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子眼里闪过莫名的无语,还是笑呵呵的把布袋子送屋里去了,经过大舅哥身边,被黄大郎伸手拉住。
“阿兄,一两瓢的粮食也不是很多,收了就收了吧!”徐三子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老爹,正在跟佟父说笑没人注意他们郎舅。
黄大郎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老爹。
“明年九月份了,佟大叔家要摘荷杆子,你定要早早的就送信过来通知我们。”
“摘荷杆子不急,到时候你阿爹阿娘去忙就行了,你身子骨壮实了,就以家里田事为主,”佟父听了扭头冲黄大郎笑道。
“那佟大叔,到时候我要是去不了帮忙,我就让南花跟去帮忙,”黄大郎说完看了一眼新领进门的媳妇。
“不操心那事了大郎,我们走吧!”徐父抽完最后一口烟,哈了一口气一挥手,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黄家人笑脸一直给徐父他们送出老远,看着走出王家庄村头了,才无声的回了家。
进屋黄大郎关死门,随手拿起旁边的柳条,一把薅住见势不好想跑没跑掉的二郎,没头没脑的抽打起来。
孩童的凄厉声响出二里地远,又尖又利的几乎冲破了人的耳膜。
“你个孽障,你下死手打你的兄弟,你不如先打死我,”黄母尖利的哭喊起来,跌跌撞撞的要扑过来护二儿子。
黄大郎脸色阴沉紫涨,双眼通红盛满压抑的怒火,他拿着断了的柳条指着黄母。
黄母尖利的哭声顿时哑噎住了,睁着浑浊的眼睛都是害怕,地上的黄二郎一声声哀哭着。
黄父像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头,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架势。
黄大郎刚进门的媳妇,瑟瑟发抖的站在旁边不敢出气。
黄大郎又重重的抽了二弟一下,一身怒火的进爹娘睡觉的屋里,随之而来的又是凄厉的惨叫。
屋里的惨叫跟屋外的痕迹,声声都响在黄父两口子的心头上,每听一声他们就心肝颤晃一下。
黄大郎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哭的满脸泪的黄三郎,啪一声给扔到了门口。
“给我跪好!”他厉声喝斥道。
黄二郎黄三郎浑身一颤,顾不得身上疼也顾不上哭,急忙爬起来跪在地上。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打量你们两个,是准备要没脸没皮的活着了?既然不想要脸皮了,那还活着干什么?”
“死了还能少口嚼食,免得翠桃被你们丢人带累的,走路都不敢站直了,”黄大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俩弟弟
“阿爹,儿子饿了你吗?”黄大郎阴冷的询问装死的老爹。
黄父被儿子一问下意识的又缩紧了身体,手抱着头死都不抬起来。。
黄大郎看父亲这样,抬脚踹碎了他爹旁边的木桩,这东西就是简单的用木棒,拼凑绑起来当凳子坐的。
黄父身体被吓的颤抖不已,转个身屁股对着儿子,脸对着墙继续装哑巴装死。
黄大郎眼里闪过心凉悲伤,他一身的火气突然就熄灭了。
转身看着他阿娘,似哭似笑的问道,“今天给闺女脸踩粪堆里高兴吗?被亲家公家嫌弃厌恶,脸上光彩了吗?”
黄母吓得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大……郎,阿娘不是故意这样的,阿……娘是没忍住馋的,实在是我们好久没正经吃饱……”渐小的声音在儿子面无表情里消失了。
黄大郎扔下柳条,声音平静又冰冷,“不管你们是装丑也好,还是真馋也罢,翠桃以后跟这个家没关系了……”
“什么?不行,桃子要是与这个家没关系了,我们怎么办……”黄父急忙转过头看儿子说不下去了。
怎么能没关系了呀?闺女家过的富裕又好,在这普遍吃不上饭的年景里,桃子还能挣俩个钱,他疯了吗?要跟闺女没关系了?
“阿爹不装死了?”黄大郎冷笑着讽刺道。
“不是呀大郎,我们不能跟你妹没关系,家里还要靠她……”黄父在儿子的目光里,不自然的低下了头,但身上所散发的情绪绝不是认怂。
“你想有关系可以,把早上佟家给的半袋粮食,马上拿出来送回去,至于早上徐大叔他们带来的菜,已经烧了吃了就不计较了,”黄大郎近乎逼视着他爹说完。
黄父一听把粮食还回去,立刻变成了哑巴不说话了。
黄大郎看着哈哈大笑起来,“我晓得你做不到的,你看看你,把装丑卖乖当成家常便饭,人家不过在这里落个脚,你能脸不红气不喘的接受人家半袋粮食!”
“还有你,”黄大郎转身指着他娘。
“佟家徐家带来的吃食,不过客气一下让你烧了,亲家来了你管不起吃喝也就算了,你还没脸的都给人家烧了!怎么,烧这么多出来,吃完好急着投胎赶路吗?死前吃的完五锅饭食吗?”
“还有你们俩个,你们就不应该做人,做泥鳅鱼钻进菜盘子里,口一张,整盘菜都不用夹就能进肚里了,饿死鬼看了你们都得死远点,免得被你们脏了黄泉路。”
黄母懦了懦嘴眼里都是羞恼,脏脏的手搓着衣角不敢说话。
“你们可以不把我说的话听进去,反正等你们的,也不会有下一次了,”黄大郎真的是羞恼恨的到了极致。
要不是为了妹妹的脸面,今天白天如果手里有把刀在,他都有可能给脸刮了不要了。
早上佟父带着女婿兄弟三个去徐家,看徐父车上放了粮食,还有一篮子泥鳅干野菜啥的。
佟父见状跑回了自己家,先借给了庆和兄弟俩一袋粮食,晚上回来了,他们回去背粮食还回来就成了。
又想着黄家一家子病人,他们去这么多人落脚,麻烦黄家有点不地道,就多带了小半袋粮食,做个口上麻烦人情。
他内心里觉得黄家其他人不咋样,但是黄家大儿子那绝对是不错的,别看人家穷的很,那还是比较有志气的,从没心思多占便宜的想法,更何况还有徐三子和翠桃挂着,也不能看他粮食给完了吧?
小半袋粮食单独弄好,又挖了几瓢粮食一筐泥鳅干,还有鳖鱼野菜啥的,这是算自带伙食过去烧了一起吃,也是真心实意带去烧的。
打算烧的吃食,都有富余没有刚刚好的,国人传统习俗,那必然带有多几倍的,以防不剩下被人骂抠门。
就这么佟徐两家,除了带换姑娘的粮食外,还额外带了杂七杂八粮食过去烧了吃。
一个时辰路到了黄家坐下,屁股都没坐热,黄父心不在焉的陪着聊天,目光紧紧的粘在推车,脸上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徐父看情形不对,急忙对佟父使眼色,二人都嚷嚷着赶路找媒婆去问问。
黄大郎倒是挺热心的,佟徐两家来的时候,翠桃已经提前给兄长送口信了,他一直为两家忙活这事,姑娘呢也物色选了看了。
这会看徐父着急,就出门喊媒婆领人过来看看合不合适,穷姑娘家里等口吃的,也不管过礼啥的了。
约么一柱香的功夫,王家庄的媒婆哗啦啦领来六七个姑娘,说成一个就能得一瓢粮食,媒婆的巧嘴进屋都没闲下来过,恨不得全塞给徐佟家得了。
徐父佟父选了又选,最终给草根庆和吉和选了没啥娘家的姑娘,太穷了!不敢动心思再选王家庄有娘家的姑娘了。
翠桃看还有好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公爹,她兄长还没有亲事呢!
徐父咳嗽一声没开口,这不是徐家,什么事他都可以做主,这不,黄家爹娘还在呢!外人凭啥去说三道四的?
佟父看不吱声的黄父,便笑着开口说道;
“大郎也是二十的年纪了,成亲的年纪正是好,今儿你婶子面前有好姑娘,你也相相看看呀?”
媒婆咧着血盆大开笑道,“可不是黄家大郎,婶子面前的这些姑娘,那都是个顶个的能干勤快好丫头,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你相看好了,马上就能过知冷知热的日子了。”
媒婆话还未落下,屋里突然传出来一阵呜咽的哭声。
众人细看,是黄父,抱着拐棍哭的好不伤心,他一边哭,一边数落家穷、家贫、家里有药罐子,哭的泪眼蒙蒙的,还看着门口的粮食,几乎哀嚎的都泣血了。
总哭也不是办法呀!更何况这么多人看着不劝劝说不过去,最后徐父别别扭扭劝着亲家公。
黄大郎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握紧的拳头都要碎了,要不是知道自己还活着,看他爹这架势哭的还以为死了儿子!
徐三子接到老爹的眼神笑道,“岳父何至于难过呀?阿兄没亲,我跟翠桃心里也惦记着,现在有合适的姑娘了,阿兄尽管选,俺们带来要烧的口粮匀出来点,不够我再回去借点过来就是了”
佟父看翠桃低着头恨不得死过去,并不比她兄长好多少,笑着开口道;
“哪要回去借了,从我带来的口粮里匀,原本是要谢你岳父的,大郎为了庆和他们,跑前跑后的忙了好一通……”
“那怎么好意思呀!他佟叔的心意我领了,二郎三郎,快去车上帮你婶子下她要的粮食,你兄长总算有房媳妇了!”黄父变脸一样也不哭了,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口气愉快的指挥着两个半大的儿子下粮食。
发生的太快了!佟父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粮食没有了。
媒婆的粮食舀完,随手给了黄大郎一个他多看了几眼的姑娘。
然后又朗声吩咐道,“我说几个小伙子,把姑娘的粮食也给我带着了,我把吃的送她们家里去,她们家里张口等米下锅呢!”
转眼的功夫推车上空空的,一粒吃的都不剩,黄大郎急忙要去阻止媒婆,还有被兄弟扯进屋里的粮食。
翠桃红着脸眼里忍着泪,拉住兄长的衣袖欲言又止的摇摇头,已经很丢人了,阿兄再去拉扯人她只有撞死的份了。
黄大郎咬牙切齿的忍着,跟徐家佟家人聊天缓和气氛。
佟父心里正在滴血,不是他小气舍不得粮食,是现在拿钱都买不到粮食回来吃,就连衙门收税,都不允许用银钱抵,可见元国如今的粮食缺口有多大了!
黄父这么一出搞得,徐父这亲家也很难看,三家人都没什么兴致聊天了,反而是黄父自己兴致好了许多,找了好多话题问徐三子。
最多的问题,还是问翠桃织布赚了多少钱?平均几天织一匹出来?可怜自己家,衣服破了都没个线补!
想吃个正经药都不敢开口说,都说闺女最会心疼爹娘的,看着爹娘有病有灾的,自己累死都要尽孝心等等话题。
黄大郎实在是憋不住了,压着怒火笑道;
“所以草根阿弟他们学聪明了,只要没娘家的姑娘才娶,就怕遇到那没脸没皮的娘家,自己丑看不见,还带累姑娘和亲家丑的坐不住。”
黄父哑然的住口了,讪笑着直搓手盘着手里的拐棍,半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聊天聊到临近中午了,黄母都没有要做饭的意思,反正干巴巴的陪坐着,苦着脸不说话不动身体。
佟父也麻着脸皮不提示走,他带来那么多粮食一口没吃上,就这么干嘴走了,不能够的事,徐父看佟父坐的老神在在的,他也不好意思提示动身走。
黄大郎小声吩咐翠桃,“桃子,你去把饭食做了,阿娘前天下田摔了腿,这会想做饭都没法子了,你也去帮帮忙,”他扭头温声对新进门的媳妇示意她也去。
“做啥饭呀……”
“要做的佟大叔,我们家如今没啥能吃的,只好厚着脸皮,用佟大叔徐大叔带来的口粮了,都说家旺才来客,我们家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多至亲的人,要是叔们水都不喝就走了,我还努力个什么劲呀?”
“桃子吃不完剩下的粮食扎紧点,回头叔们回去了,好直接提手就带了,”黄大郎不好意思的笑着打断了佟父的话,言语找补想重新活跃气氛。
“大郎说的对,是应该要做的一顿饭的,今天不管咋说也是他的喜日子,自家人在一起乐呵乐呵,也算是过了喜气日子。”
黄父想张口说话,接收到了儿子森冷的目光,他又重新闭紧嘴巴不敢说了。
黄母不知道时候去了锅屋,吩咐俩儿子把亲家临时带来吃的口粮,全都做了!一点不夸张的,连半筐野菜都没放过。
翠桃气的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哭,她婆婆什么人呀?那是最护家的了,她娘这做的叫什么事呀?两家带的东西她清楚,全都给做了……她回去怎么交代?
中午吃饭才是重头戏,饭菜上桌佟父徐父刚被分坐好。
黄二郎兄弟跟小猪抢食似的,一阵风冲进来坐下,抱着泥鳅盆就倒菜,还因为倒多倒少打起来了。
黄父终于有点不好意思的自觉了,筷子刷了两个儿子几下,才安静下来。
众人尴尬的坐下,筷子戳饭一时下不了嘴,黄大郎维持着笑容,给每人舀了一勺子菜,舀完勺子都还没放下,就听见猪吃食的哼唧声。
黄父和两个小儿子甩开膀子,趴在桌子上头埋碗里只剩下声音了,还没等黄大郎说话,黄母抱着碗愣愣的走过来,啪几,给自己空碗里舀了高高的一碗。
黄大郎看着要空的盆,这饭还没开吃就没菜了,他没来得及开口说两句。
黄母慢悠悠的来了一句,“让你妹多烧点多烧点,她说啥也不愿意,这泥鳅鱼又不是啥好东西,你叔他们带来就是吃的,做啥抠抠嗖嗖的不烧?”
“烧这么点,还全都给盛出来完了,锅屋连口汤都没给我们留,”说完晃晃的走了。
黄大郎的脸色红了白白了红,真的,要不是没经过修仙脱胎换骨的过程,说不定他都能原地升仙了。
徐父干笑着打了两句圆场,勉强维持了过去。
饭桌上的菜算是被黄家父子三人包圆了,吃的打饱嗝了,都没舍得放筷子,抱着盆给最后一口汤汁喝了才算完事。
完事黄父还咧嘴笑道,“我家不跟亲家家里比,你家都是壮小伙子能干事的,这泥鳅鱼也是常年挖着,不缺不欠的,我家野菜都是好的。”
佟父徐父听完敷衍的笑了笑,中午一人一碗白饭结束的。
下午打算要走的,黄母也不知咋想的,谁也没通知,把两家带来的泥鳅鱼和野菜全给泡了。
说是中午亲家公没吃到菜,她感觉不好意思,全给泡了晚上重新烧,菜上多点赔罪。
徐父当场石化了,身旁还有佟家这个亲家在,他只能硬逼着自己挤出笑脸,极力挽留佟父吃晚饭
佟父要是知道就为了晚上一碗白饭,下午别说徐父留他了,就是给他跪下来求,他也不会留下来的,一碗白饭把他剩的三瓢粮食也吃没了,想想心里就恼火的很。
夜里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也不知道说啥好,只好闷着头走路,索性回庄的路只有一个时辰,挺挺也就过去了。
回家佟父闷闷的拍着门,佟母听见声音出来打开门,“他爹顺利吗?咋弄的这么晚呀?”
佟父简单的回了一句“顺利”!
便头也不回的进屋躺下了,留下身后的佟母,摸不着脑袋的莫名其妙。
翌日天没亮的时候,佟家门被再次被拍响,彭顺和带着两兄弟站在门口。
“顺和你们咋来这么早?”佟父忙着穿好衣服让人进屋。
庆和扛着粮食进来笑,“佟大叔,我们就是冲着天没亮来还粮食的。”
佟父让人进来停下脚步,“你们兄弟俩合一起才一袋粮食,那半袋是啥?”他指着吉和手里拎的粮食问道。
“佟大叔,你昨天为了我们兄弟,白白的没了半袋粮食,我们咋能当看不见的,这是我们找补给佟大叔的。”
“瞎折腾,半袋粮食佟大叔还能出不起吗?你们媳妇进门了,别说半袋粮食了,一袋没了佟大叔也甘愿的……”
“那也不能让佟大叔吃亏了,”庆和放下粮食笑道。
“顺和把那半袋粮食拿回去,”佟父说什么也不要。
彭顺和憨笑摇头,跟两个弟弟快步跑出来道,“阿爹快别声张了,我家本门里都有开口借粮食的了,要是知道有这口粮,估计一天到晚的去借,”
“阿爹你快进屋去,我们得赶紧回家忙活做香了,”说罢带着庆和吉和,一脸笑容的跑没影了。
佟母出来门口早就没人了,看着粮食道,“二女婿来了?”
佟父慈和道,“来过了,说是彭家本门有借粮食的,不敢让人知道他们还有口吃的,这不天没亮就给送来了,”说罢给粮食扛去了屋里放好。
早上芦苇姐弟醒了天已经大亮了很多,慢腾腾的出来吃完饭,饭罢一家人在偏屋做事,佟父把黄家的事一五一十的学了一遍。
芦苇听完笑的眼泪都下来了,“那徐仲林他三嫂没有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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