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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希昀)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
他是笑着的,面色因宿醉而略显泛白,眉梢弯出和软的弧度,像是春日的朝花,染了些许珠露,带着晶莹剔透的美。
长孙陵从未告诉过他,他笑起来其实格外好看,俊秀而温雅,就是有些女气。
“我没与你开玩笑。”
梁鹤与脸上的笑容僵住,慢慢凝固,到最后仿佛绷不住,一寸一寸崩塌。
他唇角抽搐着,瞳仁一点点收缩,眼神变得凌厉,语气发紧,“长孙陵,我父侯不会造反,我父侯视我如命,绝不会扔下我们母子不管,你起开,我要回府,我要去找他。”
梁鹤与试图绕开他,却被长孙陵猛地一掌推开。
梁鹤与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不敢置信亲如兄弟的挚友竟会对他动手。
他愕然望着长孙陵,一面因对方的凶狠而生出委屈与不满,一面却又从那冷硬严肃的神情中嗅出事态之重,嘴唇狠狠颤了几下,连声音也断断续续,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陵哥儿,你别唬我……”
这一声,已带了哭腔。
长孙陵半是心痛,半是怒其不争,“我骗你作甚?就在方才我遣去你府上打听消息的人已回来,你母亲不知去向,父亲已在城外起兵……”
“那我呢……”梁鹤与话一出口,愕然看着长孙陵,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长孙陵早已察觉他爹爹的异动,这是将他扣作了人质。
爹爹这是真反了。
梁鹤与绝望地闭上双眼,痛苦地捂住脸,“为什么?好好的一家人……为何要如此?”
“我们梁家已是位极人臣,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说到此处,梁鹤与忽然顿住。
他明白了,四君侯府只剩梁家,爹爹定是觉得不安,担心皇帝清算他,故而铤而走险,伙同怀王造反。
那么他和谢茹韵又该如何?
昨日方下聘订婚,今日梁家谋反。
老天爷为何要如此捉弄于他。
“哈哈哈哈!”
他突然发出一串狂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只有难以言说的痛楚,“她一定恨我之至,也厌我之至,她素来骄傲,最是敬重保家卫国的将士,对我这等造反逆贼,只会不齿……”
眼眸刹那如无法填平的深渊似的,空洞无神,手足无措。
明明昨日两家人还和乐融融,连迎亲的日子都已定下,一夜之间,他父亲成了叛臣,而他亦将千夫所指。
怎会如此?
梁鹤与瘫坐于地,大口喘息,凝坐良久,直至一身热血彻底凉透。
这时,值房外来了一人,那人是长孙陵的随侍,不曾进屋,只在门扉扣动三声,低声道,“公子,西便门传来消息,明怡姑娘请您将梁鹤与带过去。”
长孙陵再度看向梁鹤与。
梁鹤与仍保持瘫坐的姿势未动,脸上不知不觉已布满泪痕,闻言掀不起半分波澜,甚至破罐破摔道,
“你把我带过去,给朝军祭旗吧。”
侯府一朝跌入尘埃,成为叛臣逆党,而他也不可能再娶谢茹韵,往后活着还有何意思。
他可以不要风光,不要功名利禄,却不能背负耻辱苟活。
“你把我交出去。”梁鹤与目色笃定甚至带着几分恳求,“给朝军祭旗,至少让我死的体面些,来日谢茹韵也不会瞧不起我,至少,梁家所有人都叛了,还有我梁鹤与一人留个清名。”
长孙陵见他这般模样,恨铁不成钢地冲上前,一把拎起他的衣襟将人提起,怒骂道,
“我教你一身武艺,是让你在这里自暴自弃的嘛?梁缙中反了又如何?你梁鹤与还是忠臣!”
“你可以死,但你得堂堂正正站起来死!”
他牙关紧咬,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眼底那簇烈火明光熊熊而燃,映得整间屋子都似亮堂起来。
当年走马过长街的少年已然不再,被这突如其来的责任与使命,压成了一名铿锵战士。
梁鹤与的面庞仿佛被他眼底那簇烈火烘热,周身因冷热交替泛起一层鸡皮疙瘩,那一腔凉透的热血竟似有复燃之迹,喃喃问,“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长孙陵手腕间力道加重,一字一句质问他。
是啊,他为什么不可以?
他也可以成为一名战士。
梁鹤与定定看着他,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将满心绝望、无助与懦弱尽数抖落,再度抬眼时,目光已变得坚毅决绝,“我跟你走。”
二人相继出院,带着数名侍卫,纵马向西便门疾驰而去。
彼时夜色正浓,紫禁城的上空被战火的烟云笼罩,城中各家各户门户紧闭,街上只有兵马驰骋之声,风声鹤唳,京城好似一夜之间没了烟火气。西便门的大门却是敞开的,长孙陵带着梁鹤与一路驰过甬道,来到吊桥外,只见明怡负手立于一处草地,身后三千虎贲卫肃立如林,个个铠甲森寒目光如炬,整装待发。
长孙陵率先下马,来到明怡跟前,看着她微有些心虚,却还是硬着头皮道,
“师……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容我带梁鹤与上战场。”
明怡看了一眼一旁默立的梁鹤与,视线移向长孙陵,“带着人质上战场,你要背负极大的风险,想清楚了吗?”
长孙陵眼神决绝,“想清楚了,若他背叛我,我当场斩杀他。”
明怡沉吟片刻,招他近身,低语数句,“这么办,明白吗?”
“好计策!”
长孙陵听完,精神大振。
明怡拍了拍他的肩,“活着回来。”
长孙陵转身上马。
梁鹤与却是慢慢来到明怡跟前。
明怡对着他没什么好交待的,只静然不语。
梁鹤与却是从兜里掏出一样信物,递给她,“这是今日谢家给我的信物,若我不能活着回来,烦请你代我转交茹韵。”
梁鹤与目光始终未看明怡,而是定定落在那枚鸳鸯玉佩上,听闻这是谢夫人亲手所刻,当年她也曾刻过这样一枚玉佩给李蔺昭,如今又刻了一枚给他。
可惜无论是他还是李蔺昭,均没有这等福气,娶到谢茹韵。
梁鹤与苦涩地笑了笑,后退几步,转身上马,连铠甲都未穿,一马当先向夜色深处疾驰而去,再不回头。
明怡肃穆张望二人,抬手下令,身后预备队跟随长孙陵鱼贯离去,她相信这样一支特殊的兵力,一定会如一把尖刀狠狠插在梁缙中的心口。
城外的风可真凉,明怡还穿着昨日那身被血色浸透的劲衫,略感不适,独自一人转身进城,随着身后吊桥缓缓升起,明怡进了甬道,正打算折去城楼,忽见前方瓮城下立着一人。
只见他一身白衫如雪,风姿猎猎,两侧瓮城上的灯火投下,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边光,他长身玉立于这片烟火交叠的光尘中,恍若救世的谪仙。
皇帝不是将文武大臣均拘在奉天殿么,他怎么来了此处。
昨日决绝的和离,还横亘在二人当中。
明怡这会儿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不过她这人素来脸皮厚,踟蹰片刻,愣是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昂首挺胸,大步迈去。

第94章 给她一点颜色她能开染坊……
光尘如烟, 静静倾泻在他周身,他兀自矗立,衣摆无风自动。
一双眸子一动不动凝着她, 乍瞧去静水无波,也无情绪, 细看, 却含着几分隐忍不发的怒怨。
明怡晓得他这人讲究,恐自己一身血腥熏着他,便在五步之外驻足, 负手含笑,“你怎么来了?”
城外的厮杀声越发浩荡,此间瓮城却并无多少余兵, 唯留些炮兵守在城墙, 预备真有叛军杀来城下便用炮火攻击, 过去这间宽阔的瓮城是用来屯兵的,今日空无一人,极为安静。
城墙上人影匆忙, 信兵往来频仍,唯独二人静静隔着五步对视, 好似天地间就剩下他们两个闲人。
裴越状若无闻, 眼神依然落在她身上, 半黏带刺。
明怡见他不搭理自己, 便知还气着,“家主……”她微探出半个脸去瞧他,语调甚至是轻松的,好似二人之间并不曾起半点龃龉。
不料对面的男人似乎依旧不为所动,只冷淡撂下一句, “跟我来。”便转身往城内走。
明怡无奈只能跟上他的步伐。
二人穿过瓮城来到内城墙脚下一间铺子,铺子前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旁侍奉着几道熟悉身影,均是裴家的扈从,裴越信步往里间走,明怡跟到此处,与城楼处候着的哨兵打了个手势,言下之意若有紧急军情进此处寻她,得到哨兵回应,明怡抬步跟了进去。
穿过堂屋,来到里面雅室,室内摆着一张四方桌,一架三开的苏绣屏风,一张长几,几个锦凳,再无多余之物,裴越已然在桌后落座,头也不抬,撩手往屏风后一指,“里间备了水,你换身衣裳。”
明怡闻言有如天籁,她这不正嫌这身脏呢,还是家主体贴,给她送来及时雨,于是二话不说入内换洗。
外间军务紧急,明怡不敢耽搁,匆匆洗了一把,换了干净衣裳出来,这是件窃蓝的箭袖长袍,织着暗竹纹,也不知是什么料子,穿在身上实在是服帖舒适,这袍子过去没瞧见过,尺寸也将将好,可见是给她做的新衣,眼下二人已彻底撇清干系,她这厢铁定是要回李家去的,离了他,不仅没好穿的,更没好吃的,也无人暖床,可怎么活。
明怡带着深切的遗憾出了屋,刻意张开双臂给他瞧,“怎么样?合身吧?”
裴越兀自斟了一杯茶,没理她这茬,往对面一指,“坐。”
随着这一声,两名小厮鱼贯而入,各自提了一食盒,将里头几样菜肴摆上,刹那香气占据整间屋子,早已饿得不知神属的明怡深深吸了一口香气,不等裴越招呼便坐了下来,拾起筷子端起饭碗便吃,边吃边倒苦水,“家主有所不知,被你们裴家厨子养叼了嘴,方才在城楼,那干粮我是一点都咽不下去……”
想当年在肃州,那干粮是有多少能吃多少,而肃州的干粮还比不上京城的干粮精致呢。
可见由奢入俭难。
话音未落,便迎上他一道冷冽目光,那一直沉默的男人,压抑的怒色似被这话给勾了出来,睨着满脑门子官司的她,眼神里就两字:活该。
明怡便知自个这是捅了马蜂窝,哭笑不得,硬着头皮转移话茬,“家主,你吃过了吗?”
“气都气饱了。”裴越将目光别开,看向窗外,依旧不给她好脸色。
明怡讶然一笑,当即挑上一颗肉丸往他嘴边送去,好言好语哄道,“家主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天塌下来,肚子得填饱。”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裴越语气依旧冷然,身子微仰,避开她的筷子。
离得近了,明怡这才发觉,仅仅是两日功夫,他便清减不少,眼眶血丝依然密布,眼下一片淤青,显见许久不曾阖眼,登时心痛如绞,够着身追过去,急道,“你不吃我会心疼的。”应着这话,她硬将丸子塞他嘴里。
随着一颗丸子入肚,气氛终究是缓了些。
“陛下不是将文武公卿均拘在奉天殿么,你怎么出来了?”
裴越慢慢将丸子嚼入肚,盯着窗棂方向回道,“陛下命我出宫调派军粮。”
朝中有难,总得有人出来奔走,这等危急时刻,皇帝真正敢用的便是如裴越这等不参与党争之人,这也是裴家祖上定下这个规矩的缘由,不仅为保家族安宁,更是为江山社稷计,愿做朝堂中流砥柱。
无论时局如何变幻,世道如何动荡,总需有一批中立之臣,为政务奔忙,为生民请命,确保国本不失,朝纲不坠。这亦是如裴家,王家,谢家,崔家这等世族之使命。
故而,昨日明怡当机立断,与裴越斩断夫妻之名,是极有必要的。
正因为二人深知身上责任与使命俱重,才不得不接受这一场“和离”。
只是随之切断的还有二人名正言顺的夫妻名分,于裴越这等恪守礼度、重情守义的君子而言,无异于往他心间剜肉,偏他清楚地知道明怡无错,只是理智上的明白,终究难以熨平情感上的灼伤,两种情绪在他胸中交锋撕扯,一如冰炭同炉,煎熬肺腑,生生将这位一向端方清朗的君子,逼成如今这副怒不怒气不气的模样。
明怡又喂了他好几口,笑着道,“所以家主出宫调度军粮,这第一口军粮就调给我吃了?”
裴越就知道她最擅长插科打诨,天大的事她也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没好气道,
“快吃你的,吃完我还有事。”
“什么事?”
裴越没应她。
于是明怡加速用膳,风卷残云般将一案佳肴用完,擦抹了一把脸,饮了一口漱口茶,正色问道,“可是朝中有公务?”
裴越吩咐人进来收拾屋子,二人移至一旁长案处坐着,随后朝外间招手,进来一拎着医箱的老夫子。
裴越指着明怡与老夫子道,“给她把脉。”
明怡闻言脸色微的一变。
难怪他百忙之中奔来此处,原来目的在这,定是白日她在奉天殿坦诚双枪莲花噬主一事,叫他挂心,这不便捎了一大夫给她把脉。
明怡连忙朝老夫子抬手,制止他往前,苦口婆心劝裴越道,
“家主,这城楼上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军情紧急,一刻都耽误不得,这等时候你把什么脉,好吧,我承认,我那日是受了一些伤,不过慢慢养几日也就好了,你瞧见了,我今日将所有人派遣出去,自个儿留下,不亲身涉险,我这不养着嘛,你别担心了,快些去忙你的,别耽误正事。”
裴越耐心听完她这番辩词,目色一寸一寸移过来,亦如白日朱成毓扫视她那般,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将她审视了遍,他对着她身份不是没有猜疑的,今日奉天殿那一字字一句句何尝不是往他心上插刀,这会儿若不从大夫嘴里听出个结果,他怕要将自己给逼疯。
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遇着这么个人,生生要将他的心将他的人给掰碎,掰碎了还不够,她还能若无其事拼命往他死线上蹦踏,裴越深吸一口气,眼底猩红遍布,一字一顿,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我最后说一句,坐下,把脉!”
大有她今日若不依他,往后再不搭理她之架势。
明怡对着这样一张绷紧到极致的面孔,唇角掀了又掀,嘴唇张了又闭,硬是挤不出一个字眼来。
她这辈子上可闯天宫,下可擒阎王,皇帝皆不放在眼里,爹爹也奈何不住她,独独对着这么个人,无计可施,无可奈何,她怎么就做不到拂袖而去置之不理呢。
李蔺仪,你争点气。
可事实是,苦笑着一张脸,慢腾腾坐在他对面,认命地乖巧地将手腕伸出来。
裴越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再度看向夫子,老夫子于是将医箱搁下,挪个锦凳过来,预备把脉。
明怡往裴越看了一眼,她算看出来了,家主气归气,对着她的关怀是一点都不少,她这个人,向来是给她一点颜色,她就能开染坊。
于是赶在夫子准备的档口,手臂一转,手腕往下覆去,掩唇朝他无声比出口型,
“临走前让我抱一抱,方给你把脉。”
裴越俊脸僵住,顿了一息,硬生生将她手腕掰转回来,按定不动,与老夫子道,“把脉!”
明怡:“……”

明怡目不转睛盯着他。
老人家已逾古稀, 眉须通体发白,面颊只剩皮包骨, 眼眶深陷, 显得一双眸子格外深邃难辨,明怡盯了他好一会儿,摸不准他医术到何等地步, 不敢露出真章,左手给他把脉,右手便催动气息, 令自己的脉不至那般沉涩, 不忍叫家主挂怀。
裴越也盯着他, 只是老人家心渊似海,神色间看不出任何迹象。
左手把完,换右手。
大约是猜到明怡公务繁忙, 也不敢耽误,没多久老夫子松开她, 朝裴越点了点头, 二人起身往外间来。
明怡见他们有意避开自己, 连忙踵迹而出, 眼看二人立于门槛处,也不凑近,就拢着袖遥遥靠在雅室这头听。
裴越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而是往老夫子问道, “她伤势如何?”
老夫子静瞥了明怡一眼,面色微有些凝重,还是照实说道,
“这位姑娘脉涩略沉,可见内伤未愈,不过看样子时常在服药,我观脉象,给她制药的医士该是位高人,如此不必老夫额外再开方子,不过裴家主,恕老夫直言,姑娘这身子于子嗣一途怕是艰难了。”他抚须叹道,“待她伤愈,老夫再给她开个方子,好生调理看看。”
裴越闻言目色微怔,就如今二人这般模样,何谈子嗣,“老大夫我就问您一句,可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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