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雪把木耳晒得这么讲究,可不是只为了美观。
她又不是不知道东西太多,会让人怀疑是收来的,还要拿出来卖,自然得多做点准备。
此刻摆在对方面前这筐木耳形状完好,整齐漂亮,连卷曲的弧度都极其相似,说不是出自一人之手都没人相信。
对方显然被噎了下,“万一……万一你收的鲜的自己晒呢?”
这下严雪还没说什么,单秋芳先被气笑了,“她收鲜的自己晒?她每天啥都不干了,专门去各家看谁家上山捡了木耳?我不弄这些,都知道鲜木耳根本放不住,一两天就干了,你别说你不知道。”
论嘴快单秋芳还没服过谁,没等对方开口立马打断,“也别跟我说她教别人这么晒的,你能晒成这样你会告诉别人?”
连噎对方两句,她脸上露出似笑非笑,“你要连这些都不知道,我就要怀疑你家那些木耳是不是自己捡的晒的了。”
这就是说对方才是收了东西卖的那个,对方才是投机倒把。
对方哪知道单秋芳和严雪是亲戚,被一顿炮轰,又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你咋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好心?你好心你爹你妈上山捡就行,别人一家子都上山就不行?”
单秋芳还能看不出对方为啥跟过来,还不是见严雪也背着背筐,还跟单秋芳眉来眼去,怕单秋芳买了严雪的。
她直接把人往外撵,“你快行了吧,谁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
单秋芳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性子,那人只能悻悻走了,就是走了还气不过,又撂下一句:“谁收的谁心里清楚。”
气得单秋芳直接追到了门外,“你那木耳是不是不想卖了?”
还是严雪上前扶了单秋芳一下,“别生气,小心气着孩子。”
单秋芳这才反应过来,“差点儿忘了我这还揣着一个。”
说着又吐槽刚刚那人,“本来都是邻居,我还寻思能买就不去小市场了。结果一分钱不给我便宜,还追到我家里来,哪有她这么卖东西的?”
这人搞这一出,确实挺败人好感。做生意是双向选择,又不是只能买她一家。
不过严雪上辈子蹲市场,什么样的事没见过,还见过摊主跟顾客对骂的。倒是改开网店后这种事见不到了,反而隔个一段时间总能碰到些奇葩顾客,蜂蜜都吃一半了来找她退,说她家蜂蜜味道不对,不像纯椴树蜜。
她笑弯起眼睛,又在单秋芳背上顺了顺,“那不是更好,省得她和我抢生意。”
单秋芳听了一顿,“对啊,干嘛东西都让她卖了。”说着抬步往外走,“你搁这儿等我会儿。”
五个月的肚子一点没耽误她行动,严雪只来得及说一句:“您慢点。”她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不多会儿单秋芳回来,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一个是之前和单秋芳一起看木耳的,一个是张新面孔。
单秋芳直接指了严雪那背筐,“咋样?我这外甥女的不比她那些大大小小的强?”
严雪真有些想笑了,她秋芳姨这脾气,人家怕她不买来嘴了两句,她直接去把人家生意抢了。
不过这两人估计也是没看中,或者觉得价格不合适,不然也不会真跟着单秋芳过来。此刻见严雪这筐木耳品相确实不错,当时就有人问:“你这多少钱卖?”
“三块七一斤。”严雪话说得真诚,“我这是秋耳,品质没有春耳好,卖得便宜。”
如果是吊带栽培,还得更便宜。毕竟吊带栽培耗时短,产量高,口感和味道上都比野生木耳差很多。
但严雪用的是段木栽培,除了菌种的接种完全是自然生长,品质并没有比野生的差很多,甚至比野生的更加柔嫩。
其实对方哪分得出春耳秋耳,但严雪这么说,反而比之前那位胡吹一通更博人好感。
对方显然是看中了,还又讲了讲价,“能不能便宜点儿?我们跟小单都是邻居。”
严雪手里木耳多,本来也没准备卖太贵,不然她一趟一趟下来卖,别说车费成本,累也够累的。
但她还是故意露出些犹豫,对方立马道:“你要是能便宜我多买。”
“那您要是买半斤以上,我给您按三块六一斤算。”严雪只能道,“我这也是坐小火车从沟里下来的。”
单秋芳赶忙给她帮腔,“就是,人家孩子下来一趟也不容易,三块六不贵了。”
三块六确实比之前那份便宜不少,对方没再讲,“那你给我来半斤。”
“好的阿姨。”严雪立马拿出秤,从背筐里倒出木耳,给她称了半斤,“我这个绝对够秤,阿姨您回去可以跟人借个秤称称。”
又问:“您是要自己吃还是送人?”
“自己吃咋了?送人咋了?”旁边另一个人插了句。
“自己吃我就用报纸包了,送人我这有纸袋子。”严雪拿出事先糊好的纸袋。
那有纸袋子,谁愿意用报纸包啊,对方立马表示自己要送人,旁边另一个人想了想,“也给我来一斤吧,半斤半斤一包。”
不多会儿严雪就卖出去一斤半,对门小嫂子听到,也过来看了看,买了半斤。
显然这一片的住户条件还可以,不像那次在小市场卖冻蘑,好多人二三两二三两地买。
单秋芳也没闲着,又出去帮她拉了几个,等严雪从单秋芳家出去的时候,背筐里的木耳已经少了一小半。
单秋芳还跟严雪说:“你那要是多,回头我再帮你问问。这边有不少人家是双职工,白天家里没人。”
严雪再次跟她道谢,才去了小市场,回去的时候一背筐木耳已经只剩下三两斤。
刚到家就看到二老太太正从房顶上往下拿木耳,把她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住梯子,“奶奶您怎么自己上去了?祁放呢?”
严雪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搞研究的人都这样,但祁放的确是比较宅,没什么事一般不爱出门,更不爱凑热闹。
见她紧张,二老太太先安抚了她一句:“我小心着,摔不了。”才说:“场部让小祁去拿什么诗朗诵的稿子,我看这天不好,像是要下雨,就上来先把东西收了。”
“那您也还是下来吧,您在上面,我这心都要跳出来了。”严雪赶忙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去。
老太太没办法,只能让严雪扶着先下来,换严雪上去收木耳。
东西都收进棚子里,天确实更阴了,祁放却还不见回来,严雪忍不住问老太太:“他去多久了?”
“那得有半个多小时。”老太太探头看了眼屋内的小座钟。
这还是她和严继刚来林场后,祁放和严雪去镇上买的,怕两人没手表看不了时间。
眼看就要下雨,老太太有些担忧,“小祁出去可没带伞,不会被浇在道上吧?”
这雨确实来得有点急,也有点突然,早上严雪出门的时候还是大晴的天。
还好刚开始掉雨点,祁放就回来了,英俊的五官只被打湿一点,透出些微潮气。
“木耳都收了?”进门他先抬眼看了下房顶,问两人。
“收了,小雪回来收的。”二老太太说。
祁放就把手里那两张纸递给了严雪,“这次诗朗诵的稿子,叫咱们先看着,等过两天去镇上排练,再分词。”
“还得去镇上排练呢?”严雪接过来看了看,发现不是自己熟知的任何一首诗,估计是现找人写的。
“嗯。”祁放说,“到时候要提前三天过去,不仅要分词,还得排站位。”
这倒也是,毕竟诗朗诵是几个林场合出的,不事先一起排一下,效果肯定不好。
二老太太不懂什么诗朗诵,见两人说正事,就转身准备做晚饭去了,还看看天,“也不知道继刚放学还下不下。”
“我看这雨下不长。”严雪也看了看,等进了屋,才低声问祁放:“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如果只是拿个稿子,应该要不了这么长时间,男人进门时眉宇间也不会带出一点凝肃。
果然男人转身靠在了写字桌边,抬眼看看外屋,“郎书记刚才找到我,说有人跟他说了些闲话。”
声音同样压得很低,显然是怕外面的二老太太听了担心。
严雪就靠近了点他,“郎书记是什么意思?”
他们在这林场又不是一个不对付的人都没有,一下子采收了这么多木耳也瞒不住人,会有人生出些想法很正常。
不过只是说闲话,而不是举报,显然是还没想好能举报什么,所以得看林场的态度。
这一问靠得有些近,祁放看一眼她,抬手揽上了她的腰,“郎书记说让咱们低调点,别在林场大张旗鼓卖。”
林场谁不搞副业,谁没去镇上卖过木耳、蘑菇?
他家这虽然是自己种的,但也在收购站的收购品类中,还真不好下定论。郎书记的意思显然是叫他们闷声发大财,别招了太多人眼。
当初严雪选择种木耳,就是因为木耳属于山货,而山货在当地有正规收购站,山民搞山货也被认定为合法副业。
不过不管怎么说,郎书记特地提醒他们,这份情还是得领的。
“回头等这事过了,我去给月娥姐送点木耳。”
严雪拍拍男人揽着自己的手,“行了,一会儿被奶奶看见了。”
严雪估计得没错,这场雨果然没有下太久,严继刚还没放学就停了,只在地上湿了一层地皮。
但木耳已经收进棚子里了,几人也没有再搬出来,等明天早上看看天色,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晒。
没想到晚上刚熄了灯没多久,对面屋里两只狗突然叫了起来,把老太太和严继刚都叫醒了。
严雪和祁放倒是没睡,但正准备解锁《女将军与带刀侍卫》的新章回——“俏侍卫苦练新刀法,暗夜中再战女将军。”
当时两人唇枪舌剑,已经经过一轮简单的交锋,堪堪战了个平手,又开始相互出手试探。
俏侍卫艺高人胆大,甚至徒手去试女将军的深浅。女将军也没有束手就擒,一来一回间,两人都累得呼吸微乱,身上汗湿。
正当俏侍卫亮出刀锋,准备一展所长,战场外传来敲门声,“两只狗一直冲着后院叫,我瞅着不太对劲儿。”
侍卫正欲刺出的长刀就这么顿在了半空,已经做好接招准备的女将军也一滞,赶忙去寻刚刚在交锋中被击飞的铠甲。
还好侍卫在习武之初就练就了一副临危不乱的好心态,声音完全听不出异样,“您和继刚别动,我过去看看。”
就是回眸看向女将军时,脸色黑沉,透出未能与之一战的不甘与愤懑。
严雪也没有办法,把男人丢在一边的长裤拿过来递给他,“赶紧过去看看吧,也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
男人低“嗯”了声,一言不发接过套上,然后在往上提的时候明显卡了一下。
这让他脸色更不好了,吸了口气硬提上去,又抓过旁边的衬衫,扣子都没完全扣好,人已经穿上鞋出去了。
对面屋里两只小狗果然正对着后窗叫个不停,就是才两个月大,声音有限,更别提什么威慑力了。
但夜里本来就安静,一直这么叫,还是有动静传出去,祁放往窗外一看,正好看到有个地方的板杖子晃了下。
他没有犹豫,从地上抄起一只狗就追了出去,开门直奔那块板杖子的外面,刚转过去就看到前方一道黑影闪过。
黑影显然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追上来,躲出去后速度就慢了。结果刚歇一口气,后面狗叫迅速靠近,吓得他又赶紧开始跑。
记得没错的话,这家应该没养狗啊。
就算养了,他们搬过来才几个月,哪来跑这么快的大狗?
实在想不通,黑影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一个颀长的人影就坠在他身后,没错是人影,但这人死缺德,自己不喊站住,竟然抱了条狗一直在那叫。
他一时没顺过来气,脚一绊,在地上摔了一跤,顿时疼得抽了口冷气。
可别管人追上来了,还是狗追上来了,都是追上来了,这狗还叫得附近几家的狗全开始跟着叫。
眼见有人被吵起来,要出来查看情况,黑影一急,连鞋掉了一只也顾不上,快速穿过农业队堆积粪肥的地方跑了。
这祁放就没法追了,虽然这个季节地里已经不怎么用上粪,那边基本空了下来,可还是很脏很味儿。
最终他只拎回去一只解放鞋,本来都拎进了堂屋,想想又沉着脸丢回了院子。
严雪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和老太太严继刚一起等他回来,看见问了句:“连鞋都跑掉了?”
“嗯。”祁放将狗放到地上,小狗立即一溜烟跑去严继刚腿边转。
“看清楚是谁了吗?”严雪还想出去看看那只鞋,被祁放拦了,“应该是王连福他爸,跑得慢,急起来脖子还有点朝左歪。”
竟然是王老头,严雪无语,“我今天早上去坐小火车的时候碰到他了,但他都没上车就走了,我也没和他说话。”
“看看后院的板杖子吧。”祁放进屋拿了手电筒。
两人去了院后,连二老太太也跟了出来,一家子直奔祁放之前看到晃动的地方。
那边离正房远,又是角落,要是家里没养两只狗,还真未必能及时发现。
到了地方一看,这边的板杖子还真被人弄坏了。
当地人夹板杖子,一般是隔一段距离在地上挖个坑,将黄花松杆固定进去作为立柱。然后在距离地面三四十厘米的地方横着钉一根横杆,中间钉一根,上面钉一根,将板子排开了全钉在这些横杆上。
这一处钉着的板子却明显松了,只剩中间的钉子还在,再拆开两块,将板子拨到一边,就够一个成年人从外面钻进来。
“这是看咱们都睡了,想进来偷还是想干啥?”二老太太还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人还在家就敢往里钻。
严雪也不清楚,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没好事,还很有可能跟家里这些木耳有关。
“还是先把这里钉起来吧。”她扶了下那几块板子,祁放已经一言不发回去拿了工具,将板子钉上。
钉完,他又检查起周围,看还有没有遗漏,“奶奶你和严雪先回去睡。”
二老太太被这么一折腾,早走了困。但严继刚第二天还得上学,她惦记着小孙子,还是先回去了。
严雪没走,就在旁边给祁放打着手电筒。祁放钉着东西抬眸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手上动作却明显加快了。
弄完回去锁上门,祁放洗了把手,才跟严雪说:“回头弄几条防盗链。”
严雪知道这东西,其实就是个粗点的铁丝,上面每隔一段就有一个铁钉,挂在板杖子或者栅栏上确实能起到防盗作用。
其实把板杖子换成砖墙,墙上砌上些碎玻璃更加安全。但一来他们这院子大,全都砌墙不知道要用多少砖;二来林场盖房子都少有人用砖,他们拿来砌院墙,也太打眼了点。
进了屋,脱鞋准备上炕的时候,严雪又想起了王老头那只鞋。
祁放这么爱干净的人,还特地把鞋捡了回来,肯定不是想学王子找灰姑娘,估计王老头要不好了。
这种猜测在两人都躺下后达到了顶峰,严雪忍不住推了推男人,“你还带刀出巡呢?”
男人没说话,但估计也是够难受的,被她这一推不知碰到了哪,呼吸明显屏住一瞬。
下一秒严雪被子下的脚就被人抓住抬起,脚背也被人偏头咬了口,“继续。”
严雪猜测得没错,王老头虽然没被现场抓到,但的确是要不好了,第二天祁放就拿着那只鞋去了场部。
也不知道祁放怎么跟人说的,这边他一脸冷淡刚进门,那边广播喇叭就响了——“各位同志请注意!各位同志请注意!现在播报一条提醒!现在播报一条提醒!昨晚发生了一件极为恶劣的事情,有人趁晚上天黑闯进了一位同志家,欲行不轨。幸得这位同志家里养了狗,及时发现,才没有出什么意外,还撵得对方跑掉了一只鞋。该同志已向场里汇报,在此也提醒各位家里有女同志的,老爷们儿能在家就在家,不在家也得养条狗在家,千万别给不轨之徒可乘之机!”
这就很微妙了,欲行不轨是欲行啥不轨?还专门提醒家里有女同志的,让人想不想歪都难。
场里一下子议论开来,尤其是几家听到了动静的,都出来说确有此事。只是当时光听到狗叫,没听到人声,他们都以为是谁家狗跑了出来,也不知道哪家老爷们儿没在的这么倒霉。
还没到下午,刘卫国从父母那回来,就说起王老头家里好像打起来了。
王老头老伴儿手里拿着个扫鸡粪的扫帚,一个劲儿往他身上招呼,“你个老不要脸的!啥事儿你都能干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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