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按地,手榴弹擦过身侧炸开,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从火光中游刃有余,翻身站稳。
狄骁微微偏过头,垂眸掸了掸身上的灰。
那种将猎物,困于股掌间肆虐捕杀的狠笑,在蓝眸眼底疯狂跌宕。
上次在曼谷医院,塔纳猜就弹尽粮绝。
要不是有帕努这个搅屎棍,突然出手相救,掩护他离开。
他根本不可能走的了。
这次看他还有什么贵人相助?!
狄骁冷腔沉沉地开口:“放狼犬,去陪他再玩一下,看他骨头到底有多硬!”
“是。”
阿野行动如风,翻身起立去牵狼犬。
这两日狼犬搜查队,一直在出勤执行任务,搜查塔纳猜和宁昊祥的下落。
但再好的“良驹”,也会有跑断腿,饿肚子的时候。
下午在黑市,搜不到人。
阿野就吩咐手下,把狼犬全部带下去补给喂养。
他到狼犬临时豢养棚一看。
脸色瞬间一变。
豢养棚臭味熏天。
狼犬全部……
阿野压下胃里翻江倒海,想吐的念头,用胳膊肘挡住口鼻。
他立马跑回狄骁面前:“骁哥,我们的狼犬也中了泻药,全部趴窝了,拉成一团……”
狄骁掀开蓝眸,睫羽都带着一股极其冷冽的锐感。
他冷声低斥:“留一半人在这,封锁整个黑市,找到宁小暖,别让宁昊祥跑了。”
“其他人,跟我去追塔纳猜。”
回来再收拾这只软毛兔,他非得弄死她不可。
“完了!狄骁看着好可怕,想杀她的样子……”
宁小暖抱着膝盖,不自觉腿脚收拢。
女孩此时,眼底溢满了惊惧,恐慌又无奈望着男人那一身要将她活活烧穿的怒火。
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她还是觉得五脏六腑都揪成一团,惊的她每一口呼吸,都无比艰难。
但她能怎么办?
狄骁要干掉的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是从小到大都疼她爱她的爸爸!
叫她怎么坐视不理?!
人逼急了,真的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哪怕下泻药这种事,她从来没有做过,也必须逼着自己去做。
她心里依然坚信,爸爸是被人陷害的,爸爸不会是查玛。
这不仅是爸爸对她的承诺,也是一个父亲在女儿面前的尊严。
狄骁刚才叫迪娜改变声腔,假装表姐的声音,把表姐夫诈出来。
宁小暖心里就捏了一把汗。
她借黑市女摊主的衣服,还有那种东西……进行乔装打扮。
阿野那些面生的手下,都没认出她。
直接把她当女摊主的妹妹,一起赶去帮忙搭建狼犬临时豢养棚。
宁小暖才找到机会,在狄骁的狼犬食物里,偷偷加了点辅料下去……
她大气都不敢出,虚虚躲在爆破区域附近。
左右都是密集的蓝色帐篷,可以起到很好的掩护作用。
爸爸千万不要有事。
宁昊祥都不知道。
塔纳猜这不怕死的。
怎么跟好多年前。
他在索马里海域,那些海盗手里,无意间救过一个满身是血的俘虏那么像,都是这种死性子。
叫他别走。
他明知有危险,还偏要去送死。
家里民宿不知怎么样了?
女儿和孩子她妈还好不好?
他不能再这么被动躲下去了……
宁昊祥扣好里衣,穿好外套椰树印花短衫,又多揣了几颗手榴弹,挂在裤腰上。
趁着天黑了。
他提着枪一个箭步,也大步冲出去。
枪声密如雨林。
在废弃的铁道段响起。
流弹擦过锈迹斑斑的火车残骸,震的铁皮刺耳欲聋。
塔纳猜捂着中枪的手臂,从火车残骸纵身一跃,翻身滚进废弃油桶。
头顶几把黑漆漆的枪管,立马顶在他脑袋上。
“塔纳猜,你浪费我多少时间?”
狄骁抬脚踩上废弃油桶,手肘抵在膝盖上,手帕慢条斯理擦着柯尔特M1911手枪上的灰。
视线却如有实质风暴,压过他裤管残破的右腿义肢。
原来是这样?
做了截肢苟活,装了假腿。
他嗤笑一声:“抛开对立面恩怨,作为一个还算可敬的对手,选个死法吧?”
塔纳猜抬起黑眸,看着他蓝眸眼底,能把人拖进去溺死的狠劲。
比死亡本身,更让人窒息。
他咬牙冷哼:“狄骁,这些年,你对查玛穷追不舍,要是为了那几千万美金悬赏金,查玛可以十倍给你……”
狄骁擦着手枪的手一顿。
区区几千万美金悬赏金?
给他家宝宝买金子扔着玩都不够?怎值他这么多年执着做一件事。
追杀查玛?!
他早就说过,他和查玛有些私怨要了罢了。
不是为了这区区几千万国际悬赏金。
狄骁蓝眸眼底,掀起一片冰封的恨意。
冷腔却裹挟着扭曲的笑:“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
“不像。”
塔纳猜其实也想不明白,一个这么多年,积累了无数财富富可敌国手可遮天的男人。
既然从不缺钱!
怎么在追杀查玛这件事上,这么锲而不舍。
难道为民除害?!
不!狄骁不是这种善人。
塔纳猜忍不住就问:“那你为什么,非要干掉查玛?算临死前,给我死个明白。”
“让你死个明白也好!”
狄骁突然收了笑,蓝眸眯起。
视线锁在对方求知若渴的脸上,眼底恨意太深太沉,藏着毁天灭地的疯狂。
仿佛已经在心里,将查玛割出头颅,剁成肉泥,烧成灰烬。
碾进湄南河底,连风都不给带走一点残渣。
其实这件事。
还要从他那个惨死,死了还要被人串在签子上,做成人rou串给他吃的母亲说起。
当年查玛,把他母亲狄雅的行踪,泄露给他父亲罗维那个老家伙的大老婆。
母亲才会惨遭横祸。
遭到父亲大老婆的虐杀,死相凄惨。
看见尖锐物,狄骁到现在,喉间还会萦绕着汽油与人肉的焦苦味……
他对自己的童年。
其实没什么印象。
唯一有印象的,却是他用一生都治愈不了的伤害……
也是在那时候,五岁吧。
他远远看过查玛,和父亲的大老婆,站在夜色下攀谈。
那张看不太清轮廓的侧脸,右眉骨有道蜈蚣疤。
那时候太小。
狄骁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后来从西伯利亚人类禁区,他拼命活着出来,做强做大。
吃过无数枪子,踩过无数残肢断臂。
有了实力,第一时间就查了这个男人,才知道他叫查玛。
狄骁回神。
他眼尾微微绷紧,平静的眼底,却蛰伏着碾碎一切的恨意。
“查玛难道没告诉你?”
“当年把别人的行踪透露出去,害小孩没了妈妈,还要被迫吃妈妈的肉做成的人rou串。”
“这笔血债,早晚是要还的?”
塔纳猜沉默。
小孩是他吧?
串在签子上,做成人肉……串?!
妈妈死的这么凄惨,怪不得狄骁有尖锐恐惧症,见不得尖锐的东西。
塔纳猜从来没听查玛讲过这些。
自从查玛,把他从臭名昭著的索马里海域,那些海盗手里救出来。
他当了那么多年国际特种兵,刻进骨子里的铁律,命令就是天,纪律大于命。
只习惯服从命令。
有恩必报!!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但此时,他又不得想要多嘴一句:“其实宁昊祥不是查玛……”
“宁昊祥不是查玛?”
狄骁目光猛地定在他脸上,这一眼又快又沉,带着点让塔纳猜猝不及防的锐利。
不管狄骁信不信。
塔纳猜嘴唇翕动,还想说什么。
突然,头顶上空。
一架改装过的私人直升机,猛地低低掠过。
“咻——”
一声锐响,一枚高爆榴弹,从手持榴弹发射器里俯冲发射下来。
“轰隆!”一声巨响。
在狄骁所站在地面,炸开一团火光,冲击波混着碎石瞬间扑面而来。
“快闪开!”狄骁猛地朝旁边废弃的火车残骸扑去,快速寻找掩体。
“艹!”
迪娜都忍不住,爆了句脏话。
她美艳矫捷的身形,跟着狄骁扑进火车残骸。
爆炸的冲击波,还是震的她五脏六腑发疼。
“这哪个孙子干的好事……”
阿野被气浪掀翻在地,狠狠撞在废弃油桶上,额头磕出一道血口子。
黏热的血,瞬间顺着眉角往下流淌,糊住了他的视线。
他气的翻身坐起,抹了把眼睛上的血。
这才视线清晰。
浓烟渐渐散去,呛人的硝烟味,也渐渐淡去。
“骁哥快看?”
阿野顾不得处理额头伤口,手指向夜空上的私人直升机。
“这是罗维家族的私人直升机,帕努少爷外公家的……”
上次帕努的第二人格。
宁卓野动用外公家的势力,那支秘密培养的雇佣军,来围攻骁哥的海岛。
骁哥后来,叫他去查了一下。
罗维家族秘密培养的雇佣军,规模还不小。
骁哥的父族——奥尔洛夫罗维家族。
是俄罗斯最大的军火商家族之一。
后来遭到骁哥各种抢生意,抢地盘,搞的最后在军火生意上屡遭压制。
现在也来凑热闹,抓国际通缉要犯查玛,提振国际声名吗?
这么纵容帕努少爷,跟骁哥抢人?!
阿野都看呆了。
塔纳猜浑身是血,挂在直升机救援梯上,摇摇晃晃被吊着就走。
帕努的第二人格,宁卓野被人推在轮椅上,坐在机舱门前。
肆虐的狂风,往机舱里猛灌。
把他青涩的俊脸,吹的有些扭曲变形。
宁卓野脸上怪笑挥手:“舅舅,上次你叫我去太平间冷藏柜躲一夜。”
“你后来都没来陪我玩,我生气了,很生气……”
狄骁都忍无可忍了,“你个神经病,太平间没把你收了,又来和舅舅作对是吧?”
宁卓野不怕死,想了想:“舅舅,你这么凶干嘛?我不是废物,我都能在你手里抢人了,你不是应该夸我两句?”
舅舅抢他的女朋友。
他就抢舅舅的人,要这样才公平。
“你还真是舅舅的好大外甥,神经病!!”
狄骁狠狠按掉嘴角,被炸弹碎片擦伤的血。
从火车残骸里一跃站起,因为刚才躲避高爆榴弹的速度太快。
衬衫左侧下摆,被扯的松松垮垮露出来,垂在劲瘦的裤腰外。
非但不显狼狈。
反而成为他周身气质的衬托,狂悖里、带着不羁的野性。
他长腿利落跨出去,猛地踢起地上的狙击枪。
“小崽子!我看你是活腻了,几次三番跟舅舅作对。”
脑子有病,也不能这么明着来。
窝里的软毛兔反了。
阿猫阿狗都跟着来试探他的底线是吧?!
狄骁把狙击枪,稳稳当当架上肩。
蓝眸贴上远红外瞄准仪,将十字星瞄准在低空悬飞的直升机机舱门前,坐在轮椅上那个少年身上。
“快!掉头走,保护帕努少爷……”
他们的目的是抢人,不是大动干戈。
人到手就想跑。
“砰!砰!”
狄骁手指在扳机上微微一沉,两发子弹撕破夜空,精准地朝目标射去。
“帕努少爷?”
“快!救帕努少爷……”
直升机上的人,乱作一团。
狄骁勾唇冷笑:“小崽子,高爆榴弹都敢喂到舅舅头上来,舅舅是把你宠坏了!”
直升机摇摇晃晃,吊着救援梯上的男人,紧急飞快撤离。
狄骁半敛着蓝眸,眉峰锐利压的极低。
手里的狙击枪,十字星又朝直升机救援梯上的男人瞄准。
但塔纳猜那一声:宁昊祥不是查玛。
还是让狄骁迟疑了一秒,子弹打偏了。
韩国祛疤医院,那么多强有力的证据,都指向宁昊祥是查玛。
他叫陈友玄和金社长,分别查了又查。
现在塔纳猜又告诉他,宁昊祥不是?!
“骁哥!”
阿野突然叫了他一声,指向身后:“快看,宁昊祥在那儿……”
狄骁看眼飞远的直升机,蓝眸微微一眯,转身朝身后看过去。
“别让查玛跑了。”
露卡拉和库斯带着人,在废弃铁道段的杂草丛里,对宁昊祥穷追不舍展开围攻。
“砰砰砰!”
枪声骤雨般,密集炸开,震的空气都在颤抖。
“啊……”
宁昊祥捂着胸口,突然应声倒地。
“去死吧!”
露卡拉毫不犹豫扣动扳机,又连续补了两枪,打的宁昊祥又惨叫一声。
身体在杂草丛里剧烈翻滚,掉到了废弃铁道段旁边的河谷……
“谁让你开枪的?”
狄骁脸色骤然阴沉,蓝眸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杀气,看的露卡拉一阵心底慌凉。
骁从来没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过她。
露卡拉踉跄往后退了一步:“骁,他是查玛,他该死!”
阿野冲上去打探:“塔纳猜刚才说,宁昊祥不是查玛。”
露卡拉看眼飞远的直升机,“塔纳猜就是为了逃跑,他故意找的借口,想狡辩骗骁放过他。”
“你们看人都跑了,他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
阿野沉默。
刚才塔纳猜是死到临头。
他想找借口拖延时间,为自己脱身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万一,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呢?
他看眼狄骁。
狄骁脸色还是很难看。
露卡拉心惊,又说:“骁,塔纳猜是查玛的人,要不是我们围攻,查玛也会被他们救走吧?”
狄骁侧首,冷冷瞥她一眼:“把她带下去,按索狼雇佣军守则最高刑罚处置。”
“最高刑罚?视同背叛,死!!”
露卡拉怔在原地,美眸震烈收缩:“骁,为什么?”
“你不是对查玛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我现在,可是替你把他干掉了呀??”
难道就因为,宁昊祥是那个女孩的父亲?
露卡拉幽怨看着他:“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服……我不服……”
阿野和迪娜默默垂眸,叫人把她拉走。
露卡拉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擅自做主,杀宁昊祥。
退一万步说,他就算真的是查玛,那也该由骁哥亲自动手。
但万一他不是呢???
骁向来说一不二。
说罚就罚,不会改变主意。
露卡拉还是不甘心,被人押走还在大喊:“骁,你不能这么对我,我都是为了你呀……”
狄骁优越的五官轮廓,浸染在明明暗暗的夜色硝烟里。
他侧脸线条冷硬,肌肉都透出紧绷的寒意。
让不顾形象咆哮的露卡拉,都有种恍惚的不自信。
她不配入这个男人的眼。
实际狄骁就是,一个眼神都没再给过她。
狄骁笔直长腿,大步越过她,碾向荒凉的杂草地,快步来到河谷前。
“派人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阿野和迪娜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亲自带着人沿着河谷下去展开拉网式搜查。
狄骁低眉,蓝眸看眼宁昊祥中枪前,滚过的杂草堆,血迹斑驳。
他背影浸着寒意,站在河谷边上,点了根烟夹在指尖。
抽完一根烟,又点了一根续上。
没过多久。
杂草地上,就一堆烟头。
阿野搜查完,回来说:“骁哥,河谷下水流湍急,我这边的人仔细搜了几遍,没找到宁昊祥的尸体。”
迪娜回来也说:“我这边也没有找到,看天色要下雨了,尸体肯定被河水冲到下游去。”
“我们派人,再去下游找……”
狄骁却抬手打断:“不用找了,把查玛死了的消息放出去。”
“可是……”
阿野欲言又止。
塔纳猜不是说,宁昊祥不是查玛?
那真的查玛,肯定是另有其人!
“爸爸……”
宁小暖蜷缩在杂草堆里,爸爸中枪坠河的身影,像把刀剜在她心窝。
痛的她不能呼吸。
她抹了把脸上的硅胶假皮,漂亮的瞳仁里,像下了一场无声的暴雨。
每一滴泪,都砸得又急又重。
视线都被泪水泡得发涨。
她用手死死捂住嘴,生怕一声哭嚎泄露了行踪,会被前面的男人发现。
狄骁带着人走了。
宁小暖才踉踉跄跄冲出去,又重重摔倒在地上。
爬起来都顾不得脸上的泥和草屑。
她跌跌撞撞又滑下河谷,去找爸爸的尸体。
六月正值曼谷的雨季。
黑夜上空,像被捅了个窟窿。
冷不丁就泼下漫天的大雨。
宁小暖的头发,瞬间被打湿。
雨水黏在她脸颊,混着眼泪,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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