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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希昀)


明怡却是问她,“孩子呢?”没见她牵孩子进来。
裴依岚往外头努了努嘴,“嬷嬷带去西次间吃朝食了。”
明怡放心地点点头,先迎着人坐下,给她斟了一杯茶,“别急,慢慢说。”
裴依岚握着茶盏顾不上喝,手冻得发僵发白,依然颤得厉害,“明怡,出事……
“出什么事了?”明怡镇定问她。
“昨个儿半夜孩子闹肚子,我不得已打算去寻陈康庭,央他去请个大夫来,却得知他喝醉了酒,宿在了书房,我又折去书房,哪晓得撞见他母亲与他说话,当时廊外连个下人都没有,我觉得奇怪,凑上前一听……”
裴依岚抖着嗓将陈泉偷卖军器的事给说了,“明怡,我就说陈家怎么突然能拿出这么多银子补给我,原来是走了歪道,他胆子怎能这般大,竟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琼华岛一案,满城皆知,我们这是逃不过去了吧,明怡,我和孩子还有救吗?”
明怡千算万算没算到萧镇竟然把陈泉给兜进去了。
裴依岚绝望地闭着眼,泪水涟涟滚落,“我吓得一夜睡不着,又恐被陈家人发觉,愣是一声不吭回了屋,抹了一宿的泪,到凌晨卯时,我便悄悄抱着孩子出了角门,只道是孩子病了去看诊,便急急忙忙往裴府来,这事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明怡,你帮我拿个主意,我该怎么办?”
明怡太明白这里的干系,一旦事情爆出来,陈家定是个抄家灭门的下场,裴依岚和孩子最好的处境也是没入宫廷为奴。
明怡握住她的手,定定看于她,“你想搏出一条生路吗?”
“当然想,明怡,你告诉我怎么做?”她将茶盏搁下,反握住明怡。
明怡正色道,“现在,此刻,你去正阳门下,敲登闻鼓,状告你公爹偷卖军器,中饱私囊,你首告有功,没准能被免去牵连。”
裴依岚闻言险些昏过去,立即摇头,“怎么可以?这种事我怎么能抖出去?那毕竟是我公爹呀,是孩子的祖父,说出去,我将来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明怡冷笑,“等你和你女儿受他连累,入狱为奴之时,你还当他是你公爹?你还在乎别人戳你脊梁骨?再说了,你这叫大义灭亲,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裴依岚出神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没了声息。
只眼泪一簇一簇往下落,绝望之至。
闺阁里的姑娘比不得江湖儿女,被三纲五常捆住一生,思绪一时难以转变。
明怡见状又道,“自助者,天助之;自立者,人恒立之。路在你脚下,你自个儿选。”
随后松开她的手,不再多言。
裴依岚下意识再握,又握了空,心也跟着茫然起来。
是啊,这是唯一的生路了,无论如何得赌一把。
她重新将拳头握紧,像是给自己鼓劲一般,“我去,我现在就去。”
明怡见她拿定主意,笑了,“好,孩子留在裴府,你放心往前冲,我知道迈开这一步有些难,关山难越,可一旦越过去,便是一路坦途……”
裴依岚定定望着她,含泪点头,恍惚又想起明怡吩咐的话,慌忙将眼泪拭去,“我不哭,我不哭。”
明怡失笑,替她拭去泪痕,“平日是不要哭,可待会上了正阳门前,得哭,不仅要哭,还要哭得震天动地。”
“为何?”
明怡又重新将那盏茶递给她,“凡事不可一概而论,该强时咱要强,可在某些时候,也要学会示弱,你便是要叫那些官人们晓得,你是抱着怎样的煎熬和痛楚来敲这登闻鼓的。”
“对了,你可有诰命在身?”
大晋律法有明文规定,不得越级诉讼,否则要挨笞打,
如裴依岚这等情形,得先去京兆府衙门报案,再到刑部,最后才是三法司甚至御前。
敲登闻鼓告御状是要挨板子的。
但,穿诰命,能免责。
“我有,只是衣裳在府内,没带出来,这会儿回去拿,被发现如何是好?”
“你只告诉我,搁在什么地儿,我叫青禾去,神不知鬼不觉拿出来。”
裴依岚听了心里透亮了些,她就知道寻明怡总是有法子的,立即把钥匙递给她,地儿告诉她,青禾踩着熹微的晨芒极快地往陈府奔去,而这边裴依岚重新洗了一把脸,收整仪容,先去西次间看望女儿,哄着五岁的孩子听嬷嬷话,随后毅然决然扭头离开。
付嬷嬷送她到门口,不放心道,“要不要遣人跟着?”
明怡道,“不必,不能让裴家参与其中,就得她一个人告。”
话落,明怡折回屋子,吩咐付嬷嬷将孩子悄悄送去荀氏处,自个儿吃了点早膳,也出了门。
已是腊月初七,明日便是腊八节了,俗话说过了腊八便是年,天刚透亮,街上已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四处是采年货的百姓。
街道早两日便被兵马司的将士给清扫干净,现如今屋檐上皑皑的白雪虽未化,地上却是干干爽爽了。
明怡骑马至正阳门附近。
青禾偷来衣裳径直送到这里,在马车里帮着裴依岚穿上,随后瘦弱的姑娘,带着重重的头面,一步一步往宫墙下的登闻鼓迈去。
一路之隔的对面,宫墙下停满了香车,着各色官服的大人们陆续下了车,一个个揉着眼好似还未睡醒,无精打采往宫门内走,直到隔壁突然咚的一声鼓响,将他们瞌睡给敲醒了,纷纷扭头往侧面张望。
只见一穿着五品诰命品阶妆服的妇人,抡起重重的鼓棒,一下又一下往鼓面击去。
“臣妇裴依……告公……器监副监陈泉偷卖军器,徇私枉法……”
每说一个字,她眼泪便滚出一行,身子潺潺弱弱,恍若秋叶一般,风一拂,便能掠走,到最后鼓敲完,人也哭得昏厥在地,倒地不起。
登闻鼓下设坐班小衙,挨着正阳门城楼下的墙垛,造了两间屋子,每日均有都察院的七品巡按御史当值,听讼冤情。
今日这位御史将将从都察院点个卯出来,官帽还未戴正,甫一闻鼓响,人吓了一跳。
这登闻鼓可不是旁的地儿,一年两年难得响一回,可一旦鼓响,天下咸闻。
明怡看着御史将裴依岚搀送入内,掉头便往另一个方向赶。
今日陈泉早早便出了门,媳妇昨夜哭了一宿,闹得他心神不宁,加之这两日大理寺那头也无消息,头顶如同悬了一把利剑,睡不踏实,天还没亮便醒了,与其在家里坐以待毙,还不如去衙门听听动静,万一琼华岛那些利刃不出自他手,是旁处来的呢,也未可知。
他应当没这般倒霉的,没这般倒霉。
他阿弥陀佛拱手胡乱拜了拜,心里踏实少许,人也来了点精神。
吩咐车夫停下,着小厮去城门口的包点铺子买些吃的果腹。
军器监不比旁的衙门,不在城内,反是坐落在西便门外西郊三十里之地。
那里依山傍水,被朝廷圈出一块地,建了一座城堡,大晋许多新式武器便在那儿诞生。
所以陈泉每日上衙,均要路过西便门,这家包点是太原来的,惯做汤包,整个京城都很有名,有些难等。
陈泉念着时辰还早,索性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倏忽间,一道劲风刮过来,待他睁眼,便见一蒙面人坐在他身侧,一柄短刃抵在他心口,吓得他浑身发颤,哆哆嗦嗦,“……侠,有话好……
明怡朝他比了个嘘,指了指外头,示意他安静。
陈泉倏忽噤了声,两股打颤,身子极力往后靠,尽量让自己离那把刀刃远些,眼神瞥着明怡,布满恐惧,“大侠有话吩……
明怡刀尖慢慢上移,逼近他脖颈,“陈大人,大祸临头了,可知否?”
陈泉闻言心突突直跳,怀疑对方是因那批武器而来,“你是何……
明怡没回他,而是道,“大人着了别人的道,有人想与北燕使臣勾结,意图抢夺宝物,可惜京城各地驻军兵器皆有造册,等闲挪不出那么多兵刃,那些人便寻上你,挖了个坑,将你推下去!”
陈泉心猛的一惊,人顿时精神了大半,怒道,“是谁?谁要害我!”
“远山侯萧镇。”
陈泉呆住了,刚提起那口气瞬间又回落下去,思及萧镇权势赫赫,捏死他如捏死只蚂蚁那般简单,越发没了半点指望,“竟然是他?不对,他为什么要害我呢,我与他无冤无……
“你是与他无冤无仇,可你缺银子呀,不正好撞在他枪口上!”
陈泉绝望地闭了闭眼,人哪便是这般,从歹念起的那一刻,注定了没有回头路。
明怡见他面如死灰,又换了一副语气,“陈大人,一刻钟前,你儿媳妇已敲动登闻鼓,状告你偷卖军……
陈泉闻言一口血腥涌上来,顿时怒极,“……岂……这个吃里扒外的东……
明怡不想听他废话,刀尖往前一送,彻底抵住他喉咙口,逼着他将后面一句话咽下去,
“我就问你一句,想活命吗?”
陈泉不可置信看着明怡,眼底闪烁求生的精芒,“怎么?大侠愿意救我?”
“很快,都察院的卫兵便要来抓你。”
“你记住,你咬口不知琼华岛之事,是萧镇逼迫你将武器偷盗出来,你是摄于他的权势不得已为之,明白吗?”
陈泉闻言差点大哭,“我与他面都不曾见过,何来威胁之说?我这去都察院,可是要讲证据的呀,他位高权重,都察院不可能因我随口攀咬,便拿他如何……”
明怡笑道,“你信不信我?”
陈泉喉咙打了个哽,忙道,“信信……
“信我,就按我说的做,你只管咬定,萧镇与琼华岛刺杀一事有关,你是被他算计,其余的交给我。”
“至于证据,我现在就给你……”
身后马蹄声逼近,明怡猜到都察院的侍卫已然赶来捉捕陈泉,她一拳擂在陈泉心口,随后急掠出车窗,往屋檐顶逃窜而去。
都察院前来捉人的御史瞧见,顿时大骇,
“是个蒙面人!”
立即扬手,侍卫们鱼贯往前,团团将马车包围住,生怕有人将陈泉给灭口,掀帘一瞧,人是吐出一口血,幸在气息尚在,御史赶忙安排人手,将他带回都察院。
明怡几个起落,如黑鹰一般掠入南城某处废院中,退去身上的黑衫交与青禾,接过斗篷给自己罩上,捂了捂小腹,“疼死我了。”
“就说换我去,你又不肯?”青禾将黑衫理好塞兜里。
明怡没回她,而是张望天际。
家主,路铺到这里,接下来,交给你了。

登闻鼓一响, 按律都察院接案,并同时禀报圣上。
此时此刻,皇帝正在文昭殿视朝, 内阁阁老与司礼监几位秉笔陪坐在侧,各部一些要紧的折子均在这儿办理, 若是合议妥了, 内阁与司礼监相继盖戳,折子立即便能发去六部执行,政务效率也高了。
先帝朝视朝几乎取消, 很多时候大臣见不着皇帝,到了今上,一月最多缺席几日, 大多时候均是要来转一转的, 称得上勤勉。
趁着喝茶的空档, 小内使入内将登闻鼓之事给禀了。
文昭殿内便静了下来。
几位阁老均变了脸色,
“衍圣公宅边上的陈家少夫人?”王阁老问。
小内使点了点头,偷往裴越身上瞄了一眼, 补充道,“便是裴阁老府上的大小……
大家吃了一惊。
皇帝歪在圈椅里, 深起了眼, “状告她公爹陈泉偷卖兵器?”
“是, 说是五千两银票, 换取三十副长刀配弩机。”
三十副?
这不正与琼华岛一案刺客所配兵刃数目一致么。
王显等几个阁老脸色都青了,纷纷合上手上的折子,有些议不下去。
独裴越神色如常,缓缓起身来到殿中,朝上首皇帝一拜,
“陛下,陈泉乃臣府上姻亲,依律,臣当避嫌,若真牵扯琼华岛一案,还请陛下令择人选主审此案。”
皇帝听了这话,那张脸不复平淡,慢慢坐直了身,手中折子往身侧刘珍怀里一丢,喝了一声,
“真有意思,见朕挑了你为主审,眼见儿便送来这么个案子,将你给撇开,可见此人深谙朝廷律法嘛。”
这是怀疑有人暗中作梗。
王显等余下三人也纷纷起身,垂首不语。
殿内静得可怕。
刘珍见侍奉的茶水已温,小心翼翼往前一送,皇帝啪的一声将之拍开,斜睨着王显,“王爱卿,是这个规矩吗?”
王显捋起胡须寻思片刻,答道,“陛下,律法是这般规定的,只是今日这首告之人便是东亭他长姐,行的是大义灭亲之举,那么就不存在包庇,避嫌之疑。”
“言之有理。”
皇帝冷笑一声,看着群臣,“朕哪,最讨厌有人钻律法的空子,自以为能牵着朕的鼻子走,他拿朕当什么了?”他实在不擅长遂人意。
“裴卿,你放心,朕会给都察院出一份特旨,让你名正言顺审案。”
“臣遵旨。”
从文昭殿出来,裴越径直抵达都察院。
得知此案很可能与琼华岛案情有关,都察院首座谢礼亲自接待了裴依岚,问明事情经过,并同时遣人去逮捕陈泉。
三司会审的主审堂就设在都察院东厅,谢礼盘问之时,裴越就坐在隔壁文书房听。
这里大理寺少卿带着几位文官正在查阅资料,
裴越问他,“你不是从军器监将账目取了来吗?那军器监之账目与各衙门领取账目核对得如何了?”
大理寺少卿匆忙从一堆文书里抬眸,“正在核对,着实找到了几处错的,譬如军器监上报写三十五副弩机,可东城兵马司衙门这里只造册了三十三副,少了两副,现如今还不知是哪儿出的错,不过既然这登闻鼓已敲响,估摸着军器监出错的可能性更大。”
裴越语气淡漠道,“我不要推测,我要实证。”
“是是是,下官这就继续核对,一定在午时前核对完毕。”
裴越实在是个大忙人,身兼数职,人到都察院,内阁那边的属官追了过来,奉上一堆折子,户部也有众多文书要签发,年底了各地都要银子用,不能因这个案子,而误了天下政务,遂坐在一旁处理公务。
仅仅两刻钟后,陈泉被带回了都察院。
裴越虽有皇帝口谕,却还是有些顾虑,没做主审官,将主审的位置让给了佥都御史巢遇,他和大理寺少卿陪坐两侧。
陈泉方被太医诊治过来,喂了几口护心丹,这会儿心口不那么疼,瞧见裴越在场,几度朝他张嘴咿呀落泪哀求,裴越没搭理他,继续翻手中折子,只顾旁听。
直到陈泉将萧镇咬出来,方抬眸看了他一眼。
巢遇不敢置信,“你说什么,是萧镇逼你偷拿的兵刃?”
陈泉颔首,“……指使一叫周晋的晋商,联络上我,非要我替他捞出三十副长刀并三十副弩机,我哪里肯,这可是大罪,没答应,后来那周晋便将萧侯的印信拿给我瞧,说是若我不答应,阖家就会没命,我想着,那萧侯是恒王之岳丈,恒王如今备受陛下宠爱,我哪敢得罪啊……”
他大哭,哭天抢地的,“我只能听他的,想方设法不着痕迹将兵刃给匀出……
“怎么匀出来的?”
“从冬月二十五日起,每一份出货记录,多多少少多报一些,有的人没细瞧便签了字,画了押,还有的便在报废名额了挤出来,林林总总至初一日夜,便弄出三十副长刀并弩机出来。”
“交给了谁,何时何地何人接手?”巢遇边审,旁边两位文书纪录。
“军器监每日均有些报废的废铁要运出去,城中有些铁铺便来收,初一日夜,大约亥时初刻,周晋的人佯装成铁铺的匠师,拖着个板车来军器监外候着,那夜我亲自带人处理此事,将那三十副兵刃藏在里头,给了人家。”
这时大理少卿插了一句,“既然被逼迫,为何给你了五千两银票?这倒像是银货两讫,不见逼迫的意思啊。”
陈泉倒是不慌,解释道,“说是给我的辛苦费,往后没准还要寻我,我哪里敢接,推搡着不要,对方便道,接了银子,往后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用担心我出卖他们,若是不收,那就要掂量着些了……”
这话十分在理。
两位主审官均无法反驳。
“银票何在?”
“三千两用来偿还我儿媳妇的嫁妆,余下的给了我媳……自个儿只留了五百……
这时巢遇侧身告诉裴越,“那三千银票方才首告之人裴大小姐已交了出来,下官看过,是晋西钱庄的银票。下官已遣人去晋西钱庄查找存……外,已安排人去追捕周晋,不过据方才传回来的消息,不是很妙,可能已经出京了……”
又问了几处细节,与账目核对无误,可见裴依岚状告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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