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吓的不轻,她的头重重磕在地上:“是侯夫人让瞒着您不敢告诉的,清早,竹园旁的花房走水了,自那后,通房就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叶云初的眼尾有些戾气的红:“你们告诉我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就.......就是.......不见了,梨白也跟着不见了,通房,通房.......许是趁乱逃了。”
“她能逃去哪?”
“也派人找了,没有找到,今日.......”
海棠已经发着抖,不敢说下去了,因为感觉到叶云初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动怒,虽然他还没有显露出来。
海棠没有说完的话,叶云初已经知道了。
今日是他大婚,不好大动干戈的去找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通房。
“所以,就这样让她逃了?”
叶云初猛地站起身,又跌坐回长椅上。
梨软软怎么会逃呢,她那么乖,谁逃了她都不会逃的。
她哪有那个胆子,他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会逃的。
叶云初不信,怒斥海棠:“是不是我母亲处理了她,你们骗我,说她逃了是不是?”
海棠被叶云初这一声吓的浑身发抖,才说:“不,不是,是真的逃了。世子爷息怒,此事跟侯夫人没有半点关系啊,侯夫人知道后,也是派人去寻了。”
叶云初这一声没压怒火,动静太大了。
徐婉出来查看情况,看了看跪地的海棠,又看看动怒的叶云初。
徐婉走上前来搀扶叶云初:“夫君?怎么了?”
叶云初眼尾有些红,他看了一眼徐婉,随后还算是克制推开她:“府中出了点事,你今晚先睡,不必等我,我处理完很晚了。”
今日是洞房花烛夜,说的好听是让她一个人先睡,可难听一点,那不就是独守空房吗?
这是什么?
刚进门第一天就被冷落,而且还是因着那个得宠的通房。
徐婉没有想到,她那么不放在眼里的一个下贱的婢女,竟然手段这样高明,让她进门第一天就受此大辱。
叶云初朝外走,垂眸尽是冰冷的看着海棠:“出来。”
海棠大风大浪也是见过的,可今晚还是害怕了,眼泪落着都顾不得擦,就要起身跟着叶云初。
徐婉此时却跑过来,不知是不是无意,从海棠跪地的手上踩过,疼的钻心。
海棠忙把手缩起来,起身,去外面等叶云初了。
徐婉能留住叶云初自是最好。
但海棠到底跟在叶云初身边伺候那么多年,心里还是知道,徐婉留不住,叶云初一会还是要出来。
徐婉抱着叶云初的胳膊,眼睛也微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世子爷就这样走了,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可想过我的处境?明日新妇敬茶,若是母亲问起,我该如何回答,可是我有不周到的地方,惹了世子爷不快?”
徐婉眼睛都红了,很是柔弱的看着叶云初,她紧紧抱着叶云初的胳膊,不让他走。
叶云初看她这副模样,该是有分寸的。
但他心里此时很乱,他更是笃定了梨软软不会逃,也没有胆子逃,定是出事了。
心里乱作一团,甚至看向徐婉时,也想她到底从中参与了多少。
叶云初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这样没有根据乱猜忌是大忌讳。
他深吸一口气:“我自会说是我的问题,你乖巧,母亲知晓你性子,知道是我的错。”
叶云初攥着徐婉的手腕,徐婉是娇养着长大的,哪里被人这样掐过,顿时疼得皱眉,指骨也因为疼痛无力,松开了手。
叶云初用力推开徐婉,也是用行动告诉徐婉,这事没有商量。
徐婉被他推得后退几步,故意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掉眼泪,让自己可怜委屈至极。
就等叶云初回头来看一眼,徐婉就那样笃定,叶云初看了她一眼以后,就不会舍得走。
但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叶云初别说舍不得走了,他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快步走出了东院。
陪嫁丫鬟过来搀扶徐婉,被徐婉动怒的推开时,还打乱了陪嫁丫鬟的发饰,可见她真是怒极了。
徐婉又撑着地上,她何时这样狼狈过,一向最是得体的人,此时却凤冠都歪了,手上喜服上都是地上的脏灰。
徐婉却都顾不得了,她心中着急也生气,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输给一个下贱的婢女。
叶云初回来!
徐婉扑到院门边,一双眸泛红的朝外看,又哪里还有叶云初的身影,连海棠的都看不见了。
陪嫁丫鬟挨了打非但没有生气,还忠心至极,心疼极了徐婉的过来搀扶她。
徐婉恼怒:“去找!找啊!”
陪嫁的小厮就都出去了。
海棠不是个傻的,比叶云初先出来时,就派人去通知了侯夫人。
在叶云初怒气冲冲要去闹婚宴时,侯夫人半路就将他拦下了:“我的儿,你这是做什么!做什么!”
跟过来的侯爷也怒道:“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外面都是宾客,这样闹成何体统?!”
叶云初看着侯夫人和侯爷,他又收敛了怒气:“父亲,母亲,给孩儿一句实话,她还活着吗?你们把她怎么了?为什么就容不下她?是徐家的条件?徐阁老许诺了你们什么?”
叶云初越想到这个可能,越压不住情绪:“爹,娘,谁来告诉我?”
侯夫人没有想到被叶云初这样质问,顿时心都伤了,眼泪跟着就落了下来。
“如何是我们做了什么?一个通房丫鬟,我们如何容不下?云儿,实在是你冤枉爹娘了,那梨软软,是自己趁乱逃的!”
顿了顿,侯夫人又说:“你说娘没看好她,娘认,如何能将娘说的那般歹毒。”
侯夫人低头用手帕擦眼泪。
侯爷抬手给了叶云初一巴掌:“你也太放肆了,为了一个通房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侯夫人又拦:“你打他干什么,这不是人丢了,他也着急!你有这个功夫打他,你倒是把人找着啊!”
侯爷一甩袖子,瞪着侯夫人:“还不都是你惯的!”
叶云初脸上一个巴掌印,他却麻木冷静的看着这一幕。
不是爹娘做的,真的是她自己跑的。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哪里待她不好吗?他已经许诺她贵妾位置了,这对于她的身份来说,已经是高攀了。
她只是一个下等奴仆,他将她抬的那么高,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
为什么!
叶云初越想,双目就越赤红,竟然满是戾气。
侯爷下命令:“把世子带回东院锁起来,今夜不许他再出来,看好他。”
侯爷身边的护卫上前,叶云初却朝后退。
护卫行礼:“世子爷,得罪了。”
护卫就要一齐扑上来抓叶云初。
叶云初却吹了一声口哨,他的暗卫就挡在了他面前。
叶云初转身就跑。
他猛地推开清风竹园的门,屋子里还有淡淡的属于梨软软身上的淡淡清香,是她研制的梅香。
清冷好闻,沁人心脾。
什么都没带走。
叶云初扫了一圈,他给她的一切,她什么都没有带走。
她真的是自己逃的吗?
她逃去哪儿?
不,还是有东西不见了。
他给她的玉佩,被她拿走了,还有他赏赐给她的那些金元宝,都不见了。
叶云初快步走过去,朝床底一看,伸手,碰到一块活动的青砖。
他将几块活动的青砖拿开,下面的土是松软的,这是她藏私房钱的地方。
直到这一刻,叶云初确定,她是真的逃了。
就这样逃了,也不留下个什么吗?
叶云初一开始有多不相信梨软软逃了,如今就有多被伤到了。
他那么疼她,她如何对得起他。
把他给她的宠爱,都化成一把把锋利寒光的匕首,一刀比一刀狠的刺进他胸口心脏,伤的他一颗心都碎了。
竟然在这一刻,升起浓浓的恨意。
要把她抓回来,扭断她的脚,让她再不敢做这样的事才好。
叶云初双目赤红,满是戾气,全然失去理智,转身就去了马厩。
将还在吃草的追风牵出来,叶云初骑上马就走。
远离了热闹富贵的侯府,他只身一个人,谁也没带,就在深夜空旷的街上纵马疾驰。
守城的官兵将他拦下:“世子爷,已经宵禁了,城门封锁,严禁外出。”
叶云初亮出令牌:“放行!”
官兵看了一眼令牌,做不了主,去请示了上面,才开门放叶云初出去。
虽然叶云初是有令牌才出去,但他的行为明天够言官上朝参他的了,大婚之夜不好好洞房花烛,夜闯城门,成何体统。
就是再得圣上青睐,这责罚也是吃定了。
等着挨板子吧。
叶云初一路疾驰朝前追,追到天亮,他一身喜服都褶皱不整,金丝玉冠下束的整齐的头发,此时也散乱落下几缕。
整个人看上去那么狼狈,只他的眼神始终清明,死死盯着这条官道。
梨软软昨日在驿站睡了一晚,今日继续坐在太子这太招摇豪华的马车上。
她聪明,心里猜想太子不会送她很远。
毕竟这马车太过招摇了,太子若是被行刺可是大事,就算太子一意孤行,自也有身边人阻止。
梨软软不吭声,因为她知道,她很快就要自由了。
就在这时,梨软软听到外面的马蹄声,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官道上来往的马可太多了,只这马蹄声格外着急凌乱而已。
梨软软还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太子这熏的香太过有安神的作用,而她有孕的身子本就比常人嗜睡一些。
“太子殿下!”
竟然是叶云初的声音。
梨软软打哈欠打到一半僵住了,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世子爷怎么会在外面?
他怎么可能追上来?还那么快。
萧景放下手中的书,行了一天半的路,他书都换了几本。
此时抬眸,和梨软软对视,起身出去见叶云初时。
萧景丢下一句:“别乱动,藏好。”
梨白已经扑过去抓紧梨软软的手了,看的出来她们两个都很慌,梨软软也用力回握着梨白的手。
世子爷竟然真的追来了,而且还追上了。
昨夜他大婚,难道骑了一夜的马?
不可能。
但只有这样才能追的上她们。
他.......
梨软软的心揪了起来。
听着外面的对话。
萧景撩开帘子,看向颇为狼狈的叶云初,语气还有些惊讶:“修竹不是大婚?如何出现在这里了?”
萧景一抬手,整个队伍就停下来了。
叶云初看向萧景,他也勒紧缰绳,让马停下来。
他满眼红血丝的看向萧景:“殿下一路可看见过我那通房?”
“发生何事了?”
“说来不怕殿下笑话,我那通房趁我大婚侯府混乱,逃走了。算算时间,殿下该是遇见过她,可能为我提供线索?”
萧景皱眉:“这,我倒没有注意。德全,你可留意?”
太监德全过来,一甩拂尘,才说:“呦,这老奴倒真没注意,不过该是没见的,不然老奴会印象。”
叶云初才说:“殿下可否许我检查一下队伍?”
德全直接说:“这不太可能把,她如何能混进殿下的队伍里来,那不乱了套吗?”
萧景训斥:“德全。”
德全就躬身,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老奴多嘴。”
萧景抬了抬下巴:“查便是,小事。”
叶云初先是骑马,把太子的队伍寻了个遍。
梨软软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看到挂着的帷帽,拿起来给自己和梨白戴上了,这才心安了一些。
但是听着马蹄声略过马车外,心还是紧紧揪了起来。
梨软软下意识抓紧了手指,好在马蹄声还是略过了。
叶云初骑马绕行了一圈,他很谨慎,下马步行,又绕着仔细的看了一圈。
萧景在宫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他看向叶云初。
“怎么样?”
追风跑了一夜,已经累得在一旁休息吃草了。
叶云初冲萧景摇了摇头。
看向萧景的马车,警觉的说:“马车之中有人?”
萧景没有半分不自然,点了点头:“是孤的一位通房,最近新收的,你要查吗?”
萧景就站在马车旁,他的话梨软软自是听到了。
不由得更是紧张,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若是叶云初真的撩开车帘,凭叶云初对她的熟悉,岂不是一眼就认出来她了。
叶云初朝马车走了两步,甚至都伸手了。
萧景面不改色。
最后叶云初缩回手,低头:“打扰殿下了,既殿下没看见,我就再找找。”
萧景才说:“虽官道只有这一条,但小道那么多,你也不知道她走的哪里。既然她有心要走,你又何必再留。”
“她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她去哪儿?”
叶云初的神色有些冷:“我不许她走,我定要找到她,打断她的腿,叫她再不敢逃。”
萧景点了点头。
叶云初才看向萧景:“殿下去哪儿?”
“孤去香山寺。”
“既如此,不打扰殿下了,若是路上遇见我那通房,劳烦殿下帮我抓着她等我处置。”
“自然。”
叶云初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梨软软听到叶云初那些话,吓的不轻,仿佛已经被他抓住打断了双腿。
此时听到他终于离开,又道好险,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跌坐在软榻上,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梨白更是腿软的跪在地上,世子爷那么宠爱梨软软,抓到都要打断腿了,那她岂不是没命了。
梨白是真的吓到了。
抓紧了梨软软的手,一手心的汗。
梨软软安抚的拍了拍她:“别怕,纵然就是让他抓到了,也还有太子爷帮我们。”
正说着,太监就为萧景撩开了帘子。
萧景听到这话,看了梨软软一眼,轻笑道:“你倒是个聪明的。”
梨软软摘下帷帽,也腼腆温柔的冲太子笑了笑。
只她如何聪明,也玩不过太子殿下。刚才的他可真沉得住气,当真是心思深不可测,若是稍微露出一点马脚,她就被抓住了。
世子爷惯会算计人心,但到底是太子棋高一筹。
马车一路行至一处庄子,梨软软见到了早就到此的梨大和梨木头,见到亲人,梨软软心中又安定了不少。
好好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梨软软去教工匠烧琉璃。
太子就在一旁,让梨软软有些诧异的是,太子竟然没有半分架子,就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半分没有高高在上的样子,一手沙子跟普通工匠也没有区别。
除了他偶尔会碰到梨软软的手之外,梨软软觉得他是个很好的徒弟。
教会他们制作琉璃和酒精以后,也在庄子上呆了小半个月了。
萧景跟梨软软说:“你可没有后顾之忧的走了,世子那边已经认为你们一家三口死了,他不会再追了。”
梨软软有些诧异,没有想到小半个月,外面发生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看向太子,随后跪地谢恩:“多谢太子殿下安排。”
萧景受了她这一拜,将新的籍契给她:“孤在浙南还有一处宅院,这是地契,那里是个好地方。”
梨软软没有拒绝,她接了过来,又拜了拜太子。
萧景在第二日为他们一家三口牵来了一辆马车,又送了一箱银票。
梨大看出来太子有话要跟梨软软说,就催着愣头青一样的梨木头上马车了。
梨软软也跟着上马车,萧景却伸出手:“孤扶你。”
这是要送她走了。
梨软软马上就能拥抱自由了,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一路也多靠太子帮助。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在他掌心。
才发现他掌心也和世子爷一样温暖干燥。
萧景攥住她的手,才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后山高路远,望自珍重。”
梨软软也想说些什么,可惜她没有那么多伤怀,她只有对新生活的向往。
于是憋了半天,只有词穷又苍白的一句:“谢殿下,祝殿下万事顺遂,平安康健。”
萧景点了点头。
梨软软撩开车帘进了马车,隔了一会梨木头出来,赶着马车朝前走了。
萧景就目送着那个马车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德全躬身小心翼翼的和他说:“殿下该回东宫了,出来这么些日子,陛下和娘娘也都惦记,来催请了几次了。”
萧景淡淡的一个字:“嗯。”
等马车走远了。
梨大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吓死俺了,太子不愧是太子,往那一站俺就怵得慌。”
梨木头在外面赶车听见了,就说:“有甚怕的,太子看着是个好相处的,比世子爷还和善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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