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昨夜发生的事情不在她的预料之中,萧执聿的猝然转变更是让她惊慌失措。
可即便那样生气,萧执聿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其实仔细想来,除开他强娶自己这件事,其他事情上萧执聿从来没有逼迫过她。
她有自己的院子,她可以去长崖村教书。府中的下人都尊她,重她,他对自己一直恪守礼仪,甚至连管家之权都交到了她手上。
可是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对他付出过同等的回应。
可即便这样,萧执聿也从没说要从她这里讨回什么,更别说露出昨夜那般失控的模样。
是她将他给逼成了这样……
苏绾缡过了一晚上以后,想通了很多事情,是她从没有站在萧执聿的立场考虑过。
如今再看萧执聿为自己熬蜂蜜水,心中愧疚也就更甚。
她揪着身下的被衾,连眼皮都不敢抬,“还严重吗?”
萧执聿自她喊他那一声,便停下了脚步,等着她的后话。
此刻听见她的关心,他耷拉着的眼睑轻颤,眸中滑过惊异。
他本以为,经过昨夜以后,苏绾缡会怕他很久。
就连方才她初初醒来时,他也没有错过她抬眼望向他时眸底的惧意。
他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压下心间缕缕缠绕的涩意。
他早已经做好了会被苏绾缡害怕,憎恶的准备。
他可以重新来过,重新伪装成她喜欢的模样,接近她,得到她!
他不怕久,只要她会喜欢他,他可以慢慢一点点学……
丝丝缕缕喜意破开冰层,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他迫不及待要开口,想要说“没事”,脱出口的话却在嘴边骤然打了一个旋儿,变成了一句淡淡的“严重”。
苏绾缡心间又升起了愧疚来,她掌心紧紧揪着被衾,也不知道自己问出这一句话,有什么意义。
她能做什么呢?
苏绾缡抬眼,看着那道颀长的背影,眸光落在他的右肩。
他方才接碗的动作有些僵硬,那里,定然很痛吧……
“大人换药了吗?可需要绾缡?”苏绾缡掀开被衾,跻上了鞋自荐道。
她欠萧执聿的,好像总是越来越多。
萧执聿转身看她,一双漆眸沉沉落在她身上,眉目如往常一般冷淡。
那模样像是在思考她的话有几分真心,是又想从他这里来换取什么?
苏绾缡看出他眼里的犹疑,生怕他误会了自己,连忙直了直身子,“大人帮了绾缡,绾缡已经别无所求。”
别无所求吗……?
萧执聿眼睑低垂,掩下眸底滑过的一缕暗色。
他微扯了扯嘴角,可他所求的很多,怎么办呢?
“好。”
萧执聿抬眼,眸中暗色不复存在,一汪清眸里只盛着与往常别无二致的清隽淡雅。
苏绾缡看着他这副模样,似冰雪消融,前尘往事尽散,她微微松了松一口气。
好在,萧执聿,比较好哄……
苏绾缡知道萧执聿的伤势严重,可是当真正看到后背上那一道蜿蜒可怖的伤口时,才惊觉,原来连枝一点儿也没有夸张。
可是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势,萧执聿却还在彻夜为贺乘舟一事奔波。
苏绾缡心间的愧疚又深了几分。
她看着那道蜿蜒纵横的伤痕,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她害怕自己一个手力不稳,反而将萧执聿的伤势变得更加严重。
苏绾缡一只腿半跪在塌边,低头仔细清理着伤口边缘沁出的血痕,再蘸上伤药,轻轻涂抹。
动作温柔,小心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萧执聿绷着肩背,感受着后背上那道轻轻柔柔的触感,分明伤药冰凉,可萧执聿却觉得后背被苏绾缡触碰过的地方都升起了一团火。
心中没来由得升起一股燥热。
苏绾缡的指尖像是羽毛轻拂一般,在自己背上缓缓擦过,如雁过留痕一般,留下一圈圈蜿蜒涟漪。
她秀发垂至两肩,低头时,发尾垂落在他裸露的肩背上,萧执聿不自觉就绷紧了身子,若有若无滑腻的触感似被放大了数倍,鼻尖是苏绾缡身上传来的清幽雅致的兰花香气,中和了帐内浓烈的药味。
分明淡雅的味道却让他觉得更是燥热,从身体深处窜起来的火焰,让他想要发泄。
发丝不住在自己肩头穿梭,背上那指尖轻柔拂过,一阵阵酥麻的感觉涌上头皮,萧执聿觉得自己频临失控的边缘。
他眸色晦暗,脑海中不自觉想起昨夜,记忆中的触感传来,他捻了捻指腹,再如何忍耐,呼吸也粗重了起来。
听着他突然加重的喘息,苏绾缡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弄疼了萧执聿,连忙侧过身子,弯腰查看萧执聿的状态。
“大人,是我弄疼你了?”
苏绾缡看着他垂着眼睑,长睫投射下一圈阴影落在他眼下。
他下颌紧绷,看着似在极力忍耐。
第31章 “大人,很疼吗?”苏绾缡有些不敢再动了。
这样严重的伤势,血肉还没有长好,她已经很小心了,可没有想到还是弄疼了萧执聿。
苏绾缡看他脸色这般不好,实在不敢再揽这活,叫萧执聿凭白受苦。
她连忙道,“我去找章太医。”
话落,苏绾缡便要离开。还未走出两步,就被萧执聿抓着手腕扯了回来。
苏绾缡低头,看他垂着脑袋,开口的声音都带着哑,“继续。”
苏绾缡咬了咬唇,再看他伤势,才上了一半药就走,好像的确不好。
于是不再挣扎,继续上前为萧执聿上药。
这一次,她更加小心了几分,手上的动作也更加轻柔。
清雅兰香拂面,萧执聿胸膛微微起了一息,他偏头望去,见着苏绾缡未着脂粉的瓷白小脸,满头青丝垂至两肩,比之她往常簪发的模样多了几分温婉。
香鬓松散,唯夫可见……
他喉头滚了滚,心间骤然升上一阵满足。
沉黑双眸雾色越染越深,他眸光游移到她嫣红的唇瓣上,觉得口渴得紧。
想要压着她,想要尝一尝,想听她哭,想舔……
萧执聿胸腔浮动,长睫微颤,不动声色偏过了头去。
理智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
她今日不怎么怕他了,他莫要再将她给吓着了。
“上好了?”萧执聿清了清嗓子。
“嗯嗯。”
苏绾缡重重点了点头,呼出了一口长气,总算是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连忙拿起手边的纱布为他缠上。
苏绾缡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男子裸露的身体。
方才因为要上药,苏绾缡的视线都被那道蜿蜒可怖的伤口吸引了过去。
生怕因为自己,而叫萧执聿伤势更加严重。
可眼下为他缠上纱布,一圈圈紧缚下,萧执聿紧实有力的肌肉线条凸现。
他肩背流畅,手臂上虬起的青筋脉络分明,整片裸露在外的肌肤无不彰显着属于男性的强烈压迫。
苏绾缡一下红了耳尖,连眼神都开始飘忽了起来。
她指尖落在上面,只觉得发烫得紧,像是被火星撩过一般,一股麻意阵阵涌上。
苏绾缡屏住了呼吸,动作也开始变得有些僵硬。
纱布缠绕至萧执聿身前,苏绾缡不可避免要走到萧执聿面前。
她蹲下身来,将纱布穿过他的腰身,指尖避无可避落到萧执聿的腰腹上,轻柔指尖拂过,刮蹭到他紧实的肌肉,一瞬间叫他绷紧了身子,呼吸更重了几分。
感受到萧执聿的变化,苏绾缡下意识抬眼,猝不及防撞进那双沉黑如渊的双眸。
此刻犹如暴雨前夜风起云涌,又如暗中窥伺猎物的野兽,总之,危险得紧。
苏绾缡眨了眨眼,立马重新垂下了头,她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缠绕纱布上,眼神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萧执聿腰腹间一条清晰纵线上,眸光顺着那道线蜿蜒深处……
苏绾缡整张脸都烧了起来,连忙穿过纱布起身,又在萧执聿身后缠绕。
她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只想着赶紧缠完离开,索性就没有再绕路走到萧执聿身后。
直接站在了他的身前向后饶一圈。
她弯身,几乎像是给了萧执聿一个拥抱。
由于心中有事,苏绾缡自己也没有发现,他们这样的距离有多亲近。
肩上的发丝低垂,落在萧执聿裸露在外的肩头,随着她的动作,来回轻柔柔滑动。
鼻尖再次涌来那股熟悉的兰花清香,方才被压下的燥意又重新涌了上来。
萧执聿偏头,看见苏绾缡瓷白下颌在自己左肩头来回,温热的呼吸时不时在他耳廓扫过,他清晰地看到苏绾缡脸上的细小绒毛,看到她红透了的耳垂上那一颗红痣……
指腹有些发痒,他忍住想要捻一捻她耳垂的动作。
见她侧眸望来,又不着痕迹转过头去。
终于最后一圈,苏绾缡重新蹲下身来,在萧执聿腰间打了一个结。
萧执聿睨眼看她,漆黑眼眸犹如被泼上了一台浓墨,雾霭沉沉。
要结束了吗?
她要离开了吗?
她要去找贺乘舟了吗?
她也会给贺乘舟这样上药吗?
指尖忍不住轻抬,心里的声音不断放大,呼啸着卷入他的脑海里。
一圈圈妒意涌上,猛烈拍打他早已自我建设好的门窗,只差一点,就能毁掉基柱。
拉住她,留下她,叫她只能和自己在一起,叫她只能看得到自己……!
最后一步落尾,苏绾缡抬头,想要告诉萧执聿好了。
可对上他眼眸时却骤然僵在了原地。
像是世间最幽黑的深潭,窥不见底色,透不进光亮。
苏绾缡常常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即便那双眼睛里含着笑,却也像是与所有人都隔了一层厚重的冰层一般。
可那双眼睛却能如沼泽一般,你看不透他,但却能够被带着沉沉下坠……
又是昨夜那样的眼神!
苏绾缡瞳孔一滞,昨夜那种铺天盖地让人几欲窒息的感觉再度涌上,像是一张密网一般将她层层束缚,网罗在独属于萧执聿的气息下。
心跳无端加快,舌根不自觉开始发麻,壁腔内的伤口似又在隐隐作痛。
苏绾缡脑海里浮现出萧执聿昨夜的模样,她拼着力气喘息躲避,却被他压着上前,被迫承受他渡过来的每一寸呼吸。
那个陌生的萧执聿,那个并不算温柔的吻,莫名的,清晰的,再次涌现……
萧执聿眼神一寸寸梭巡,如有实质一般的眸光撩起她每一寸皮肤的颤栗。
他抬手,忍不住捧起她的下颌,如获至宝一般虔诚,指腹缓缓摩挲她的侧颌,激起她一阵痒。
他喉间不由滚了滚,慢慢倾身……
“萧执聿,外面都闹得天翻地覆了!你在里面躲清闲?”
突然,一道突兀的声响从外间传来,下一秒,人便已至帐内。
旖旎气氛瞬间被打破,苏绾缡立马回神,如同受惊的鸟儿一般,迅速起身离得萧执聿老远的距离。
她眼神频繁眨动,整张脸红得如同火烧云一般,看着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埋进地里。
宋先禾愣在了原地,怎么也没有想着帐内竟然是这般情形。
这……还是大白天吧……
宋先禾有些汗颜,萧执聿这么急不可耐?!
“宋大人既有要事,绾缡先行告退。”苏绾缡呼吸急促,脑海里疯狂想着说辞。
话的尾音还未消,便见她立马屈了屈膝,脚底像是抹了油一般跑了出去。
宋先禾甚至来不及阻止。
他……什么时候说有要事了……?
宋先禾收回僵硬在空中欲要拦住苏绾缡的手,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跑那么快……
刚一转身,宋先禾猝不及防感受到一阵寒意袭来。
他抬眼,只见落坐在塌边的萧执聿眸光似刃,像是要将他一片片凌迟一般。
宋先禾有些欲哭无泪,他也不知道这里面是这样的情况啊!
他讪笑了一声,“哈哈哈,你们兴致挺好。”
“你最好有事。”萧执聿睨了他一眼,低头拢上自己散开的外衫,似在等着宋先禾给他一个合理解释。
宋先禾手扶了扶额,暗自咬牙,自己怎么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打扰了不该打扰的。
宋先禾此刻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也好过被萧执聿折磨。
他脑袋灵光运转,将自己收集来的信息一股脑道了出来。
“我们的人去查了,那剑柄上,确是齐王旧部的符印。”宋先禾一本正经道。
萧执聿抬眼,眸里毫无波动,等着他的下文。
显然并不买账。
宋先禾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我们在林中还发现了程伯侯的人,在我们的人去之前,他们从那老虎的尸体上找到了银针。”
这一次不等萧执聿的反应,宋先禾就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扶着这只手的手肘,在月门处来回踱步,做沉思状。
“看来,这老虎突然发威是程伯侯推贺乘舟上位的跳板。这程岩安怎么就看中了贺乘舟?”
宋先禾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他转头看向萧执聿,想从萧执聿这里问出一个答案,却在触及到他的眼神时骤然想通了一切。
宋先禾弯了弯嘴角,乐了一声,“看来你棒打鸳鸯散的事,是被程岩安知道了。”
有意思……
宋先禾自动吞掉了最后一句话。
但是即便如此,宋先禾还是无可避免地得了萧执聿几记眼刀。
他轻咳了咳,不自在地耸了耸肩,终于正色了起来,“程岩安扶贺乘舟上位,分明是冲着你来的。你与他有夺妻之恨,这朝政之上,除开程岩安,贺乘舟一定是最恨你的人。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虽说他贺乘舟不成气候,可难保今后不会给你使绊子,不如眼下,就断了他的打算?也给程岩安一点苦头?”
宋先禾知道,凭借萧执聿睚眦必报的性子,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更何况,如今贺乘舟还深陷齐王旧部刺杀一案,有了这个罪名,程岩安就算最后能够脱得干净,也得惹上一身骚!
贺乘舟……?
萧执聿轻喃了喃这个名字,唇边滑过一道讥讽,“圣上不会轻易对程岩安下手,他乐见其成臣子间互相斗法。贺乘舟……我还有大用处。”
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打算动他了。
宋先禾有些震惊,萧执聿何时这般好说话了?还是对着苏绾缡心尖尖上的人?
再看他眸底的玩味,宋先禾瞬间了然,不禁为贺乘舟打了一个寒颤。
落到萧执聿的手中,还不如此刻被圣上处置了的好。
看来,以后还有得闹……
“还有一个事情,安宁郡主昨夜失踪了。”
第32章 宋先禾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萧执聿,“如今,营地内几乎传遍了,但没有人敢大张旗鼓说些什么。圣上还亲自派了自己身边的人去寻。”
萧执聿蹙了蹙眉,有些没料到这步棋的走向。
宋先禾倒对此没有太当回事,看萧执聿眉头紧锁,又想起方才的事情,忍不住又要上前鼓舌,“所以,你们刚刚……”
宋先禾现在还记得他方才进来时的情形,苏绾缡蹲在萧执聿的面前……萧执聿好像捧着她的脸……
宋先禾觉得鼻间有些充血,大白天玩这么刺激?
萧执聿还有这癖好?!
宋先禾还来不及燃烧熊熊好奇之心,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褪去,就被萧执聿黑着脸提溜着扔了出去!
他一介文臣,整个人用弱不胜衣形容都不为过,此刻轻易就被萧执聿给扔出了营帐,还来不及喊冤,萧执聿就已经撂下帐帘,绝情离去。
于是,胤朝最是温润雅致的首辅大人,竟然被人气得做出直直将人从营帐里丢出来的事情顷刻之间传遍了整座驺虞山。
不少人暗地里猜测,这宋编修究竟是做了什么事,竟然触怒了那么好脾气的首辅大人。
宋先禾向来也算是风流人物,从来都是被人圈在话题中心的人。
他一向习惯了这样的风头,也享受这样的风头。
可是如今,这样被萧执聿生生从营帐里面丢出来的风头,他可不要!
这一次算是脸都丢尽了!
宋先禾对此是恨得牙痒痒,为了一个苏绾缡,他连兄弟友情都不顾了!
苏绾缡自出了营帐,就赶去了太医蜀,一来是为萧执聿煎药,二来也是借着这个名头询问一下章太医关于贺乘舟的伤势。
萧执聿竟然派章太医为贺乘舟诊治,那想来,这人定然就是他的人。
苏绾缡倒也不怕会传出什么闲话。
“贺大人的伤势不算严重,大多都是皮外伤,只是看着流血得厉害,上好药,好好修养几日便可恢复。”章太医如实禀报道。
看苏绾缡脸上的担忧逐渐落下,章太医微微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道,“不过,萧首辅的伤势倒是有些严重,还需要夫人好好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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