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年根了,其他地方车次次多,火车不够用。”
售票员安慰道:“要是着急,先买这班车,去了车上看看有座再买站票。总好过耽误事。”
张翠花想了想,应了声,跟急的不行的张翠兰道:“别慌,我先回去,你去跟家里说,找校长联系医生,等有车了,让他们一起回去。”
三两句嘱咐好,张翠花果断走上火车。
张娟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透过人群看能找到闺女和侄女不。
但是看到张翠花脚步飞快的去了售票处。
视线受限,看不到具体是什么情况。
张娟有些着急,但是看拥挤的人群,怕出去了赶不回来。
只能在原地坐着干着急,想着回去打电话回来的时候先问问怎么回事。
就在张娟疑惑的时候,张翠花忽然走上来没找她的座位。
“翠花?”张娟疑惑问道:“你怎么上来了?是有什么事?我看你刚才去售票处问了,是不是需要我留下来,等过几天再走?”
此时张娟以为张翠花是为了让她留,去问下一次的班次。
哪怕这样想,都没有想到张翠花要回去。
毕竟张翠花来军区才没多久,老家又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
“我跟你一起回去。”
张翠花挨着张娟坐下,然后才说道:“我娘住院了。”
火车鸣笛声响起,人潮汹涌但是没人过来坐这个位置,可能是这段路没人。
听到张翠花这样说,张娟没意外,“怎么就住院了?你娘确实身体不好,她
让你回去?我说她就不该叫你,这么大老远,七个儿子都指望不上?还把嫁出去的女儿叫回去。”
“指望不上。”
张翠花翻阅商城的特效药,但是不敢下手买。
不知道张老娘是什么病症,不能贸然下药。而那些包治百病的药品,又不能轻易试用。万一把张老娘变成变异人,找谁去说理?
张翠花心累的闭上眼睛,“等回去在说吧。”
怕张娟跟着上火,张翠花知道到县城都没有告诉她,张老娘已经说不了话了。
“先去家里收拾收拾。”张娟叫张翠花,“不急于一时半刻的。”
张翠花手里什么都没拿,张娟准备让她住张翠兰的屋子。
“也别回村里住了,也别跟他们抢陪床,直接在你表姐屋里睡。”
“我先去看看。”
张翠花说了声,让车把自己拉去医院,“大姑你收拾妥当也来医院吧。”
张娟应了声,知道张翠花是个孝顺孩子,就没多劝。“我把东西放下就去。”
回来的时候,姜韵宜给她收拾一堆东西。
在市里做车回的县里,县里再想去医院,除了走着和骑自行车,确实没有别的车可坐。
张翠花坐着驴车,一摇一摆的停在医院门口。
“到这就行。”付了钱,张翠花与医院画风没什么不同的驴车上下来。
医院除了县里的工人,村里的了病的,也不怵劲过来,来就意味着举全家之力治病。
门口板车、驴车并不少。
张翠花直接去办手续的地方问张老娘住哪个病房。
知道她就是那个冤种闺女,护士好心的直接领她过去。
“昨天中午来的,晚上才交的费,还是你姑父托关系搭人情安排的主治医生。”
护士有些看不惯,路上的时候多了句嘴,让张翠花注意,“别你哥嫂说什么都应,我看他们叫你回来就是让你出钱的。”
“多谢,我会注意。”
张翠花对她笑了笑,步子比她快一些,看到她说的病房号之后,就直接推门进去。
现在屋里不只张老娘一个病人,但是只有她的跟前站满了孝子贤孙。
“说了多少次,别挡着病人呼吸新鲜空去。”
护士跟着进门,看到这一幕眼前一黑。
就算病人没了意识也不能当成死人啊,这是在干啥?
围成一堆看猴?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被护士说了,二嫂子撇撇嘴,先拉着儿子后退一步。
朝着张翠花走来,猛拍儿子后背,“叫姑姑,这可是你们唯一的亲姑姑。”
二嫂子说这个不是让孩子跟张翠花多亲近,而是看张翠花身上有利可图,顺便暗示这才是她亲侄子,可别对人家的那么好,自己亲侄子却忘记了。
“翠花,路上累不累?”
六弟妹走过来让张翠花走近看看亲娘,“娘也不知道是糟了什么灾,一下就成这样了,我们都急的不行。”
“急的不行还有空说家里耗子洞的老耗子是不是死了?”
张翠花扯扯嘴角,“我看你把耗子当娘了吧。”
没想到好心好意过去给她接风洗尘,得来的确实这么一句刻薄话。
六弟妹想来好面子,此时脸色一黑,不好说小姑子,往后一站不言语了。
六弟可不惯着张翠花,上去呛呛着推搡,“你说啥呢!你弟妹好心好意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本来看张翠花回来的这么快,有些惊奇,现在看她不像是来当冤大头的,反而像是要闹家产。
脸色不善的看着张翠花,张大嫂长了个心眼,“翠花,你知道咱家没钱吧?你这是闹什么?什么耗子洞不耗子洞的,我们再说有没有粮换了钱给娘治病。”
“是吗?”
张翠花头都不回,手放在张老娘手腕处,看似是无意间放的,神情也都观察张老娘的面色似的。
手指尖的扫描仪扫描了张老娘的身体,数据汇总回去。
张翠花这才给张老娘掖了掖被角,回过身来,“这么关心,怎么连几毛钱的药钱都不肯先付了?娘连用药都不配?”
“你这话说的没良心!”
张大嫂一下火了,“我们要是不管娘,把娘送医院的事谁?指望你?你千里之外能管的到什么?还不是我们辛辛苦苦的,急的跟乱投苍蝇似的把娘背过来?不用药是不敢用,谁知道用了娘会不会情况变得更糟糕?”
冠冕堂皇的一句话,还把张翠花给怪上了。
张翠花却不会被她绕过去,“那后来怎么又用了?难道不是我姑父过来,有人出钱了?”
二嫂子没张大嫂那么心里弯弯绕绕,自觉自己爽快,有话就说。
上前两步,叉着腰,一副要骂街的样子,“翠花,你是回来看娘的,还是来吵架的?!你要是吵架,咱们出去吵,别让护士再进来说,万一不肯治娘,让娘搬走?你的罪过可就大了!看爹晚上上不上来找你就完了!”
‘啪!’一声脆响。
二嫂子不敢置信,下意识捂着脸,等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叫小姑子给打了。
气疯了,挥舞着手脚就朝着张翠花扑将过去,大喊:“啊啊啊啊!我跟你拼命!你敢打我,你当你是谁!不过是嫁出去的女儿,你也敢嚣张?”
这是来给他们付医药费的。哪能让二嫂子把人轰走?
旁边的几个哥嫂纷纷上前拦着人,劝道:“翠花啊,你中了邪了?怎么这么冲动,赶紧给你二嫂子道歉。”
被拦着,二嫂子气疯了,但是有人在她耳边说‘先掏出钱来,她回来肯定慌张,准备足了钱,说不定……’
话没说完,听见的二嫂子神情就一点也不激动了,只是装作气急的够张翠花。
二嫂子道:“你别躲在后边,真以为我不敢打你,不过是看在你哥嫂的份上,不过是给你老娘面子!赶紧,去存钱给娘治病,我就不计较了。”
说着,犹嫌不够,“我们都饿了一天了,也不知道给你侄子去买点饭吃,真是不懂事!”
张翠花看着他们作怪,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没得到应有的回复,二嫂子瞥了周围人呢一眼。
怎么回事?不是说她好糊弄的吗?
周围人看张翠花不上套,一点也没有后悔的反应,还不向着他们这些帮着拦二嫂子的人。
脸上也有些挂不上好看脸色。
“翠花!”一家之主的大哥咳嗽两声,“你愣着干啥,赶紧再看看娘。”
“你们叫我看娘啊。”
张翠花意料之外的笑了一声,“我看娘好好地,倒是你们,欠揍。”
张翠花说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呆。
旁边病床看热闹的婶子哎呦呦的暗暗惊奇,跟中间的大娘对视一眼。夸张着口型道:“这个丫头不简单啊,真虎。”
这么多哥嫂,各个虎背熊腰的,就敢把话说的这样直白,不怕被教训啊?
很快这婶子就知道了,张翠花哪是不怕被教训,她是能把人教训蔫吧喽。
男的踢一脚,女的踹一下,小孩张嗓子嚎更是两巴掌。
“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
张翠花看向面前最后一个尚且站着的六嫂子,无视她尖叫挥舞的双臂,随手一推把人推地上。
风轻云淡弹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说道:“都老实点,再犯浑小心我不客气。”
六嫂子倒在地上,捂着脸不敢看旁边外人的视线。
心里悲催哀嚎,谁犯浑?这还不叫不客气,什么叫不客气?
也不看地上乱七八糟横倒一地,正‘哎呦’叫唤的一群人,张翠花踢开蜷缩在门口堵住门的大块头侄子,对门口扶着门框满脸惊叹的护士微笑。
出门寻医生办公室,问张老娘目前的情况。
“她这种情况,全国范围内倒是有一定先例,只是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才能肯定。”
医生说的很保守,看张翠花衣着打扮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干脆说道:“之
前你姑父跟我打过招呼,让紧着救人,钱方面不用担心,他会想办法。只是我看你哥嫂都是农村的朴素同志,所以不好建议他们去有过救治经验的首都医院治疗。”
“这种病症虽然看着严重,但是不是急病,不用担心耽误了,要是有能力最好转院去首都医院看看。”
医生大概跟张翠花讲解了一下相关病因,和此类病的治疗方案。
总结来说就是营养不良,忧思过度。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得把人弄醒,人醒了,之后就是慢工出细活,慢慢疗养。
医生看张翠花是个利索人,“看你不像是不牵挂娘家的。”
看张翠花没有反驳,觉得她能听见去,医生多说了几句,“之前你可能是觉得哥嫂多,所以放心。但是,哎,还是亲闺女守在跟前,亲娘才不会被欺负。向你这样听到信立马赶过来是很孝顺没错,但是还是……”
张翠花耐心听医生唠叨,没说自己离开家还没一个月,也没必要说家里具体什么情况。
听完,站起来与他告辞,张翠花道:“辛苦您了。”
把带来的水果放到医生桌上,转身离开。
“哎!”
医生推辞的话被挡在门外。
【宿主不管你的事。】446看张翠花有些低沉,【就算之前你叫原主娘一起去军区,她也不会跟你去的。说到底她还是重男轻女,虽然会在婚前给你一点钱,但那跟她提供给儿子甚至儿媳的比起来,微不足道。】
【宿主,你可千万别内疚啊。】446数着刚才张翠花痛打哥嫂获得的积分,生怕张翠花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宿主,罪魁祸首是原主哥嫂,其次就是张老娘自己不作为。】
【你别说了。】
张翠花吐出口气,仔细翻看仪器检测结果,跟医生说的没什么两样。
现在就是安全有效的唤醒张老娘,之后仔细温养就行。
医生之所以让张翠花考虑转院,无非是没有相关经验,没有把握对症下药。
根据仪器推荐买了相应特效药,找机会给张老娘服用就行。
心里有数后,张翠花找到一个无人角落给小卖铺打电话。
“喂!”嘈杂的人声中,齐八姑接听的电话,着急的唤了一声。
张翠花听到那边是齐八姑的声音,声音还十分慌张,“八姑,怎么了?”
“啊!翠花啊!”
齐八姑心急如焚,“你娘,啊,你婆婆她们实在买不到票,现在正慌呢。校长也来了,听说要给首都写信,请医生还是干什么。”
把现在情况交代清楚了,齐八姑赶紧问,“你娘怎么样?知道是哪的病症吗?校长正要要联系你,说什么病找什么专家。”
“翠花!”姜韵宜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但是被人拦住。
“你先歇歇,别急。”郑大明在劝姜韵宜,隐隐约约传来,“让翠花知道你也昏倒了,这不是添乱吗?”
揉揉眉心,张翠花道:“都别急了,我知道几天后才有车票,不然我也不会回来这么急。专家也不用请,这边医生就能治疗。”
之前让找医生只要是想找出病因,刚才县城医生诊出原因,她也找到商城一起检测过,已经有了治疗方案,就不用大费周章了。
“八姑,你先让校长回去,就说我谢过他了,回去请他吃饭,现在就别耽误他的时间了。”
张翠花有条不紊的安排,“这两天辛苦你照看了,告诉他们都不用来,这边我自己就行,让他们照常过日子。”
“等我娘好了,我带她一起回去。”
“啊?”
齐八姑正传着话,满屋子静悄悄的听着,听到这一句,赶紧问:“翠花,你娘不是病的起不来了?可别路上颠簸再犯了。”
挺严重的事,怎么翠花说的轻描淡写的。
“我心里有数。”张翠花听那边都挺平静了,觉得没什么要说的,撂下句,“挂了吧,让他们都别担心。”
浑然不知,此时的平静不过是被她扔出的雷惊到。
“翠花,她是不是真不回来了?”
姜韵宜问出自己最担心的问题,“要不然咋说等她娘好了,还不让我们去。”
齐八姑说不好,听翠花的话音,在老家待上三五个月都不稀奇。
张老娘那么严重的病,治不治得好都是两说,翠花这一说就是要等好了再回来,还是张老娘好利索了,能长时间坐火车的好了。
姜韵宜看周围的人都一言不发,心里慌慌的,看向郑爱国,“爱国,你怎么也不说话?”
郑爱国倒是最了解张翠花的,他道:“翠花这么说,咱们听她的就是了。”
没了张翠花,郑爱国又成了木头桩子,自觉解释完了。
跟校长说了声,出门继续回去上班了。
校长左右看看,小的小慌的慌,只能出声安抚。
“张同志肯定有她的安排,要是长时间不回来,肯定不会就三两句说完,肯定要多嘱咐些事的。”
站在局外,校长反而能看清,让姜韵宜不要自己吓自己,“现在张同志肯定忙得不可开交,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等过两天事情安排顺了,再打电话过去仔细问问。
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需不需要你们回去。要是张同志说有什么需要我的,也尽管去学校找我。”
姜韵宜听完校长安抚,完全没有被安抚到,只是勉强笑笑,说:“嗯,我知道了校长,麻烦您了。”
一日听不到翠花亲口对她说,她一日不安稳,只是校长说的有道理,翠花现在事多,不能耽误她。
张翠花不是不知道姜韵宜多思多虑,只是她觉得自己说的挺明白了,那边反应也挺平静的,没有让她多解释依据的意思,就没等往别处想。所以也浑然不知,自己挂断电话后那边仍乱作一团。
不过,这边也毫不逊色就是了。挨了一段揍,几个哥嫂明上怕了,暗里仍不老实。
正往病房走,张翠花正好看到二嫂子从病房跑出来,直冲医院大门方向就去了。
身后追出来的其他哥嫂,脸上也多是看热闹的脸色,嘴里窃窃私语,像是二嫂子去干什么大事。
张翠花站在他们视线死角,没人注意到她。
看到这情况,嘴角扯了抹冷笑。
这人又要作什么妖。
六弟妹看着二嫂子离开的身影,觉得事情不会想他们想的那么容易。
“姑姑一家跟翠花的关系更好,姑父受姑父影响,肯定也更喜欢翠花。能帮咱们吗?”
“你不懂男人。”大哥从怀里掏出卷好的旱烟,想抽一口。
但是被大嫂拍了一巴掌。
不情愿的收回去,“男人最看重的就是长子,最次也得是能传宗接代的,张翠花一个不带把的,就算有点能耐,有什么用?到头来不还是别人家的?
你瞅瞅现在,咱们不打电话,她连老娘昏死都不知道。能指望上啥?”
“就是,姑父怎么可能向着她,你们老娘们就知道长别人威风!”
摸了摸脸上被抽红的痕迹,七弟狠狠的啐了一口,“敢打我,看姑父来了抽不抽她。”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盲目的相信没见过几面的姑父,愿意为了他们教训更亲近的张翠花。
剩下三个嫂子和弟妹心里没底,但是来个长辈,到底是能压制些张翠花,不至于让小姑子太逞脸,也就不在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