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再来一次(丰盛幻觉)

容舟收回目光，喃喃说道：“可这回作死的人是你。”
面对容舟的指控，叶锦心中升起了一股报复性的快感。
“对。”
叶锦干脆地承认，眉目随之舒展开来。
潮湿的，带着水汽的风扬起她的长发，猎猎风中，女性哨兵笑得张扬：“我就是要你也尝尝被抛下的滋味。”
抬手掐住容舟脸上的软肉，叶锦悠闲中带着淡淡的死感，调笑道：“容舟，继续发呆下去，我就要死了。”
容舟的唇抖了抖，预想不到的局面让碧蓝色眼睛里布满血丝。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不久前还在想着如何凹凸死亡造型的某人前所未有地紧张焦虑起来。
在这一刻之前，容舟只想着要如何死，现在却想着要如何才能活下去。
如何活下去？
容舟抬眼看向悬在天边的庞大水体目露茫然。
如果他知道，又怎么会想要去死呢？
他是那样嫉妒姐姐的匹配者，只要想到日后他们中的一人会和姐姐结合，他的心就像在被无数只虫子啃咬，咬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可是姐姐决意与他结合的时候，容舟才知道那些痛都算不得什么。
深沉的痛意将容舟整个人都被劈懵了，密密麻麻，连绵不绝的隐痛，让胸口疼到麻木。
容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居然会是这种结局。
姐姐的身上还有那么多伤，精神力近乎枯竭，这样的状态匹配度合格的哨兵和向导尚且有危险，何况是他们？
他该怎么办？
容舟前所未有地后悔起来。
他真的又蠢又坏，不该贪图一时缠绵就将姐姐拉进来。
姐姐真的会死。
被他拖累死。
现实里，容舟的眼泪“啪嗒”、“啪嗒”溅在叶锦的脸上。
叶锦睁开眼睛，抚上容舟脸颊轻声说：“从现在起，我们是同生共死的伴侣。你要学着爱惜自己，就像爱惜我一样。”
十分离谱的要求，对容舟却十分好用。
即使给自己注射了许多药剂，叶锦仍然感到自己对精神力的掌控不如之前精准。
困乏地眨了眨眼，叶锦轻轻吻上容舟嘴角叮嘱道：“记住这种频率，维持这种共鸣，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容舟微怔，一时没明白叶锦是在骗他，还是认真的。
难道姐姐真的认为他们会活着吗？
和姐姐结合。
每个字容舟都认识，并在一起容舟却觉得那些字符梦幻到不可思议。
容舟从来不敢那样奢望，今天之前，他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要姐姐能够记住他，在和家人欢聚，含饴弄孙的时候偶然想起曾经有个人，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
叶锦笑笑，不怀好意地瞥了眼容舟说道：“你是联邦最优秀的向导，顾嘉诚能做到的，你没有理由做不了。”
容舟没有想到这种时候姐姐居然还拿顾嘉诚那个死人刺激他。
可是只要姐姐想要让他做的，他都会好好去做。
他不能让姐姐死掉，绝不能因为他死掉。
他受不住。
容舟抱起叶锦轻轻吻了上去，精神触手拉扯着哨兵的精神丝线，就像姐姐说的，他是联邦最优秀的向导，虽然他和姐姐没有匹配度可言，但是单纯的维持并不困难。
叶锦困顿地闭上眼睛积攒体力。
向导的吻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叶锦有时鼓励性地回吻，更多时候只是任由容舟索取。
悬于半空的水体，在她的精神图景中凿出一条河道，垂直降落的部分被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渊，让叶锦疑心她的精神图景会被水流凿穿。
这样想着的时候，叶锦发觉天空上的水体正在向一旁缓缓移动。
容舟应该也察觉到了不妥，在用心调整。
即使撞在了一起，即使容舟的精神力流进了滚滚黄沙，然而他们的精神图景却迟迟没有融合，因为碎裂的精神壁垒没有半点修复的迹象。
叶锦可以感觉到容舟开始焦虑起来，蛇尾不安地甩在地板上。
叶锦却并不着急，她在等待。
叶锦抬手碰了下容舟额上的细汗，她没有试图擦掉，因为汗水不会停歇。
她被容舟抱着，带着悠闲地心态看着容舟手忙脚乱地忙碌。
他吻着她，要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偶尔他会停一下维护共鸣，或者转动一下精神图景，真是忙得不行。
叶锦有些想笑，然而结合是个技术活，联邦的通识课用十分之一的篇幅讲解如何在结合的时候塑造新的精神图景。
除非一方有绝对的优势，可以掌控全局，否则全然沉醉在感官里多半无法达到最佳效果。
叶锦眯起眼睛，觉得有些热。
不同寻常的热。
血液以不同寻常的速度在她的血管里涌动，弯折的羽翼缓缓从后背生长出来。
这种感觉叶锦刚刚经历过，在被顾嘉诚困在狭窄的悬浮车里的时候。
92%的匹配度引发结合热并不稀奇，何况顾嘉诚还颇有些能让精神力共鸣的技巧。
和容舟就有些困难，哪怕共鸣一直在持续，哪怕他们的精神图景早就撞在一起，直到现在才隐约有些苗头。
无人注意的沙地上，一颗碎掉的精神壁垒慢慢变软，悄然融进沙地里消失不见。
“姐姐……”
容舟愣了一下，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到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
容舟舔了下唇，他要十分克制才能不用力抱紧怀里的人，只是盘旋在她身上的蛇身不自觉收紧了些。
听到细碎的轻哼声，容舟努力说服自己，终于放松了些。
容舟并不是没有经历过的人，许多次他贴着姐姐，被姐姐握住，他知道如何抱着姐姐取悦自己，可是这次格外不同。
身体里仿佛埋了颗火种，血管里的血也被烧得烫热。
黑色的蛇尾不由自主向上移了些许，容舟又强迫自己停了下来。
叶锦却决心给刚刚露出端倪的结合热添一把火，将结合热进行到底。
叶锦吻上容舟，金色的眼睛似有迷离，喃喃说道：“容舟，再不做点什么或许就没机会了。”
说话间，叶锦微微抬腿。
容舟仍有迟疑，叶锦笑着打趣：“还是你觉得死在一起会很难看？”
女性哨兵苍白的脸上浮出病态的红晕，金色翅膀上的血洞隐隐结痂，明明不适合做这种事却神态淡然，甚至带着促狭的笑意。
容舟小心地抱住她，脑袋埋进她的怀里。
滚烫的泪水蹭在她的肌肤上，和汗水一起。
他要和姐姐结合，要和姐姐一起活下去。
姐姐是那样纵着他，哪怕豁出命去也要让他从容家人既定的命途中挣脱出来。
黑色的蛇尾快速抖动，向上。
叶锦微微咬唇，眉头微蹙。
圣城的消息叶锦已经全都打包给叶思棠，就连补充说明也全都交代完毕。
就在刚才，叶锦已经整理了遗嘱，也吩咐了家政机器人，哪怕他们失败了，家政机器人也会将他们梳洗干净，体面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如今，叶锦已经没有后顾之忧。
叶锦以为她会做足准备，有足够的时间仔细考量，衡量利弊，即使叶锦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但是叶锦只是不想自己后悔。
叶锦曾经以为她有足够的理智，成功率足以影响她的判断，在天平上投下重重一注。
然而当容舟沉向海底一心赴死的时候，所有的考量和精算都不重要了，叶锦只知道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容舟死去却什么都不做。
哪怕她自己也伤痕累累，无力支撑，虚弱的身体足以抹掉之前的努力。
然而真正面临抉择的时候，其实不需要思考。
所谓的以为，也只是以为。
当她在海底抱住容舟，感受着他冰凉的体温，答案就在那里。
要么一起活下去，要么一起变冷。
人并不是全然理智的动物。
选择，然后坦然面对结局。
叶锦抬起手臂，揽住容舟的脖子吻了上去。
没有人能阻止她去冒险。
黑蛇盘旋在伤痕交错的身体上，从脚踝到肩膀。
晶亮的黑色鳞片下，肌肉一松一弛，唯有细长的蛇尾在白皙的皮肤间摇曳，像极了洁白烛台上幽黑的焰火。

容舟快死了这件事仔细想来, 端倪早就已经一次次出现在叶锦眼前。
即使容舟十分能忍，几乎不会将精神壁垒几近破碎的痛苦表露出来。
然而她真的毫无所觉吗？
还是潜意识让她没有深究下去？
那些蛛丝马迹都被她忽视，或者应该说，被她刻意无视了。
是她不敢揭开盖子, 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是她不愿去看几近绝望的现实, 怕自己被压垮。
因为她不能放弃。
她还不想放弃。
不能在做完一切努力之前泄气。
如果那时放弃了, 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叶锦的努力让她从圣城逃了出来, 几个月前叶锦绝对无法将自己传送到如此远的距离。
但面对容舟浩瀚如海的精神力，叶锦仍旧没有半点把握。
水流四处奔涌，短短时间就在沙地上开出数条河道。
数不清的支流像蛛网般在沙地上延伸, 流向洼地, 只有少数丘陵漏了出来。
在沙地上翻滚的龙卷风卷起水流, 直通天地变成声势更加浩大的水龙卷。
然而精神图景终有边界, 一往无前向东奔涌的水流终究到了尽头, 如果她的精神图景无法留下这些水流, 她和容舟的结合就失败了。
叶锦微微睁眼，积蓄多时的精神力在此时爆发。
“咯吱——”
静止的精神图景缓慢的，却坚定地向下偏斜，挂在天边的月亮不知何时转动到水流的背面。
万物皆有引力, 哪怕在精神图景里，这条定理依然适用。
因为那颗漂浮在外的月亮, 涌出水流微微转向, 调转方向扑向挂在远处的月亮。
叶锦的精神图景只是稍稍偏移, 悬于高空的水体便在重力的作用下推动叶锦的精神图景向下, 像水车一样缓缓转动起来。
奔涌向前的水流在转动的力量下绕着叶锦的精神图景完成了最初的一圈，很快又转了一圈。
高空上，包裹水体的残存精神壁垒变得柔软, 透明的精神壁垒再也兜不住高空的水体塌软下来，和剩下的水体一同从高空坠落。
“轰——”
水流发出重重一击，让裹了层水的精神图景转动得更快了。
一层淡金色的精神壁垒隐约浮现在转动的水球上方。
叶锦轻哼一声，不自觉咬了下唇。
叶锦退出了精神图景睁开了眼睛，叶锦已经习惯了在这种时候一心二用，向导却不然。
容舟已经完全陷到结合热里去了，疯狂地摆着尾巴，碧蓝色的眼睛灼灼看着她。
向导亲昵地吻着她的脖颈，在她注意力回归的瞬间兴奋起来，趁着叶锦微喘的时候吻了上来。
容舟似乎完全注意不到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事情，好在他还记的维持共鸣。
叶锦已经分不清，容舟维持共鸣究竟是为了结合还是为了得到更多欢愉，又或者两者本就是一回事。
向导一路下去，细细啃咬她的脚趾。
黑色的蛇身盘旋，嫣红的蛇信舔上脚心，画了一个色气至极的圈。
向导俊秀的侧脸露出沉迷之色。
叶锦：真是够了。
为什么要咬她的脚？！
天……天天呐！
容舟好过分！
受不了了！
不要袭击她的弱点！
细碎的声音逸出喉间，难以想象那是从她的嘴里发出来的。
叶锦抖了抖试图把脚缩到一边，动作过大扯动了伤口，叶锦立时僵住，肌肉紧绷，轻“嘶”了一下。
低沉的闷哼声中，容舟放开叶锦的脚转而咬上叶锦肩膀。
哨兵的五感敏锐。
这很不好，尤其在这种时候。
X2之后容舟的存在感强烈得过分。
好在适应之后并不难受。
好吧，她得承认，不只是不难受这么简单。
叶锦眯起眼，视线变得模糊，眼睫仿佛凝了水雾，视野变得雾蒙蒙的，仿佛浸在潮热濡湿的桑拿天里，呼吸都腾着水汽。
啧，又来。
眼前白茫茫一片。
叶锦忍不住咬了下唇，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向导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次都没有。
她就知道蛇这种生物很麻烦。
比想象中还要麻烦。
向导的五感没有哨兵敏锐，再加上向导的精神体是蛇……
不行了。
叶锦觉得自己有点虚，已经完全没了脾气。
虽然也有瞬间意识模糊，但她现在只是认命地躺着，有种淡淡的死感。
凝在眼睫的水雾变成了水珠落进眼里，叶锦眨了下眼，被推挤到眼角的水迹被向导殷勤地舔去，叶锦却疑心她给自己多打了一支强心剂。
不然她的心跳怎么会那么快，像是要蹦出胸口似的。
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就该给自己打一支镇定剂。
唯一让叶锦欣慰的是她只需躺着，容舟的蛇身缠在她的身上，如果能忽略疯狂摇摆的尾巴画面看起来还算平静。
有时叶锦会控制不住地展开羽翼，那时叶锦会靠着容舟，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样她就不会压住受伤的翅膀。
实在挨不住的时候，叶锦会咬上容舟的锁骨，两段平直的锁骨被叶锦咬出青青紫紫的牙印子。
叶锦也不知道容舟有没有被她咬疼，不论叶锦做什么，结果都只是让尾巴甩得更快了。
缠在身上的蛇身忽松忽紧，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口，让叶锦有些满意，因为疯狂甩动的尾巴并不会扯动伤口。
她仿佛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又仿佛是一个面团，不断被揉搓啃咬。
视线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啧，怎么还越来越频繁了？
真要了命了。
短时间内这么多次真的没问题吗？
缺氧让叶锦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汗水涔涔。
搭在鳞片上的手指微微蜷曲，恍惚间摇摆的蛇尾暧昧地擦过她的脚心。
叶锦呼吸重了一些，迎上容舟含笑的眼。
容舟这家伙，学坏了不是一点半点。
思绪飘飞中叶锦灵光一闪，脑中忽然出现一个疑问。
哨兵五感敏锐，男性高阶哨兵该不会是快枪手吧？
叶锦决定要把这灵光一闪彻底忘掉，不然以后都无法直视她的父上大人了。
男性哨兵应该有自己的解决方案。
对，就是这样。
和向导在一起的时候并不会改变敏锐的五感，但向导可以调整哨兵五感的敏锐度，这样说来也不是全然无解。
叶锦咬唇，额头上濡湿的汗被某人仔细擦掉的时候，叶锦忽然有种冲动，想要容舟彻底把她的五感停了。
她想试试听不见，看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是什么感觉。
肯定比现在清静。
虽然和向导在一起不会有精神污染，但作为一个哨兵叶锦还是觉得容舟有些过分了。
啊啊啊啊！
她要受不了了！
可是迎上容舟欣喜的眼时，叶锦到口的话又停住了。
算了，下次吧。
下次一定。
精神图景稳静下来，淡金色的精神壁垒重新筑起，一个缓缓转动的水球被精神壁垒护在其中。
精神壁垒再次出现，说明结合已经接近尾声。
叶锦松了口气，抚上容舟脸颊主动吻了上去，因为决心快点结束，叶锦格外缠绵地卷上柔软的蛇信。
叶锦很久没有这样用心地亲吻容舟了，不提容舟变小的那段时间，就是之前也总是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忙，以至于即使在共鸣的时候她也时常分心，把共鸣当做实力提升的手段。
几乎立时容舟就感觉到不同，热情地回应起来。
叶锦呼吸重了些，她没有放开容舟，反而抚上容舟脊背。
唇齿厮磨。
终于，缠在身上的蛇身狠狠一缩，片刻后才舒缓下来，疯狂摇摆的蛇尾终于慢下来，像随着微风款款摇曳的柳枝，摆了几下之后落在织物里，软软搭上她的脚踝。
“姐姐。”
容舟抱住叶锦，喃喃地问：“我们成功了吗？”
叶锦浑身濡湿，摸了摸容舟汗涔涔的脑袋，攒了些力气才道：“嗯，你做得很好。”
“真的？”
闻言容舟眼睛一亮，尾巴随之竖了起来。
叶锦嘴角一抽，头皮发紧。
连忙将容舟推开，叶锦说道：“不要激动。”
叶锦的音调虚软缺了中气，语速却极快。
显而易见的拒绝，让容舟默默把尾巴向后藏了藏，小心翼翼地问：“姐姐，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不，很好。”
太好了些。
叶锦打了个呵欠：“我就是有点累了。”
容舟眼睛一亮，又开心起来。
被这样看着叶锦压力实在有些大，她轻咳一声说道：“我先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