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芦苇回答完,手里最后一样东西也放齐了,点了小炉子火拨的旺旺的开始烧。
“阿姐你这是做什么?”棒槌拿着刨子走过去好奇的不行。
“煎油呀!这不明显吗?”芦苇抬头无语的回道。
“煎油干什么?这油闻着……”棒槌皱着眉头搜索不到合适的词形容,草腥草腥的味道,还透着一股子油香,总之说不出来的味道。
“锅里煮的油是蓖麻油加胡麻油,锅里那些下的东西,是煮油的材料,有的有毒,有的没有,你闻着是有点不好闻,”芦苇低头漫不经心的说完。
“什么材料呀?能吃吗阿姐?”棒槌闻言两眼瞬间来了光亮。
芦苇:……怎么的,这孩子合着长了嘴就剩吃了?侧头看棒槌热切的目光抿了抿嘴。
“我现在说给你听,你听完能记住就记一辈子,记住了以后别说吃一辈子了,就是吃十辈子都没问题,记不住也没关系,反正东西是好东西,但是对你未必是好的。”
“锅里的油比例是五斤蓖麻油、兑上一斤胡麻油、晒干的藜芦三两,老皂角二两,大附子二两,干姜一两五钱,白蜡五钱,藤黄五钱,桃仁二两,土子一钱,看清楚了,这泥丸得是药馆里配的才行,不是这地上什么泥巴都成。”
“配好了,全都一起放进瓦锅里,先大火煮一个半时辰左右,因为要翻滚百遍,期间要这样不停的翻搅,油的颜色深黑了,兑水进去冲淡些,免得糊了烧了不能用。”
“大火把油烧的不冒废水了,在用小火慢慢熬油,不断火的要熬三天三夜时间,盛出来的油,色泽金黄黏糊,没有一点水份才是好了。”
“熬好的油过滤两遍,装进瓷瓶里盖紧了埋地里三天,第四天取出来晒两天,这个熬油的时间也分季节时间的。”
“春天熬油材料不变,埋地里的时间是有变化的,要五天,因为气候渐暖,空气里湿度还很大,拿出来晾晒要三至四天才行,晒油记得放上滤布防尘。”
“夏天埋要三天,挖出来晒一天就行了,秋天也是埋三天,但是挖出来晒要两天,冬天则需要埋进耐干的地方六至七天,拿出来晾晒要七天。”
“熬好的油不用,想留着卖大钱的话,那就用蜜蜡给封死了,放一百年都没事,这油最怕落上灰尘了,落上灰尘就坏了。”
佟母听的目瞪口呆的,愣愣的看着闺女的侃侃而谈,这是她的闺女吗?为什么看着总是那么陌生?
“你哪学来的?”佟父也吃惊的看着闺女问道。
“书上学的呗!”芦苇说完从怀里拿出一本手札,翻开里面是蝌蚪小字。
佟父张了张嘴巴,这熟悉的白文字体,不就是自个闺女写的吗?
芦苇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呢喃道,“印章集里有记录的,我前段时间反复的炼油,为此手上烫了好几个大泡才摸索出来的。”
“你……”想说点什么吧!佟父最终闭上了嘴巴,单一的生活除了瞎折腾,也确实很熬人难过。
“棒槌,你阿姐说的你能记就记,记不住也没事,这什么熬油饭,不是随便啥人都能吃上的。”
芦苇奇怪的看向她爸,只见佟父微微的摇头表示不赞同。
“好好的跟你阿爹学做木匠活,吃一辈子的安生饭,安安生生的比啥都要强,”佟母复继续踩踏织机忙碌。
棒槌回到佟父身边,老老实实的刨着木头做模具
一天的时间转眼过去了,晚上吃完饭,佟父把闺女撵屋里睡觉了,他帮着看了一夜炉子。
次日白天睡大半天,夜里还是看炉子的火,直至第四天早晨,锅里的油透亮饱满黏滑了,才熄灭了炉子里的火。
跟闺女拿出滤布把油倒出来,反复滤了三四遍,才放进干净的坛子里密封好,埋进偏屋的角落地下。
“阿爹你快去睡觉吧!”芦苇催促她爸去休息。
佟父看确实没什么事情要做了,吃了早饭进屋睡觉了。
傍晚起来正好晚饭好了,他洗漱一番坐下醒醒神,看屋里摆满了泥鳅干,沙哑着声音问道;“家里的泥鳅干都在这里了?”
“还有两筐呢!芦苇说那两筐留着俺们自己吃了,这剩下的七八筐能卖了都给卖了,”佟母进来递给了佟父一碗饭,饭头上就是干烧的泥鳅干。
“那我明天一早去府城转转看看,你缺啥东西不?”佟父扒了一口饭问道。
“不缺,家里吃的用的啥也不缺,”佟母满面笑容的回道,看脸上神气的模样,看来真不缺东西用。
晚上不需要看炉子了,一家人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翌日天不亮佟父出来,意外的看见闺女背筐整理泥鳅干,“你要跟着一起去?”
佟母闻言白了一眼闺女,路烂天冷让她别去非不听要去。
芦苇听了对她爸做了一个鬼脸,用口型告诉她爸,她一定要去的。
“饭好了吗她娘?”佟父扭头看佟母。
“好了,我去给你们爷俩盛过来,”佟母说完急步去了厨房。
“去府城干啥呀?”佟父看人不在跟前了小声问道。
“摸摸府城恢复的情况呗!不能老是在家里闷头做东西呀!最主要,还是想去书局里看看行情,坐井观天可不是个好现象呀老头,”芦苇说完抬手给自己头发挽成了男士的。
佟父本打算再说两句的,余光看佟母端饭出来便住口了。
爷俩接过饭一顿猛吃,饭罢背着筐顶着丝丝的细雨出门了。
“路上小心点,”佟母不放心的在后面嘱咐。
佟父挥挥手示意她别操心,爷俩一路没歇息的走了半天,到府城都快中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过完冬至节的原因,府城感觉比之前热闹了点。
府城里即使下着小雨,都还有不少人川流驻足,大声讨价还价买东西。
“南阳城又恢复了不少生息!很难想象它之前死城的样子,”芦苇看热闹的人群忍不住感慨起来。
“一个偌大的府城,一年两年恢复生息很正常,”佟父四处张望叫卖的小贩们,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的东西买点回去。
爷俩一路随着人流走动,停到一个冷清的医馆跟前,佟父背着筐走进去。
“客官是抓药还是看病?”药童过来询问道。
“不抓药也不看病来卖泥鳅干,”佟父说着还顺手卸了背筐。
“走走走,卖泥鳅干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医馆不是菜馆,麻烦出门看清楚了再进来,”药童立目撵佟父出去。
“泥鳅干也是一味药呀……”
“谁告诉你的?唬你的,你若是不信,谁说它值钱你就找他卖去,”药童看佟父一脸要辩解的模样,直接给他后路堵死了。
佟父有些气恼的回到闺女跟前,爷俩继续去下个医馆,毫无疑问又被赶出来了!
跑了一个多时辰,把南阳城所有的医馆都跑完了,结果一个泥鳅干都没卖掉,爷俩耷拉着脑袋去酒楼碰运气。
“愿意就十个钱我全要了,不愿意就背筐走,别耽误了我酒楼的生意,”酒楼的掌柜子不耐烦的说道。
“两个背筐泥鳅干,你就给我十文钱?”芦苇一副看他脑袋长泡了表情,这心也太黑了吧?
“怎么不愿意是吧?不愿意别杵在这里堵路了,来人把他们轰出去,”酒楼掌柜子对跑堂的人吩咐一声转身走了。
“你……”芦苇要理论两句被佟父拉住了。
“做生意的人拜高踩低很正常,跟他们生气理论浪费口舌,卖不掉我们背回去自己吃,”佟父安抚的看着闺女开解道。
爷俩早上怎么来的,这会背着筐打算原样怎么回去。
芦苇来前想去书局看看的心思都没了。
“又肥又厚的猪肉便宜了!又肥又厚的猪肉便宜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吆喝着。
佟父听了急忙四处查看,离他们爷俩十几步远,有一个屠夫在喊,面前的木板上躺着一块肉,肥少瘦多,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头蹄骨头。
那屠夫喊的震天响,也没个人上前寻买。
佟父抬步过来看肉,肉不多可供选择的余地也不多。
“客官,给你来一块?你看看这猪肉膘多厚多肥!烧熟了咬到嘴里可解馋了,”屠夫热情的跟佟父推销着。
佟父撮着牙花子挑剔的看了半天,“多少钱呀?”
“三十个钱您全拿走……”
“你这值三十个钱?”佟父指着踢的光溜溜的骨头问,这骨头剔的苍蝇落上去都站不住,烧熟了啃的都没它干净,怕不是给他当肥羊宰吧?
屠夫讪笑了一下,“那是白送的客官。”
“我不想占你这个便宜,你就说单这块肉多少钱吧!”佟父一副要走不走的架势。
“二十五文……”
佟父扭身就走一点犹豫都没有。
“客官,客官……您留留步,你打算给多少买?”屠夫眼看着要收摊了,剩下这么点也不十分好卖的肉,打算能便宜点就便宜出了好回家去。
“十五文……”
“客官怕不是成心买肉的吧?”屠夫敛了笑容不冷不淡的说道。
佟父回身指着肉,“二十五文,我完全可以买到早上新鲜出来的肥肉了,你这肉你自己看看,有多少肥的在上面?我这俩眼是没你的亮堂吗?”
屠夫表情闪了一下,“十八文,十八文全都给你了行吧?我这是收摊的生意了。”
佟父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心动了,搜遍全身拿出了十八文钱,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背着走了。
芦苇扯了扯嘴,“爸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里的市侩?”
佟父得意的笑了一会,“咱们要装龙像龙,装凤像凤,在这里赚一文钱都死一遭的,那就抠嗖着过日子,时间久了,不是这里的人也会变成这里的人。”
芦苇侧头看她爸,她不得不承认,自他们爷俩团聚以后,她爸明显幸福快乐了很多,生活也过的如鱼得水般的称心如意。”
爷俩一路说着话朝城外走,以后都不来城里卖泥鳅了,用膝盖也能想到原因问题。
生态环境好到处都是爬的老鳖鱼,想吃泥鳅了,拿个盆铁锹随便就能挖到,哪里还用花钱买,有买泥鳅的钱还不如买点肉回去,真是失算了呀!
“让开让开!”忽然一声声厉吼响起。
佟父一把拉住闺女朝路边跑去,还没等爷俩站稳,一队衙役,押着一个带枷锁的犯人出现了。
“都看清楚了,此人是朝廷重犯,家有收留窝藏此人家眷的,趁早来衙门上报,若有知情藏匿不报者,株连九族……”
芦苇睁大眼睛好奇不已,砍头?电视上才有的情形,她零距离的看到了?
佟父伸手捂住闺女的眼睛,随着人流去了菜市口,犯人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的,还被衙役拖着按在木凳上,乱糟糟的头发扒到额头上,露出漆黑的脖子。
旁边砍头的喝了一口酒吐在刀上,五短身材壮壮的,穿的有些破旧的衣服是短打,腰上系了红黑两色的扎巾。
在他们正对面站着一个穿官服的人,背手满脸冷峻,“说不说?说了就能留你一命。”
回答他的是一片空气,他眯着眼睛冷笑一下一挥手。
一颗人头滚的老远,一股猩红的血线飙的老高,甚至还冒了一丝热气出来。
“快看呀!头砍掉了!快看呀!”围观的人群顿时嗡嗡开了。
不少人还兴奋的指指点点讨论,缺少娱乐的生活活动,这样血腥的场面,同样能引起人们的喜爱围观。
很快有衙役走出来捡起脑袋,给拴在旗杆上竖直挂着。
“把他的身体给我丢去喂狗,”那穿官服的人吩咐完,转身进了旁边的轿子里走了。
留下看热闹的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笑。
芦苇跟她爸看完只觉得浑身发冷,人命渺小如蝼蚁,甚至生死都不由自己做主,爷俩低着头也没了说笑的心情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地方朝城外走。
“佟大叔?芦苇姐?”
佟父扭头看喊他们爷俩的方向,“小妹呀!”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人呢!”小妹喜笑颜开的跑到佟父跟前说话。
“佟大叔,你跟芦苇姐这是?”
“我们背点泥鳅干来府城碰运气卖,”佟父说话的功夫从芦苇背筐里,兜了半筐泥鳅干放小妹怀里。
“佟大叔我不要,你留着卖钱……”
“卖啥钱呀!一个都没卖掉,这不正准备背回去自己吃呢!你这是上街干啥事呀小妹?”佟父给芦苇的筐晃了晃。
小妹闻言左右看了一眼,上前一步低声道,“我来给广升拿东西呢!”
芦苇闻言看徐小妹一副神秘的模样,眼底闪过凝色。
“佟大叔刚刚看到那个砍头的人了吗?”小妹低声问道。
佟父点点头眼里都是好奇,“看到了,刚从那边走打算回家的。”
“那是前朝叛变的侯爷大儿子,最近几年躲在山阳镇下面一个庄子里好几年了,结果被人认出来悄悄的报了官,广升他们连夜被派去镇下抓的人,”小妹给了一个紧张的眼神。
“山阳镇?”芦苇好像没听过这地方。
“山阳镇是我们柳林村的城镇,从西城门出去直走半天就能到,听广升说山阳镇以前繁华的比府城都好,那里好多肥田沃土的,可惜以后要废弃了!”小妹颇为惋惜的说完。
芦苇听完突然双手紧握了一下,“废弃了?为什么废弃呀?我怎么从没听村里人说过什么山阳镇的?”
“我们落户的柳林村离府城近,有个啥事来府城就买了,比去镇上还省半天路程,因此好多人都不知道山阳镇在哪。”
“至于为啥废弃,我就没听广升说了,大概就是人口不足什么的吧!”
“知府老爷为了山阳镇那边田地啥的,还特地下了什么通告,说是那边的田地特殊,以前地主老爷留下的田铺契,只要有老根在,就能凭旧契换新的回去呢!这在别的地方,可都是作废不能用的东西,”小妹低声耐心的给芦苇解释着。
芦苇扭头看了一眼她爸,她眼底藏着熠熠生辉的火焰。
“那这什么侯爷的家人,是不是还没抓完呀?我刚在菜市口听那个官爷的口气,好像还有家眷什么的在逃的,”佟父状似好奇的又问道。
“听说还有一个孩子没抓到,其余的都被那什么了,”小妹在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眼里都是骇然的惶恐。
“那个芦苇姐……”小妹眼睛余光再三看身边路过的人,然后拉着她朝旁边走了走。
佟父亦步亦趋的跟着,目光也不自觉的盯着身边的行人看。
“芦苇姐朝廷下通文了,”小妹近乎耳语的说了一句。
“什么通文?”芦苇莫名其妙的。
佟父闻言身体一震,目光猛的紧张了起来,“莫不是官府配亲?”
小妹无奈的点点头,“是的呢佟大叔,我这几天还准备回去通知你们呢!芦苇姐和我六哥的亲事,你们快抓点紧,官府不仅抓人配亲,还要上交未嫁的姑娘,广升他们最近为了这事头都忙烂了!”
“还有草根的亲事,也赶紧寻了才行,别好好的小伙子,给配了个老太婆,那岂不是做了孽了哟!”
“怎么,寡妇也要嫁人呀?”芦苇反应好半天才明白过来。
是了,现在元国急需增加人口生育,是不允许适龄未嫁的姑娘晃悠的,另外新朝稳定下来,宫里需要丫鬟小子伺候呀!这些人哪里来?自然就得从各个地方规定交上去。
“新通文里明确说了不许寡妇守寡,这通告如果年前不下的话,过完年是必张贴,到那时找不到人家配的女子,统一由官府带人配嫁,”小妹有些担心的握着芦苇的手。
“不就嫁人吗?不用担心我,大不了年外成亲就是了,”芦苇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佟父闻言眸光闪过不舍又归于了平静。
徐小妹脸上到是多了一抹笑容,“芦苇姐,你跟佟大叔去我家吃了晚饭再走吧?”
“吃啥晚饭呀?别瞎折腾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出城回去才是正经事,等明儿你们回村里了,来家里好好说说话,”佟父摆摆手拒绝了小妹的留请。
“反正天也……”
“你佟婶在家担心呢!你也快回家去,我们走了,”佟父打断了小妹的话,带着芦苇急匆匆的回去了,晚上到家上半夜已经过完了。
“怎么才回来?泥鳅干没卖掉呀?”佟母接过爷俩的背筐,一看泥鳅走的时候啥样,回来的时候还是啥样的。
佟父一边端碗吃饭一边回道,“别提了,根本就卖不掉,放家里等天热干活顿顿烧了吃吧!”
芦苇走了一天的路,累的两腿打晃悠,吃完饭碗一推进屋就打咕噜了。
深夜佟父收拾好东西,跟佟母上床时把下午遇见小妹的事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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