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名试镜时,她能A卡晋级,一方面是她5岁练琴,确实琴艺底蕴深厚。
另一方面,其实或多或少还存在一部分“幸运成分”。
当时她补位帮陈牧奇找主旋律,而后又给他垫辅音,两人形为一体,彼此打着配合,彼此帮对方掩下缺点与不足。
毫无疑问,那次她和陈牧奇的组合演奏是一场近乎天衣无缝的配合。
所以当时评委老师只看到了她的优点,给了她A卡晋级。
但单轮个人实力而言,今天练习室里一练习苏慕浅就知道,自己的琴技在徐洛之下。
徐洛拉琴力道重,节奏急,但她可以轻易调整过来。
可她手上力气不够,可不是一朝一夕可提上去的。
这就是她两年多以来失练的代价。
现在徐洛出于好心直白地指出她这个问题,她用力攥紧手心,指甲陷入皮肤里。
感觉不到疼似的,手指攥着自己一掐再掐。
这天晚上,她确实和徐洛交流变多了,但心却闷堵得厉害。
早在报名之前,在网上看到徐洛在试镜视频里的演奏时,苏慕浅就知道自己落下训练后,已然不是徐洛的对手了。
而现在,现实和真相总是那么的残酷与扎心。
晚上,苏慕浅睡在节目组统一安排的宿舍楼里,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她想找人聊天,想找人说话,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陆斯遇,却又怕这么晚了打扰到他。
还怕他知道她偷偷来比赛也不告诉他后,他应该会生气吧?
最后她谁也没找。
深更半夜的,她默默起床,默默地回到练习室里独自一个人一遍接着一遍的练习。
凌晨2点,录像和摄影都休息了。
她还毅然挺坐在清冷空荡的练习室里。
像一棵冷风寒雪里的小草,倔强着,也肆意生长着。
直到一道声音喊她,她拉琴的动作这才骤然停下。
那是一个极其温缓且熟悉的嗓音。
“怎么还不休息?”
闻声,苏慕浅缓缓回头,看到练习室门口站着的人是谁时,这一刻,她竟然红了双眼。
“陆斯遇!?”
她难以置信地小声呢喃。
好像每次她需要他的时候,陆斯遇都可以像神奇的哆啦A梦一样出现在她身旁。
片刻时间里,眼里的水雾越积越多。
明明她不爱哭的。
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犹记小时候,大概一年级时,她的同桌是个小胖墩男生。
小胖墩抢她橡皮擦她没哭,带着周围一群同学故意冷落她她还是没哭。
反倒是放学以后,苏柏越走进教室,一下逮住那个小胖墩教训人为什么随便欺负同学时,苏慕浅一下红透了双眼。
那一刻,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喷涌而出。
因为撑腰的人来了。
她可以不用坚强了。
此时此刻,看着门口的陆斯遇,心里的感受竟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眼眶不受控制地红着,一直逼着自己要坚强的那颗强心脏在这一刻也跟着陡然软弱了。
在这短促的几秒时间里,她知道自己可以不用无坚不摧。
缓了两秒后,她看着陆斯遇,却还是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感到惊讶。
“你,你怎么来了?”
她出声道。
声音惊异而低缓轻柔。
五米开外,陆斯遇一身黑色冲锋衣羽绒服,衣领立起,脸颊线条干净利落,像冰刀一样,但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并不冰冷,反倒看着温浅而清淡。
“聊聊?”
他引导她说。
聊什么?
苏慕浅大概能猜中其中一二。
她把头往下低了低,目光盯着脚下灰白的地板。
整个练习室里静悄悄的,头顶的白炽灯透亮无比。
在白炽灯的照亮下,苏慕浅看着地板上那个模糊不清的倒影。
那个倒影是她自己。
光洁的地板反光里,她坐在一张棕褐色的实木坐凳上,白天的欧式大长裙被换了下来,转而是一身浅蓝色的毛茸茸的连体睡衣。
挺休闲舒服的居家打扮,但她身前一顶棕褐色的大提琴矗立在哪里,看着仍旧贵重庄严。
她一只手掌着大提琴,一只手拿着琴弓,拿琴弓的手微微往下耷拉着。
不过大体上还是保持着拉琴的动作。
她坐姿挺正,只是没抬头去看斜前方的陆斯遇而已。
陆斯遇在门口站了会儿。
约莫两三秒后,他提步走来。
听闻动静时,苏慕浅拿琴弓的手指节收紧几分。
视线里,反光的地板上,陆斯遇修长的身影闯进来,落下一道挺阔纤长的影子。
她眼睫晃动一下,不是害怕见着陆斯遇,而是心里潜意识的紧张。
最后如她所料想的那样,少年单手插兜站在她面前,开嗓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比赛的事情?”
“嗯?”
清浅的嗓音,最后一个“嗯”音节从鼻息间溢出来,听着轻缓而柔和。
丝毫没有质问人的意思。
说完话后,陆斯遇没再继续说什么,静默无声地等着她回话。
苏慕浅低着头,神色若有所思,稍稍思索一下后,她抬头查看陆斯遇一眼。
很快又低眸,如实回答道:“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我。”
“可是你现在半夜不睡觉独自一个人坐在这里练习,还是会让我担心。”
少年沉嗓道。
关心则乱。
这次的说话声音明显比刚才急促了几分。
甚至还掺杂着几丝恼意。
苏慕浅抿唇不语了。
手指头蜷缩在一起,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一样。
低着脑袋的缘故,她看不见陆斯遇的脸,但她能清晰地听到陆斯遇轻沉一口气的气息声。
大概是对她有些无可奈何了。细听尾音,似乎又掺杂着几分宠溺的意思?
苏慕浅懵懵地眨动眼睫。
至于最开始她问陆斯遇的那个问题,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斯遇自始至终都没有回答。
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好回答的。
封闭式的节目录制现场,白天人们进出时都需要核对身份信息,而陆斯遇在夜半时分仍旧可以随意出入这里。
这里面,全是人脉和权势的力量。
她更加不知道的是,其实她拧着箱子独自一个人进节目大棚的那一刻,陆斯遇就知道她来参加比赛的事情了。
节目制片组里有人和陆家有私交,不待陆斯遇过问什么,对方便一个电话打过来直接给他汇报了所有事情。
得知这件事情后,陆斯遇没立马找过来。
想着他不出面,小姑娘也许还会更加舒服自在一点。
于是由着她,也没发消息过问什么。
哪想后面收到消息说,小姑娘深夜不睡觉,独自一个人在练习室里练习。
这事儿,也是那人专程打电话来告诉他的。
商人重利,如此“保姆式”的贴心服务,自然是冲着今后的利益链去的。
其间种种商业事务,陆斯遇不愿细谈。
不过有了这份“便利”,确实让他省心不少。
至少他可以准确无误地知道苏慕浅在节目里的一切动向。
不至于盲人摸虾似的无脑担心。
...一听说小姑娘一直练习不肯睡觉这事儿。
陆斯遇立马就赶了过来。
过来这里,他也不是冲着拷问责怪小姑娘来的。
凌晨几点,陆斯遇赶过来时,录音棚走廊里的灯都熄灭着,连工作人员也没见着几个。
此刻少年环视周围一圈,空荡荡的练习室里倒是灯光通明的。
很快又垂眸,把视线轻落在小姑娘拉琴的手上。
经过一天的高强度练习,小姑娘那双纤细白皙的手,五指指腹上明显带了几分红肿。
微不可查的,陆斯遇轻蹙眉心。
觉察到陆斯遇一直打量的目光时,苏慕浅也挺心思敏捷的。
她一下把手捏紧,捏成拳头模样。
不想让陆斯遇继续瞧看她泛红的手指。
但陆斯遇蹲下身子,一下将她双手拽了过去。
她挣扎一下,手臂下意识地往后瑟缩,陆斯遇抬眸,冷厉的目光朝她打过来,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她。
眼神里带着一丝恼意,仿佛在说:别乱动。
被他这么一看,苏慕浅乖乖地抿直唇瓣。
确实不敢再乱动了。
而后当着她的面,陆斯遇一点点地掰开她的手心。
彻底掰开时,再一次制不住地眉心拧动一下。
因为小姑娘的手晃眼看去,因为练习已经红了一大片。
拿琴弓的右手食指上,还带着一抹十分刺目的结痂与细茧。
但那并不是今天一天练习造成的,而是长年累月拉琴的结果。
那是勤奋者的勋章。
陆斯遇看着,眉心的褶皱一再加重。
他不太喜欢这个勋章。
在他这里,某种程度而言,她太过勤奋,其实遭受折磨的人是他。
面对这些结痂与手茧,陆斯遇做不到心宁止水,面色如常。
苏慕浅努着唇瓣,其实她根本不觉得这些有什么的。
她早就习惯这些了。
而后陆斯遇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默地蹲跪在她面前,动作温柔地按揉着她的双手。
一下,两下,三下...从手心到每一根手指,力道适中,像是专业的按摩师傅一样。
他的手裹着温热的温度,随着每一下按压力道,暖呼呼的温热感传进她的手心里,以及指隙间。
刚开始,陆斯遇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她手心皮肤时,她还不太适应,手指抽搐一下。
直感觉有道密密麻麻的酥麻感从手心处蔓延开来,漫布至十指指尖,像有蚂蚁在手上攀爬似的。
后来,约莫十几秒后,她才慢慢地适应下来这种感觉。
只是脑袋埋着,脸颊粉红粉红的,硬是不敢抬头看陆斯遇一眼。
等听到陆斯遇出声说出那句话时,她这才抬眸,眼眶湿润着,水雾蕴在眼眶里隐隐晃动。
“笨蛋,努力就好,其实不用给自己这么大压力的。”
陆斯遇按揉着她的双手突然这么说道。
说话时,他没看她的眼睛,语气温缓。
这只是一句极其简单的话语而已,并无太多煽情成分。
但落进苏慕浅的耳梢里,她还是心头一暖。
这天晚上,陆斯遇还对她说了两句话。
“名次不重要,体验的过程最重要。”
“第一名很好,但第二名也不差。”
其实陆斯遇不太会安慰人,但是这天晚上,他像大哥哥一样陪着她,给她做手部按摩,找话宽解她。
说那些话时,他仍旧半蹲着身子,柔和的眸光至下而上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只手抬起,轻轻摸她脑袋。
...晚上,苏慕浅是带着陆斯遇说的那些话安心入睡的。
陆斯遇为了不扰乱节目录制秩序,安慰完她后便走了。
第二天,苏慕浅起床以后,又是辛苦练习的一天。
虽然陆斯遇说名次不重要,体验就好了,但她还是想尽自己的努力稍稍争取一下。
等到晚上录制结束以后,她还是练习到了很晚。
不过这次和昨天不太一样的是,昨晚她是因为自己比不过徐诺,焦虑睡不着觉才起床练习的。
今天她没和任何人比较,纯粹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好一点而已。
哪怕比不过徐诺,但今天的她至少会比昨天好一点点。
《梦想交响乐》节目录制到晚上9点就结束了。
而她在练习室里待到了晚上11点。
但也只是待到了晚上11点而已。
最后一首曲子结束时,她起身收拾大提琴准备回宿舍休息,这时衣兜里的电话铃声响了。
这么晚了,谁会给她打电话?
小姑娘轻拧眉梢,不得已放下手中的大提琴。
左思右想一番后,发现脑海里只剩下某人的面孔。
等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一看,发现真是陆斯遇。
一瞬间,脸颊粉红粉红的。
练习室里,四边角落里全是摄像头。
拿着手机,苏慕浅不敢直接接通,怕被录到。
她赶紧把大提琴收拾好,等背着琴盒走出练习室,来到走廊的一处窗户角落里时,她这才敢接通陆斯遇的电话。
其间,电话铃声已经停下响起,停下又响起两次了。
走廊上灯光暗沉沉的。
好在安静,没什么人。
苏慕浅把肩头斜靠在墙壁上,窗外树影摇曳,她垂眸盯着手机,心跳“扑通扑通”的。
一天没见到陆斯遇了,现在人一通电话打过来。
明明已经那么熟悉的两个人,但看到手机来电上显示着的“陆斯遇”三个字时,她还是会脸红心跳,心猿意马。
以前她不懂喜欢是什么感受。
现在她懂了,喜欢就是...哪怕看见他的名字,她都会心跳“咯噔”一下。
陆斯遇,这真是一个无比好听的名字。
此时此刻,苏慕浅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一件事情,那便是———她真的很喜欢陆斯遇。
捧着手机,她羞赫地咬动唇角,而后接通电话。
呼吸轻提在嗓子眼处,她没说话。
这一刻,眼睫安安静静地上下扑扇着,也微微颤抖着。
尘光粒子包裹着她纤细单薄的身影。
此时周围的一切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似的。
苏慕浅感觉全世界静得只剩下了她和陆斯遇两个人。
安静中,那边陆斯遇也没说话,两人心有灵犀似的一起静了好几秒。
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说话。
在这份静谧里,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酵,悄然生长。
苏慕浅垂着眸子,眸光失焦地盯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脸颊上的红晕一直没消退下去半点。
最后是陆斯遇先开口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
夜晚的原因,陆斯遇的声音像晚风一样清凉低缓。
苏慕浅把手机轻贴在耳梢处。
听到陆斯遇声音时,她轻抿唇瓣,这一刻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可能真的要完蛋了。
刚才她觉得陆斯遇的名字好听。
现在她觉得,陆斯遇的声音也好听极了。
这就是喜欢的力量吗?
以前“暗恋”是陆斯遇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现在躁动的暗恋浪潮全部倒向她这边。
成了她一个人的心慌意乱。
缓了好一会儿后,她才低声回答陆斯遇说:“挺好的。”
回话时,神色静谧而乖巧。
对面陆斯遇回话回得很快,言语担心:“挺好的还不睡觉?”
听完这话苏慕浅眉梢皱了皱,她回头查看周围一圈。
空空荡荡的走廊里,工作人员已经走了一大半,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走来走去的。
以及走廊上,只有对面的行道深处有一颗摄像头高挂在墙壁上,面上一个红点星星闪闪。
她怀疑周围是不是有人在盯着她,或者是不是有监控在监视着她。
要不然陆斯遇怎么会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知道她现在还没睡觉。
好在最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迹象。
回正身子后,她好好回话道:“明天有表演赛,我只是想多练习一会儿而已。”
又问起陆斯遇:“你呢,考试怎么样?”
没记错的话,今天是陆斯遇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
“还行,能毕业。”
嗓音轻飘飘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苏慕浅瘪嘴,觉得陆斯遇纯粹是在说笑,逗她玩儿的。
年年拿奖学金的人,怎么可能绩点只够毕业。
不过话说回来,她真的很想知道成天忙公司事情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每年绩点都拿专业第一的。
可能单纯就是聪明吧。
这点她确实只有羡慕的份。
“别把自己逼太紧了,放心,无论是学校考试还是这次比赛,你都能拿到好成绩的。”
陆斯遇又忽然开口说道。
本意是想安慰她,但是这话听着,苏慕浅轻眯双眸,怎么觉得这话越听越奇怪。
“你...”小姑娘趴在窗户口处,丝丝凉凉的冷风透进来,她犹犹豫豫地开口道:“你不会是暗中安排好了什么吧?”
不是她爱多疑,而是以陆斯遇的家世与权势,他确实可以轻而易举地办成这些事情。
好在令她没想到的是,电话里,陆斯遇极其坚定地回应她说:“没有。”
苏慕浅凝眸,奇怪,霸道总裁不是都喜欢搞这种东西吗?
见人迟迟不说话,陆斯遇紧跟着笑说道:“怎么,失望了?要不...现在我赶紧给你安排上?”
苏慕浅:!!!
眼睛一瞪,忙说:“不不不,不用。”
陆斯遇笑。
一道很轻的浅笑音传过来,似乎在说,他就知道她不喜欢他暗地里搞这些小动作。
事实上,他确实没做什么手脚。
这让苏慕浅又疑惑起来。
“那你为什么确信我一定可以拿到好成绩?”
此时陆斯遇站在公寓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外面道路四通八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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