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九天老祖像雕的明明是金绮月。
这下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半身鬼这种东西,连左轻白这个捉鬼师都没见过,因为他们是被比左轻白厉害得多的金绮月创造出来的;金绮月给自己安排的角色是九天老祖,九天老祖在这个虚拟故事中是一个神的名字,金绮月作为这一切的创造者,她让自己当神,合情合理。
这些半身鬼替代了原剧组的成员,那原来那些人呢?金绮月藏哪去了?
金绮月一定就在附近,必须找到金绮月,让她把原剧组的人还回来。左轻白想。
左轻白推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左轻白发现前厅挤了很多人,王姨娘、青娘、以及左轻白在剧中的父亲薛建,全在里面。于是左轻白躲在前厅外,偷看里面发生的事,
一个俊朗的男人被一群小厮五花大绑地押到薛建面前。薛建气得脸都青了,手指发抖,薛建指着面前帅气的男人问王姨娘:“你说,这个人就是昨晚上翻墙进来找蕊儿的奸夫?”
“是。”
“荒唐!家门不幸,家风败坏!出了这样的事,以后我薛建的脸往哪儿搁?”薛建捶胸顿足。
“老爷别气坏了身子。”王姨娘一脸担忧。
青娘忽然说:“这人的穿着打扮怎么这么奇怪?”
一个小厮回答:“这种江湖草莽人士,放浪不羁,什么打扮的都有。”
男人忍无可忍,说:“你们到底演够了没有?又没有摄像机你们在演什么啊?”
男人剪着短发,穿着休闲装,一副现代人的打扮,竟然是路回。
虽然左轻白不知道路回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但她看到路回很高兴,看到路回就意味着她有能力对付金绮月了。
左轻白跟金绮月一对一只有被碾压的份,但路回在就不一样了,路回是助道者,有他在,左轻白可以跟金绮月勉强持平,但也仅仅是勉强持平而已。
左轻白也演了起来,她装腔作势地跑进前厅,边跑边神经兮兮地说:“爹啊!我们是真心相爱!您不要伤害他!”
一旁的路回被左轻白这架势吓到了。虽然这词肉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但“真心相爱”四个字听得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左轻白跑到路回跟前,把押着路回的小厮推开。
路回一脸莫名其妙地问左轻白:“你们是在演吗?可我怎么没看到摄像机?”
左轻白来不及跟他解释,一句话不说,抱着他的脑袋就往他嘴上亲。
全场人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薛建气得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指着左轻白和路回说:“有伤风化!来人,快把他们拉开!”
亲够了,左轻白放开路回,伸出右手手指在空气中画符,她的指尖泛起金光,金光在半空中呈现出符咒的形状。
左轻白口中念念有词:“电闪雷鸣,速来助我。”
话音刚落,半空中的金色符咒突然变成一道闪电,由下往上劈,把屋顶劈烂了一个大洞,这道闪电把天上的雷电引了过来,晴天霹雳把薛宅劈得几乎渣都不剩。薛宅里的那些演员,个个尖叫着想要逃,但没跑两步,就整个人僵住了,像石化了一样,突然一动不动。
左轻白牵着路回的手,带他按五行八卦的走法躲来躲去,精准躲过所有雷电,两人一点没伤着。
路回悄悄侧头偷看左轻白,手握得更紧了;左轻白心无旁骛地躲雷电,只以为是路回害怕。
雷电停了,薛宅也成了废墟,那些演员像兵马俑一样僵在原地。
路回看了看周围的一片废墟,震惊道:“宅子被你劈没了?”
“不是被我劈没的。”左轻白严肃地说,“你仔细看看,这里有火灾的痕迹。”
左轻白说得没错,塌掉的墙面上有明显被烟熏的迹象,这是火灾后的废墟。
“它本就是一片废墟,刚刚你看到的富丽堂皇的大宅子才是伪装出来的幻象,我引来的那些雷电,就是用来打破幻象的。该说不说,这个幻象真厉害,连我都被它骗倒了。”
路回惊讶道:“连你都被骗?谁这么厉害?”
“你猜是谁?”
“金绮月?”
“嗯。”
就在这时,荒郊野岭中,从山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女孩面容精致,身材娇小,像个活了的洋娃娃。
金绮月出现了。
金绮月发出娇笑,蝴蝶翅膀似的睫毛“扑棱扑棱”地扇动,她用崇拜的眼神看向左轻白,说:“轻白姐姐,你真厉害,我可太喜欢你啦!”
路回握紧了左轻白的手,下意识把她往自己身后拽。哪知左轻白不领情,她瞪了路回一眼,说:“拽我干嘛?把我往后拽,你对付得了她吗?你到我后边去。”
金绮月撅起小嘴,娇声娇气地对左轻白说:“轻白姐姐,你这么厉害,那个废物男人配不上你,你跟他还不如跟我,我喜欢你,你到我这边来吧。”
左轻白“呵呵”地干笑两声,说:“你可别骗我了,没了助道者,你随便就能碾死我。”
“我才不会碾死轻白姐姐呢,我喜欢轻白姐姐。”金绮月笑眯眯地说,她语气真诚,像是在讲真话一样。
金绮月目光移向路回,眼神变得冷冽骇人,她一指路回,说:“就是你叫周夙离我远一点的?我告诉你,虽然我看不上周夙那家伙,但他现在是我手里的小玩意,我不会允许我的玩具脱离我的掌控。”
“不许伤害我哥。”路回冷道。
尽管路回是人,金绮月是鬼,但路回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少爷,还是公司总裁,该有的素质是有的,在神通鬼面前他没有吓得屁滚尿流,而是仪态大方,不卑不亢。
金绮月好奇地说:“真奇怪,别的家族里,同父异母的俩兄弟不是斗得你死我活,就是跟陌生人一样不来往,你跟周夙倒好,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金绮月,剧组的人你藏哪了?”左轻白问金绮月。
金绮月在废墟中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指了指身后兵马俑似的一动不动的那些人,说:“喏,就在这里啊。”
“我是说原剧组的正常人,不是这些怪物。”
金绮月眨巴眨巴眼睛,笑道:“他们就是你要找的人啊,你怎么能说是怪物呢?”
一股寒意窜上左轻白和路回的头顶。
左轻白指着一动不动的“人”,说:“你……难道……难道说你把活生生的一群人,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明明是在救人。”
“放屁!”
“你要不要先听听是怎么回事。”金绮月淡淡地说,“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轻白姐姐,你是不是最后一个进组的?你进组的时候剧组其他人已经在薛宅集训了一段时间了,是吧?”
左轻白还没开口,路回先替她回答了:“是,轻白是最后一个进组的。当时这部剧其他角色都定了,只有女主迟迟没定,我承认是我动用了一点关系帮轻白争取到试戏的机会,但最后能拿到这个角色,是靠轻白试戏时的出色表现。”
左轻白默默吐槽:至于回答得这么官方吗……
金绮月道:“轻白姐姐进组之前,其他演员在薛宅集训的时候,发生过一场小小的火灾,还记得吗?”
路回说:“听说过有这么回事。”这部剧路回也有投资,所以关于剧组的事他知道一些,“是道具间起火,但火很快就扑灭了,火势没有蔓延,只烧坏了一两个道具,没有人员伤亡,当时剧组的人还说这是剧要火的预兆……”
说到这里,路回愣住了,他转头去看周围明显是火灾留下的废墟,登时毛骨悚然。
左轻白惊恐道:“你是说火没有被扑灭?剧组里的人都出事了?这场火是我进组之前发生的,那我来到剧组后遇到的那些人是……”
金绮月调皮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嗯哼”,告诉左轻白她想的是对的。
“轻白姐姐试戏的时候见到的导演、副导演还活着,试戏成功到正式进组中间隔了几天,那场火灾就是在这几天中发生的。轻白姐姐来到剧组后,见到的导演、副导演以及其他演员、工作人员,都已经死啦。”金绮月说。
金绮月抓起自己的一绺长发,在手指上面绕圈。她慢悠悠地对左轻白说:“起火点在道具间,从道具间蔓延到整个宅子。火烧得很大很大,火光照亮了半边天,薛宅成了一片废墟,所有人都死啦,一个没剩。”
路回问:“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出去?这么大的火,总有人看见了吧?没人打119?”
金绮月眨着大眼睛,一边眨一边说:“因为我弄了个障眼法呀,确实是起火了,但附近的人都看不到,哈哈哈哈!”
左轻白跟路回同时毛骨悚然,又同时怒火中烧。
金绮月用障眼法掩饰火灾,所以没有人打119,没有人来救火,整个剧组的人在薛宅中活活被烧死。
“你这是在杀人!”左轻白愤怒地指向金绮月。
“我哪里杀人了?”金绮月反驳,“火又不是我放的。”
“你不弄障眼法,就会有人来救火!”
“有人来救火又怎么样,只会白白多搭进去几条命,还不如不来呢。这是在山里,消防车都上不来,还救火?多亏我为了弄障眼法,在火场周围画了个圈,火势才没有蔓延到附近的山上。如果引发大型山火,那后果才严重呢,我阻止了山火。”
金绮月自认为自己是阻止山火蔓延的大功臣,小脸露出骄傲的神情。金绮月站在废墟上跳起舞来,轻盈地转着圈圈,像只美丽的红蝴蝶。
在金绮月眼里,剧组人的命不是命。
左轻白全身发抖,她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感受脚下这片废墟。
左轻白看到火灾现场浓烟密布,火海中,逃不出去的人们撕心裂肺地哭喊,恐惧弥漫,现场仿佛人间地狱。
火场里有人想用手机打火警电话,但怎么也打不出去,手机没信号,金绮月为了弄障眼法,用鬼气搞了个罩子一样的东西罩在薛宅上空,这个罩子把信号给隔绝了。
左轻白“蹭”的一下睁开眼,狠狠地盯着正在跳舞的金绮月,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疯子。”
金绮月停止了跳舞,对左轻白说:“影视行业的,最注重自己的外表了,被火烧死的样子丑死啦,他们不会喜欢,所以我又做了一件好事,我保护他们好看的皮囊不被火烧。不过他们还是死了,因为你知道的,火灾里百分之八十的死人都是被浓烟熏死的,而不是被火烧死的,他们是被熏死的。”
左轻白气笑了,“反正都是你害死的。”
金绮月指着身后那些硬邦邦的“兵马俑”,说:“刚死不久的人有个特点,身上一半人气一半鬼气,我把他们的人气集中在上半身,鬼气集中在下半身,把他们做成半身鬼。”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防你坏我事呗。半身鬼上半身的人气是可以掩盖下半身的鬼气的,如果不这么做,你一进组就嗅到鬼气,那就坏事了,我的实验还怎么做下去?”
“实验?”
“对啊,我在做一个实验,如果设计一个场景,给这个场景中的每个鬼分配一个独一无二的人设,这些鬼能不能按照这个人设一直一直演下去?”
“就像薛宅这样?”
“是啊。”
“按理来说不可能。鬼的人设,不对,鬼设,跟它生前保持一致,不是你可以决定的。”
金绮月眼睛一亮,激动道:“我就知道轻白姐姐是个懂鬼的人。”
懂鬼的人?路回扶额,这都是些什么词?
左轻白冷冷地打断金绮月:“不要叫我姐姐,你应该比我老,别在这里装嫩。”
然而金绮月没理她,一意孤行地叫“轻白姐姐”。
金绮月说:“轻白姐姐也知道,鬼的鬼设跟它生前保持一致,不过有一种人可以满足我的需求,那就是演员。演员生前在演戏,死了也会一直演下去,只要给他一个角色,他就会变成那个角色,这就是我想要的呀。”
“你只是为了测试鬼能不能演戏,就害死了整个剧组的人?”
“轻白姐姐你生气了吗?轻白姐姐,你跟我一样有本事,怎么能为了一群废人生气呢?他们死了就死了呀。”金绮月嗲声嗲气地说,冷血到了极致。
左轻白愤怒得发抖。左轻白坚决地看向路回,对他说:“辛苦你,割点血给我。”
这次路回没跟左轻白讨价还价,他知道左轻白想干什么。路回在地上挑了一个锋利的石子,撸起袖子,二话不说就在自己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口子渗出鲜血。左轻白抓起路回的手,舔了一口血。
血液比唾液效果更好,左轻白觉得自己身体里有股力量在乱窜。
左轻白伸出右手,一把金色巨剑出现在她手中。左轻白双手握剑,一跃而起,劈向金绮月,势如破竹。
金绮月抬头看冲她来的左轻白,露出受伤的表情,说:“轻白姐姐,你忍心杀死我吗?”
“你该死!”左轻白大吼一声,金色巨剑劈向金绮月。
金绮月迅速闪开。法力暴增同时愤怒无比的左轻白在地上劈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那力量相当骇人。
金绮月身后出现她的法相,一个盘膝而坐的女童,女童睁开眼,面露凶光。
左轻白杀疯了,她现在不怕金绮月了,她只想砍死她!
左轻白抡着金色巨剑朝金绮月的法相砍去。
法力暴增的左轻白和显现法相的金绮月正面硬碰硬,那一瞬间的动静可以用天崩地裂来形容。
突然,左轻白被弹飞,从半空中下落,路回大吃一惊,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接住她。左轻白下落的冲击力太大,把路回砸倒在地,路回头晕眼花,差点失去意识。
路回定了定神,忍着全身剧痛去探怀里左轻白的鼻息。左轻白双眼闭得紧紧的,晕死过去了,但万幸还有气。
路回又朝金绮月的方向看过去,他发现那抹红裙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路回知道金绮月一定受了重伤,否则她那样的恶鬼一定会杀了自己和左轻白,不会就这样跑了。金绮月匆匆离去,只有一种可能,她伤得比左轻白还重。
左轻白和路回都住院了,左轻白昏迷不醒,路回因为徒手去接高空坠落的左轻白,颈椎、腰椎、膝盖多处关节挫伤。
两人不在同一个病房。路回现在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
周夙出现在了路回的病房门口,手里提着一大堆营养品。
周夙跟路回有五分相似,他们家基因好,兄弟俩长得都不错,路回更清俊些,周夙的气质偏阴郁。
路回看到周夙,叫了声“哥”。
周夙的母亲去世了,周夙与路回虽然同父异母,但兄弟俩的关系处得很不错,这相当少见,尤其是在豪门中。
周夙朝路回走了过来。
周夙把手中的营养品放下,在路回身边坐下。
“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周夙说着,帮路回掖好了被子。
周夙在路回面前做惯了大哥,虽然他事业没有路回成功,但在生活上他习惯了照顾路回。
周夙皱了皱眉,有些心疼又有些地责备地说道:“怎么搞成这样?”
“哥,你先别管我,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路回一脸着急,“那个金绮月,哥你还跟她在一起吗?”
“绮月是我女朋友,我们感情稳定。”
“哥,我跟你说过了她是鬼,让你离她远一点,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周夙无奈地笑笑,“路回,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忙出臆想来了?鬼?唯物主义世界哪来的鬼?”
“她真的是鬼,她非常残暴,她害了很多人……”
“我说弟弟。”周夙打断路回的话,“是不是那个叫左轻白的演员跟你这么说的?左轻白跟绮月有矛盾,女演员之间那点小心思嘛,你应该懂,别什么都信。”
“轻白是捉鬼师……”
周夙笑了起来,“越说越离谱了,鬼和捉鬼师?我还汤姆和杰瑞呢。”
“哥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知道你在追那个小演员左轻白,你给她资源,让她演女主,这么大个人了抛下工作一个人到山里探班,但你追归追,脑子别给追没了。”
“这跟我追不追轻白没有关系,金绮月真的很可怕!”
“路回你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啊,绮月是你嫂子,你这辈子唯一的嫂子。”
“哥,我看你才是追金绮月把脑子给追没了吧!”
路回情绪一激动,身体一动,登时全身剧痛。
“别动别动。”周夙赶紧说,“躺好别乱动。”
路回缓了缓,问周夙:“剧组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