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才道:“世子爷,通房出去了。”
叶云初当即皱眉不悦:“她上哪了?”
这么晚跑哪儿去了?
抬头发现天还没黑,冬日天黑的本来就早,此时天还没黑,是他回来早了。
她上哪儿玩去了,还不回来?
叶云初自己都没察觉的不高兴了。
海棠低头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回答:“通房去竹园有一会了,该是快回来了。”
一旁有个小丫鬟却告状:“还提了不少好吃的呢。”
叶云初本也没什么,听海棠说她快归了,就想着等一等。
闻言回头看着那小丫鬟。
海棠已经呵斥:“掌嘴。”
叶云初却抬手制止海棠:“不用。”
那小丫鬟起初还委屈,见叶云初维护她顿时就高兴,可显着她了的继续告状:“通房上午刚拿了不少好吃的给她弟弟,晚上就又大包小包去了,世子爷也该管管她了。”
叶云初冷笑了一声。
那小丫鬟更高兴了,以为世子爷听她说生气了。满脸喜色,就等着世子爷问她叫什么,她好回答让世子爷记住她的忠心呢。
却听叶云初嗓音淡淡:“海棠。”
他并未多说什么,海棠却已经上前,啪啪给了那小丫鬟两个耳光。
随后她用帕子擦着手,吩咐一旁的嬷嬷:“还站着干什么,撵她出去,东院不需要这么多嘴多舌还没有自知之明的丫鬟。”
嬷嬷躬身行礼:“是。”
随后凶神恶煞和地架着那丫鬟朝外带,要交给管事的料理了。
那丫鬟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们干什么,我犯了什么错?”
那嬷嬷又给了她两个耳光:“就凭你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就活该你受这一遭。”
又将她的嘴塞住,拖着哭闹的人带远了,免得吵了世子爷清净。
清风竹园。
梨软软进门也闻到了饭菜香,被梨木头高兴的带到饭桌前坐下,才看到已经炒了几个菜了。
她忙去小厨房:“爹,我不是说我带菜来,你怎么还忙活上了?”
梨大高兴道:“爹在厨房做这么久,也学了一手,露给你看看,也叫你尝尝爹这手艺行不行。”
梨软软一听就心里暖暖的,忙道:“爹手艺不行谁还行?只别忙活了,要吃不完了,我也带了好些呢,还有好酒。”
梨大擦了擦脸上的汗,点头:“行,炒了这个菜咱就吃饭。”
梨软软坐在餐桌上,看着爹和弟弟,难得这一刻觉得很是温馨,一桌好菜,亲人在侧。
这日子是几个月前,她做梦都梦不到的场景。
梨软软高兴,就也跟着讨了半杯酒喝。
他们吃饭也没那么多规矩,一边吃一边说,只梨软软跟着叶云初久了,不似爹和弟弟那边吃得大快朵颐。
她吃相很是慢条斯理,优雅从容。
害得梨木头都放下筷子看她了:“姐,你咋吃的这样讲究。”
被梨大敲了一下脑门:“你姐姐要伺候世子爷,世子爷何等人物,能不讲究?也像咱们一样粗俗还得了。”
梨软软咀嚼的动作一顿,随后放下筷子,也跟着笑起来。
莫名其妙的一家三口笑了起来,还止不住的。
最后梨软软捂着笑疼的肚子,才说:“爹又笑话我。”
“爹说的是实话咯。”
梨大脸上笑就没下去过。
梨木头一边笑一边扒拉了两口饭。
梨软软就把上午在马厩的话跟爹又说了一遍。
梨大当了奴仆半辈子了,快一辈子都搭在里面,他比梨木头更知道奴仆的苦。
他以前也风光过,享受过,到头来也不过是主子一句话,就断了一条腿,苟活成现在的模样。
梨大都想不起来从前好的那些时候了,想起来都觉得像是上辈子。
外面又下雪了,梨大起身将窗户关了,才坐在椅子上说:“好女儿,你想的周到,只爹和弟弟出去,你在这后宅,也要万般当心才是。若是以后你想离开这后宅,爹定拼了命也助你,更别说是钱财了。不若,逃出去,也行,咱们就去那深山生活,绝不叫人找着。”
梨大也是喝的有些上头了,他一手搭着梨木头,一手搭着梨软软的肩:“只咱们一家在一起,哪里都是家。只要留着一条命,咱们就能过日子。”
梨大说着却痛哭起来:“好女儿,爹放心不下你,可爹无能,爹也护不住你。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
梨软软看梨大这么一把年纪的人哭的跟个孩子一样,他心中的苦,她又何尝不能理解。
梨软软跟着一起掉眼泪,她握着梨大满是风霜的手:“爹,别担心,女儿答应你,一定好好活着。若是富贵爹爹为我高兴,若是不好了,也定留着一条命跟爹爹弟弟逃去深山,好不好?”
梨木头也眼睛通红,跟着落泪。
梨软软却替他们擦眼泪:“别哭,别哭了,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我答应你们,你们也要答应我,咱们都好好活着。”
到头来他们想要的,还是好好活着。对于他们来说,能活下去,就很不容易了。
良籍和钱财权势,是多么的重要。
梨软软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走出竹园,爹和弟弟要送,梨软软不让。
她走在这风雪里,梨白要来撑伞,被她推开。
她仰头任由冰冷的雪花落在她头上,身上,她在风雪里转圈。
只有这一刻,她是自由的灵魂。
原来,自由那么难。
梨软软回去东院时天已经黑了。
小厮开门,见是她,小声道:“通房怎么才回来,世子爷等候多时了。”
梨软软有些微醺了,她撑了下额头:“世子爷,等我?”
“今儿世子爷像是心情不好,刚回来就打发出去一个丫鬟。”
梨软软点头:“多谢。”
随后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旺儿。”
梨软软点点头,示意了一眼梨白。
梨白就拿出一吊钱赏他了。
梨软软还是那副说辞:“雪夜寒冷,跟厨房换碗姜汤暖暖也好。”
梨软软离开,旺儿握着手中那一吊钱,别提多高兴了。
通房大方他们都是知道的,自然也愿意在不逾矩上行个方便给她。
谁跟铜子儿过不去呢。一开始是这样想,可是接触下来,觉得梨软软是个好主子,生了效忠她的心。
眼下通房怕是正缺人手吧,自己要是表个忠心,日后好处多着呢。
旺儿是个聪慧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梨软软看到书房的灯亮着,她低头,闻了闻身上,又问梨白:“我身上,是不是有酒气?”
梨白闻了闻,随后点头,又摇头。
梨软软伸出手。
梨白才写:“一点点。”
不仔细闻不出来。
梨软软点头:“一点点也是有,别熏着世子爷。”
世子爷鼻子灵着呢,本来世子爷心情就不好,再闻到她的酒气。
梨软软还怪害怕的,他跟她生气的样子其实她挺怕的,而且他好难哄。
她想着他今日一回来就发火,该不是为着她,况且她也没有惹他生气的地方。
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先回去吧。
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明日世子爷心情好了,她也没有酒气了再说。
梨软软转身就要回耳房,还吩咐梨白:“打水来我要洗漱。”
刚走两步,叶云初就打开了书房的门,他冷冷睨着她:“上哪去?”
窗没关,她一来他就看到了,傻傻的在雪里站那么久,都快成雪人了。
本就体寒,一点也不爱护着身子。
第131章 喝酒了
他迈下台阶,走向梨软软,接过一旁海棠递来的狐裘裹住了梨软软,又将她笼在怀里。
“越发没有规矩了。”
梨软软老实被他抱着,喝了酒有些上头,面若桃花,便是她此时的样子,还多几分动人。
叶云初搂着她,把她带到烧了地龙的他房内。
瞬间,梨软软就感觉到暖和,前所未有的暖意蔓延在四肢百骸。
海棠端来姜茶,叶云初拿起托盘上的姜茶,递到了梨软软面前。
梨软软坐在椅子上,解下狐裘时便将身上的雪都抖了抖,她坐在椅子上。
见他端来姜茶,一点也不敢挑剔的仰头一碗就喝完了,姜味从嗓子到胃,梨软软却眉头也不敢皱一下。
更不敢抬眸看他,想他今日是心情不好。
叶云初看她这副小模样,他摆了摆手。
海棠就躬身退下了。
“喝酒了?”
梨软软更不敢抬头了,看吧,她就说了,就算只有一点点的酒味,他还是闻得到。
世子爷可厉害了。
见她不说话还低着头,他就掐着她的下巴抬起来。
梨软软还以为他要训斥她一些什么,比如她从他的厨房带了饭菜去给爹和弟弟开小灶。
比如她喝酒。
但是没有,他低头就吻了下来,一时间她的唇齿间都是他的霸道。
梨软软下意识抓紧了手指,却被他抱起来。
像是被剥了壳的鸡蛋,放在了床上。
虽然屋子里烧着地龙,但梨软软还是冷的瑟缩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觉得很热了。
.......
叶云初喊的水,他撩了撩梨软软的长发,放在鼻尖嗅了嗅,才问她:“醒酒了没?”
出了一身的汗,还有什么酒是醒不了的?她本来就喝了半杯,只酒量不好,才上脸了。
梨软软趴在他心口,缓了缓大脑的一片空白,才道:“醒酒了,世子爷,好厉害。”
她仰头看他,这样说。
却在他伸手要抓她的时候,躲在了床角,抱紧了被子拒绝。
他都不会累的吗?
他坐在床上看她,梨软软就用被子遮住半张脸,才小声道:“腿疼。”
“瞧你这点出息。”
叶云初抬手弹了一下梨软软的额头,等海棠她们抬了水离开。
叶云初拧了毛巾:“过来,给你瞧瞧。”
梨软软脸都红了,摇头,他却盯着她:“嗯?”
梨软软又老实了。
终于是熄灯了。
梨软软睡在叶云初身边,她感觉世子爷今天心情也没有小厮说的那么差,可能是丫鬟做错事冲撞了他,才被撵。
梨软软小声:“今日听下面奴仆们讲有缺人手的地方。”
“你安排。”
叶云初不怎么在意的回了句。
梨软软抿唇,那她可就安排了,得了世子爷这句准话就不白费她那么辛苦的伺候他了。
虽然实在是吃不消,但好在又办成一件事情。
梨软软又说:“我同爹和弟弟说了,他们随时可以去酒庄上帮忙。”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
梨软软心下也安稳了,世子爷办事还是稳妥的。
梨软软想了想,就又说:“等空了,世子爷可以带我去酒庄看看。”
叶云初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睡不睡觉?”
听他意思是睡不着要做些别的了。
梨软软瞬间老实被他捏圆搓扁了一会,就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
叶云初醒,梨软软也醒了。
他看着起来的她:“起那么早做什么?天冷着。”
虽然屋子里暖和,但是昨夜下了雪,外面不用看也是天寒地冻的。
梨软软小心给他穿好衣服,才说:“要去帮着二小姐刺绣,如今天冷了,手冷的僵绣起来就更慢了,没人帮她何时能做好。”
顿了顿,梨软软又说:“二小姐屋子里到底是比不得世子爷这里烧着地龙暖和。”
梨软软小心观察叶云初脸色,见他垂眸睨着她,看她宛若看狗般那股子矜贵劲儿。
梨软软一时也揣测不出他的心思,但觉得昨夜他该是尽兴的,这样的时候他不会心情差。
于是梨软软又说:“在世子爷这里,手都不会僵。”
叶云初没吭声的意思,难道没有听懂她的暗示。
梨软软硬着头皮,索性:“这地龙烧着,世子爷出去了不用也可惜,不知能否让二小姐借着世子爷这地儿用用,也好全了她的孝心。”
下一秒,梨软软的耳朵就被叶云初拽了一下:“庶妹在大哥哥房里呆着,你觉得合适?”
梨软软以为没戏了,正失望呢。
才听叶云初说:“让他们把正堂的地龙烧上,关着门好生绣你们的吧。只,下不为例。”
他用白皙如玉的手点了点梨软软的额头,就出去了。
梨软软跟着他,打开门果然看到外面白雪一片的场景,冷风灌进来,梨软软瑟缩了一下,又赶紧关了门,跟着他到东厢膳堂。
吃过朝食,送走叶云初,梨软软也不知道他每天起早贪黑是忙什么,但是感觉他也不容易,这么冷的天。
梨软软心疼了一秒钟,就赶紧让人叫叶巧巧过来。
叶巧巧进了这烧着地龙的正堂,稀罕的不得了:“好暖和啊,比我那屋子暖和多了,我开着门烧着炭,手还是冷的紧。”
梨软软好笑:“叫你来也不是享受的,快些干活吧。”
叶巧巧好一阵笑,二人就开始专注的绣起来。
手不僵,动作快的那可不是一星半点。
下午,叶巧巧暂时休息的时候:“这样绣,定能赶的上。只明天,不知道大哥哥还借不借地方给我们,这烧一天地龙也耗不少银子吧。”
梨软软赶紧捂着叶巧巧的嘴,朝外看了一眼:“你别提银子,他就想不起来。”
叶巧巧瞪大眼睛,随后秒懂的点点头。
叶巧巧还在屋子里继续绣,梨白过来说人到了,梨软软就放下针。
先办这件要紧事。
上午时,梨软软就吩咐了红花,除了她跟王雨过来做事,还缺四个婆子,两个婆子洗衣,两个在厨房打下手。
她让红花去选人,红花将这事办的很好。
梨软软抱着汤婆子开门出去时,就见雪地里站着冻的哆哆嗦嗦的四个婆子。
一个眼神,将人带去了二房。
梨软软让梨白搬了椅子:“坐吧。”
红花在梨软软身后介绍了一下她们的情况。
她们中最年小的还不到三十,最老的也不过是四十出头,都还算是年轻的。
只是成日做着下等活计,又瘦又黑,就显得老了不少。
梨软软点了点头,只吩咐她们:“到我这里做事,我自会免了你们下等奴仆的身份,为正常奴仆。你们做事上尽心就行,我没有别的要求,只一点,你们既是我提拔上来的,就只忠心于我,明白吗?”
怕她们听不懂,梨软软又强调:“你们的主子就只有我一个人,再没第二个人,这样说能明白吗?”
就是世子爷不行,以后的正妻更不行,只能为她一个人所用,在她需要她们的时候。
能被红花选来的,都不是那愚笨的,她们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跪下来表忠心了。
梨软软点了点头,她给了梨白一个眼神,梨白就给她们拿了银子。
梨软软才说:“明日过来做工,自穿的好些,买两身暖和的冬衣吧。”
她给的银子有多的,想她们不会连她嘱咐的第一件事就办砸。
然后就让红花送她们回去安置东西去了。
红花则是直接过来上岗了,这几日她又特地保养了一下自己,来之前还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正经丫鬟服饰的时候,也像模像样。
梨软软就留下她做事了:“不懂的就多请教梨白,以后咱们就是自家姐妹了。”
红花眼圈红了,很感激的看着梨软软,见她要给她磕头了,她已经磕过不少了。
梨软软忙转移话题:“王雨呢?”
红花才忙道:“已经安排他扫雪去了。”
梨软软点点头,打开窗户看了一眼。
看到本该是四个人扫雪的,但是另外三个竟然欺负起王雨这个新人来,竟然只有王雨一个人在扫。
梨软软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相帮,她觉得王雨若是连摆平这个的本事也没有,也就不是个能提拔的。
正好考验考验他。
梨软软放下窗户,打开了窗户冷风就直往屋里灌,还怪冷的。
处理好这些琐事,梨软软就又去帮叶巧巧刺绣了。
叶巧巧还是很怕叶云初的,天一黑,约么着他快回来了,就赶紧跑了。
梨软软看她着急的样子都好笑。
不过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也没见叶云初回来。
梨白过来,在她手上写:“要在这里吃饭吗?”
这里暖和,但是再暖和也不是她该享受的。
梨软软就起身:“回耳房吧。”
梨白去打饭了,带着红花,也都互相认认人。
梨软软还在吃着饭,就听外面闹起来了。
能有那么大动静,世子爷出事了?
梨软软放下筷子,那边梨白就撩开帘子,在梨软软手上写:“世子爷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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