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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珠/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松庭)


“快来人帮忙!再去请医师来!快!”
殿内众人纷纷而出。
裴照野确实没有力气了。
杀了乌桓首领后, 对方麾下还有不少悍将,至少带了五六千人,跟闻见腥味的狼一样碾在他们后面, 紧追不放。
裴照野要给丹朱她们拖延时间,连跑都不能痛快跑,得且战且退。
在泼天似的暴雨里, 等谢稽接应上他们时, 一群负伤累累的人狼狈得跟狗也差不多。
撤退时稍慢了一步,就听谢稽冷声道:
“太慢了,就在这儿待着吧。”
随后一脚把他踹进最近的草丛子里。
他在混着马尿的泥坑里,仔细看着谢稽的兵阵是如何作战。
盾阵、长矛兵、弩手配合出击,先削弱骑兵冲击,扰乱路线, 再迅速撤回,以改良的弩箭齐发压制,而后再冲,再撤——
乌桓骑兵的悍勇绝非寻常军士可敌。
但并不是无坚不摧。
裴照野看得专注,把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脑子里,哪怕这一路马不停蹄赶回平宁郡,他只要一闭上眼,都在复盘当夜的情形。
他得承认,若非骊珠坚持要请谢稽出山,这一仗的伤亡会达到一个极可怕的数量。
众人七手八脚,将彻底倒在骊珠身上的裴照野拉了起来。
长君搀扶着差点喘不上气的骊珠,玄英掌控着殿内局面。
命人去烧水、请医师、准备膳食,再安抚殿内那些不明情况的贵女,将事情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骊珠帮着解了裴照野的甲胄,医师还没到,便让粗通医术的大巫帮忙检查一二。
抬起头,迎上公主担忧目光,大巫道:
“公主放心,都只是寻常外伤而已,有这么厚重的甲胄护着,没有伤到要害……不过伤口在泥水里泡着,有些溃烂迹象,得赶快用药处理。”
骊珠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裴照野往她身上那么一倒,差点把她压死,也差点把她吓死。
放心过后又是生气,骊珠怒道:
“滦山口到这里再快行程也要两日,两日的时间,你都没空停下来处理一下伤口?”
“急行军哪里有这个卸甲穿甲的时间,停下来就跟谢先生他们一样,至少还得明日才能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骊珠:“你不信我?你走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会把伊陵的兵力调过来,防的就是有人趁虚而入,你怕什么?”
躺在一张简陋小榻上的裴照野微微睁眼,苍白的脸上浮着一层浅笑。
他怕什么?
他怕的可多了。
“公主方才在占卜什么?怎么还算生气了?”
“你别管!闭眼等你的饭!”
骊珠恨恨地用湿帕子在他脸上乱擦。
殿内其他贵女此刻也知晓了外面发生的事,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过并不是惊讶薛家起兵,也不是畏惧,而是兴奋。
“……真赢了吗?”
“真的,那个叫丹朱的女将军还想把匣子里的人头给我看,太吓人了,我没敢看,但首级都在,岂会有假?”
“大雍跟北地这十多年来摩擦不断,有多久没有打过胜仗了?”
“这可不是寻常胜仗,三百轻骑入两万大营劫人,简直闻所未闻啊……”
她们今日决定买爵,其实并非对清河公主有多信任,实在是女侯之位和食邑的诱惑太大。
然而此刻看着这满殿军士,还有匣子里所盛的头颅,众人突然对清河公主的名望有了几分实感。
南雍内斗多年,外戚、世家、各地豪强,各有各的算计。
论实力,薛家和覃家,哪个不比此刻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公主强?
可除了她以外,这些精于权谋算计的家主,谁会掏自己的家底,竭尽全力去对付远在北地的敌人?
大雍偏居南方已经太久。
她们之中,就有许多是当初战乱渡江,从北方撤离到南地的世族。
北地十一州是她们的故乡。
当年战乱,还有许多人的亲族没来得及撤离,滞留在北地,分别近三十年,也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见。
上至权贵世族,下至平民百姓,谁不想回家?
这么多年的内斗,耗尽了南雍的英雄气,朝廷内外都透着一股颓靡之气,几乎已经对收复北地失去了信心,。
这颗头颅却突然出现在她们眼前。
像是封冻多年的冰层,突然被一颗巨石砸开,僵局打破,湖水重新掀起波澜万丈。
南北两地旧日的平静即将不复存在。
而她们身在局中,亲身参与,亲眼见证着这一刻,又岂能不激动?
“还好决定拿嫁妆来换这个女侯之位!”
薛道蓉听到身旁有人道:
“我那个未婚夫学问不怎么样,最爱指点江山,五句话不离什么家国大事,听说我买了几身北地做的大氅,就说我忘了南雍战败之耻——哼,现在打乌桓的军费都有我的一份,回去我就问问,他又替南雍做了些什么?”
旁边众人纷纷附和“什么人啊”“退婚退婚”。
薛道蓉听得心惊胆战。
嫁妆换女侯!
这还是南雍吗?南雍的王法何在?
没过多久,紧随裴照野而来的丹朱等人又带来了大量伤兵。
骊珠顿觉棘手。
这些都是跟随裴照野去突袭的精锐,光是看着他们的伤势,也能想象出这一战的惊心动魄。
他们的确该休息了,包括轻伤的军士,都是一副耗尽体力的状态。
可现在,太守印信虽已在手,但温陵县还未能完全掌控。
外面全城戒严,陆誉还在缉拿给薛氏通风报信的余党,未必不会有漏网之鱼。
王母宫若无守备,他们一群人在这儿简直就是活靶子。
覃珣忽而开口:
“我去通知此地的道人,征用王母宫作为军士们暂时养伤的地方,这些军士,无论重伤还是轻伤,都先退下来,王母宫外就由我带来的五百骑兵布防,公主以为如何?”
骊珠昂首,审视覃珣三息时间。
“你随行有备伤药吗?”
“有。”
“抬出来,待会儿给医师备用。”
“好。”
“这五百骑兵的指挥权算谁的?”
覃珣思忖片刻:“家母久居深宅,从未经历战事,留五十人在家母身侧,余下尽可听公主调令。”
这个要求并不算无理,骊珠颔首,算是同意。
覃珣朝殿门眺望出去,道:
“薛允以这个理由突然起兵,的确在我意料之外,不过,公主以雷霆之速掌控平宁郡武库,杀太守,夺一郡,必定也在薛允的意料之外,如果我是他,摸透公主的底细之前,不会再轻举妄动。”
“覃氏几位支持我的族叔已经到了平宁郡,按照之前我与公主的约定,他们会为流民军提供帮助。”
来钱了!
骊珠眼眸倏然一亮。
但她强忍着欣喜,只矜持地点点头,七分镇定之中还有三分淡然,摆出一副“其实我也没有很需要”的模样。
“我知道了,等陆誉控制住平宁郡,我会召见他们。”
覃珣又扫了一眼骊珠那身沾满泥水的衣裙,那是被裴照野压倒时弄脏的。
“等部署好巡防的兵力后,我会替公主准备换洗的衣裙……哦,还有裴将军。”
最后一个显然是顺带。
等覃珣离开后,骊珠再低下头,发现阖目恢复体力的裴照野已经拿下了脸上的湿帕子。
骊珠想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热,却被他伸手攥住腕骨。
“你们还有约定?约定什么了?”
一双浓黑的眼定定望着骊珠。
“他们给流民军提供粮饷兵器,我给覃珣留一个我身边的官职啊。”
骊珠眨眨眼:
“他们文士比较讲究这个,一会儿想遵循公主府的属官,但又嫌公主府属官的名号太小不好听,一会儿说按军中官职来定,但又不想覃珣被你压一头……我让他们自己定,反正我只想要钱和粮。”
腕骨上的力道这才一松。
此刻正值午膳时分,膳房内炊烟袅袅。
有人去膳房帮忙,有人去偏殿给受伤的军士送热水伤药,无人注意王母神像后的他们。
宽阔的掌心从手腕滑到她的手指,裴照野牵着她的手,在被衾下暧昧地揉捏。
“他替你付钱了。”
骊珠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他当然要付钱啊,他不给钱我留他在身边做什么……”
“公事是公事,他给多少都该,不给我撕了他。”
他目光直勾勾望着骊珠。
“私事不行,私事你只能用我的钱。”
骊珠一时忍不住想笑他幼稚,几吊钱而已,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啊。
然而骊珠又很快想起了什么,视线落在他的舌尖。
直到今日,她才终于知道他为何会讨厌覃珣。
设身处地想想,假如沈负不是沈负,也是一位公主,不仅受她父皇宠爱,还与裴照野青梅竹马长大,两人几乎快要成婚,又或者说,本身就已经成过婚——
裴照野突然感觉骊珠狠狠掐住了他的手指。
花他的钱也不乐意?
骊珠与他所想南辕北辙,回过神来,松了手。
好吧,这样一设想,确实挺让人生气的,裴照野的这点不满也算情有可原。
“我知道了。”
骊珠答应了他,又道:
“不过刚才那个,也不能用你的钱啊,因为算的就是与你有关的事。”
裴照野眼睫忽动。
她掰着手指数:
“第一卦算的是我们俩成婚会不会有点天理不容……”
“等等,”他打断,“我们俩成婚为什么会天理不容?谁家天理这么不讲道理?”
你还好意思问!
骊珠没理他:“你别管这个,总之大巫说——不会天理不容,还说很般配。”
裴照野向来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
他心道,她出手阔绰,还是带了这么多兵的公主,谁敢说不般配,除非脑袋和身子过腻了。
再说了,他跟她般不般配何须旁人议论?
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说般配。
然而看着她唇边的梨涡,裴照野又忽而觉得心跳加快。
她是真的很喜欢他。
这个认知让他胸腔里填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柔情,与另一种格外强烈的侵略性并存。
既想要将此刻捏在手里的指骨一寸寸啃碎。
又想将她吞进自己的腹中,除非将他开膛破肚,否则任何人都不能伤她半分。
人怎能如此矛盾?
“后面又算了别的,比如战事会不会顺利,薛允到底什么时候死……”
骊珠顿了顿。
“最后又算了一卦关于你的,我想知道,你可以陪我多少年。”
裴照野垂下眼,与她十指紧扣。
“那大巫是如何说的?”
骊珠却眼尾弯弯地笑:
“我没有让她告诉我,我说,不管她算出来是什么结果,都让她继续再占,再问,如果你能收复北地,安定天下,可不可以给你多加七十年寿命——要是上天不同意,我就让她继续占,直到同意为止。”
难怪她都算得没钱了。
裴照野失笑:“七十年会不会太贪心了?我要是本来就能活到七十岁,再加七十,岂不是成老王八了?”
骊珠摇摇头,很认真地道:
“老王八总好过短命鬼。”
裴照野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总担心他死?
旁人看他都生怕他把自己徒手捏死,只有她,看他好像在看一朵弱不禁风的娇花。
……梦里那个比现在起码老上十岁的他,就这么厉害?
他都三百轻骑贯穿万人大营了,还不能让她信任自己?
要是与旁人比,他还有点底气,但自己和自己怎么比?
裴照野难得有种一拳打不到实处的愤懑。
骊珠看着他骤然冷下的脸,有些困惑。
他怎么又不高兴啦?
直到用午膳的时候,裴照野仍冷着脸。
闷声不吭地吃到第五碗时,他明显感觉到列席的其他贵女,朝他投来沉默中带着震撼的目光。
虽说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陛下亲封的镇北将军,是武将。
但一顿要吃五碗,并且还能再吃,会不会有点太吓人了?
这是武人还是野人?
裴照野放下碗。
骊珠立刻问:“你不会不吃了吧?”
“这才哪儿到哪儿,”裴照野和旁边的女婢对上眼神,“菜没了,还有菜吗?”
女婢立刻去膳房取。
丹朱也道:“我的菜也不够吃!顺带再给我添碗饭!”
一旁的谢君竹眼珠都瞪大了,她这也第三碗了!
丹朱还扭头对谢君竹道:“你那两粒饭怎么还没扒拉完?实在吃不完给我算了。”
谢君竹:“不不不不必了,我可以。”
薛道蓉看得面色僵硬。
世上怎会有一顿能吃三碗饭的女子?
还跟着一堆男子混在军营中。
她衣食起居也跟男子一起吗?来癸水时怎么办?
这成何体统啊!
裴照野低声问骊珠:
“我之前就想说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多吃一碗饭就要砍头的规矩?”
骊珠忍着笑意点点头。
“可能有吧,你害怕吗?”
裴照野看着女婢重新给他布菜,冷笑一声端起碗:
“来砍啊,就他们吃那两粒米,也要砍得动我……”
说到这里,裴照野又忽而顿了一下。
“你会觉得这样给你丢人吗?”
骊珠怔了怔。
“我自己倒是无所谓。”
他手掌大,骊珠一只手捧着都觉得不够稳的碗,在他手里小得好像一捏就碎。
“但若你觉得这样不合规矩,以后这样的宴席,我也不是不能装装样子。”
骊珠抿了抿唇:“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之前不是还为这个不高兴?”
裴照野眉梢轻挑,替她回忆:
“那天从船上回来,早上在驿站,你不让我吃鱼,还不让我添饭,不是嫌我吃太多不斯文?”
“……当!然!不!是!”
骊珠又急又有些替他委屈,她怎么可能觉得他丢人!
“那是什么?”裴照野都不急着吃饭了,“你那时到底在为什么生气?”
骊珠下意识地朝覃珣的方向看去,却发现覃珣仪态端正,目不斜视地吃着饭,而薛道蓉却正在往这个方向看。
她的视线落在裴照野的舌间隐隐约约的银环上。

裴照野的身世并不是什么绝密。
覃戎知道,所以他才会对裴照野痛下杀手,覃敬更心知肚明,否则覃戎怎么会多管闲事, 非得除掉他兄长的私生子?
或许在背后下令的人正是覃敬。
他的生父。
想到此处, 骊珠顿觉霍然开朗, 又一下子像是被人迎头敲了一棍,头晕目眩中带着疼痛。
“……你这什么表情?”裴照野微微拢起眉头, “看我像看路边被人踢了一脚的野狗一样。”
骊珠满目怜悯的神色一瞬间凝固。
实在不会说话也可以闭嘴的。
“你要不想说为什么生气, 翻篇也行, 我想你告诉我, 只是想知道我错哪儿了, 以后别再惹你生气而已。”
裴照野见过她许多次生气嗔怒的模样, 然而那么多次加起来, 也没有那一次吓人。
就好像她真的厌他至深。
对他而言,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
宴席至尾声,众人用罢, 有人预备去后山俯瞰平宁郡的情况,有人借了笔墨,准备向家中寄信报平安。
趁无人注意, 骊珠放下碗筷, 在他耳畔道:
“没有觉得你丢人。”
“不管你吃五碗,还是十碗,是威风的将军,还是红叶寨的山匪,我都没有觉得你给我丢过人啊。”
少女目光澄明,坦荡得没有一丝阴霾。
“你不必为了我刻意伪装,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只在乎你。”
殿外雨势渐收,云层后有稀疏晴日穿过窗棂,将她的瞳仁映成温柔的琥珀色。
裴照野错开视线。
“我知道了。”
骊珠歪头看他:“就这样?你反应好平静啊。”
“就这样,别看了。”
怎么连看都不让看……骊珠双眸盯着他不放,像是想要从他神色间找到一点感动的迹象。
裴照野放下碗,与她视线相对。
“你就非得把我看硬了是吧?”
“…………”
骊珠腾地一下起身后撤,瞪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你真是……”
“是什么?”
“……饱暖思淫欲!”
骊珠红着脸快步跑得头也不回。
裴照野看着她的背影,唇边这才缓缓浮出笑意。
他思淫欲也是她引诱的。
也不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刚放下碗,裴照野余光就瞥见两道身影朝着后殿僻静处而去。
他眯了眯眼。
是覃珣和……薛道蓉。
薛家逆乱,覃珣绝不会放任自己的母亲被薛家牵连,自然会将她一并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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