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灯成片,车水马龙。
光影倒映在透亮的窗户玻璃上。
少年身形挺阔又松弛地站在落地窗面前,单手插兜,目光凝视着窗外街灯闪亮的地方,眼里跟着染了星星点点的光亮。
“努力的小孩儿,结果一定不会太差。”
他这么回答电话里的某位小女孩道。
天空这头,苏慕浅听完以后没说话,但嘴角抿着,眼底有熹微的笑意偷藏其中。
“明天几点比赛?”
陆斯遇又问她。
苏慕浅一下回神,细细柔柔的声音缓缓说道:“明天晚上7点左右,但不是比赛,是表演赛。A卡晋级的选手真正的比赛要等到一个星期以后。”
“嗯。”
陆斯遇淡声回答。
苏慕浅敛眸,远处的天黑成一片,近处,一棵黄桷树枝繁叶茂的。
橙黄色的灯光洒落在黄桷树的半边树枝上,看着像童话。
她把目光轻落在一楼的这棵黄桷树上,但是眸光有些涣散失焦。
心里好一番斟酌掂量后,她终于鼓足勇气出声问道:“那个,你,你明天有事要忙吗?”
其实她想说问的是,他可不可以过来看她演出。
但经过刚才的一阵思索后,她换成了后面这种委婉的问法。
“有。”
陆斯遇回她。
这一听,苏慕浅立马就有些急了,连忙追问:“什么事情?”
问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表现得过于迫切了点。
讪讪的,她又出声狡辩道:“我,我只是好奇你要忙什么事情而已。”
陆斯遇轻笑一声,没戳破她。
“上班,挣钱,娶老婆。”
他插科打诨地回话。
轻飘飘的说话语气,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玩世不恭。
让苏慕浅一时无法辨出其中真假。
她不知道陆斯遇明天到底要不要上班。
以及那道懒洋洋的“挣钱娶老婆”声音回荡在她耳畔。
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又像是无意之举。
晚风里,苏慕浅感觉耳梢被什么灼了一下一样。
烫呼呼的,又酥酥痒痒的。
而那边,陆斯遇很快又扯着笑回她说:“放心,明天我一定过来看你。”
苏慕浅掀眸,有些恍惚。
明明刚才还说要去上班的人,这会儿却又陡然改口说要来看她演出。
她眸光闪烁一下,小小的被惊讶到了。
回神时,带着羞怯,她往下压了压眼睫,嘴上嘀咕道:“切,谁稀罕你来看我了。”
“哼。”
知道她口是心非。
陆斯遇哼笑着没接这茬。
她捧着手机,低着眸,眼波流转着回答说:“好。”
说完她把手机从耳梢拿下来,准备挂断电话,这时陆斯遇却又出声说话了。
不是特别复杂矫情的话语,他只是简单地给她说了声“晚安。”
苏慕浅咬唇,窗外的晚风“呼呼呼”地吹着。
她静了两秒后,红着脸梢把手机重新贴回耳梢,回应陆斯遇说:“晚安。”
回完,她一下挂断电话,整个人站在窗口处,任由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有风从窗户缝隙里偷跑进来。
按理说,冬天的晋城海风过境,夜晚的风应该透着刺骨的寒冷才是,但是今晚,夜风拂过脸畔,继而卷起耳侧的碎发。
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刚刚好。
寒风在她这里都变成了丝丝缕缕的清凉。
......电话结束后,她没立即离开。
整个人站在窗户口处,还把窗户拉开了一点点。
《梦想交响乐》节目组借用的是电视台的录影大楼。
总共五层楼,此时她站在二楼,一楼有棵黄桷树承着路灯的光亮一直伫立在哪里。
晃眼一看,橙黄色的灯光映在树梢枝头,像一簇簇晶莹闪烁的萤火虫。
难得清闲,苏慕浅站在窗口处吹着风,盯着窗外的风景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准备离开。
这一转身,眼前的风光可就没有窗外的世界那般平静美好了。
她凝眸,神色明显黯淡下来不少。
因为不远处有几个女生正朝着她这边走来。
是之前在小巷子里跟踪她的那几个女生。
算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碰见她们了。
关于这几人,她一个也叫不上名字。
几人走来时,嘴上交谈着什么,嬉笑逗乐的。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头的苏慕浅,无意扫看到这边的人影时,五个人皆是脚下一顿,眼神惊愣一下,但很快惊讶消除,转而是一脸傲娇模样。
却又碍于某种威慑力,五个人只敢眸光不屑地撇看,凝望,审视着她,并不敢真做出什么出格行为。
苏慕浅抿唇,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对她会有如此大的敌意。
和她们的交集太过浅薄,苏慕浅只能暂且把她们对她的敌意归到艺术生的嫉妒范畴。
至于一直压制她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威慑力”具体是什么,大概是因为陆斯遇吧。
毕竟当时在小巷子里,陆斯遇的保镖把几人拦下时说过...“我家少爷说了,不听劝者,其家族企业纳入下年度陆氏集团的收购计划案里。”
如若不是这句话,苏慕浅无法想象这几人单独遇到她时会做出怎样的过分行为。
此时,几人目色不屑地看着她,但到底是什么都没做。
夜色太晚了,该回宿舍休息了。
苏慕浅懒得搭理她们。
她背着大提琴径直走过去。
那几人自动退至两边,给她腾出一条可以顺畅通过的大道。
路过时,她平静着一张脸,目光正视着正前方,没给几人多余眼神。
至于她们心里又在揣测琢磨着什么,那就让她们擅自琢磨好了。
刚好正前方也有人喊她。
“浅浅?”
这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是陈牧奇。
苏慕浅闻声看过去。
陈牧奇也是《梦想交响乐》的参赛选手。
进组后,初赛选手第一轮就有淘汰赛,分组练习,练习强度大,压力也大,和A卡晋级选手根本不在同一区域录制节目。
加上这两天光忙着练习,苏慕浅早把陈牧奇也参加节目录制的事情忘干净了。
陈牧奇一边走来,一边侧头往她身后的几人扫看一眼,发问道:“她们谁啊?”
苏慕浅回答得很是直接:“不认识。”
也不管身后的人到底会不会听到她这声应话。
听到了也好。
本就不认识,理应无冤无仇才对。
她真的很希望她们能懂得这个道理。
就是不知道她们到底能不能深究出来这个理。
回寝室的路上,她和陈牧奇稍稍闲聊了两句。
“怎么回事啊?我昨天找你一圈都没找着你人?”
陈牧奇有些埋怨道。
听完,苏慕浅无奈地笑笑,最后笑着解释说:“你忘记了吗?A卡选手不参与初赛比赛。”
陈牧奇挠头:“难怪呢,难怪我说我在我们新生练习室里找不着你。”
苏慕浅笑:“你怎么样,练得还可以吗?”
闻声,陈牧奇臭屁极了。
“那还用说,我什么级别你不知道?”
苏慕浅:“......”就他那提弓破弦的技术,她简直不敢恭维。
“你还是多练练你那内弦拉弓的技巧吧。”
她不是在调侃他。
作为朋友,外加从小到大一起练习的练琴搭子,她这是在由衷地嘱咐他。
陈牧奇却扯唇,发出一道“切”声。
一脸不服气样。
苏慕浅瘪嘴,懒得多说他什么。
后来两人一起下楼。
节目的录影大楼在电视台的影视园区里。
这里堪比一个小型社区,超市,篮球场,湖泊,公园...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完成可以满足生活需求。
节目组还专门给参赛选手安排了宿舍。
虽然是临时搭建的。
男女生宿舍同在一栋楼,只不过男生在一楼,女生在二楼。
回宿舍的路上,两人走在园区的绿茵小道里,陈牧奇又说起了一件事情。
还是那件事情,让她早点离开陆斯遇。
来来回回,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在苏慕浅面前提起这件事情了。
都老生常谈了。
苏慕浅不知道这里面陈牧奇所谓何意?
到底是纯粹的只是出于好心的为她好而已,还是说另有所图呢?
眯眸想了想,苏慕浅想不出来其中真实缘由。
但她觉得肯定是自己先前太遮遮掩掩了,所以才会让陈牧奇一直纠结这件事情。
后来,稍稍思索一会儿后,她叫住陈牧奇,对其说出了一句话。
听完,陈牧奇整个震惊地看着她,甚至挑唇哂笑地质问道:“呵,你撒谎的吧,你肯定是被他威胁了对不对?”
苏慕浅眼睫晃动一下,坚持道:“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说话时,她定定地看着陈牧奇的眼睛。
神色笃定无比。
而后陈牧奇便彻底不说话了,用一种极其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她。
因为一开始她对他说出口的话是———“我喜欢陆斯遇,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陆斯遇。”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没敢对陆斯遇说出口的话。
晚上,苏慕浅躺在宿舍床上。
她无法想象陆斯遇听到这句话时会是怎样一种反应。
而她也没那胆量站在陆斯遇面前亲口说出这种话语,就只敢在陈牧奇跟前磨磨嘴皮子而已。
但无法否认的一点是,她说的那句话丝毫没有任何一点撒谎的成分在里面。
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陆斯遇。
此时的夜彻底静了下来。
裹着被子,女孩轻轻阖上眼眸。
节目组安排的宿舍是双人宿舍。
她和徐洛一个宿舍。
两人是对床,待她回宿舍时,徐洛早就睡下了。
这大概就是来自优等生的松弛感吧。
床上,苏慕浅闭眸好一会儿后,迷迷糊糊的快睡着觉时,却又陡然睁开双眸。
她总觉得今天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又或者做错了什么事情似的。
那感觉,像是一团迷雾一直罩在她脑袋上空一样。
可到底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又或者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呢?
漆黑的夜晚里,小姑娘眼巴巴地盯着乌黑一片的天花板,眼睫扑扇着。
约莫十秒钟后,她懊恼地闭眼咬牙。
是那个!
和陆斯遇打电话时,她把比赛信息传达错了。
今天中午以前,在节目组的安排下,A卡选手确实只需要准备表演赛就行,但过了中午以后,一切又变样了。
记得中午那会儿,总导演突然把他们五个A卡晋级选手叫过去。
说因为各方面的资金问题,节目组紧急开会后,决定缩短比赛录制时间,把初赛和半决赛放一块录制。
所以明天他们不仅需要进行一次合作舞台的表演录制,还得进行一次半决赛的pk赛。
关于合作舞台,节目组倒是给足了练习时间。
至于半决赛的pk赛,结果节目组直接不给时间练习了,让大家自行选择一首平日里熟悉的曲子表演。
听起来真的很赶时间的样子。
如此一下,苏慕浅和徐洛的关系就有点复杂了。
两人再也不是单纯的合作表演关系,等合作舞台一结束,两人立马就变成了彼此最强有力的对手。
毕竟A卡晋级的选手里,只有她们两人是同拉一种乐器的。
按照节目组的比赛赛制,相同乐器的选手同台晋级,最后通过总决赛选出各个乐器的第一名,由此组成一支小型交响乐团。
而这支交响乐团的所有人将原封不动的被收编至国家交响乐团的预备役中。
国家交响乐团,多少人抢破脑袋都想挤进去的地方。
也是苏慕浅从小就梦寐以求的地方。
更是苏柏越一直给她规划的前程所在之地。
现在苏慕浅不敢奢望这些了。
不过陆斯遇给她说过,名次不重要,体验才重要。
所以现在的她也谈不上气馁,她只是想用自己所有的努力拼一下而已。
即便拿不到好名次也没关系。
现在最让她懊恼的事情是,她给陆斯遇说错消息了。
电话里,她说明天只有表演赛,要等到一个星期以后才有半决赛。
当真是练琴练糊涂了。
半决赛这么重要的事情她都能忘记。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
表演赛和半决赛的时间安排到底相隔多久,节目组没确定下来,说要明天才能协调出结果。
这意思是,明天以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连节目组都恍恍惚惚的。
苏慕浅记不得这事儿也正常。
通过这次节目录制,苏慕浅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电视里那种节目录制时的紧迫感与凌乱感。
说到底,明天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明天陆斯遇要回公司上班。
大概是要错过其中一场比赛了。
除非陆斯遇请假,一整天都守在这里。
空气黑漆漆的,苏慕浅摸黑拿起枕头边上的手机。
犹豫一番后,最后,她什么都没给陆斯遇发过去。
...第二天,所有人都起得很早。
5点左右,宿舍外面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走路声,手机外放音乐的声音,关门声,开门声...也不知道是工作人员弄出来的声音,还是参赛选手们搞出来的动静。
总之各种声音嘈杂在一起,丝毫没停歇过一点。
吵闹中,昨晚睡得太晚的缘故,苏慕浅睡眼朦胧地钻进被窝里,用被子捂住耳朵和脑袋多睡了一个半小时以后,她这才迷迷糊糊地掀被子起床。
醒来时,徐洛已经收拾好一切出门了。
床铺上空无一人,唯有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像豆腐块一样。
两人同处一个宿舍,两天相处下来,其实还是挺陌生的。
在练习室里一起练习还好一点,两人会耐心地指出对方的缺陷。
等一回寝室后,反倒是无话可聊了。
加上每天苏慕浅都练习得很晚,等她回宿舍时,徐洛大多都已经入睡了。
她作息很好,职业大提琴选手的标准作息时间。
生活习惯也好。
晚上10点泡脚,做手部按摩,11点准时入睡。早上6点起床,出门锻炼半个小时以后吃早餐,然后练习大提琴。
起床后,苏慕浅坐床上懵了会儿。
整个人迷糊糊的。
额稍的头发有些凌乱,像泡发的拉面头。
明确知道自己和徐洛的差距以后,现在她已经坦然接受下这件事情了。
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意思。
落人一截就是落人一截。
两年多的练习空档期,不是她现在一两天的奋发图强就可以补上去的。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看到徐洛每天一成不变的作息时间与练习生活。
她知道,徐洛现在的优异琴技是她应得的。
即使现在还没比赛,其实在她的心里,她早就把第一名铆定在了徐洛身上。
而她,如同陆斯遇所说的那样,第一名很好,但第二名也不差。
如果第二名也拿不到的话,体验也是一种无比宝贵的财富。
当然,也许一不小心,她也可能一飞冲天,一举夺魁,名扬天下。
这种剧情,大概可以用“奇迹”一词来形容。
无论怎样,苏慕浅一直信奉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早上7点,收拾好一切后,苏慕浅合上宿舍大门。
去食堂吃早餐的路上,大老远的,她就听到录影大楼那边传出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器乐声。
看来节目录制应该是已经开始了。
才7点而已,看出来了,节目组已经在争分夺秒地抢时间了。
昨晚和陈牧奇一起回宿舍的路上,苏慕浅听陈牧奇说过,初赛赛制挺残酷的,小组淘汰赛,5人一组,小组之间两两PK。
演奏的曲子是一样的,导师既要看各个小组成员之间的配合和完成度,也要分别对比两小组里同一乐手的演奏能力。
最后做出决断,两组成员同一乐手之间那个成员晋级,那个淘汰。
相较于半决赛的单人PK,初赛是最繁复复杂的,却是最能考验选手综合实力的比赛制度。
小组里面,每一个成员都必须在突出自己与配合队员之间做出取舍。
能力强的,想展示自我能力的,如果不配合队员综合实力的话,他手上演奏出的旋律必然高亮刺耳,在整个团队乐声中显得尤为的格格不入。
这样子的比赛设置,苏慕浅觉得是极为合理的。
交响乐是团体演奏音乐,个人能力再强,整体合奏效果差,那最后无论怎样,那也是一次失败的演出。
就比如现在正在比赛录制的这个小组,没猜错的话,他们把小提琴选手选定成了整个团队里的第一乐手。
第一乐手,即大型交响乐团里面的“首席”位。
其主要职责是,大部分主旋律都压在她/他身上,负责整个乐队的音准,还得调节团队合奏的节奏和速度,确保成员之间和弦稳定在同一节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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