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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希昀)


他屋里那位又参与了多少。
裴越不禁苦笑,疲惫地掀开披风,扔去一旁,默然立在屏风处许久没说话,半晌他吩咐道,“盯着四处动静,有消息立刻来报。”
小厮替他去后罩房提了水来,裴越沐浴更衣,费了些功夫收拾干净出来。
彼时夜已深了,裴越处理完一些紧急文书,打算安寝,这时又进来一名暗卫,这名暗卫专事盯着巢正群,这个时辰回府,必是有动静。
“家主,属下的人方才瞧见巢正群与一神秘黑衣人在鼓楼下大街会面。”
裴越愣了下,这个黑衣人是谁?
是今夜一直不曾露面的青禾,还是……脑海不可控地闪过明怡方才那番话。
她叫他别去后院。
心里忽然有了不妙的预感,裴越起身抬步越出书房。
苍穹幽深无边,月华藏去了乌云后,层层乌云被卷去天际尽头,叠在一处,黑透了,风雨将至。
裴越抚着廊柱,一步一步来到穿堂。
风更劲了,廊庑下灯盏犹明,映着他那双眸子清亮无比。
只消此刻去到后院,一切谜团便可解开。
没准将她逮个现行。
坐在那张拔步床,等着她回来,质问她,去了何处,做了什么,她是谁,来自何方?
然后呢……
又如何?
该如何?
能如何?
适才唇齿间蚀骨缠绵的滋味犹在舌腔游荡,仿佛嵌入骨髓里拔不出来,裴越深深闭上眼,往后退了一步。

第63章 金殿鸣冤
正月十六晨, 东边天乌蒙蒙的,没有半丝天亮的迹象,卯时正了, 文武百官齐聚午门下的白玉石桥两侧,持笏等候前方内侍宣召。
奉天殿前的丹墀铁甲林立, 侍卫们个个执长矛悬腰刀, 目视前方神情一动不动,端的是肃然屏声,气度森严。
然而值此新春之际, 百官面上却无半点喜色,反而晦暗地交换眼神,甚至连交头接耳都不敢, 显得气氛异常压抑。
少顷, 司礼监一列内侍打奉天殿后廊绕出, 慢慢顺着白玉石阶往下,行至最上一层丹墀,司礼监一名秉笔抽搭长鞭, 三声长鞭过后,奉天殿两侧的大门徐徐被人从内拉开, 紧接着钟鼓声响起, 一位秉笔高声唱贺, “宣文武百官觐见!”
所有官员整齐划一鱼贯迈入奉天殿, 分四列立定。
武将这边以平昌侯王尧和靖西侯梁缙中为首,文臣以内阁首辅王显和次辅吏部尚书崔序领衔,其余官员依次排班立定,当班的吏科给事中并司礼监的内侍负责唱名清点人数。
这一清点,突然发现缺席一人。
“少了谁?”那位秉笔问道。
给事中答, “兵部左侍郎巢正群。”
裴越闭了闭眼,无奈地叹了一声。
殿下倏忽便静了。
昨夜孔明灯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有关少将军李蔺昭显灵的说法甚嚣尘上,而巢正群身为李蔺昭昔日同袍兄弟,李襄义子,难保不感同身受,为此激怀,不来,似乎也能理解。
只是今日乃新年第一朝,巢正群不现身,与大不敬何异,若无过得去的理由是要受罚的。
唱名完毕,数位王爷也依次进殿,立在文武官员前头。
这时,东边天终于露出些许鱼肚白,可惜这一点亮色很快被卷至青云后,厚厚的乌云风起云涌般朝奉天殿压来,叫人心里沉甸甸的。
长孙陵今日当值,这还是他祖母替他讨来的好彩头,预兆他今年仕途顺遂,平步青云,可怜他昨夜没睡两个时辰,今晨一早赶来奉天殿当班,列在这奉天殿外,强打精神。
无疑这一路进殿的官员都在窃议昨夜孔明灯一事,提起均是讳莫如深,心惊胆战,这位章明太子可是大晋的守护神,他的孔明灯齐齐跌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变天,意味要出大乱子。
这对于过惯了平稳日子的官员来说,不啻于一道惊雷。
作为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的长孙陵,他不仅没有半分闯祸的慌乱,反而骄傲满满,何故,只因昨夜他亲眼目睹了双枪莲花接班人的实力,那青禾小师妹,年仅十六岁的小姑娘,操起一把莲花门自制的连弩,匣子里装上一大捧厚厚的钢针,听声辨位,一射一个准,速度之快,眼力之精准,叫人咋舌。
他当时钦佩地问了一声,“师妹,这是师傅教的?”
哪知小姑娘阴森森冲他笑,“怎么,想学?”
长孙陵确实想学,手法实在干脆利落,气势霸烈无羁,堪堪学个三成,能叫他打遍军中无敌手了。
青禾笑他,“那你得重新回到你娘的肚子里,打三岁起开始习武,五岁将你扔野兽堆里,你自个儿想法子活着走出来,每日卯时起,亥时睡,一日要射一千箭,且容错率不能到百分之五,扛着沙袋徒步翻山越岭跑五十里回来……”
长孙陵听得神魂俱碎,一时连跟青禾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万盏孔明灯就这般被青禾给射了下来。
有这样的师父和师妹,何其有幸。
侯了大约有整整两刻钟之久,御书房方向总算有了动静。
皇帝在司礼监掌印刘珍,东厂提督桂山并两位都指挥使的陪同下,迈进大殿。
只见他头戴十二旒冠,玄衣纁裳着身,掀着赤红蔽膝朝蟠龙宝座走来,上衣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纹,下裳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纹,又为十二章服,气度雍容华贵,令人不敢逼视。
随着刘珍高唱“陛下驾到”,所有官员包括内外甲士齐齐列跪,高呼万拜,三叩九拜之后,皇帝坐定,唤了一声“免礼”,众人方起身。
御座之人隔着十二旒珠静静扫视群臣,看着底下乌鸦鸦一群人头,压下心中不快,摆袖坐定,示意刘珍开始今日议程,依惯例,司礼监掌印先宣读新年第一旨,昭告皇帝对新年的展望和臣下的期许,可惜开年第一日,乌云密布,夜里闹鬼,满城风声鹤唳,物议沸然。
这等情形下,这道诏书宣读得颇有些讽刺。
可皇帝似乎极有耐心,不疾不徐候着刘珍将所有议程进行完毕,按部就班将今年各部预算给敲定明白,并吩咐各部堂官戮力齐心内修朝政外抵戎敌,争取今年让大晋国力再上一个台阶,甚至为了缓和气氛,皇帝刻意提起北齐公主与六皇子蜀王之婚事,嘱咐礼部一定要大办。
“这也算是新年第一喜,王爱卿,你要费心办好。”
王显神色凝重列出,持笏一揖,“老臣遵旨。”
终于底下鸦雀无声了,皇帝兀自笑了笑,“诸位可还有事启奏?”
当然有事,三法司这边还等着皇帝就除夕恒王勾结北燕一事给个章程,这案子到底要如何审,审到什么地步,几位堂官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可偏都明白此时皇帝因着昨夜孔明灯之变故,心里压着一肚子火,谁也不敢触其逆鳞。
是以无人敢上前。
皇帝见百官还算识趣,心里终于舒坦了少许,瞅着阒然无声的大殿,一个个望过去,忽然发觉少了一人,“巢正群呢?”
当班的给事中立即上前,“回禀陛下,今日臣唱名,不见巢大人身影。”
“何故不来?可有呈表?”
平日哪位官员不能入殿议事,均是要写呈情表章的,否则视为无故旷班,按律要挨板子,重则罢黜,不可儿戏。
那名给事中苦笑摇头,“不曾。”
皇帝脸色便难看了,正要拿巢正群的上峰兵部尚书问话,这时,殿前疾步奔来一侍卫,单膝着地道,
“禀陛下,兵部左侍郎巢正群正在正阳门前敲登闻鼓!”
殿下诸人吓了一跳,纷纷大吸一口凉气。
这登闻鼓是给那些不能直达天听的百姓所设。
巢正群身为朝廷正三品官员,有直达天听之能,却擅自去敲登闻鼓,是不合法度的。
这个傻子,也是傻透了。
为了给肃州军伸冤,要捅破天。
皇帝脸色果然铁青无比,昨夜听闻孔明灯出事,皇帝便觉得不对劲,怀疑有人暗中作祟,叫锦衣卫去查,气得一宿没睡,今晨又撞到巢正群敲鼓,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简直是无视国法,藐视君上,无法无天!”
“来人,将他押去都察院,重刑伺候。”
“陛下息怒,万万不可!”佥都御史巢遇闻言疾步越众而出,“禀陛下,昨夜章明太子与少将军显灵一事,已在民间传开了,倘若此时关押巢大人,恐叫人以为朝廷不容人诉冤,新年伊始,因此闹得人心惶惶,实在有损陛下圣明。”
皇帝闻言冷静下来,开年第一日关押朝廷重臣,难免被人诟病,至少也得捋个明白,合情合理关押方可。
“巢卿,朕问你,依律当如何?”
巢遇道,“仗责五十大板,宣进殿问话。”
“那就打!”
一声令下,锦衣卫立即寻司礼监拿驾帖,赶赴正阳门,将巢正群押在登闻鼓前受仗。
明怡和青禾躲在人群中瞧见,急得红眼。
最先他们商议的计划是由巢正群据本弹劾,引三法司入局,被巢正群所拒绝,
“您以为现如今的朝堂还是三年前的朝堂吗,三年前李家显赫,七皇子在堂,许多官员替咱们说话,如今不一样了,七皇子被圈禁后,中宫一党惨遭清洗,贬得贬,流放的流放,如今的朝堂于咱们而言早已是万马齐喑。”
“那些书呆子最看重脸面,唯有敲鼓,震动朝野,方可逼着他们俯首。”
巢正群选了一条最激进的路,也是一条以身证道之路。
青禾肃然看着趴在军凳受刑的巢正群,钦佩道,“巢将军此举虽险,却是足以给咱们肃州军开辟出一条血路。”
明怡怔道,“可我们不能再有伤亡了……”
她慢慢在人群中挪动,寻到一个最佳位置,悄悄捏着几颗石子,对准行仗的锦衣卫膝盖窝里击去,石子正中那侍卫几处要穴,疼得他险些直不起腰,如此打板子的力道减轻了许多。
饶是如此,五十军棍下来,巢正群下半身已满是血污。
轰隆隆的春雷在头顶滚过,有雨沫子被寒风裹挟扑下来,登闻鼓前聚满了百姓,以及许多肃州军的家眷,看着他被人拖进正阳门内,脚尖拖出一条红赫的血痕,均红了眼。
半个时辰后,巢正群被两名锦衣卫抬进了奉天殿。
绯红的官袍被血浸湿了一片,他匍匐在地,一张脸血色尽失,额尖疼得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犹然艰难地正了正头冠,朝上方的皇帝作了一揖,喘气不匀道,
“臣巢正群状告远山侯萧镇假传情报,延误军机,以致三万肃州军血战殆尽无一生还,请陛下严查此事,还死去的将士们一个公道!”
他字字泣血,哽咽难当,说完伏拜在地,磕头不起。
这话若石破天惊,激起千层浪,殿内气氛陡然凝住。
谁都知道自北燕使臣入京,关于李襄叛国一案便有了松动的迹象,而今日,巢正群当庭为肃州军鸣冤,目的很显然便是撼动当年朝廷关于肃州军叛国之论断。
可巢正群实在是聪明,他行曲线救国之计,半字不提李襄叛国之案,而是将立足点着眼于萧镇延误军机一事,一旦肃州军的死另有隐情,那么李襄叛国一事还是真吗?
殿内诸人不得不佩服巢正群的勇气,也佩服他这一份城府。
皇帝也将巢正群的心思看得透透的,他缓慢起身,迈下台阶,来到巢正群跟前,俯身扼住他下颌,迫着他抬眼看着自己,
“朕问你,你乃三品朝官,明明可据本弹劾,何故以绯袍之身敲登闻鼓,以至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害朝廷颜面尽失?朕一直器重你,念着你老实本分,给你加官进爵,你就是这般报答朕的?”
“你要伸冤便伸冤,闹这么大动静,是想利用民愤将朕架在火上烤,遂了你的意是吗?巢正群,你跟朕叫板,你胆子不小!”
巢正群含泪泣道,“臣不敢,臣深受皇恩,岂可陷陛下于不义之地?实在是臣替肃州军冤,不得不鸣!”
皇帝掐紧他,冷笑,“昨夜孔明灯一事是否为你所为?”
巢正群一惊,顾不上身上蚀骨之痛,艰难撑起半个身,由趴改成跪姿,连连摇头,“陛下,给臣天大的胆,也不敢对章明太子殿下不敬,臣不敢,也没这个本事,臣听说了,昨夜万盏孔明灯齐齐跌落,这实在是非人力所能为……”
皇帝冰冷地看着他,截住他的话,“你的意思是太子显灵,李蔺昭显灵,暗示你给肃州军伸冤?”
巢正群摇头,“非也,陛下,即便没有昨夜之变故,今日臣也要替肃州军鸣冤,他们不该死的这般惨,当年陛下下旨,命萧侯与王侯驰援,可为何大军久久不至?”
这时平昌侯王尧立即列出反驳,“巢将军,当时你也在宣府,后来你踵迹来援时,也看到了沿途大雪封山,将士们寸步难行,虽然我等没能及时赶到,未能救下肃州军,而抱憾终身,可你硬要说我等故意拖延,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帝没看王尧,而是紧盯巢正群,“你既然认定他们二人心怀不轨,当年为何不说?何故挑着今日闹得群情汹汹?”
巢正群闻言立即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抖抖搜搜捧给他瞧,
“陛下,非臣刻意要在复朝第一日寻不痛快,实在是臣今年年初,返往肃州军救援冰灾时,无意中见到一位老兵,他乃肃州中军主帐仅有的几位幸存者,双腿被砍,奇迹般活下来,兜兜转转至三年后才有机会进入肃州军衙,将这样东西交给臣。”
众人视线随之落在他掌心,那是一块白得泛黄的布帛,上方书写着几行血字。
隔得远内容辨不清,字迹风格却是一眼认出。
“……是李蔺昭的血书?”离得最近的都察院首座谢礼惊道。
巢正群定定望着皇帝,哽咽道,“没错,陛下,臣也是得了这封血书,方知当年萧镇私通北燕,明知对方真正目标乃肃州,而截断密报,给了肃州假情报,以至李侯分兵三万去了宣府,而肃州军面临数倍于我的敌军,最终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陛下,那一场战役,若非少将军神鬼之能,挽大局之将倾,我大晋必是门户洞开,后果不可料想!”
皇帝目色落在那份泛旧的血书,缓缓退了两步,虽蔺昭体的书法被很多人模仿,可从来只得其形不得其神,面前这份血书,皇帝一眼看出乃李蔺昭亲笔无疑。
兴许是临终力有所怠,笔法略显轻浮,不过那字里行间的狂肆之态却不加遮掩。
看到这封信,皇帝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不再那般咄咄逼人,他眯起眼审视巢正群,“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巢正群苦笑,“没有,但少将军不可能诬陷萧镇,请陛下圣裁,着人严审萧镇。”
皇帝没说话,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銮位,漫不经心问道,“诸位爱卿怎么看?”
这时,军中好几位武将站出来反对,
“陛下,三年前不见声响,三年后突然冒出一封李蔺昭绝笔,任谁听着都觉得怪诞,这份血书是真是假,犹然存疑,此其一,”
“其二,至于状告萧镇瞒下情报一事,只有口头猜测,并无实证,贸然因此重审肃州案,臣觉得过于草率了。”
不仅是这些武将,恒王一派的官员也跳出来极力反对。
眼下恒王偷盗银环一事不清不楚,若再牵扯入肃州军一案,届时真真脱不了身。
这三年李襄案起,七皇子被圈禁,以至已无多少官员站在巢正群这边说话。
是以多少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但明怡选择这个节骨眼伸冤,也有缘故。
三法司已然将萧镇和恒王拉下水,这个时候旁人不帮她,三法司会帮。
他们俨然已得罪萧镇和恒王,若不把案子办成铁案,等着萧镇和恒王出来清算他们?
铺了这么久的路,为的便是今日。
果然,三法司几位官员很快站出来对峙。
佥都御史巢遇道,“陛下,臣以为,先将少将军遗书与过往之文书笔迹相比对,手印相比对,确认乃真迹,那么此书便可称之为证物,首告之人携此证物,满足立案之条款,可予立案。”
大理寺少卿柳如明立即附和,“巢御史说得对,臣也以为如今满城议论纷纭,又牵扯章明太子显灵一事,若不给个交待,恐伤及太子殿下清誉。”
章明太子一个从未露过面的死人能有什么清誉,损伤的是皇帝清誉。
皇帝听了这些话,心情难辨地吐出一口戾气。
明知有人拿章明太子做文章,皇帝却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这是无解的阳谋。说白了,过去百官均把太子当守护神,如今守护神动了怒,你们坐视不管?往深里想,万一往后大晋出乱子,会不会是今日未能伸冤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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