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开始变坏(走走停停啊)

“在谈，我这两天再想想办法，确实不能等。”
退思起身去研发??部看试验进度，轻轻替他们关上门。
中岩开始全面接手公司的运营工作，需要他出面和参加的内外部会议、活动越来越多，办公室里常常连着几天看不见他。退思的工作量也成倍增长。
周一例行的总经理办公会，中岩外出没办法参加，陈董倒是来了，退思主持会议，例会开到晚上六点多。
这天下雨，一时很大，一时又变小，窗外水茫茫一片。
天黑的早，从下午开始就乌沉沉的，整栋办公楼都需要开灯照明。退思坐在电脑前汇总会议信息，写反馈邮件，但同时，她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在心里计算着。
陈董因为刚从澳门回来，问她要了这几周的周报和月报在看，还没走。退思静心听着董事长办公室的动静。
她做好了准备。
真是再好也没有的时机，靠人为筹谋不可得的好场景。一直到办公楼里的灯渐次关闭，陈董还没走。
退思起身，伸手抽了一个寻常文件夹，把抽屉深处一个记事本放进去，拿在手里，面色平静。
她敲门走进董事长室。
“陈董！”
“小闫！”陈董抬头来，有一点意外，脸上油皮反光，皱纹添了许多，被什么人、什么事折磨过了！
不怕，受折磨的事还多着呢！
退思得体地坐下来，“您有段时间没在公司，这些报告里有什么疑问，项目和研发进度，可以问我，我一直负责汇总和跟进，比较清楚数据情况。”
“奥，没什么特别的，我看的差不多了！”他低头又扫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报告。
“陈董，一直没有机会向您说声感谢，我初来乍到，您给了很多关照。像我这样家境不好的人，人生路本来就很难走，比别人多出几倍的困难。”她开场白，一边说一边在脑子浮起庄悦那天打电话推荐她去参加“放松局”的场景，世道真残酷，刀光剑影，“我如果做了什么伤害人的事，一定是被艰难所迫，不得已为之。”
陈董没懂，有点苍老的眼神，望着她。
她说着话，把手里的文件夹打开，递到他面前。
他顺势接过来看，是一本笔记本，翻开的一面上有一张合影照片，一张张中学生的脸，他很快锁定出熟悉的面孔，是儿子中岩。
她伸手过去指给他看，中岩旁边的女生，“这个是我，我们早在中学时代就认识。”
“你们认识？”他疑惑着抬头。
“对，我不仅和中岩早就认识，在我来公司后，他还主动找我帮忙，我们做了笔交易！”
“帮什么忙？”他问，“什么交易？”
“关于您，和您泉州那个家，以及私生子……没错，那些照片是中岩拍的。”她缓缓说，刀刀精准。盯着老陈的眼睛，看他眼神从惊讶，到震惊，到愤怒，到垂眸不语。从新认识了一遍儿子，父子间从信任到崩塌在一瞬间。
外面夜雨一阵紧促，沙沙声漫天漫地，打在窗玻璃上，“啪嗒啪嗒”响个不停。
退思坐在他对面，正要起身，看他抬头来追问：“他对你不错，你这是……”
他总算反应过来了，她早有备而来，“他对我再不错，他还有肖潇啊！”
也对……老陈明白，女人的嫉妒心防不胜防且淬着毒，他看着她起身离开。
窗外夜雨更胜，退思走出来时开始打雷，春雷滚滚，由远及近。她走在风雨里，低头操作，把手机录音发出去。很好，一个合作项目正式完成。
只是挣了一点钱，别想那么多，闫退思！是非对错、好坏善恶……她拂了拂衣袖上的雨水，向前走了。
到家时雨停了，到处散发着潮湿的气息。丁周接到退思电话时，正在和人争吵，一脸戾气、面红耳赤。他从门里挤出来，找个安静的地方接听，“喂！怎么了？”
“没什么，想告诉你个好消息。”她说，其实是因为心空似漏，呼呼的透着风，像废墟刚遭遇了台风，断瓦残垣。
“什么好消息？”他努力保持温和语调。
“我有假期了，不仅有假期还有钱，我下周去找你！”她也努力，保持兴奋期待。
“下周？！”他重复。
“是啊。”她确认，又马上有所明白，“当然，你要是不方便的话……”
“没有不方便，来吧！欢迎来泰国！”他眼角狠戾退去，换回一点柔情。

第59章
退思当晚12点前收到一笔转账，最后的尾款100W，同时收到宾利女士的微信：明天晚上见个面，老地方。
好！她答应。
这笔尾款加上提前收到的另一半，足够付退思剩下的房贷，她第二天一早，着手联系银行，提前还贷，“啊？提前还要走这么多手续？这么麻烦！”她才知道，当了韭菜，想反悔是不容易的。
“行吧，不过下周我不在，等我回来后再办理！”她在电话里和客户经理说。
中岩从她办公桌前走过，行色匆匆，出去一趟，中午才回来。
“你是，明天开始休假？”他走过来问，其实是明知故问。
“是的，工作安排我做好了，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她抬头来说，看到他的眼睛，又很快低头下来，害怕什么似的，佯装很忙。
“那，晚上一起吃个饭！”他说的不是工作。
“晚上？”她一迟疑。
他马上补充，语气里带着温柔和含蓄：“不是一直惦记着那份伴手礼么？晚上顺便来拿！”
“晚上我没空，有别的约！”她照实说。
“别的约！”他重复着，“不能推掉么？”
她摇头，坚定道：“不能。”
中岩觉得气闷，上前一步，想说什么，看她始终低头垂着眼眸，终于止步，什么也没说，转身回自己座位去了。
没什么比钱更重要的，她默默提醒自己。下了班回家简单整理行李，一向守时，准时去赴约。
几乎和钟女士同时到达，她伸手客气地请她先坐。
得到了尊重，是在合作中建立起的信任。退思落座，向对面的人笑了笑。
“在国外重头再来，非常艰难么？”退思先问。
钟美瑛点点头，个中难处，本可以说个几天几夜，这时只笑笑，没开这个头。
“月底开始投标，达宇和业主方很有交情，也同时在研发新产品，试验数据已经趋近成熟，志在必得。”退思飞快地说。
钟美瑛只听着，面色一片镜湖。“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深入合作下去，你可以再考虑考虑！酬劳方面，这次由你来提。”
她表现出巨大的诚意，和上一次天差地别。
退思沉默以对。
钟女士心思灵透，并不非要答案，转而问别的：“你觉得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退思当然在心里推演过许多遍，“老陈在股权上已经回天乏力，大概率会重新介入公司管理，加上市场端出了问题，今年的财报和营收数据肯定很难达到目标，上市进程堪忧，如果他急功近利，会架空小陈，小陈暂时不明所以，但很快，私生子就会正式登场，小陈和其他家族成员的愤怒，足够点燃家族企业里看似固若金汤的亲缘和利益关系。家族内讧一触即发，也许就此不能收场……”
和她想的差不多，钟美瑛靠在座椅里，垂眸笑了笑。“你知道太宗李世民么？”她忽然问起。
退思点头，完全明白她话里深意，“太子李承乾谋反被废，次子李泰觊觎皇位后失宠。”她想说打江山的人最恐大权旁落，可以给，但不准要，更不准背后筹谋！亲儿子也不行！
眼前真是个难得一见的聪明伶俐人，不是一开始就绝地通天的类型，而是一点就通，一通百通！钟美瑛欣赏又忌惮的眼神，重新审视一遍面前这年轻姑娘的眉眼。后生可畏。
临走，她再次发出邀请，“如果考虑好了，随时打给我！”
退思还是没回应，但在心里某个地方，希望她赢！
她回到家时远远的天边，有明月相随。丁周发了好几条微信来，叮嘱和交代注意事项，他啰嗦起来了！退思看完在心里想。
“别买花给我，在我出机场的时候！”她最后睡前，发给他。
第二天，从机场出来，果然，他鹤立鸡群在人堆里，走来的手里抱着鲜花。
“给！”
“都说不要了！”她被硬塞，黑着脸。
“你那不是提醒我呢？！”他故意，戴起墨镜。
“不是，我都是真心话！”嫌抱着鲜花的样子很傻，退思把花儿推回去。
“谁不是真心的，拿着、拿好！”他嘴上从来不吃亏。
先去酒店办入住，丁周不是每天都有空，退思滔滔不绝给他看自己做的行程安排，“大皇宫和玉佛寺，水上集市我去看看，还有卧佛寺，后两天转道去清迈，走走那里素贴山小路、双龙寺……”
他听着，“你这里面，寺庙是不是太多了点儿？”
“不多，这儿不就是佛教发源地，来了不得多拜拜！求个好前程！”
“好前程！”他重复着她的说辞，点点头，“没想求个好姻缘？”他忽然开口问。
她连想都没想，立刻摇头，“没！你想要个好姻缘么？”
他不答，只顾追问她：“你一点儿都不想！”
“不想！好姻缘有什么用，比好前程还好么？”她转头来反问。
这两个相比……“好前程更有用！”他认可。
窗外是异域世界，陡然换了天地的感觉，对着他，她想说的多起来，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话，可以和他畅所欲言，“我外婆每月初一都去庙里烧香，帮我求姻缘。她觉得，普通人家最适合我，不用大富大贵，父母健在家庭完整又没什么生活负担的，最好！”
这不就是姓冯的渣男。“别听她的！”丁周毫不客气地说。
退思笑笑，当然不听，她接着说自己的：“我在我们公司，可是风云人物，风言风语的风！”这么自嘲地说完，自己听笑了，“都以为我要攀高枝，靠金主上位，不是当小三就是当情妇了，连我师傅临休产假前还殷切提醒我，男人这碗饭不好吃，要是踩进去了别怕，尽快退出来！她怕我误入歧途回不了头！”她说到这儿，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他们就一致认定我只能出卖身体呢，我就不能出卖点儿别的！”
“可能我们看起来，除了身体，什么别的也没有！”
“有啊，我们有啊！智慧、胆魄、勇气、坚忍不拔的意志力！除了身体，还有很多！”她说的有一点激动，马上压下来，沉声下结论：“他们看不到，是他们蠢！”
丁周点点头，戴着墨镜的脸上，表情莫辨。不过她说的没错，那些蠢货懂个屁！
退思订的一家豪华酒店，“挣到钱了！”她得意一笑，轻快走在丁周前面，鲜艳花色的连身裙，背后有两根五色织带，坠着明珠从他眼前晃过。
他跟在她身后。
简单休整，退思又换了身花色更明亮的衣服，指挥道：“走吧，落地第一餐，给你个机会，请我！”
“刚还说你挣到钱了，还找我请！”他其实一路手机叮叮当当没停，这时也在回信息。
“我挣的都是铤而走险的钱！”她凑近他面前，卖惨。
“我挣的也是！”他毫不示弱，也凑近。
她输了，后撤了半步，“那我也是做客来了，你是土著！该你请。”
“你才土著！”他伸手推了她脑门一把，把她推远。这么爱后退，退远点儿吧！
换了他走前面，带她去吃好吃的，知道她口味，喜欢甜食，不喜欢带壳的东西！但更进一步知道，她不喜欢是因为小时候见的少，不会剥，他所以，会帮她一一处理好，递给她。
吃吃喝喝周围逛一逛，正式行程明天才开始，丁周电话很多，退思拿眼神示意他，“去忙吧，我自己ok的。”
“ok么？”他不放心。
他问这句真是有点多余，她没答，只眼神用了用力。
是有点儿多余，这么多年他们各自活着，丁周点头，“晚上别安排太多内容，商场购物、买买东西，其他地方不要去。”
她摆摆手，真啰嗦，“知道了，我做好了攻略的！”“我以后还要去很多地方，南欧、非洲、南极圈，也许周游世界呢，你都这么碎嘴么！”
周游世界，心还挺大！丁周瞪她一眼，匆匆走了。
晚上，是他的生意时间，她知道。
退思习惯独来独往，这点他们两一样。大概第三天中午，丁周抽时间出来和她吃了个饭，因为第四天她去清迈，他又叮嘱，被她打断：“要不你还是夸我漂亮吧，别说这些我已经知道的。”
“漂亮，你不知道么？”他白她一眼。
“知道是知道，但我爱听啊！”她大眼睛里盛满狡黠的光。
他哼了一声，偏不说，嫌烦，他就闭嘴什么也不说了。
她一个人能走天下，他心里清楚，但还是临分开前，再三看她的脸。
清迈没去成、素贴山的林中小道、双龙寺的传奇色彩，退思都不想看了。凌晨两点多钟，她接到丁周电话，朦胧中听到他气若游丝的声音，“退思、退思……你来，我想见见你！”
还以为是一场梦，深夜梦魇。

她赶到他说的地方，一处辨不清方向的水泥小楼，看到房间里半身是血的丁周。
他闭着眼睛，青灰脸色，退思认不出他来，走近，伸手拨开人群凑到他身前去，一股寒凉的血腥气。
她握上他手，冰凉一惊，惊得他也醒转过来，真遗憾，让她看到这么不该看的一幕，可他也顾不上了，最后一眼吧，想想真幸运，老天专程送她来的，该感激才是！要记住她的眼睛，好在下一世认出她、找到她！
“.…..我妹妹！”他微微抖动嘴唇，说出几个字，向周围的人说的，垂危间仍顾全她的安全。
退思这时才扫了眼旁边，好几个人，有男有女，为首的女人持枪，忽然开口，说的泰语和英语混杂的什么，飞快的语速，越过丁周的身体，来拉退思。
“你是妹妹，你的血可以给他，他需要血、需要你的血。”女人粗粝嗓音，手上很用力，紧张得掐着她问：“你可以么？”
退思迅速反应，中学时体检抽过血，她和丁周血型相同，那时还坐在一起说过性格和命运相同的笑谈。“我可以，我可以的。”她猛然起身。
丁周想伸手拉她，“思思……”没拉住，她也没听见。
她和丁周包括一个医生，很快被用车送走，夜色里开的飞快，风驰电掣，送往小诊所。快天亮时，丁周经过输血，呼吸和心跳平稳下来。
没有外人，退思趴在他枕边睡着了。他醒来时，她几缕额发呼吸间飘落下来，一片宁静。
他用力伸手拂开她发丝，她没睁开眼睛，但抬手把他的手背按住了，幽幽开口提醒和纠正他，“我是姐姐！比你大两个月。”
他听了，惨白脸上笑起来。她可，真爱计较，非争这个干嘛。
这是家特殊又奇怪的诊所，看不见医生和护士，没人。看护的工作只有自己来，退思早起才看清，丁周左脸到耳后烧伤了一片，她拧毛巾给他擦脸，顺便给他上药，又喂水喂饭、扶他上厕所，是他姐姐没错。半夜才有医生来，络腮胡子苍黑的脸色，换药打针，不说会以为他是个司机。
丁周和他说话，用泰语。不知说到什么，他忽然脸色一变伸手抓住医生手臂，医生用眼珠看看他，他半天才松手。
早起退思坐在他床边，喂粥，垂眸拿汤匙搅着，“我后天的飞机，”她说，“跟我一起回去。”
他一只手可以动，这时抬起来要把粥碗接过去，退思偏身让开了，追问他：“听见了么？”
他又露出很久不见的桀骜表情，收回了手，不答。
“你老板呢？”她手里汤匙递过去，他不喝。
“死了，昨天凌晨。”其实这不是他在这儿第一个老板了，算第三个，女老板。
退思知道他每个老板都是女的，只听着，手没抖，接着舀一勺，喂他喝，他喝了。
“缺多少钱？”她问。
“你看我手机了？！”
“多少？”她再问。
“两百万！”
“我给你，你跟我回去。”
“不用，不用你管。”他抬手把她粥碗推走。
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周围有武装。这是丁周送走退思后，她才知道的。退思给钟女士打电话，“我们可以继续合作，我一定是最好的合作伙伴，请放心！我需要一笔钱，先给我一百万。我这里有一份研发部还在试验阶段的新产品数据，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