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被选中的,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被挑中的几人围到司机师傅身边。
 司机师傅现场讲解,“……这是离合,这是油门,这是档杆,这是液压手柄……”
 陌生的名词和从没接触过的操作,让围观的人听得云里雾里,越发觉得能驾驭这铁牛的人,简直成了能呼风唤雨的神仙。
 看热闹的人群堆里,刘向红也成为了女社员们恭维的焦点。
 “你家建设以后就是拖拉机手啦,啧啧,你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对了,我跟你说啊,我嫂子家有个兄弟,去年死了老婆,家里两个孩儿……”
 “行了行了,你打住吧。”刘向红没等对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不是,你先听我说完啊,那人性格也好,你要是跟他成了,以后他什么都听你的。”
 “我用他听我的?”刘向红不屑,“现在我家里就是我说得算的,我闺女我儿……就连我儿媳妇都听我的。”
 “那不一样,你家里怎么也得有个男人不是?”
 “我家建设不是男人?他马上就是要当爹的人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家里有个什么事总要有男人拿主意吧?”
 “我看你是妒忌我家日子过的好,非要给我找个老太爷伺候着你心里才舒坦吧?”刘向红叉腰瞪起眼睛,“我告诉你,你再跟我眼前瞎巴巴,别怪我大嘴巴子抽你!”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别生气……”想要撺掇给刘向红做媒的女社员连忙躲了。
 刘向红继续叉腰指桑骂槐,“这些年老娘不骂街你们就忘了老娘不好惹了吗?谁想上来试一试?想掺和我家的事,信不信我上门把你家给砸了?”
 周围众人默默退开一些。
 是啊,他们差点忘了,刘向红以前可是熊皮沟大队的小辣椒。
 又泼辣又能打。
 以前杨铁牛还活着的时候,没少看她跟人吵架动手。
 没想到她跟杨铁牛离婚后,反而把日子过好了。
 别看年纪大了,但是跟大队同龄的妇女站在一块,她明显要年轻好几岁。
 那些在背后等着看她笑话的那些人别提多酸了。
 凭什么她们天天下地干活累的腰酸背痛要挣十个工分,回家还要伺候一家老小?
 刘向红想挣几个工分就挣几个,一点也不拼命。
 关键是她不拼命挣工分日子也比她们过的好。
 谁能想到杨建设出息了呢,还抱上了白爷孙女这条大腿。
 乔春娣挺着微微显怀的肚子凑到刘向红身边,“妈,你别生气,你要去打架一定要带着我啊。”
 刘向红差点气乐了。
 她这儿媳妇也是个虎的,怀着孩子就想跟她去打架。
 “没事,有些人就是时间长了不骂她们就皮子痒痒,非得讨人嫌让人骂了才舒服。”
 梁盼盼也跟过来,“刘姨,打架也带我一个,我不会打架,但是我会给你们加油。”
 刘向红这一次是真的乐出来了。
 不光她乐,周围看热闹的社员也都乐了。
 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没了刚才剑拔弩张的劲。
 正好下午上工的时间到了,于是众人散了,准备下地干活。
 莫老太太看着杨建设他们几个跟着老师傅学开拖拉机,眼热的不行。
 她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宝贝大孙子,“小宝,你去找白杜鹃……跟她说说,让她帮你推荐一下也去学开拖拉机。”
 莫小宝挖着鼻孔,“我不去,要去你去说。”
 莫老太太急了,“她都快恨死我了,我去说她能听才怪!”
 莫小宝撇嘴,“你知道她恨你还让我去,她要打我怎么办?再说我也不想学开拖拉机,太麻烦了。”
 “你这孩子……咳,你想急死我啊,她恨我但是你去跟她说就不一样了,你还是个孩子……”
 不管莫老太太怎么说,莫小宝就是不肯去。
 白香提着锄头走过来,“奶,你和小宝磨蹭什么呢,你们今天干不出十个工分晚上就只能喝稀粥。”
 莫老太太恨的咬牙根。
 白香给她和莫小宝定了任务:一天两人必须干出来十个工分。
 其实像莫小宝这个年纪的人,一天怎么也能干出来七个工分。
 可是莫小宝宁可晚上喝稀粥,也不愿意多干活。
 莫老太太心疼大孙子,她只能多干活,用自己的工分去补贴莫小宝的工分。
 “来了,小宝啊,快跟奶奶下地干活。”莫老太太生怕白香过来打莫小宝,她连忙拽着莫小宝下了地。
 白香大概能猜到莫老太太刚才在和莫小宝商议什么。
 不外乎是想沾她大姐的光。
 “真是想瞎了心了。”白香喃喃自语,扛起锄头准备下地。
 “同志,这钱是你掉的吗?”
 白香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白香转头,只见一个男知青站在那里,他脚前的泥土里有一个五分钱。
 白香本能地弯腰想去捡钱,忽然想起她平时下地干活的时候身上是不带钱的。
 于是她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吗?我亲眼看到钱是从你身上掉出来的。”男知青诚恳道。
 这话把白香整不会了。
 难道……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五分钱?
 看对方一脸的真诚,白香有点不好意思,“也许吧……我没注意。”
 她弯腰去捡钱。
 对方却比她更快地弯腰,把钱捡了起来,放在她手里。
 “谢谢……”白香不敢看对方的脸。
 男知青的手指比她还要白,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指。
 “我叫金文哲,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男知青主动道。
 “我叫白香。”
 “咦?你也姓白?你跟白杜鹃同志是一家的吗?”
 这个问题让白香的心里痛了一下。
 “不是……”她吞吞吐吐。
 “我还以为你们是姐妹呢,你们长的可真像。”金文哲道。
 白香下意识地抬手摸自己的脸。
 她和白梅长的都像金凤,白杜鹃长的更像父亲……
 她从没觉得她们姐妹相像。
 “白香同志,你知道咱们大队有姓金的人家吗?”金文哲问。
 白香愣住,抬头看向金文哲。
 金文哲眉头微锁,苦恼的模样,“我下乡前家里长辈告诉我,在熊皮沟大队有我们家的一个远亲,也姓金,可是我来到这之后没有找到她,难道她搬走了?”
 白香不知道她母亲金凤是不是对方要找的人。
 但她不想再提起金凤的名字,这个名字对她来说代表着耻辱。
 金文哲说了半天白香也不吭声。
 田里面传来白梅的声音:“姐,你在干什么?”
 “来了!我妹叫我,我……走了……”白香逃也似地回到了田里。
 金文哲站在那里失落地望着白香的背影。
 白香回到田里后白梅小声问她,“姐,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知青。”
 “他跟你说什么?”
 白香有一丝的慌乱,假装冷下脸:“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白梅没想到她姐突然翻脸,不知所措,“姐……我……就是随口问问……”
 白香不说话,白梅也不敢再多嘴,两人安静地干活。
 下工后,大伙还了农具,三三两两地往家走。
 金文哲出现在大路上,看上去像是在等人。
 白香呼吸一滞。
 她很想逃走,可是莫老太太和莫小宝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她如果逃了只能让事情更加糟糕。
 白梅觉察到姐姐不对劲,她警惕地盯着金文哲。
 越走越近,金文哲迎着她们走过来。
 白香硬着头皮加快脚步,想要快点从金文哲身边经过。
 可是金文哲挡在了路中间。
 白梅就像炸毛的小动物似地挡在白香身前,“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金文哲摆手,“同志你别误会,我只想向你们打听一个人……我觉得你姐应该知道,但她却不想告诉我的样子,我想来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顾忌……她才故意不告诉我。”
 “你要打听谁?”白梅问。
 “一个姓金的人,按辈分论起来……她应该是我的姑姑。”
 白梅吃了一惊,“我们大队没有姓金的人家。”
 “我知道,我打听过了,的确没有,不过我总觉得这事不太对,大伙好像隐瞒着什么似的。”
 莫老太太和莫小宝这时走近了。
 莫老太太一看见白香和一个帅气的男知青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换成以前她肯定冲上去打骂白香。
 现在她不敢,只能嘴里叨咕着:“……啧啧,离过婚的还不安分……”
 白香心思慌乱,没有注意到莫老太太说的话。
 金文哲听清了,他转头看过来,“老太太,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莫老太太皮笑肉不笑,“你不要和我孙女说话,她离过婚,影响不好。”
 金文哲吃了一惊。
 离过婚?
 白香看上去很年轻,根本不像结过婚的样子。
 莫老太太上下打量着金文哲,“你要就是喜欢她我也不拦着,但是彩礼肯定不能少了,十块钱,少一块也不行。”
 “奶,你说什么?”白香回过神,警告似地看向莫老太太。
 莫老太太装傻,“你一直单着也不是个事,要是有人看上就赶快嫁了。”
 “等一下,老太太你误会了。”金文哲解释道,“我是来找白香打听事的。”
 “打听什么事?”
 “我……”
 “奶,你快跟小宝回家做饭去。”白香厉声打断了金文哲的话。
 莫老太太看白香眼神不善,担心晚上又要挨打,只能拉着莫小宝走了。
 白香等莫老太太走远,这才对金文哲道,“我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以后你也别再来问我了。”
 说完她拉着白梅快步跑开。
 金文哲眉头紧蹙。
 他没想到事情的进展会这么不顺。
 他要找的人,怎么会不在这个大队呢?
 青年点。
 吃完晚饭,知青们各自洗漱。
 累了一天,大伙都想赶快睡觉,连话都懒得说。
 王自强端着盆出去打水,准备洗脚。
 金文哲端着盆跟了上来,“王哥,我帮你打水。”
 王自强没有拒绝。
 他盆里的水打好后抢过水瓢,要帮金文哲打水。
 金文哲不肯,王自强也不听他的,非要帮。
 两不相欠。
 王自强端着水盆要回屋,金文哲叫住他,递给他一根香烟。
 王自强瞥了一眼那根香烟。
 一看就是城里的高级货。
 他没接,“我不会抽烟。”
 金文哲笑了笑,“我见过你抽烟。”
 “嗯,以前抽,现在戒了。”王自强淡淡道。
 “为什么戒了?”金文哲不解。
 “没钱。”
 金文哲:“……”
 王自强:“还是谢谢你的烟,没事我回屋了。”
 “等一下,王哥我有事问你。”
 “你说。”
 “你有没有觉得熊皮沟大队的人都挺排外的?”
 王自强摇头,“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咱们这些知青容不进那些社员的圈子。”
 “你想多了,咱们来就是为了干活,容不容他们的圈子无所谓。”王自强再次端起水盆,“我都要困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王自强转身进屋。
 金文哲独自站在院子里,点燃了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良久,从鼻子里喷出两股烟。
 找不到那个人,他岂不是白来乡下吃苦?
 第二天,社员下地干活时梁盼盼跑来找乔春娣。
 “春娣,咱姐今天在家吗?”
 “什么咱姐,是我姐!”乔春娣假装生气。
 “哎呀,这时候你别挑字眼了,我就问你咱姐今天在家吗,她没上山打猎吧?”
 “嗯,建设哥这几天在学开拖拉机,我姐也没上山,她应该去了狗场……你找她有事?”
 “有事。”梁盼盼用力点头,“你回去了告诉咱姐,就说我们新来的知青里头有个叫金文哲的,他在到处打听,找一个姓金的女人,据说那个女的是他远房亲戚,还是姑姑啥的。”
 乔春娣不明所以,“他找姓金的女人就找哩,跟我姐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咱姐的亲妈,金凤!”梁盼盼压低声音。
 除了她,知青里面没人知道这件事。
 梁盼盼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经常去杨家蹭饭。
 刘向红他们说话也不背着梁盼盼,一来二去梁盼盼也就知道了白杜鹃的身世,也知道了金凤和她二婚的男人吃花生米的事。
 “让我们上去开个试试哩?”
 “老于头咱们也是好多年的交情了,你就给我们交个实底,你们买铁牛的钱是哪来的?”
 于金生昂着头,“钱是社员借的。”
 “什么?哪个社员能有这么多钱?”
 于金生把昂帮老爷子认干孙女的事说了,其他大队的人听了不约而同地拍大腿。
 “咳!昂帮老爷子也到过我们大队啊,他怎么就没在我们大队认个干亲?”
 这帮人后悔的都把大腿拍红了。
 于金生又带他们观看了拖拉机下地干活的场景。
 看到拖拉机如此高效的工作,其他大队的人也都活了心思。
 “咱们也得买一台。”
 “是啊,有这么一台能抵好几十个人呢。”
 “什么好几十,我看啊……能抵一百个人!”
 “老于头,你们的拖拉机指标是公社给的吗?”有人问。
 于金生摇头,“不是。”
 “那是哪来的?”
 “这个……不能告诉你们。”
 “老于头你不够意思……哎?你别跑啊,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最终,于金生还是被他们抓住了,但他始终不“吐口”,拒不交代拖拉机指标是怎么来的。
 其他大队的人就差给他上刑了。
 “老于……你这嘴可是够紧的,这都不说?”
 于金生表情严肃,“不是我不告诉你们,实在是没办法帮到你们,就是告诉你们,机会没有了,你们也拿不到指标。”
 其他大队的人只能悻悻而归。
 于金生晚上悄悄跑到白家,找白杜鹃,“丫头啊,叔没有出卖你,你放心吧。”
 白杜鹃乐了,“叔,你口风真紧。”
 “那是,你帮了咱们大队,我绝不可能把你卖了……对了,你答应给拖拉机厂打野猪,最近一段时间我也没看你上山啊,你欠着人家的野猪不太好吧,要不要我派几个民兵帮你?”
 “我最近没上山是因为杨建设他要学开拖拉机,我已经打电话和拖拉机厂采购那边解释过了,等建设学会后我们就上山。”
 “真不用我派几个民兵帮你吗,我叫朱连长带队,挑的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
 白杜鹃想了想,答应了。
 抬野猪下山很麻烦,有朱连长带着民兵在,她也能多打几头。
 几天后,杨建设顺利毕业。
 不过白杜鹃没有急着催他上山,而是让他继续跟着司机师傅,学一下拖拉机维修和保养的知识。
 能开拖拉机的人有好几个,但是会修拖拉机和保养机器的人却一个都没有。
 白杜鹃托汤鸣浩帮她买了几本拖拉机维修的书,送给杨建设。
 杨建设白天跟着司机师傅学习,晚上点着煤油灯吭哧吭哧的看书。
 他虽然上过学,但是书里很多专业词汇都不懂,他只能慢慢地啃,慢慢地学。
 一周后,司机师傅离开了大队。
 差不多所有人都学会了开拖拉机,只不过有人技术好,有人技术差。
 大家都抢着去开拖拉机,杨建设却没有和他们抢。
 他带着拖拉机维修的书籍,背着猎枪,牵着笨笨和铁豹,跟着白杜鹃上山打猎去了。
 朱连长挑了四个民兵跟他们一起。
 杨建设在等朱连长的时候,借着空闲时间拿出书来看,大队社员看到就在背后笑话他。
 “又不考大学,看的哪门子书?”
 “吃两天饱饭闲的没事干了。”
 “有那时间还不如摸两把牌。”
 “你小声点吧,当心让别人听见。”
 “怕啥,摸几把牌又不犯法。”
 这些质疑的声音杨建设都听见了,但是他没有想着解释。
 虽然他不明白杜鹃姐为什么要让他学拖拉机维修的技术,但他向来听姐姐的话。
 姐姐说啥他就去做,因为他知道姐姐是不可能害他的。
 朱连长带人过来时一眼看到了大着肚子的笨笨,“喓喝?笨笨这肚子不小啊,这次应该怀了好几个。”
 上次笨笨就生了两个崽:金锭和铁豹。
 杨建设收了书,摸了把笨笨的脑袋,“苏哥说它怀了至少四个崽,现在月份大了隔着肚子能摸到。”
 “它这样子上山没问题吧?”朱连长有些担心。
 杨建设道:“秋天的时候才能生,现在带它上山也没指望它狩猎,我就是带它上山散散心,顺便吃一口新鲜的肉食和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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