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叶晚以一个吟游诗人吟唱咏叹调的神情说完这句话,而后拉过尤安的袖子擦了擦眼角:“真是伟大的爱情!”
尤安也没有抽出手,只是咬牙切齿的说:“你就不能拿自己的袖子擦眼泪。”
她不理他,只是问玫瑰:“然后呢?”
吸血鬼猎人已经做好完全的准备要剿灭吸血鬼一族,那时候已经到了即便疑似吸血鬼也要猎杀的程度,主打一个“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德古拉让族人离开,离得越远越好,一两年的时间,吸血鬼族死得死逃得逃,他自己却不肯走。
他已经失去了爱人,决定与那些吸血鬼猎人决一死战。
“但是变故发生了。”玫瑰吃了一块迷你巧克力挞:“奥菲利亚去世了。”
原因是暮光山庄的山道上出现的一个小孩,据说是寄养在暮光山庄的人类孤儿,但是吸血鬼猎人们为了赏金,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吸血鬼,直接用上了银制十字架。
那十字架锋利,无论是射中吸血鬼还是人族,都估计逃不过一劫。
路过的奥菲利亚扑在了孤儿身后,她背后插了半截断了的银制十字架。
德古拉抱着她的尸体悲痛欲绝,他消灭了所有的吸血鬼猎人,而后自封于山庄内。
“他在自封之前,用魔法移了一小部分神识到了奥菲利亚的儿子,也就是我爷爷身上,用来保护她一族的血脉得以延续,这部分神识现在挪到了我身上。”
玫瑰耸了耸肩:“或许是因为那部分吸血鬼的神识,我们家族特别爱吃血类,猪血肠、毛血旺什么的,之前叶雨在小酒馆开吸血鬼特别欢乐派对,我还去了的。”
叶晚:“?”
玫瑰对着她点点头:“因为过了很多年,老国王都死了,吸血鬼族人们又都回来了,事实上,动乱的时候他们大都数都跑去了灰烬山,那里日子不太好过,虽然灰烬山脉很少出太阳,很适合吸血鬼居住,但是火山总是爆发……”
叶晚赶紧打断她:“你还认识我妈妈?”
“哦是的,我二十多年前去过老橡木酒馆,叶雨做的血肠可真好吃,那满足的颗粒感和血腥味……”玫瑰打量一下叶晚:“你跟你妈妈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她当年也是你这般模样,不过比你要高一头。”
被无数人提及身高的叶晚:“对不起,我从小不爱喝牛奶耽误了身高发展。”
尤安终于决定不再忍受这两位的闲聊:“所以你是有意进的老橡木酒馆,再把我们带进来,恐怕你已经知道犯下这些事件的人是谁了吧。”
“坦白说我不知道是谁,但我大概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玫瑰的目光看向那间密室:“唤醒德古拉。”
德古拉伯爵,传说中暗夜中起舞的头领,他真正展开獠牙的时候,对所有人都是一场梦魇。
他拥有极快的速度,前一瞬还在百米外,下一秒他冰凉的手指已经掐到敌人的脖颈,普通人还没捕捉到他的轨迹,死亡就伴随着阴风降临。
同时他还拥有极强的力量,苍白修长的手指能穿透猎人的铠甲。
再有就是不死的诅咒,据说他的伤口转瞬就能愈合,虽然对他而言是延长痛苦的诅咒,但是对外人而言,吸血鬼德古拉是最强的武器。
而且人族杀了他的同胞与爱人、德古拉一定恨极了人族。
玫瑰认真看向尤安:“那群人先是把王都的灾难嫁祸给吸血鬼,重新挑起人族与吸血鬼之间的争端,同时趁机唤醒德古拉,让德古拉为他们所用。”
空气突然安静了起来。
“如今只能等等看了,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尤安思考半晌,只能如是说道。
在山庄探索无果,叶晚只好跟着尤安回了家,城外有个据说法力高强的吸血鬼,叶晚人都愁瘦了一圈。
做梦都是一群吸血鬼张着獠牙在地铁里追着她跑。
这样的情况下尤安只能有意无意的在吃饭时候多给她夹一些肉,并且说:“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随着调查深入,可以确保此事与吸血鬼无关,尤安派遣了不少骑士团在暮光山庄那来回巡逻。
对方似乎也有所察觉,不再出手,吸血鬼的事件暂时告一段落。
伴随春天脚步的到来,春日的第一天,仙女们在月光下举办了盛大的祭典,在盛典上饮用各类珍馐佳酿,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如果幸运的话,这一天人类抬头看月亮,会看到无数扇着透明翅膀的仙女们跟随月亮在飞翔,而后发光的金粉会洒下来。
在这一天,仙后提泰妮娅会检阅过去一年发生的一切,斥责滥用法力,过度饮酒的仙女,对表现良好的仙女加以封赏。
待春日第一缕晨光照在大地上,仙女们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下午,仙女们举办盛典的虹彩山谷就会吸引来踏青的游人。
因为根据传闻,仙女们在举办盛典时碰到过的石头、木炭、麦穗等都是留下祝福的礼物,佩戴在身上能为所有者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对就这么找,松饼,一块石头也别放过。”叶晚手里抱了一堆石子儿,又指挥松饼在地上翻弄。
开玩笑,那可是源源不断的财富,这种好东西叶晚怎么可能错过。
风在云朵边溜了一圈,又掠过虹彩山谷,接着在樱花树的枝头乱舞一会儿,无数细碎如雪的粉色樱花纷扬落下,落在松饼脑门上。
像带了花环。
由于叶晚的精心喂养,它已经是个十分合格的蓬松圆球了,几乎每个人都很喜欢它,隔壁野餐的两个金发小姐姐热情拿出草莓酱饼干,邀请松饼去吃。
它像个炮弹发射出去,头也不回地跑了。
而后它赖进金发小姐姐的怀里,高高兴兴吃起了饼干。
“松饼这个家伙。”叶晚很无语。
尤安像个老爷爷,捧着一个绿色的陶瓷茶杯在喝清茶,是今年头茬的茶叶,他专门从宫中拿回来。
红白格子的野餐垫上放了两盒青团,配苦茶最好。
叶晚一大早就用新鲜的鼠鞠草加一些艾草、与糯米粉混合在一起包了一些青团。
这青团外皮软糯,而且嚼着很有韧性,嚼着触感柔软而且带着艾叶和鼠鞠草的清香。
里面包着带有红豆颗粒的豆沙,当咬破青团外皮的时候,细腻豆沙便会缓缓流出来。
尤安更喜欢蛋黄肉松的,肉松丝丝绵密、咸蛋黄油润油润的,他一个人吃了两盘。
叶晚吃了一个豆沙馅的青团、又饮一口茶,觉得熏风很是舒适,伸个懒腰躺在野餐垫上。
远处飘来可可甜香,无数蒲公英在空中发光、旋转而后落到叶晚柔软的发间。
尤安抱着画板在画画。
叶晚不知道他在画什么,想凑过去看,后者警惕地背过身去。
叶晚重新躺好:“不给看就不看呗。”
他在用铅笔画画,或许是蓝天、白云、潺潺溪流和漫天粉色樱花的加持下,尤安神色都变得温柔起来。
他在画一双亮亮的、永远笑盈盈的眼睛,当然不能忘了黑色柔软的头发和俏皮的鼻子。
一粒细微的蒲公英如降落伞轻轻停栖到他的画纸上,他用指腹轻轻将其赶跑,那触感好到让尤安恋恋不舍。
画中人躺在和煦春风里,已经睡得四仰八叉。
他有点无奈,脱掉风衣给她盖在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微风吹着阴云来了,而后绵绵春雨就飘了下来。
虽然不是什么很大的雨,但在山谷中野餐的人们也都纷纷找地方避起了雨。
尤安把外套挡在两人头上,松饼蹲在他口袋里。
“那边有废弃的小木屋可以避雨。”他伸手握住叶晚的手,靠在雨势较大的右边为叶晚挡雨。
像是手拎盾牌的骑士。
明明是绵绵细雨,却突然哗啦啦倾倒下来,变成了瓢泼的大雨,尤安握紧她的手:“小心地滑。”
他们的鞋踩在地上,踩在很多打落的粉色樱花瓣上。
叶晚觉得自己的鞋袜都被水浸湿透,黏腻在皮肤上不太舒服,她扭头看尤安的侧脸,因为在雨势更大的右侧为叶晚挡住了大部分的雨水,他看上去稍稍有点狼狈。
可是叶晚觉得,这场雨不要停才好,因为滂沱的雨好像把他们两隔绝成一个小小的荒岛。
岛上只有他们两个、别人进不来、也休想进来。
终于找到个废弃小木屋,可是门锁着,只能在小小一方干燥的屋檐下躲雨。
雨水打在屋檐上发出轻快地叮咚响。
叶晚的卫衣贴在身上,尤安低头望她一眼,赶紧把风衣裹到她身上。
然后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叶晚觉得这样的氛围实在是好,她想跟尤安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她心脏在剧烈跳动。
频率跟这大雨落下的速度差不多。
声音大到耳膜都疼。
尤安则是不敢看她,雨水没有把她淋得很狼狈,相反,那些水珠像钻石一样镶嵌在她丝绸般的长发上、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像钻石一样亮晶晶。
漂亮得惊人。
他的心脏也在剧烈跳动。
尤安低头看她,她正帮松饼抖抖水,脸上满是欢乐的笑意,嘴唇像蔷薇花般一样漂亮。
让他想亲吻。
他刚准备说话,远处王都传来钟声。
那钟声跟报时的沉闷钟声不同,是一种轻快的、欢乐的钟声。
叶晚好奇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种钟声啊。”
“是爱神之钟。”
尤安为她解释,他也觉得很奇怪:“今年爱神之钟怎么这么快就被敲响了?”
第70章 爱神节
爱神节起源于千年前的一场传说:仙女族的仙女与人族的骑士相爱,因种族间的仇恨没办法相守,因此在高塔之上以生命为献祭、用真爱打破诅咒,此后每年春日的某天,当爱神之钟敲响后一周的第一天,就是法定爱神节。
“不过今年爱神之钟敲响的可真早啊。”艾玛感叹道,她正在杂志上挑选订购巧克力,那些巧克力做的十分精致,艾玛纠结一下:“哦我准备树莓香槟白巧和坚果碎焦糖黑巧各买一些。”
艾玛盘腿坐在庭院看杂志,旁边摆着一份热可可配曲奇。
叶晚在庭院里踮脚去取一份咸肉,这还是冬天天冷的时候,她跟尤安两个人买了不少肉类火腿而后用盐码了挂在庭院一角高高的木制晾架上。
她取下咸肉,又拿一柄厚背窄刃的切肉刀:“爱神之钟是谁来敲的,怎么今年敲这么早,声音也很洪亮。”
叶晚还很遗憾,她觉得那天踏青躲雨的时候氛围可好了,被钟声打破了。
“据说爱神之钟感受到男女间强烈的爱意,就会自动敲响。”艾玛说。
“这样啊,好神奇。”
叶晚低头开始处理那块咸肉,而艾玛已经开始幻想爱神节那天她要穿什么礼服去爱神塔下跳华尔兹。
艾玛看上去很兴奋:“哦你可以借心上人的锁,在锁上写双方的名字而后挂在塔上,这样节日晚上,心上人就会来邀请你在塔下跳舞哦,是浪漫华尔兹哦。”
“听上去确实很浪漫啊。”叶晚说。
今天小酒馆的主要套餐是小葱拌豆腐配咸肉菜饭。
为了让春日的餐桌更加丰富,叶晚和尤安去了趟集市买菜。
集市都被爱神节感染了,广场中央的喷泉时不时喷出粉色的水来,听说是被市政厅加了草莓粉,隔着老远都闻到草莓甜香,许多卖花人推着车沿街贩卖玫瑰。
因为按照习俗,爱神节在塔下跳舞的情侣必须手带玫瑰花环,如果心意相通的话,花环会发出光亮来。
叶晚在集市挑了很多脆嫩的春笋和水灵灵的青菜,春天的小葱也是水嫩的、甜丝丝的。她还选了一捧漂亮的迎春花准备回去插瓶。
先把米饭煮上,叶晚往锅中倒油,把咸肉跟春笋块一起下锅煸炒至微焦,再倒入米饭里一起焖煮,炒咸肉的锅子不用洗,倒一些猪油再炒青菜心,青菜心半熟以后加进米饭里,再把锅盖盖上。
今天第一个来酒馆的人是亚瑟,他今天看上去略微有些忧郁,和他小山般的体格非常不搭,叶晚给他送上小葱拌豆腐当下酒菜,他点了一份威士忌苏打。
“要试试咸肉焖饭吗亚瑟?”
“我想不用……”他看上去迟疑了一瞬:“我不太吃得下去。”
他一幅为情所困的样子。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叶晚打开了砂锅锅盖,白雾热气弥漫起来,叶晚拿起饭勺把米饭扒拉一下,浓郁的油脂香气立刻轰然扑出来。
肥瘦相间的咸肉切成薄片,焖煮后渗透出半透明的油脂,那油脂渗透进米饭和菜里,导致一锅菜饭都看上去油润咸香。
亚瑟咽了咽口水。
叶晚只取了菜心,切得细碎,因为最后才放,所以仍然保持着翠色清甜,而且中和了咸肉的厚重油腻。
叶晚给客人盛饭,连同焦脆锅巴一起铲下来。
亚瑟脖子够得老长,去看那位吃得美滋滋的食客:“我想我也来一份好了。”
他反悔道。
叶晚也给他盛了一碗,亚瑟迫不及待拿起那碗油润的菜饭,咸肉颤巍巍晃动,油脂在嘴里很快化开,这肉越嚼越香,米饭颗颗饱满,蔬菜清甜,连锅巴都是焦脆的,亚瑟一口气吃完了。
“哦我觉得我又充满了力量。”他说。
叶晚在切小葱:“这么说你又鼓起勇气要跟琪拉雅告白了?”
他像个皮球很快又泄气般地坐了回去。
“哦或许先问她要个锁之类的。”他不好意思的说。
酒馆的门铃又响起来,这回进来的是琪拉雅,后面还跟着大铁块,它今天给自己心脏部分贴了张粉色的爱心贴纸,赶了赶爱神节的时髦。
“嘿,琪拉雅,如果有人问你要锁,你会给吗?”叶晚问道。
“锁?”琪拉雅似乎完全在状况外,她接过叶晚递过来的姜汁可乐痛饮一口:“要我家的锁?我想不行。”
亚瑟看上去非常失落。
叶晚也很震惊:“为什么?”
难道琪拉雅有心上人了?
琪拉雅挠挠头:“因为我家门上没挂锁啊哈哈哈哈哈哈,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我琪拉雅·邓肯家偷东西。”
大家都很无语,但是亚瑟明显放下了心。
叶晚还想说点什么,外头传来一阵喧哗的吵闹,本着吃瓜的心态,酒馆里的客人全部涌了出去。
热闹来自雷奥的面包铺,爱神巡游的队伍正站在他门口。
那是一群打扮成丘比特的小矮人,大概只有雷奥膝盖高,它们背上背着一对羽毛翅膀,头上戴着劣质金色假发,腰间挂着一条绶带,上面写着“爱神特派员”。
它们手提藤编篮子,不断向空中抛洒粉色爱心形状的纸片。
小矮人们看上去很不高兴,雷奥本人看上去不能说不高兴,但是他显然非常尴尬。
叶晚从来没从雷奥脸上看到那么丰富的、七彩斑斓的表情。
小矮人们拿着信念道:“亲爱的雷奥先生,自从吃过你做过的咸奶油椰蓉面包,我的心就像奶油一般绵密,在我心中,你像发酵过的面团一样膨胀,塞满我心的每个角落……”
在附近吃瓜的邻居、路人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大笑声。
叶晚笑得肚子都疼,连连呛了几下,艾玛很遗憾这历史性的时刻怎么没有录下来。
总之雷奥尴尬地听完小矮人念诵的情书,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面包坊。
并且关上了门、拉上了窗帘。
看到周围一圈人爱神节都有了节目,叶晚也很想要尤安的锁,鉴于他们两住在一个房子里,叶晚决定直接上三楼把阁楼的锁卸下来,再换个新的上去。
简单粗暴。
她这么想,也这么干了,挑夜里十二点悄悄去拿锁,结果发现那锁牢固地镶在门上,怎么也拿不下来。
“可恶的尤安,他竟然把锁环合上了。”
“吱吱!”松饼跟着义愤填膺道。
“走吧松饼,明天我去厨房找个撬锁的工具。”她带着松饼走了。
尤安本来还没睡,坐在书桌边看一份报告,听到门上的动静还以为是敌人来袭,赶紧站起来拿起桌边的佩刀。
然后就听见叶晚嘀嘀咕咕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个锁怎么合上了……”
叶晚的脚步由近及远,很快消失了。
他揉揉眉心:“这个笨蛋。”
又想到爱神塔的风俗,尤安又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第二天趁尤安出门时,叶晚再拿着工具上楼时,发现那个本来合着的锁竟然开了,就虚虚的挂在门上。
她很轻松地把锁拿下来,疑惑道:“昨天夜里不是这样的啊?”
叶晚去看松饼:“难道我昨晚没来,是做的梦还是我梦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