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号……”杨建设目光扫过草丛,弯腰拔了一根狗尾草,“我用这个做记号吧。”
白杜鹃笑了,这还真有杨建设的风格。
“那我的……”白杜鹃也在草丛中寻找着,“就用那个吧。”
她的目光落在一丛常绿的矮小灌木上。
“牛皮杜鹃?”杨建设拍手叫好,“这个好,一看就知道是姐姐的记号。”
(注:牛皮杜鹃又名牛皮茶,是我国东北地区特有的珍稀常绿灌木。
生长于高山,耐寒,可在积雪未消的凛冽寒风中盛开花朵,也被称为‘离天空最近的高山花卉’。)
两人在坐脚陷阱附近做完标记后又去了别的地方转悠,只抓到一只兔子。
他们在太阳下山前回到大队。
“姐,我觉得最近山里的大型猎物好像变少了。”杨建设担忧道,“是我的错觉吗?”
“不,你没感觉错,猎物是变少了,冬天的时候翻过山就能遇见野猪,可是现在都看不到了。”
“为什么变少了?”
“冬天食物稀少,野兽只能靠近人类活动范围,现在山里正是食物丰盛的时候,野兽自然会远离人类。”
“难怪最近山上连兔子和野鸡都很难遇见了。”
“我明天上山去看我爷,然后会在山里待一段时间,你除了每天上山去查看坐脚陷阱外,不要再往深山里面走了。”白杜鹃嘱咐杨建设。
笨笨现在怀着崽,战斗力下降。
这时候杨建设一个人进深山白杜鹃不放心。
她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帮手,不希望折损在深山里头。
杨建设一个劲的点头,“姐你放心,我上山顶多下个套子,没套着我也不会往深山里面走,我那房子快盖好了,我还得找人打家具呢。”
当晚白杜鹃和刘向红说了要进山的事,把家里喂狗的事托付给了她。
刘向红以为她要去白志勇那里住一段时间,并没有多想。
人家的亲爷爷。
孙女去爷爷那里住几天很正常。
白杜鹃第二天一早带着小玉离开大队,前往“东屋”。
快到达“东屋”时太阳才刚刚升起来。
迎着朝阳,所有的植物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一阵风吹来,飘过来片片黑色的蒲公英。
“阿嚏!”白杜鹃揉了揉鼻子。
怎么会有黑色的蒲公英?
她伸手接住一小撮飘过来的“黑色蒲公英”,惊讶地发现那不是什么植物的种子,而是动物毛发。
嗯?这个毛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汪汪汪!”小玉突然叫起来。
很快东屋方向有了四眼和黑虎的回应。
随着白杜鹃离东屋越来越近,她看到四眼和黑虎迎着升起的太阳,抬起后腿挠着耳后。
随着它们抓挠的动作,身上毛发就像蒲公英,一片一片的随风而散……
白杜鹃:“……”
想起来了,现在天气转暖,正是狗掉毛的季节。
四眼和黑虎和她打过招呼后趴下来继续挠痒。
蒲公英般的狗毛乱飞。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小鸟,站在黑虎的背上,低头用嘴用力地薅黑虎的毛。
黑虎扭头看了一眼背上的小鸟,目光波澜不惊。
小小的一只鸟儿,它并不放在眼里。
鸟薅完了毛就衔着嘴里的毛飞走了。
白杜鹃把小玉拴好后进了地仓子。
门外,小玉加入了四眼和黑虎行列,三只狗一块瘙痒、掉毛……
白志勇在地仓子里刚煮了早饭白杜鹃就来了。
“爷,我还没吃早饭呢。”白杜鹃眼巴巴地瞅着白志勇小锅里煮的地瓜玉米糊糊。
虽然里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是爷爷煮出来的她就觉得特别的香。
“你个大馋丫头,连我的早饭都要抢。”白志勇嘴里说着嫌弃的话,但还是把地瓜玉米糊糊分给了她一半。
白杜鹃嘿嘿笑着把茶缸里的糊糊喝光,还舔了舔沾在嘴唇外面的糊糊。
“怎么想起来看我了?”白志勇问。
“有事和你说,我想跟苏毅安一块去挖参。”
白志勇喝粥的动作一滞,“就你和白毛小子两个?”
“嗯。”
“胡闹。”白志勇冷了脸,“你们两个人去给野兽送菜?”
“呃……我们不会往深山里面去。”
“你东西都准备齐了吗,进山最少也得十天半个月,你和苏毅安能搭得起窝棚?他那小体格子要是淋了雨就会生病,到时你还得伺候他。”
白杜鹃傻住了。
她还真没考虑到这一点。
死神哥那小身板……每回生完病都弱不禁风的,走路都费劲。
真要到了深山里,他生病了搞不好她还得背着他。
白杜鹃纠结的表情白志勇看在眼里,“你真的很想去跟他挖参?”
白杜鹃点头,“爷,你不知道,他手里有本小册子,上面记录着……”
白志勇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我没兴趣知道这些,我就问你真的很想跟他进山挖参吗?”
“想。”
“行,那我给你支个招。”
这是她用前两世的苦逼人生换来的经验。
“你可以跟着打干叉子期的狩猎队一块进山,等到了山里你们去挖你们的参,挖完就回来跟着狩猎队一块行动,你们要是愿意还可以一起打鹿围。”
(注:打干叉子期,也指打鹿。)
与打红围不同,打红围的狩猎是为了获取鹿的鹿茸和鹿胎。
等到鹿茸逐渐变硬,成了硬角,这个时期狩猎鹿的活动就叫打干叉子期,也称鹿围。
“最近有进山打鹿围的狩猎队吗?”白杜鹃问。
“有一支。”
“他们能同意带上我和苏毅安吗?”
“肯定能。”
“爷爷你认识他们狩猎队的人?”
“你爷我就是这支狩猎队的把头。”
白杜鹃:!!!
白志勇眯缝着眼睛,“你这是什么眼神?”
“爷爷,我太……崇拜您了!要我给您磕一个吗?”
“滚蛋!”
白杜鹃狗腿地凑到白志勇身边,两个小拳头给他捶肩,“爷,你跟我说说哩,你啥时候拉了支狩猎队?”
白志勇顿了顿,“就是……前几天的事。”
“那狩猎队里一共都有几个人啊?”
白志勇:“还……没定。”
“定下来的人都有谁?”
白志勇掏出装烟袋,掩饰着尴尬,“也还没定。”
白杜鹃眨着眼睛,“爷,你不会是因为我要跟苏毅安去挖参,你不放心,就临时组了这么个狩猎队吧。”
白志勇瞪着她。
白杜鹃两手捂着脑袋,随时提防爷爷用烟袋打她。
结果爷爷瞪了她半天,没打她,而是哼了声,点了烟,吧嗒吧嗒的抽着。
白杜鹃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她那傲娇嘴硬的爷爷啊!
明明是不放心她跟苏毅安去挖参,硬要为了她临时组一个鹿围的狩猎队伍。
“爷,狩猎队咋组啊,你教教我哩,我以前都是单个进山,顶多跟你或是跟建设一起,这种进深山的狩猎我还一次都没参加过。”
“一会咱们去趟方驼子大队找几个人。”白志勇吐出口烟圈,“进深山的狩猎队最少也要六个人。我是把头,负责队里选人,分配任务和猎物。”
“爷,你这把头就是队长吧?”
白志勇摇头,“把头是队长,但也不是,能当把头的人都要有个好人品和好人缘,不然你根本指挥不动队里那些人。”
白杜鹃点头,“我懂。”
大家都是猎手,都觉得自己有些本事。
把头能把这些优秀的猎手归拢在一起行动,本身就是件很困难的事。
什么事谁去做都要分配好,不然队里就会起内讧。
把头需要了解队里每个成员的性格以及能力。
比如分派某某去叫仓子、赶仗。
谁跑的快,谁脑子灵活,谁枪法好,谁胆大心细,把头都要心里有数。
如果把头心术不正,就可能随时要人的命。
因为进了深山就是把头说的算,他安排没有能力的人干某种活计,一个失误就会造成损失,甚至让队里的成丢了性命。
白志勇问白杜鹃,“你小时候,你爹有没有给你讲过一个贪心老把头的故事?”
白杜鹃回忆着,“是老把头想独占猎物结果被熊瞎子咬死的那个故事?”
白志勇点头,“说是故事,其实也是真事,都是血的教训,所以也不是谁都能当把头的,如果你遇到个不靠谱的把头组队,你一定不要加入。”
故事里的老把头自己上山蹓套子,发现他的套子让熊瞎子钻了,但是带着套子跑了。
他跟着熊瞎子的踪迹追下来,发现那熊瞎子爬到树上在吃狗枣子。
熊瞎子在树上吃饱了后呼呼地睡上了。
老把头看到熊瞎子脖子上的套子还在,于是他捡了块石头扔过去。
“扑通”一声响,熊瞎子吓醒,想要下树。
可是它的脖子上还套着套子,下树的时候套子卡在了树杈上。
熊瞎子的身体吊了起来,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老把头一看熊瞎子坐了殿,转身就往回跑。
他想下山去找别的猎人借枪。
可是猎人的规矩是借枪不能白借,你得跟人家分肉。
山里的规矩是见面分一半,知道信的还要分一份。
老把头觉得不合算。
要不……还是自己用斧头砍吧。
这样整只熊瞎子就都是自己的。
想到这老把头又调头回去了。
熊瞎子还吊在树上呢。
老把头爬上树,操起斧头,对准熊瞎子的脑袋就砍。
熊瞎子龇牙咧嘴的蹬腿,就是不死。
老把头急了,举起斧头用尽全力一砍,没想到砍歪了,斧头砍在了套子上。
套子断了,熊瞎子从树上掉下来。
老把头用力过猛,也跟着掉下树,摔的他眼冒金星。
等他睁开眼睛,发现熊瞎子的血盆大口正对着他的脑袋。
他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自己的脑袋好像也要跟着掉下来了。
他的手在身边乱摸,正巧摸到了斧头。
抓起斧头他用力猛砍,也不知道砍没砍中,反正他从熊瞎子的嘴里挣脱开了。
他头也不敢回地撒腿往山下跑。
等跑回家就晕倒在屋门口。
他的几个儿子出来把他抬进屋,放在床上。
老把头的半拉脑袋都碎了,肉和骨头全都耷拉下来,已经没救了。
他在临死前把自己的事断断续续告诉了儿子们,并叮嘱他们,一定要记住他的教训。
在山上打猎,不管什么时候也不要耍心眼。
要不是怕把肉分给别人,他就会去找别的猎人借枪,也就不会死了。
后来这件事被传了出去,它教育了猎手们,在山里打猎一定要团结合作,决不能当了把头藏心眼。
贪心必定要出大事。
中午时分,白志勇带着白杜鹃到了方驼子大队。
白志勇来到一家院门口叫门。
开门的是个与白杜鹃年纪相仿的姑娘。
“春娣,你爹在家吗?”白志勇问。
姑娘显然认识白志勇,笑着打开院门,“在家呢,我爹刚吃饭。”
白杜鹃跟着白志勇进了院。
小院不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
地上放着几个盖帘,上头晒着一些野菜和蘑菇。
“白爷,您怎么来了?”这家的主人是个40多岁的汉子,穿着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脚上的解放鞋破了两个洞,但是却刷洗的很干净。
“我要组个打鹿围的队伍进山,乔奋斗你去不去?”
“白爷组的队我肯定要去,白爷您吃了吗,一块吃点?春娣快给白爷拿碗。”乔奋斗热情地招呼着。
“我不在这吃,一会我还要带我孙女去下一家,。”白志勇把白杜鹃叫到身边,介绍道,“这是我孙女,白杜鹃,他是乔奋斗,你叫他乔叔就行,他以前跟我一块打过鹿围,是赶仗的好手。”
乔奋斗看到白杜鹃背后背着的猎枪,十分惊讶,“白爷,你孙女这是……”
白志勇笑容里满是骄傲,“没错,她跟我一样,干了打猎这行。”
一旁的春娣震惊不已,她忍不住小声问白杜鹃,“姐姐你嫁人了吗?”
“姐姐你嫁人了吗?”乔春娣小声问白杜鹃。
乔奋斗听见女儿这话立即呵斥,“春娣,你能不能有点规矩,太没礼貌了。”
乔春娣抿着嘴唇心有不甘地低了头。
白杜鹃注意到乔春娣虽然低了头,可是她的眼中却没有惧怕。
显然这是个不怕亲爹的孩子。
通常人家别说是女孩子了,就连男孩子都怕自己老爹。
老爹一瞪眼,家里孩子都静悄悄的不敢吱声。
乔春娣不怕自己的父亲,证明乔奋斗对自己的女儿很好。
乔奋斗当着她和白志勇的面呵斥女儿,也只是给客人看的。
“我没有嫁人。”白杜鹃主动和乔春娣搭了话。
乔春娣眼睛圆溜溜的,梳着两个麻花辫,脑门上还有一撮向上翘起的头发。
白杜鹃觉得这个姑娘长的有点像……松鼠。
“姐姐咱们出去说话吧。”乔春娣热情地去拉白杜鹃的手。
白杜鹃不习惯跟陌生这么亲近,抬手避开了对方的手。
乔春娣愣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在意,“我在锅底洞烧了几个土豆,咱们去厨房吃烧土豆,让白爷爷和我爹他们在屋里说话。”
白杜鹃看向白志勇。
白志勇点了点头,“行,你们去吧。”
白杜鹃跟着乔春娣去了厨房。
乔春娣麻利地从锅底洞里掏出四个烧熟的土豆,忍着烫拿起一个递给白杜鹃。
白杜鹃来回倒着手,几个来回后才敢拿得住。
乔春娣掰开一个土豆,吹着气,“姐姐,你跟着白爷爷上山打过猎吗?”
“打过。”
“都打到过什么?”
“野猪、熊瞎子、马鹿、山君……”
乔春娣手一抖,土豆差点掉在地上,“山君?你,你真的打过山君?”
“不是我一个人打的,我爷也在,还有四眼跟黑虎它们也都在。”
“那也很厉害啦,我记得大队宣传过打虎女英雄,难道那个人就是你?”
白杜鹃点头。
乔春娣兴奋的脸颊通红,“真的是你啊!你是我最崇拜的女英雄!”
“你刚才为什么要问我那个问题?”白杜鹃把话题拉回来,不想就女英雄的故事说下去。
乔春娣微微低头,“其实……我也很想做一个女猎手,我枪法也很好,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就教过我打枪……但我爹不让我当女猎手,他就想让我嫁人。”
“你不想嫁人?”白杜鹃问。
“我也不知道。”乔春娣眼神迷茫,“我爹说所有的女人都要嫁人,我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我想要的……如果你没有嫁人,那我以后也不嫁人。”
白杜鹃哭笑不得,“你不能和我比。”
“为什么不能比?”
“因为我爷支持我的选择,不管我嫁人还是不嫁人,他都不会干涉我的决定。”
乔春娣羡慕不已,“我就知道白爷爷最好了,我小时候他来我家找我爹打猎还给我带过山里的蜂蜜呢。”
“嗯,我爷是最好的爷爷。”白杜鹃面带微笑。
乔春娣眼里重新燃起希望,“姐姐你今年多大了?”
“19。”
“我17啦,姐姐你的猎枪是在哪买的?多少钱啊?”
乔春娣叽叽喳喳,一个问题跟着一个问题。
白杜鹃意识到眼前这个姑娘是真的很喜欢打猎,“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打猎吗?”
“我喜欢在山里的感觉。”乔春娣闭上眼睛,像是在感受着什么,“好多鸟在叫,夏天各种虫子都能发出声音,很多漂亮的花,山里还有泉水,水可甜了,姐姐你喝过吗?”
“你爹带你去山里打过猎吗?”白杜鹃又问。
乔春娣点头,“打过兔子,我一枪就打中了呢。”
“打过野猪吗?”
乔春娣摇头,“我爹不带我去,他说打野猪太危险,不适合女娃子……可是姐姐你为什么就能和白爷爷一块去打野猪啊?”
“因为……可能是我没得选择吧。”
乔春娣不解,“为什么你没得选?”
“就像你想打猎,你爹却想让你嫁人,你也没得选。”
乔春娣垮着小脸,“可我好想试一试,不然我不甘心!”
“打猎是很危险的,搞不好还会丢了小命,你不怕吗?”白杜鹃问。
“怕呀。”乔春娣笑起来,“但是只要成功了就有肉吃,总好过饿肚子,我妈就是以前总挨饿得了病,怎么治都治不好,最后人也没了……我不怕危险,我就怕挨饿……”
后面乔春娣声音越来越低。
白杜鹃放下手里的土豆,“我倒是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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