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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间(是今)


檀汐道:“宇文公已经交代过我,大人若有安排,只管吩咐。”
周时雍颔首,正色看着她,“有件事要提前告知你。宇文公等人费尽心机才将我从枢密院调到五间司。这个司主之位对大昭极为重要,万一你被捉住,我不能救你,反而会将所有事都推到你身上,说你色诱与我,妄图窃取五间司机密,你也知道北戎对大昭间谍一向心狠手辣,你可能会送命。”
此事他筹划许久,就算不顺利也不至于有如此严重的后果,但他总是习惯做最坏打算。
檀汐面色一沉,“若是暴露,你要我舍命保你?”宇文忠让她协助偷名册,可没说过要送命。
直接承认有些残忍。周时雍委婉道:“你要保住的其实并不是我,而是五间司的司主之位。”
檀汐冷冷道:“凭什么?”
凭什么?周时雍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便笑了,他是真想不到檀汐会反问这么一句话。
“公主和宇文公救了你。江湖中人,不都是讲究一个救命之恩,以命相还吗?”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她,目光从她脸颊滑落到耳垂。她气质冷艳清绝,偏偏耳垂却肉嘟嘟的甚是可爱,并无耳孔。
檀汐冷冷盯着他,“如果那天不是你横空跳出来挡了我一剑,我根本就不会被困,用不着公主和宇文公出手相救。”
周时雍再次失笑,“你可知道,凭我的功夫,想要留下你不难。我以身挡剑,是想博得完颜冽的信任和感激,并不想抓刺客,不然你那天可能真会送命,轮不到公主来救你。”
救命之恩?少来,我不吃这套。檀汐不为所动,冷声道:“我只会尽全力帮你,但是绝不会豁出命去保你。我的命是父母给的,不会送给不相干的人。”
只有为父母家人报仇,才值得我拼了这条命。
周时雍剑眉微蹙,“这些话你没对宇文公说过吧?”
檀汐直视着他,“没有,我觉得对你说更好。”
周时雍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看来他不知道你有一身反骨。”
檀汐毫不客气道:“大人若是不满意,可让宇文公另外找一个人。”
周时雍看着她,“不,我对你很中意。”
他故意用错一个字,是中意,不是满意。

檀汐见他坚持不肯换人,冷着脸向他拱手一揖,“大人,丑话我已经说到前头,大人执意不改,日后可不要后悔。”
是在威胁他么?周时雍不为所动,挑眉揶揄道:“宇文公说你识大体顾大局,看来他是误会了你。”
檀汐毫不客气道:“如果识大体顾大局的代价是让我替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死,我宁愿做自私自利之人。”
不相干的人。她说了两次。有一种欲盖弥彰之感。
周时雍眉头轻锁,探手拿起条案上的耳环。檀汐以为他要还给自己,没想到他并无此意,把耳环拈在指尖上转了转,随口问道:“这耳环有些特别,郦娘子没有耳孔?”
“在下近年来一直以男装示人,是以没有耳孔。”刺杀完颜冽的那天,她也是男人打扮,所以完颜冽在府里碰见过她几次,根本没有想到刺客就是她。
周时雍探究地盯着她,“幼时为何也没有扎?”
檀汐微垂的眼皮轻眨了一下,“幼时的事……不大记得了。”
这个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周时雍的眼睛,他心里了然她在说谎,却没有挑破,转着手里的耳环,自言自语般:“原本以为凉州距上京甚远,云娘又是闺中妇人,甚少抛头露面,不成想也会在上京被人认出来。”
他突然抬起眼帘,看向檀汐,“不知道郦娘子原籍何处?是否会在上京遇见故人?”
故人,眼前便是。那又如何,他还不是没认出来。檀汐迎着他犀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坦然答道:“大人放心,不会碰见故人。”
周时雍:“为何如此确定?”
“我自小离家,被家人送到山上习武,平素除了师父,几乎不见外人。”
“郦娘子的家人呢?”
“都已离世。”
都。周时雍听见这个字,眉头微不可见的跳了一下,没有继续再问,将耳环握在手心里,沉声道:“你先领云娘回去吧。”
檀汐应下,转身欲走,周时雍又追了一句,“我晚上去丽云堂可方便?”
“方便,夜里只有我和云娘在。”
店里请了三名女使,白日里做一些洗衣做饭,打扫铺子的杂务,晚间云娘便让她们各自回去,不让其留宿,以免发现她们深夜外出的行迹。
易江领着檀汐去了讯室,将云娘放了出来。
云娘见檀汐亲自来五间司接她,十分惊讶。不过,两人很有默契的什么都没说,等到出了五间司,云娘方才询问檀汐,她被扣在五间司是何缘故。
檀汐走到四下无人处,向她说明原由,并解释道:“我也是前两日才知晓周时雍的身份,并非我故意要瞒着姐姐,是宇文公特意交代过,知道他身份的人越少越好,即便是对公主殿下,也要保守秘密。”
“我明白。公主殿下处境艰难,身边皆是眼线,枕边人更是仇敌,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安全。”云娘忍不住道:“这位周大人虽年纪轻轻却足智多谋,难怪宇文公费尽心机让他进了五间司。”
檀汐虽然没有附和,却也不得不承认,事发突然,周时雍能急中生智,一箭三雕,的确有是有过人之处。
上京暮色来得急,走到丽云堂,街边已是华灯初上的景象。檀汐和云娘用过晚饭,在房内烧起一笼炭火,备好热水茶点,静候周时雍的到来。
白日里热热闹闹的东门街,入夜之后变得空旷幽静,街边的铺子悉数打烊,丽云堂也早就卸下门板熄了灯火,内里一片幽黑。
周时雍绕到后街,见左右无人,轻身一跃,从后院翻墙而入,落到庭院中。
丽云堂的后宅不大,廊檐下亮了两盏风灯。因为有客要来,屋内燃了高烛,将两个隐隐约约的人影映在窗上,还有细不可闻的谈话声。
周时雍确认庭院里再无他人,抬步跨上台阶,故意加重了脚步。习武之人听力格外敏锐,檀汐起身打开房门,冲着微薄光影下的男子微微拱手,叫了声周大人。云娘随即上前行礼。
周时雍跨进房内,冲着云娘虚虚一扶,“不必拘礼,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云娘客气道:“大人请坐,有事只管吩咐。”
周时雍并未落座,径直将手中一个小包袱打开,摊开在茶桌上。檀汐一看是三把锁和三把钥匙,当即明白了他的来意。
果不其然,周时雍说出来的办法,和她设想的一样,用气味来区别钥匙。在锁眼里滴入不同气味的香油,只要韩云霄用钥匙去开锁,钥匙便会沾上锁眼里的香油,香油的味道不同,钥匙自然也就分辨开来。
不过,周时雍只让云娘调出两种不同气味的香油滴入锁眼之中,檀汐不禁问道:“不是有三把锁么?”
周时雍微微一笑,“只需用两种气味区别上面两个锁头即可,无味的那一把便是开启最下面那把锁的钥匙。”
不错,只需两把锁做记号即可。思路一样,却在细微之处被他比下去,檀汐隐隐有点不服气,正色道:“以防万一,还得给韩云霄下点药,让他暂且失去几天嗅觉。”
周时雍目含赞许地看看她,“还是郦娘子思虑更周全。”
扳回一局,檀汐心里舒服许多。
周时雍又道:“钥匙上沾到的气味不可太浓,若被韩云霄发现,会引起怀疑。太浅亦不可,三把钥匙混在一起,恐怕会互相沾染,不易分辨。所以我带来三把锁和钥匙,你们先试验一番,看此法是否可行。”
云娘道:“大人放心。我今夜便开始准备,尽快给大人回复。”
周时雍颔首,“曹利金的事情,无凭无据,不会轻易怀疑到你。若再有人问起,你咬死与你无关。不过近期之内,你还是少出门为妙。”说完,他又看向檀汐,“东西弄好之后,你亲自送到我家中交给我。”
他交代了周府所在,又递给檀汐一只小小的竹哨作为信号,离开了丽云堂。
檀汐握着那只竹哨,表情有些怪异。
云娘不明所以,问她怎么了?檀汐勉强一笑,没有回答。这是哥哥们小时候做的那种竹哨。那群热血少年郎,如今唯有周时雍一人还活着。
翌日下午,檀汐和云娘正在店里招呼客人,从外面走进一位带着帷帽的娘子。与众不同的是,她进了店里,依旧没有摘下帷帽,只从袖管中露出一只纤纤玉手,指了指货柜上的香膏和唇脂,一样分别要了十盒。
为何一次买这么多,是要送人么?檀汐暗暗打量这位娘子,虽然看不清容貌,可身姿窈窕,仪态优美,露出的手指白皙如玉,染着嫣红蔻丹,想必是某位官眷,才会有如此风度,且出手大方。
丽人不疾不徐道:“我眼下还要去别处,不方便拿这些东西,烦请小娘子将这些香膏唇脂包好,半个时辰后,替我送到墨玉楼去。”
墨玉楼?檀汐不由吃了一惊,那里的女子大多是罪臣家眷。难道眼前这丽人竟是官妓?
丽人从荷包里掏出碎银递给檀汐,柔声道:“麻烦小娘子亲自跑一趟。”
檀汐低头一看,她留给周时雍的那只耳环,居然混在碎银里!
云娘身边还站着两位女客,檀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碎银和耳环握在手里,笑微微问道:“不知送到墨玉楼交给谁?”
丽人依旧不疾不徐道:“奴,名叫赫连音音。”
原本站在云娘旁边挑东西的两名女客突然停下来,惊诧地看向丽人,包括云娘也一脸震惊地看过来。
赫连音音旁若无人地转身离开,走到店口,帷帽被风吹起,一股清幽的香气从面纱下飘逸而出。
“竟然是她!可惜她带着帷帽没瞧见脸。”
“你可别看,听说吓人的很,有人看见都恶心的吐了。”
“真是可惜了。”
“唉,看着温温柔柔,没想到心那么狠。”
两名娘子当着云娘和檀汐的面,毫无顾忌地谈论着赫连音音。
等两人买完东西走出店外,檀汐忍不住问云娘道:“赫连音音是谁?”
云娘唉了一声,“在上京住过几年的人,没人不知道她。”
“她未出阁时便是上京出了名的美人,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她千挑万选,嫁了一位皇医馆的大夫。两人举案齐眉,十分美满。后不知因何,她夫君得罪了郎主,家中男丁悉数被杀,女眷被送到墨玉楼为妓。她长的花容月貌,美名远播,垂涎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据说准备迎客的那一晚,墨玉楼的门框都快要挤掉了。老鸨防着她自尽,却没防住她给自己下毒,也不知她从那里弄来的毒药,将自己的脸和全身肌肤都毁掉了,没有一寸好皮,只剩下一双手。”
檀汐心道,难怪方才那两人说她狠,一个美人,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的确让人吃惊。
云娘:“更可怕的是,她亲手掐死了自己年方三岁的女儿。”
檀汐震惊,“为何?”
“官员罪眷永不得赎身,一辈子都要待在墨玉楼里。”云娘黯然叹了口气,“换做是我,我也不知道我是宁愿女儿死掉,还是宁愿她生不如死的活着。不过,让我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我真是无法做到。”
“自从之后,也无人再打她主意。因她有一手琵琶绝技,又心狠手辣,得了个玉手罗刹的称号。”
檀汐背靠柜台,悄声道:“她方才给我传了消息,让我去一趟墨玉楼。是周大人的意思。”
云娘吃惊道:“她可是北戎人!”
檀汐也觉得十分意外,这位北戎女子怎么会和周时雍有关联。
赫连音音究竟是不是大昭间谍还未可知,也许她只是替周时雍来传话,让她去一趟墨玉楼而已。但,这只耳环必定是周时雍交给赫连音音的。
让人费解的是,周时雍又是如何认识赫连音音的?难道他经常去墨玉楼消遣?难道他的风流好色并不全是演的?

墨玉楼位于红柳坊,和香雪楼相距不远,附近分布着酒楼、赌馆、戏楼,杂耍场,是上京城内有钱人的销金窟。
檀汐跟踪曹利金去香雪楼时曾途经墨玉楼,印象中,比香雪楼安静许多,门口迎客的也并非花枝招展的妓子,而是一位五大三粗的络腮胡须男子,人称胡一郎。
檀汐按照赫连音音的交代,半个时辰后方才出现在墨玉楼前。
习惯使然,她没有冒冒然进去,而是先前后左右打量一番,留意是否被人跟踪关注。不巧的是,她一扭头正碰见完颜铎从墨玉楼西侧的一家酒楼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位侍从。
檀汐带着帷帽,本不担心被他认出来,可是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提着的藤盒,正是那天去王府给乐昌公主送香膏香片的那只。万一完颜铎认出这只藤盒,进而知道是她,恐怕又要多话,生出事端。
于是,檀汐快步越过墨玉楼,继续往前走,打算等完颜铎离开之后,她再拐回来。
好色之人总是对身材体态曼妙动人的小娘子格外关注,完颜铎无意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目光便落在一位身形窈窕的女郎身上,再一看她手里提着的藤盒,突然想起王府外见到的那位郦家娘子,那日的惊鸿一瞥,实在让他过目难忘。
完颜铎心里一喜,正欲上前搭话,不成想这女郎居然扭头就走,显然是想避开他。
身为北天王世子,他在上京何时被人如此无视过,还是一名小小的商户女郎。完颜铎脸色一沉,紧走几步,喝了声“站住”。
街上那么多人,他没有称呼名字,檀汐不确定他叫的是谁,也不确定他是不是认出了自己,继续往前走。
完颜铎怒火冲头,大喝了一声“郦浮生”!
檀汐只好停住脚步回头,然后,假装刚刚看见完颜铎,屈膝行礼,向他问安。
完颜铎上前两步,怒道:“我叫你站住,你为何不听?”
檀汐只好装糊涂,“请世子恕罪,小人不知世子叫的是我。”
完颜铎冷冷道:“你难道没看见我?”
檀汐不卑不亢道:“小人怕冒犯世子,未敢上前拜见。”
那张令人惊艳的面孔就在眼前,可惜隔着面纱,只能瞧见一个若隐若现的轮廓,完颜铎毫无顾忌地抬手掀掉了檀汐的帷帽,质问道:“你见了我扭头就走,分明是心里有鬼,莫非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不过是借题发挥,存心找茬,没想到檀汐顺着他的话承认道:“小人的确心里有鬼。”
完颜铎盯着她清丽动人的脸颊,不由愣了愣。
檀汐恭顺的低着头,柔声道:“回禀世子,小人来此,是给墨玉楼一位娘子送香膏。王妃娘娘一直喜好丽云堂的香膏和香片,若她知晓,小店的东西也卖给墨玉楼的娘子,只怕王妃从此不再光顾小店的生意。小人怕世子告知王妃娘娘,这才慌忙避开,请世子恕罪。”
原来如此。完颜铎释下心里不痛快,讥笑道:“什么王妃娘娘,她不过是我父王的玩物罢了,和这里的女人也没什么区别。妓子用的东西,她难道就不能用么?”
“是小人想多了。”垂下的眼皮,挡住了檀汐眼中浮起的杀意。公主所受的羞辱,早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完颜铎抬手指着她,咬牙道:“下次若是再发现你见我就躲,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人不敢。”檀汐把头垂的更低,梨花般清绝动人的脸蛋,只能看到头顶和下颌,此处人来人往,完颜铎有些拉不下来脸面来挑起她的下巴,看的更仔细一些,无奈只好忍着心痒,悻悻道:“你去吧。”
檀汐屈膝行了一礼,捡起地上的帷帽,转身离去。
完颜铎恋恋不舍地盯着她纤细窈窕的腰身,半晌才收回视线。
檀汐走到墨玉楼前,对门口的胡一郎自报姓名,说明来意。
胡一郎听说要找赫连音音也没多问,抬手冲着二楼指了指,“最里间的就是。”
檀汐进门左转,拾阶而上,到了二楼走到最里面的那一间,轻轻叩门,问道:“赫连娘子在么?”
赫连音音没有应答,直接打开了房门。
檀汐看见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赫连音音已经除掉了帷帽,脸上带着面纱,虽然瞧不见整张脸,可额头上纵横交错数条红色与褐色的伤疤,让人不忍直视。不过,双眉下的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动人,秋波潋滟,依稀可见当年风采。
“郦娘子请进。”赫连音音关上房门,回眸看向檀汐,“没吓着你吧?”
檀汐微微摇头,“没有,在下佩服赫连娘子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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