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间树枝茂密,有明显被重物砸压的痕迹。有树枝做缓冲,你们主子,应该还没死。不过伤势也轻不了。”
一众王府侍卫面色一喜,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
王府侍卫惊喜过后,继续眼巴巴看着冯十一。
感受到众多眼神,冯十一不耐烦皱皱眉。
“既然人没死,就去找啊,看着我做什么?附近农户人家,还有山间山洞都找找看啊。”
将冯十一当做主心骨的王府侍卫,闻言有了信心之余,立即点头,随后很快便集结了人马,分好了人手和方位后,分散而出。只有忠平领着几个护卫,一动未动。
“夫人,若那行暴民是有人预谋好的,将淮王殿下逼到此处,逼到山崖下。那山崖下,会不会早早有人接应。殿下他……”
余下的话,忠平没说,冯十一知道他的意思,无奈耸耸肩。
“那就是他命不好了。”
带了那么多侍卫出京,身侧还有暗卫,这都能被人逼到此境地,不是命那就是无用了。
绕着崖底四周,成千的官府官兵,还有王府侍卫及忠平一行护卫,又是整整搜查了十日,四周的山还有能住人的民居都搜遍了,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就在一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冯十一再次上到山崖顶。向下看时,冯十一眼尖,看到山崖上的一根歪脖子树上插着一根箭矢。
俯身冲下,把住树杈,将箭矢拔出后,冯十一旋身飞下山崖。
稳稳落地,冯十一拿着箭矢仔细端详着。
自到了这,山崖及崖底她上上下下飞了好几回。只是之前大雪覆盖了一切,她还真没发现这根箭矢,直到这两日雪停了,雪有些消融了,这山林间的事物才露出真身。
拿着箭矢,冯十一没有寻王府侍卫,也没有寻忠平一行人。而是往附近的一间破庙去。
破破烂烂的破庙里,窝着一群哆哆嗦嗦的流浪孩童。那些孩童,见到贸然走入的冯十一,瑟瑟发抖。
看着瑟缩在角落的一众孩童,冯十一淡淡一笑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打开瞬间,热气裹挟着浓郁的肉香在破败的破庙中四散,闻着那肉香,看着雪白的白面身的肉包。本缩瑟着的流浪孩童都不由咽了咽口水,随即不自觉悄悄往冯十一这个方向探了探身子。
看着那一张张面容脏污,眼神却格外清澈的小脸庞,冯十一蹲下身子,谆谆善诱道:“我和你们打探个消息,若你们谁能答得上来。我便将这肉包给谁。”
冯十一说完,一个个小脑袋跃跃欲试。
“你们这的山老大是谁?”
冯十一问完,本还一脸渴望的小脸都怔住了,闪过惊慌之色后,一众孩童连连摆手。
“我们这没有山老大,没有山老大。”
冯十一笑笑:“没有山老大,那你们怎么知道山老大是什么?”
冯十一此番话落,自觉被套话的一众孩童起身拔腿就跑。本还空阔破败的破庙里眨眼间就剩冯十一独自一人蹲着。
蹲在空荡荡的庙里,冯十一低头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
浓郁的肉香充满了口腔,品味着肉香,冯十一慢悠悠起身走出破庙。走出破庙时,她叹口气:“可惜了。家里一笼的包子呢。”
踏着慢悠悠的步伐,吃着香喷喷的包子,冯十一朝着山野间一间僻静的民居走去。
就在冯十一大摇大摆进到民居后不久,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出现在了墙头。
扒着土墙,小脑袋探出头,就对上了一双充满兴味的眼神。
“啊。”
一声惊恐尖叫后,瘦小的身躯从土墙上跌落,跌在冻得结实的土地上。跌落后,也顾不得痛,瘦小身躯慌不择路就要起身跑。
可刚爬起身,就被人拎着后颈悬空而起。
短小的手脚在空中扑腾着,始终无法着力。就在瘦小身躯急到脸红脖子粗时,慢悠悠的音调响起。
“小探子,带路吧。我找你们当家的谈一笔生意。保准你们所有人都能吃上肉包的好生意。”
小小的身躯不再扑腾,只有依旧嘴硬的稚嫩声。
“什么当家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冯十一:“你如果带路,我保证你们都有肉包吃,但如果你不带路,让我自己找到了。你们吃的就是彼此的肉了……”
阴恻恻的语调,阴森的话语,惹来了嘹亮的哭嚎声。
冯十一没有留手,一巴掌拍到了小脑袋上。
“再给老娘装,老娘立马就让你吃自己的手脚。”
“坏女人,连小孩都欺负,坏女人。”
茂密的山林间,瘦小的身躯扒着身旁的树干,一边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前行,一边嘟囔着。
而一直慢悠悠跟着的冯十一,神色悠闲,走在着还积着雪的山林间她仿佛在游山一般。
在山林间走到天黑,在靴子和衣角被雪彻底打湿时,路走到了尽头。仰头看,是在黑夜中望不到顶的高耸崖壁。
冯十一正仰头看时,瘦小的身躯钻过草间,再出来时,除了满身的雪,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小的铃。
铃动,响起来不是铃声,而是类似鸟叫的短促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两声过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冯十一耳尖锁定声源,很快,两个狭小的木架被绳子吊着晃了过来。
看着木架,小孩仰着脸,严肃地说:“得坐架子上去,一个架子只能坐一个人。你自己挑。”
冯十一挑眉,随意选了一个站上去。在她上去后,木架摇晃着升空,或许是重量原因,她这个明显更慢。
就在身侧的木架高过冯十一头顶时,她所站的木架顿住,随即她的木架开始剧烈摇晃。
冯十一仰头看,头顶除了看到摇晃不断的绳索和漆黑夜色外,什么也看不到
虽看不到,但她却清楚听到稚嫩的嘚瑟声。
“威胁小爷,等死吧你。”
嘚瑟声后是狂妄的笑声。
随着笑声,木架摇晃的更厉害了。冯十一唇角勾起冷笑。就在这一瞬间,绳子彻底断裂。木架猛然下坠时,一道银光闪过,刺耳声后,冯十一手中的刀狠狠扎入了崖壁。把着刀,随着风摇晃两下,冯十一抓住了一侧的山壁凸起,随后抽出刀,腾空而起。
“啦啦啦啦啦啦~”
“啊……鬼啊!”
木架稳稳到了山间平台,瘦小的身躯哼着歌刚迈下木架,愉悦的歌声便变成了一声尖叫,随即是惨叫。
“小爷是吧,小小年纪,也敢在老娘面前称爷。”
拎着鼻青脸肿的瘦小身躯,穿过一个个机关后,冯十一稳稳站在了一座山寨前。
与山寨一同迎接冯十一的,还有站在寨门口,一众凶神恶煞,提着刀气势汹汹的汉子。
看到那一众汉子,被冯十一拎在手里安静了许久
的小人,发出爆鸣般的哭声。
“刘叔,王叔,救我,这个坏女人打我……”
与哭声几乎是异口同声响起的是一众凶神恶煞汉子的暴怒声。
“把我们少当家放下。”
“敢打我们少当家,老子弄死你。”
一众长的凶神恶煞的汉子,骂的也凶,可骂归骂,始终没有上前。
看着只骂不动的一群人,冯十一扯了扯嘴角:“别废话,要嘛打,要嘛让你们当家的出来。”
冯十一话音刚落,只听堵住寨门后的一众大汉后传来动静。
“当家的。”
“当家的。”
一众汉子躁动之时,本在冯十一手中还哭哭啼啼的小人儿止住了哭声,随即拼命扭着脑袋回头看冯十一。
“你死定了。”
啧,小小年纪,嚣张倒是嚣张。
她倒想看看什么人能让她死定了。
冯十一再抬眸看回寨门时,寨门外一众大汉已恭恭敬敬让开了路。人高马大的大汉分立两侧,中间,一道清瘦身影背着光缓步而来,扬声喝道:
“是谁打老娘儿子啊!”
老的称老娘!
小的称小爷!
真不愧是母子,一脉相承的嚣张。
冯十一扭扭脖子,刚想把手里嚣张的小爷往前丢时,清瘦身影走到了光下。
看清光下那张脸,冯十一手中动作一顿,对面的清瘦身影看清她则是眼睛一瞪。
“冯十一……”
眼看着对面的清瘦身影,叫完她名字后,就向着她俯冲而来。冯十一不由深深叹口气。叹口气后,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
“霜娘!”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啊,老娘还以为你在外头乐不思蜀,连回家的路都忘了呢!”
“娘,我错了,疼……疼……”
宽大的暖室里,柴火成堆噼里啪啦作响。冯十一坐在宽长的长桌上,端着先前还对她凶神恶煞的大汉讪笑着端来的茶,看着不久前还对她叫嚣着自称小爷的小屁孩被追打得嗷嗷叫。
手中的暖茶喝完了,身子也暖了,冯十一热闹也看够了,说出了她夫君对她常说的话:“算了算了……霜娘,算了。”
向来都是被人劝的冯十一,难得主动开口相劝。提着棍子的霜娘回头瞪她,脸上的凶气半点未减:“冯十一,老娘教训自己儿子,你少掺和!”
得了这么句回话,再看眼前这鸡飞狗跳的景象,冯十一悻悻闭嘴,轻咳一声后,老实坐着。
冯十一安分坐定了,可屋外那群一直伸着脖子张望的大汉却急坏了。就在属于孩子的哭声越发尖利刺耳时,一众汉子呼啦一下涌了进来。
有拦人的,有抢棍子的,还有护着那小屁孩的,顿时闹作一团。
最终,动手的被死死拦下,挨揍的小屁孩被汉子们团团围着抱出了屋。
听着那嘹亮的哭嚎声渐渐远了,怒容未消的人走到冯十一对面,抓起冯十一面前的茶壶,连茶杯都省了,直接对着嘴猛灌。
眼看眼前之人咕咚咕咚喝下去近半壶,冯十一还没来得及开口,立在冯十一眼前的人已经放下茶壶,抹了把嘴,抬眼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沉声问:“冯十一,你打老娘儿子?”
冯十一看着睨视自己的人,喉头几不可察地哽了一下。
活了这么大,冯十一还真没怕过谁。但若非要找出一个,霜娘,能算半个。
霜娘于冯十一而言,有点像她和时寅的关系。当年冯十一刚开始接任务,就是在霜娘手下。
只不过,没两年,冯十一在外做任务时,就听闻了她的死讯。说是任务失手没的,阁里人还亲自验过尸身。可冯十一自始至终半分都不信。
毕竟,整个青衣阁,能凭武力压制住她的,除了褚十三,便只有此刻站在她眼前、正睨眼看着她的霜娘了。
面对霜娘的眼神,冯十一本想辨一辨是她儿子先诓她的,但转念一想,这似乎显得她和一个孩子计较一般,很小气。
再者打都已经打了,该认就得认。
冯十一轻咳一声,神色自若答回:“嗯,我打了。你儿子有些欠揍。”
冯十一说话,站在她对面的霜娘,冷眼凝视了她许久。就在冯十一以为霜娘也要提棍揍她时,只听噗呲一声,随即:“打得对,这臭小子是欠揍。”
冯十一暗自松口气时,霜娘拎着茶壶,掀开衣摆大刀阔斧坐到冯十一对面。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阁里知道吗?”
冯十一:“我不知道你在这。”
冯十一确实不知道霜娘在这。
这漫天暴雪里,寻常百姓日子都过得艰难。她路过那座破庙时,却见里头的流浪孩童活得好好的,心里本就觉怪异。今日她又瞥见那枚做工粗劣、只能唬人却伤不了性命的箭矢,她便明白,这附近,定有“山老大”坐镇。
而江湖上称的“山老大”,其实就是在官府口中的山匪。
有山匪盘踞的地界,流浪孩童通常就少见。像这般留在外头,还能在这等天气里活得安稳,十有八九是山匪留在山下的探子。
冯十一本是试探一番,没成想真试出了端倪。而让她意外的是,这所谓的“山老大”,竟然是消失了多年的旧人!
冯十一:“我已经离开青衣阁了,我此行上来,是为自己的事。”
霜娘一怔:“你离开青衣阁了?怎么离开的?你也假死了?”
冯十一沉眸:“不是,我杀了他们!”
冯十一虽只说了他们,可霜娘却瞬间明白了冯十一说的都是什么人。霜娘仰头大笑两声后,直呼:“干的好。”
霜娘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冯十一,还欲继续说,冯十一打断了她。
“叙旧迟些不急,我先和你打听件事。”
见冯十一一脸正色,霜娘也正了正脸色。
“何事?”
冯十一从怀里抽出一张舆图,摊开摆到霜娘面前后指了指。
“前些时日,有人从此处被逼下山崖了,你的人有没有看到。”
看着冯十一所指的位置,霜娘皱皱眉后,抬眸凝视着冯十一。
“这不就是那个从京城来的王爷落崖的地方的吗?你寻他做什么?你什么时候和朝堂还有牵扯了?”
冯十一:“三言两语说不清,先帮我问问,你的人有没有看到。”
凝视了冯十一几眼后,霜娘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低语了几句后又转身折了回来。
再回来坐下后,用打量眼神凝视人的换成了冯十一。
冯十一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落座的人,冷不丁开口:“你用多少银子贿赂了官府?”
这些时日,官府上上下下派了不知多少官兵,大张旗鼓地搜查赵靖川和那些暴民的下落。可即便迟迟搜不到人,官府也从未提过这附近有一伙山匪,更没把暴民的事扣在山匪头上脱责。
这太不符合官府的行事风格了。除了官府被上下买通,冯十一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她问完,对面的霜娘也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经心地开口:“这的知州……”
冯十一:“?”
霜娘:“我儿子的亲爹!”
冯十一瞪眼:“……”
什么贿赂,是她肤浅了。
这名副其实,是官匪一家啊!
冯十一还在震惊之时,几个大汉抬着酒端着菜进了门。酒坛和下酒菜摆在了长桌上,本懒懒靠着的霜娘直起身子,拎起酒坛留给冯十一倒了满满一碗。
喝酒谈旧事,冯十一也知道了霜娘假死后的事。游荡江湖,偶路过此间,遇到一众被乡绅和贪官逼到没活路的农户后,头脑一热,杀了贪官和乡绅后,又大手一挥,带着人在山上盘了个地。平日里过的也就是寻常农户生活,只是偶尔日子难过时,下山在道上劫个富。
可未曾想,劫着劫着劫了一个赴任小官,小官叫嚣着待他回去必定集兵来剿,看小官那张脸,霜娘舍不得杀,索性就扣下了。
扣着扣着,霜娘起了借种的念头。待借了种,孩子怀上了,这小官就被她丢下了山。原本骂骂咧咧说要带兵来剿的小官,被她丢下山后,非但没来剿,还在步步高升之余想方设法抹去他们的痕迹。
霜娘虽觉得他多此一举,但也懒得理他,就这么,她在这相安无事过了这么些年。
霜娘说完自己这么些年的经历,抬眸看冯十一:“你呢?离开青衣阁后如何!”
冯十一:“我成婚了!”
霜娘挑眉:“教书先生?”
冯十一一顿:“算是吧。”
霜娘听到回答,皱了皱眉:“什么叫算是,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冯十一沉默未答,霜娘也察觉出一些端倪,她没有再追问,而是转而问道:“他对你可好?”
冯十一挑眉:“他敢对我不好。”
嚣张中又带着自满的语调,让霜娘没好气斜了她一眼。
“能消受住你的,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寻常人。”
聊完各自的事,霜娘问:“如今青衣阁谁掌事?”
冯十一眼都未抬:“褚十三。”
本还漫不经心喝着酒的霜娘听到这话,抬眸去看冯十一,眼神锐利:“怎么会是他,他……”
叩叩叩——
霜娘本欲说些什么,却被连续的扣门声打断。
瞥了一眼屋门,霜娘直起身子,撂下一句“你先坐着”就往屋门走去。
吱一声开门声后,霜娘冷眼看向立在门边的畏畏缩缩的几个大汉。
“什么事?”
几个畏畏缩缩的大汉你推我,我推你,推来推去,霜娘直接沉了脸。
“有屁就放,没事赶紧滚蛋。”
冷喝后,被推搡到最前面的大汉,垂着头,焉头耷脑走到霜娘面前。
“当家的,你不是让我们去问,有没有人看到在盘秋山坠崖的人吗?大刘看到了……他不仅看到了,还把人扛回来了。”
本端坐在屋里的冯十一突然听到一声高喝:“什么?”
四处漏风的简陋柴房里,此刻挤满了人。冯十一站在最前面侧,看着闭眼躺在门板搭成的简陋床榻上、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人,只觉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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