,鬼影变作雾,“砰”一声化开,消失无踪了。
问山一怔,朝四下看去,不明白为何适才还与自己战得昏天暗地的鬼影何以忽然不见,甚至连一点气息都不曾留下。
但他没有在此事上犹豫不决,倒提着剑回到山洞,问奚汐:“阿汐,好了么,我们走。”
晏留已经醒了,山洞中的大半族人也被唤醒,还有一些伤得过重的被亲人或背或搀,无论如何,可以离开了。
下山的这一路倒是平顺,白衣鬼影没有再出现,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后,山中的妖兽亦不敢出现拦路。
很快到了榆宁,晏氏的管家等在晏家结界边界,看到晏留回来了,吃了一惊:“少主,您、您竟平安回来了?!”还带回了失踪的晏氏族人。
晏留见管家的神色又喜又忧,道:“怎么,我不在,家里出什么事了么?”
管家稍一犹豫,还是说了实话:“家主见您整两日没回来,又听那位楚家公子说山中除了‘凶妖祸’,情急之下,进山找您,遇上凶妖不说,还吸入妖雾伤了魂,而今家主他、他……”
晏留一听这话,脸色一变,疾步越过管家,去往正房中探望父亲了。
晏留没让奚汐和问山等太久,没过片刻,他就神色凝重地出来了,奚汐快步走上前:“晏师兄,家主怎么样了?”
晏留垂着眼,半晌道:“父亲身上的凶妖伤还好说,可是……那凶妖破了父亲的灵障,父亲吸入太多妖雾,魂……魂只怕是重伤难治了。”
他说着,不由握紧拳头,语气中充满自责:“想我晏氏一族世代专研愈术,而今遭此劫难,族人大半魂创,我身为少主,却无能为力,真是……”
他说到末了,竟是哽咽。
奚汐不由劝道:“晏师兄不必过早放弃,愈术一门博大精深,能化腐朽为神奇,家主未必就没有救。”
“如何有救?他们命在旦夕,除非——“
晏留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什么,蓦地一顿。
他犹豫片刻,看向问山,“晏某有一不情之请,不知问山师兄能否答应?”
问山道:“说便是。”
晏留道:“……相传在极北的雪原上,有一个古老遗族,唤作青阳氏,青阳氏族人有着古神的一点血脉,因此保有一丝神力。他们擅五行之术,尤擅愈魂之术,能救残魂,渡死生,不知剑尊能否代劳,去极北雪原寻一寻青阳氏的踪迹,如此,父亲与我晏氏族人或许有救。”

问山一听这话, 第一反应是:“不行。”
他道:“适才山上的白衣妖人,你们当是瞧见了,实话实说,他与我打, 出招时有所保留, 我自问未必是他的对手, 我若走了,他如果找来, 你们谁对付他?”
晏留自知问山说得有理, 他低眉思索了一会儿, 忽对一旁的管家道:“晏常,开启封族结界!”
为了帮助凡人,晏氏一族的结界几乎形同虚设, 它就像一道门, 凡人叩门就开。但仙乡毕竟是仙乡, 结界何止人们所看到的那一层?下一刻,无数流转到的法印忽然在榆宁周遭浮现,它像是重重围墙,又像是无数收拢的荷瓣, 把整个榆宁包裹其中。
“如果是这样呢?”晏留问, “有结界守护晏家,我们多少可以撑上一时, 再者,楚师兄已经去请家中长老相助了, 山阴楚家肯出手,阻上这妖人一时亦是办得到的。”
他恳求道:“父亲、半数晏氏族人,俱是命悬一线, 古青阳氏是我晏氏唯一的希望,否则,便是那妖人不来,族人们也会丧生,还请问山师兄一定相助!”
问山听了这话,没作声,翻手打了一道剑气在晏氏的结界之上。
不一会儿,剑气回来了。
问山收在手中感应了一番,说:“这样,约法三章。”
晏留道:“您说。”
“我适才试了试,在不惊动其他仙门的情况下,我打破晏氏结界需要一日,那白衣妖人的本事在我之上,算他半日,所以我走后的半日内,你们只能留在结界中,谁也不能出去,做得到吗?”
“做得到。”
“第二,我往来极北一趟,并不需要多久,且此行我只为送信,青阳氏肯出来见我也好,不肯见我也罢,我把口信留在雪原上,立刻就会回来,所以你们在半日之后,如果没有等到我,最多再等半日。若我一日不归,则说明我出了事,你们需要立即离开,朝妖雾的反方向走,一刻也不能耽搁,做得到吗?”
晏留颔首:“我答应师兄。”
“第三,”问山稍稍一顿,看了奚汐一眼,“我不在,保护好阿汐。”
晏留道:“问山师兄放心,阿汐是我晏氏同门,我必当尽举族之力保护她。”
问山稍一颔首,留给奚汐一道自己的剑气,在晏留的帮助下,撩开结界边界,迎着晨光,往北疾去。
晏留亦被妖雾侵体,他撑了大半日,早已不支,唤来管家,勉力吩咐好族中事务,急咳了几声,就被管家和奚汐掺扶着回房了。
他们三人刚转身,阿织的瞳孔蓦地一缩。
那道白衣鬼影再一次出现了!
它竟不在山野中,不知何时,它跟着所有人回到了榆宁,此时此刻,它就站在适才几人站立的地方,幽幽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它并没有跟过去,反而转回身,抬起一只袖袍,轻而易举地撩起结界一角,循着问山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阿织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片冰凉。
楚望危说,当年师父离开榆宁后,三年不曾回来。
所以,他真的出事了吗?
那道鬼影追上了他……
阿织凝目望着结界边境,可惜眼前之景是时空的裂痕,师父已经走远,她看不到他了。
不知不觉日近正午,晏家人分成了两拨,愈术高的一拨为族人疗伤,其余的听了管家的吩咐,开始收整行装,如果再等六个时辰,问山不回来,他们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奚汐跟着晏家人忙碌了半日,时不时望向结界边界,无比盼着下一刻,问山就能出现在眼前。
可惜没有,直到午过,问山都不曾回来。
奚汐知道担心无济于事,她来到晏留的院中,想跟他商量接下来的打算,忽见管家轻手轻脚地合上门,从晏留的书房中出来。
奚汐一怔,问道:“晏师兄还没醒?”
管家摇了摇头,忧心道:“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少主一人担着,这么几月下来,就不曾歇过一刻,今日又吸入了那雾气……”
奚汐听了这话,稍一颔首,说:“我为晏师兄看看。”
管家一听这话,忙为奚汐推开了书房的门:“那就劳烦奚姑娘了。”
奚汐到了房中,晏留背倚着木榻,眉心蹙着,正在昏睡,奚汐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在方桌前的竹椅上坐下,送了一段灵气过去,直抵晏留的眉心。
这段灵气似乎没探出晏留的病势,奚汐之后又试了数次,灵气均无回音。
奚汐猜想自己是累了,于是以手支颐,闭上眼,打算小憩片刻再试。
奚汐刚睡着,虚掩着的门忽然开了。
一只幽白的袖袍从门缝中探进来,紧接着,是一道浮在半空的幽白鬼影。
它明明离奚汐这么近,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半仙敏锐的灵识都没有觉察到它。
鬼影在奚汐面前顿了顿,没有停留太久,而是慢慢朝昏睡的晏留走去。然后,它扭曲着垂下身,朝晏留卧着的身躯躺去,附在了他的身上,与他融为一体。
于是昏睡中的晏家少主,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了,眼也缓缓睁开了。
他舒展了身躯,看向奚汐,露出一个风度翩翩,又无比诡异的微笑。
他温声唤道:“阿汐。”
奚汐睁开眼,见是晏留醒了,有些诧异——明明适才还睡得很深,“晏师兄,你好些了吗?”
晏留依旧带着笑:“调息了半日,好多了。”他说,“辛苦你了。”
奚汐摇了摇头,或许因为晏留是她在这里最信任的人,她到底说出了心中隐忧:“大半日过去了,问山师兄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想……”
“想越过禁制去找他?”晏留问。
他的语气温和极了,“我陪你去?”
奚汐看了外间天色一眼,咬了咬唇,“不行,我相信问山师兄一定不会出事的,至多有事耽搁,就依照约法三章说的,再等五个时辰,五个时辰后,我们就走。”
晏留听了这话,笑了一下。
他没再说什么,只道:“我去看看父亲。”
又两个时辰过去,已快黄昏了。
奚汐终是坐不住,直接朝结界边境走去,她没打算离开,只是想去近一些的地方等问山回来,起码能第一时间见到他,第一时间放心。
结界边境竟然有人,正是管家与几个晏氏族人。
见奚汐来了,管家立刻迎上来道:“奚姑娘,快离开这!”
奚汐一愣:“怎么了?”
“不知为何,适才族中的禁制忽然有减弱的迹象,山野的妖雾通过禁制渗透进来,奚姑娘千万当心,莫要吸入了妖雾。”
“减弱?”奚汐道,她出身世族奚氏,深知家族结界破坏容易,毫无迹象地减弱却难,因为前者用蛮力即可,后者却要精心操纵,除非有人有心为之。
可是谁能操纵晏氏结界呢?
奚汐问:“此事你们跟晏师兄说了吗?”
管家道:“正要去。”
奚汐道:“我随你们一起去,他在家主那里。”
一行几人立刻往正屋赶去,穿过前堂,刚到了院中,奚汐的步子忽然顿住。
正屋就在眼前,屋门紧闭,可是在这一刻,她忽然感受到了屋内传来的浓厚的血腥气,以及……冲天的妖气。
奚汐心下一空,几经犹豫,终于还是咬牙上前:“晏留,你可在——”
还不等她推门,正屋的屋门忽然大敞,迎面而来的先是一阵吹得人睁不开眼的腥风,待风平息,所有人才看清了屋中场景。
所有人,同时后退了一步。
屋内到处都是血,几个族人的尸身残破地倒在地上,早已没了生息。
晏氏家主颤巍巍地握着一把灵匕,目光惊惧地望着眼前人。
而他的眼前人,一身湖蓝长衫,戴着幞头,干干净净,正是晏留。
奚汐也愣住了,她道:“……晏留,出了什么事,为何他们都……”
“别、别过来!”晏氏家主急声提醒,“他不是晏留,他是——”
不待他把话说完,一根黑色触须忽然从地底破出,直接穿透了晏氏家主的身躯,带着他高高挂起,直接把他钉在了残破的房梁之上。
然后晏氏家主的灵气顺着黑须,流入地底,流到了一个不知名之处。
就像地底深埋着什么。
此情此景,与当初伤魂谷那一场天妖胎的献祭何其相似!
晏氏族人的死,与当年慕家人的死,何其相似!
此时此刻,饶是奚汐反应再慢也回过神来了,她震惊地望着晏留,“晏留,你……你做了什么?”
晏留却没答这话,他脸上挂着笑,悠闲从房中走出来,一边计算着人数:“制药堂,一共三十二人,晏氏学徒,一共十七人,杂役……有修为的杂役,我记得好像有六十六人,算上愈术堂的,悬壶坊、济世阁的……啊,超了几人。”
他眼波一转,看向奚汐:“那我留你一命好不好?”
奚汐颤声道:“晏留,你要做什么?什么叫……留我一命?”
她看向正屋中,那些已经没了生息的晏氏族人,死不瞑目的晏家家主,“他们、他们不是你的亲人吗?你为何要害他们,你是不是被山上的雾气……”
“亲人?”不待奚汐说完,晏留打断她,语气温和又笃定,“不,他们不是。”
说着,他信步朝前走去,所过之处,沿途的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之术,再也动弹不得,除了奚汐。
晏留的语气无比闲适:“九婴,动作快些,献祭结束了,记得把这里打扫干净,做出妖兽屠村、仙人羽化的样子,知道么?”
阿织一怔,从晏留的口中捕捉到了妖兽之名,不禁在心中呢喃:“九……婴……”
正是她这一句呢喃,分明没有出声,可异界的晏留就像感应到什么。
他蓦地顿住步子,收起了所有的笑意,凝目朝一个未知之处看去。
两处时空,所有人都不知道晏留在看什么。
除了阿织。
隔着重重裂隙,隔着数十近百年的光阴,他朝这里望来。
他在……看她。

这一刻, 一股恶寒顺着阿织的背脊,瞬间蔓延至全身。
隔着时空,她的目光与晏留相接,似乎能从他的眸深处望见自己。
好在晏留朝她的方向看了一会儿, 除了露出一抹笑, 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这抹笑温文尔雅, 也许在与她打招呼,但是微蹙的眉头又透露出他的一丝不解, 仿佛他也在思索——究竟谁在那里, 谁在窥视他?
阿织这才明白原来晏留并没有真正发现她, 他只是莫名觉察到了一种注视。
他为什么会觉察到?
因为……她在心中呢喃出了九婴(注)之名吗?
阿织来不及思考更多,被窥视的晏留决定不再耽搁,他利用晏氏少主的身份, 解除了榆宁的结界, 无边的伤魂雾气涌入仙乡, 比在山野中更浓上数倍。
与之同时,地底也传来声音。
噗通——噗通——
是某种巨兽的心跳。
巨兽即将苏醒,所有避于仙乡的晏氏族人都觉察到了危险,他们仓惶而逃, 寻求庇护之所。
可惜, 来不及了。
下一刻,一个庞然巨物破土而出, 剧烈的妖息从它口中呼出,瞬间侵蚀了离得近的晏家人。
这是一只蛇身火鳞, 额生三目的天妖,与阿织在伤魂谷所杀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晏氏族人不是没有反抗,可是在晏留的帮助下, 天妖的妖息所向披靡,如狂风一般吞没修士的性命,黑色的触须无比贪婪的吸走他们的灵气,残破的尸身抛得到处都是。
奚汐情急之下,趁天妖不备,祭出问山留给她的一道剑气。
剑气劈开妖息,直斩天妖,却在触碰到天妖鳞甲的前一刻被晏留徒手接住。
锋锐难当的剑意割伤了晏留的指尖,他轻“嘶”了一声,说道:“瞧不出,你还真有点碍事。”
随后他从半空攫取了一指伤魂雾,混在自己的灵息中,朝奚汐劈去。
他这一招出得随意极了,可修为差距太大,奚汐根本抵挡不住,伤魂之息从她的眉心直灌灵台,她惨叫一声,坠落在地不省人事了。
晏留收回目光,理了理袖袍,再度看向阿织的方向。
他忽地笑了。
笑容温和而多情。
对着那个不知名的方向,他说:“那么,就到这里了。”
汹涌的灵息忽地从晏留身上爆开,剧烈的白光释放,几乎要灼伤看客的双眼。
那是一种无比强横的力量,强横到所有榆宁修士的尸身直接融化消亡;强横到能够渗透光阴,反噬使用流光断窥探这一段过往的仙尊;也强横到,阿织的罪袍再度有了反应。
楚望危闷哼一声,流光断从他手中坠落,所有时光的裂隙仓惶闭合。
这一刻,时空扭曲所带起的狂风几乎能撕碎人魂,凌芳圣、奚奉雪、判官三位分神仙尊同时出手,栖兰叶铺地,状元笔画牢,所形成的结界只撑了一刻不到,好在楚望危重伤之下打出一道诀咒,强令生死殿周围的铁链张开,为众人铺就了一条狭小的退路。
所有人急速后撤,只有阿织还留在原地。
罪袍鸣音大作,狂怒翻飞,几乎要携着她的魂,穿过光阴的裂隙,循着晏留爆开的灵气而去。即使有定魂丝在体内,她的魂亦被撕扯着要再度与肉身分离,剧痛之下,阿织根本无暇自顾,她努力维系着一丝清醒,不让狂风把自己卷去未知之处。
就在这时,一只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腕,一股力量顺着手腕传来,不由分说,把她拽入了一个温凉的怀抱。
身魂再度分离,阿织的感知本该是迟钝的,或许是这个怀抱太熟悉了,她竟嗅到了清冽的霜气。
他知道她不太好,一手环着她,一手覆在她的眼上,正把自己的灵气渡给她。
阿织怔了怔,她拉下他的手,抬起眼,刚好对上奚琴垂下来的双眸。
他的眸底亦染微霜。
他似乎问她了一句什么,可她听不清。
狂风不息,罪纹之音在她耳畔嗡鸣不止,罪袍撕扯着她的魂,剧痛中,阿织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下一瞬间,从奚琴那里渡来的灵气忽然变了。
变得温和了一些,也强力了一些,带着一股久违的,独一无二的愈魂之力,如山中清泉春野之雾,安抚着她的魂,在罪袍在她身上显现前,把她带离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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