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闹鬼?
乔治想问个明白,颤抖着拨通涂晚晴的电话,但涂晚晴关机了。他又换电脑拨出语音通话,黎琪正按司凌的安排在二楼书房盯着涂晚晴的电脑,一见乔治的通话邀请弹出,黎琪立刻拿起传音符:“司凌司凌,乔治来的通话来了!”
“这么快?”司凌立刻看向泫敕,“你能带我去乔治那里吗?越快越好。”
泫敕一愣:“现在?”
“对。”司凌道。
泫敕点点头,走向床边:“走。”
在乔治给涂晚晴的语音拨到第三遍的时候,语音终于接通了。
乔治正要发问,语音突然自动转为视频通话,中年女人的面孔撞入视线。
“Whatthe……”乔治倒吸凉气撞在靠背上,僵直地和屏幕中的面孔对视。
屏幕里的人看起来几乎是静止的,既没有再催债也没有什么嘶吼狞笑,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的样子十分正常,一张挺干练的中年女人面孔和一头掺了些银白的短发,样子只是木讷但并不阴森,如果不是几分钟前看到了她的死亡证明,乔治完全不会感到害怕。
……但问题是他清清楚楚地看过了死亡证明。
他和她对视着,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然后,细微的变化开始出现,乔治最初只是意识到屏幕里的人在变,并没有察觉她哪里在变。过了好一会儿,他意识到她在起斑,从脖颈两侧开始,然后是耳际、侧颊。
斑纹都是青色的,一点点地浮现,由浅变深。
是尸斑!
乔治在脑中浮现出这个词的时候,倒吸着凉气扣上了笔记本。
几是同时,他感觉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上,他瑟缩着一寸寸扭脸,真的看到了那只手。
皮肤褶皱的手生着发污的长甲,手背上布满尸斑。
乔治感受着死人皮肤独有的阴凉,一点滑腻的感觉让他瞬间脑补了尸油之类的液体,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呜咽。
乔治身后,司凌朝泫敕笑了笑,转而正色,幽幽地贴近乔治的耳际:“Mymoney——”
“啊啊啊啊!”乔治的最后一点支撑溃散,他完全无暇思考“涂晚晴的母亲化作冤魂从瓷国飞来并贴心地用英语向他讨债”这个设定是否合理,大叫着冲向屋外,“Help!”
另一边,涂晚晴被冥冥之中的力量控制,在直觉的驱使下走向了右侧那户人家的房门。
起先吸引她注意的是小孩子玩闹的声音,她觉得那个声音有点耳熟,又想不起在哪儿听到过。
等她走到门口,发现门半掩着,于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个黑白灰的世界,就像走进了一张黑白老照片。涂晚晴正环顾房中充满时代感的装修和陈设,小孩子的玩闹声再次撞进耳中。
是塑料拖鞋跑过地板的声音,咚咚咚咚。
涂晚晴顺着声音走进里面的卧室,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坐在地上玩玻璃弹珠,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坐在靠墙的小马扎上唉声叹气。
涂晚晴觉得这个老妇人也很熟悉,但同样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笃,笃——”
厨房传来剁肉的声响,涂晚晴再度顺着声音折过去,一个女人正背对着她做饭,一柄颇有岁月感的剁肉刀被她握在手里,高高扬起重重剁下,一下接一下,每一次都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说不清为什么,涂晚晴很想想她在剁什么。
她于是走进厨房,屏住呼吸走到女人身侧,目光落在切菜板上。
刹那间,映入眼帘的画面吓得涂晚晴花容失色——切菜板上赫然放着一条人腿!
她惊然后退,却见女人的脑袋蓦地反拧到背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啊!”涂晚晴两天里不知第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
房中窗帘紧闭,她在一室昏暗中大口喘息,才刚缓过来一点儿,手机铃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摸过手机,刚按下接通,里面传来乔治惊慌失措的尖叫:“你母亲!你母亲找到我了!我现在就去找你!我要把钱还给她!”
第108章 你存在,我深深的血债里(6)
“好的。”涂晚晴随口答应了乔治的要求就挂断了电话。她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况且乔治刚才的语气也不是跟她商量。
她放下手机,木讷地坐在床上,梦里的景象依旧历历在目,唉声叹气的老妇人、玩弹珠的小男孩、剁人腿的女人……她在梦里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们,但醒过来后她就想起来了:她在前两天的梦里见过他们。
在前天的梦里,老妇人曾四肢扭曲地扑向她;昨晚的梦里,女人在她
的厨房里切菜,还问她想不想知道她在切什么……于是现在她知道了,她在剁一条人腿。
至于那个小男孩,涂晚晴之前没看到过他的正脸,但是看到过他的轮廓出现在窗帘后,还听到过他跑跑跳跳的声音从阁楼上传下来。
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上她,或者说,她有了猜测,但心里在逃避那个猜测。
白玛三人组飘在床边冷漠地看着魂不守舍的涂晚晴,过了足有几分钟,她们终于等到了预想中的进展。
“啊!!!”涂晚晴突然发疯般地抓起手机砸了出去,手机撞在墙上,应声落地,屏幕碎裂出无数花纹。
她双目圆睁,见鬼般地盯着手机——她在早餐时接到助理的诡异电话,当时吓得把手机扔在了楼下,根本没勇气去捡。
现在手机却出现在了她的床上。
梦中的恐怖画面跑马灯般地从涂晚晴脑海中划过,心跳的迅速变快让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接着,她又注意到另一个可怕的细节:在入睡之前,由于害怕她大开了窗帘,但现在窗帘完全合拢了……
“不……”她直勾勾地盯着窗帘,身体不由自主地缩紧。
白玛三人捕捉到她的视线,拿起传音符,告诉阿坠:“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收到!”阿坠声音轻快。
几秒之后,涂晚晴又听到阁楼上传来了欢快的脚步声,这次依稀掺杂了点孩童的笑声。
接着是玻璃弹珠的声响,或跳或滚,每一缕声音都出动涂晚晴的神经。
涂晚晴不知该怎么应对,只能绝望地捂住耳朵,自欺欺人地隔绝这种恐怖的声响。如果只看她这副无助的样子,其实挺可怜的,但知道她做过什么的人只会无情吐槽:“这就怕了啊?害得那么多家庭冬天失去供暖活活冻死的时候,咋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索命呢?”黎琪道。
与此同时,阿坠已经从阁楼飘了下来,她在主卧门外蹲下身,往房中弹了一枚弹珠。
“笃笃笃——”弹珠跳动发出欢快的声音,直到落进地毯范围才停下来。
涂晚晴木然看着弹珠。
接着……
弹珠滚进来一大片。
涂晚晴复又怔忪两秒,突然如同被按下开关般弹起来,顾不上穿鞋,几近癫狂地冲到屋外:“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咯咯……”小孩子的笑声又从头顶的阁楼掠过去,涂晚晴豁然抬头,怀着破罐破摔的心情,她咬牙冲向通往阁楼的楼梯。
吱呀,阁楼们推开了,声控灯也亮起来,暖黄色的光晕像极了梦境中的楼道。
“出来……你出来!”涂晚晴崩溃地嘶吼,阿坠她们很乐意做点什么吓唬她,但司凌提供的经验告诉她们:有时候无事发生才最恐怖。
果然,涂晚晴被阁楼的安静逼疯了,她暴躁地在阁楼里又摔又打,虽然阁楼里总共没放几样东西,但随着台灯和花瓶被摔碎,还是显得一片狼藉了。
阿坠和白玛对视一眼,在阿坠对窗台施法的同时,白玛适时地对涂晚晴施了一道邪术。
于是司凌事先搬上来的那只木箱出现在窗帘后面,涂晚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鬼使神差地看向窗帘。
从她的角度其实完全看不到木箱的存在,但直觉告诉她那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向窗子走去,梦中的恐怖画面又在她脑海中闪了一遍,也并没能阻止她的脚步。
很快,她都到了窗帘前,她伸手抓住窗帘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退却,终于还是鼓足勇气,一把拽开了它。
“哗。”窗帘滑道的响声转瞬即逝,一只木箱静静映入涂晚晴的眼帘。
木箱看起来很旧了,上面漆色斑驳,露出发灰的木色。箱子上有个可以挂锁的铜扣,但并没有用锁,只是虚扣着。
涂晚晴缓了口气,伸手怔怔地打开盖子,箱子里出现了几个本册。
涂晚晴先拿起了最上面那个,是普通的横线本,浅色牛皮纸的封皮,上面印着三个红色楷体大字“记事本”,在瓷国,从70后到90后大概都见过这种本子。
她将本子翻开,是个账本,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家庭开销。涂晚晴不懂这意味着什么,迷茫地乱翻,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变化。
——那个年代,虽然物质资源远不比现在丰富,但通过这个账本的前几页能看出来,这个家庭每过两三天还是会买一次肉。
后来买肉的频率变成了七八天一次,再后来是半个月一次、一个月一次。
除此之外,在账本的最初还有牛奶的开销,被记录为“小建牛奶”,涂晚晴猜想小建应该就是那个小男孩,每天给他喝一盒牛奶算是这个家里相对奢侈的开销。
在买肉频率变成半个月一次的时候,这笔开销也消失了。
涂晚晴心里清楚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罕见地为此生出了愧疚。她沉默地将记事本放在一旁,又拿起下一本来看。
这是一本相册,里面放着充满岁月感的照片,大多是全家福。从场景来看基本都出自照相馆,应该是这家人并没有相机,所以每年都去照相馆里拍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最初是一对中年夫妻和他们年轻的儿子,往后有了一张双人合影,年轻的儿子身穿黑色西装,旁边是一个穿着婚纱的漂亮姑娘,照片上两个人一脸幸福。
这张照片之后,全家福就是一家四口了。
再往后,照片上又多出一个婴孩,又两张照片之后,中年夫妻中的男方不见了,很可能是因为疾病或者意外原因先一步离世。
这之后还有几张照片,在最后的那张里,小夫妻中的男方也消失不见,只剩婆婆、儿媳和男孩。男孩此时看上去也就七八岁,再往后的照片就没有了。
涂晚晴合上相册,也放在一边,拿起木箱中的最后一个本子。
这个本子是硬壳的,暗红色的壳子上烫出三个金字:日记本。
其实从实用角度来说,硬壳本的书写体验并不好,但在早些年,这总归算是挺讲究的东西。
涂晚晴翻开日记,里面娟秀的字迹显然出自女人之手,日记从单位同事介绍两个人认识开始,有时天天都写,有时十天半个月才写一篇,内容很随性,但大事基本都记录了。
恋爱、成家、怀孕生娃,鸡毛蒜皮的争吵偶尔也会出现,婆媳之间也有过一些小摩擦,不过这都不影响她在字里行间透出的满足。
总的来讲,这是个平凡却幸福的家庭。
变故出现在日记的后半本,在2002年春天,女人写道:工作突然就没了,强子安慰我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好的,我也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可事情并没有变好,在夏天,她又写道:厂子突然没了,强子也没了工作。
在这之后,日记里的幸福气息迅速减少,夫妻争吵的次数越来越多。
直到2003年4月,本子里罕见出现了一篇写得很长的日记,记录了一件让女人十分难过的事情:上小学二年级的小建在超市偷东西被抓了现行,他们夫妻气得打了孩子,后来才得知是因为学校开运动会需要白球鞋,小建知道家里的经济情况无法向父母开口,所以想去超市偷。
日记里也提到了这件事的解决方式:孩子的奶奶卖了一只带了很多年的银镯,给孩子买了鞋,还用很高兴的语气告诉他们夫妻说镯子旧了早就不想戴了,不如给孩子买鞋,多余的钱还能补贴家用。
女人最后写道:强子说自己没用,我安慰他,可我也嫌自己也没用。
往后,日记的色调更灰暗了,在经济上捉襟见肘的家庭注定脆弱不堪。随着再一次入冬,日记里的出现大量抱怨寒冷、期待春天的文字,后来连对春天的期待也不见了,因为女人的丈夫生了病,但家里已经拿不出钱来治病。
那篇日记只看凌乱的文字,都能体会到女人当时的崩溃。
腊月二十九,倒数第三篇日记,内容惊悚起来:
“强子说这病没的治了,不如让他走个痛快。”
“家里大半年没见到荤腥了,他说要让孩子吃口肉。”
“我刚开始觉得他疯了,后来竟然动摇了,我想我也疯了。”
腊月三十,倒数第二篇日记:
“送走强子,我卖了结婚的金戒指去置办年货。”
“买了菜还买了糖,还有小建爱吃的巧克力派和薯片。”
“老鼠药真便宜,比活着便宜多了。”
元月初一,最后一篇日记:
“妈吃了一口饺子就哭了,但小建说好吃。”
“夜里他们都肚子疼得厉害,但好在结束得也很快。”
“给殡仪馆打个电话,我再吃顿饺子,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妈一直说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明白。”
“我们认认真真生活、勤勤恳恳工作,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
“算了,都结束了。”
通过这本日记,涂晚晴终于补全了完整的故事。
一个幸福家庭在下岗后逐渐崩溃、甚至疑似被逼疯,最终全家丧命的故事。
她当然也明白了这一家人为什么会找她索命,这种自知之明带来了心虚,心虚让她变得更加脆弱。
阿坠她们抓住她脆弱的时机,再次丢下一颗颗玻璃弹珠——真的只是玻璃弹珠而已,她们没有搞出任何鬼来吓她,但涂晚晴已经是惊弓之鸟了,她已最快的速度缩进墙角,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双眼乌青的样子让她看上去既像鬼又像精神病。她用尽全部力气抱住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点点安全感,口中你呢喃个不停:“别找我……别找我……”
“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
乔治到涂晚晴家的时候,涂晚晴神思涣散。乔治按响门铃,她从第一声就听见了,但完全置若罔闻。
乔治和她一样崩溃,见按了几次门铃得不到回应、电话又打不通,他暴躁地踹向大门。
黎琪善解人意地为他开了门,乔治只以为是自己踹开的。在他走进门的时候,黎琪盯着他笑了:“好家伙你信念感是真强啊!”
——司凌正以白面红眼的厉鬼形态扒在乔治身上,还专门把发型搞得乱蓬蓬的。
泫敕跟在他们身后一同进来,黎琪指指正借助乔治往楼上去的司凌:“乔治不知道她的存在吧?那这是干啥?”
泫敕笑笑:“一会儿就知道了。”
……几分钟后,见不到涂晚晴人影的乔治在“直觉”指引下走上了阁楼。
阁楼上瞬间传来涂晚晴撕心裂肺的尖叫:“啊!!!啊!!!”
涂晚晴被扒在乔治身上的“背后灵”吓得抱头乱窜,乔治不明就里地想过去扶住她,她叫得更惨了。
司凌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勾唇送给她几声阴恻恻的笑,然后考虑到他们还有正事要办,善解人意地先行消失。
涂晚晴并未因为司凌的消失马上平静下来,她心神不宁地左顾右盼,生怕她突然从某个角落窜出来贴脸开大。
乔治此时也意识到涂晚晴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他看不到的东西,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因为那个电话依旧在持续打到他的手机上。
他用力握住涂晚晴的双肩迫使她冷静:“把你妈妈的银行账号给我!现在!”
乔治迫切地想把钱打过去,满心期待着还钱之后生活就会恢复正常……也说不好是心存侥幸还是自欺欺人。
涂晚晴在他的怒吼生中冷静下来一点,浑浑噩噩地跟着他离开阁楼,在主卧找到被自己摔碎屏幕的手机,翻出母亲的银行卡信息,转发给乔治。
收到银行卡信息的那一瞬,乔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前往银行进行转账,巨额现金扣款成功的一刻……虽然柜员说跨境转账到账需要些时间,他还是觉得自己得救了,几乎瘫软在柜台前的椅子上。
另一边,涂晚晴在乔治离开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的打算。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产生了还钱的念头,和乔治一样设想着或许还了钱就能摆脱一切麻烦——不管是母亲的哀怨还是一家人的索命。
然后这个念头迅速占据上风,虽然有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未必能解决麻烦,但她还是近乎执拗地想要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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