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野猪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还没等它挣扎起来,黑虎和小玉扑上去,一左一右咬住了野猪的耳朵。
钳狗的称呼便来源于此。
像钳子一样的钳住野猪,让它动弹不得。
社员和民兵们见一下子就抓到两头野猪兴奋极了,叫嚷着冲过来帮忙。
“用刀捅。”白杜鹃并没有马上过去补枪,而是抓紧时间重装填
社员们没经验,用刀捅了好几下也没捅死野猪。
野猪嗷嗷叫,拼命挣扎。
又捅了好几刀,还是不见野猪躺下,白杜鹃对苏青道,“你去帮帮忙。”
苏青有点紧张,他其实根本不会打猎。
可是他想起大队长找到他时说的话。
你连熊瞎子都能杀,打野猪还不是小菜一碟?
这时候他只能怪他爹活着的时候到处标榜他们爷俩好打猎的事。
他们打猎只是幌子,更多的是进山挖参,为自己的收入来源找个托词。
打猎赚钱其他人知道了顶多就是羡慕而已。
要是挖参的事被大伙知道了,那就是妥妥的妒忌。
不懂行的人都会觉得打猎危险,要卖命。
挖土找人参多容易,也没啥危险的,这么赚钱的营生大伙都想干。
所以苏青和他爹一直以来都以打猎做幌子,在山里挖参。
偶尔遇到猎物打几下,像这种亲自动手用刀捅死野猪的事,更是没干过。
苏青拿着柴刀犹犹豫豫。
一旁按着野猪的社员们不耐烦了,“你快点啊,捅死了咱们还要去追刚才跑了的野猪群呢。”
苏青深呼吸,攥紧柴刀把,向着野猪捅了过去。
社员们眼看着苏青拿着柴刀在野猪的身上戳戳戳,干戳捅不进去。
“苏青你玩呢?”
民兵们都看不下去了。
“你使点劲啊!”
“苏青你怎么回事,你以前不是常跟你爹进山打猎吗,怎么对着野猪下不去手呢?”
苏青想要解释,这时候白志勇走过来,“他不愿意弄就换个人,留两个人守着猎物,剩下的人跟我去追野猪群。”
说完他唤回三条猎犬,带着白杜鹃先走了。
众人快速商量了一下,打算留下三个人守着猎物。
苏青很想留下来,但他又不想错过和白杜鹃套近乎的机会。
他还打着四眼和黑虎的主意呢。
就在他犹豫的功夫,三个留守人员已经定了下来。
“快走,跟上白爷!”
苏青被一个民兵拉着快速追上前面的白志勇和白杜鹃。
白志勇在前面走的很快,白杜鹃一直紧跟在后面。
苏青越走越吃力,其他人也渐渐的气喘吁吁。
一个民兵小声吐槽,“白爷这体力也太好了。”
队伍逐渐被拉长,走在最前面的白志勇和白杜鹃有了私下说话的机会。
白杜鹃:“爷,你打算怎么搞?”
白志勇面无表情:“在山里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白杜鹃点头,“你说的对。”
白志勇:“我说什么了?”
白杜鹃先是一愣,而后狡黠一笑,“你什么都没说。”
两人加快脚步,撵上前面的猎狗。
三条狗又追上了野猪群,冲到野猪群里将它们队形冲散,逼迫小野猪四散奔逃。
白志勇吹响口哨。
三条狗听从口哨的指挥先是轻松咬住一头小野猪,白杜鹃上前用刀解决掉小野猪时,三条狗又快速追上另一头野猪。
同样方法,咬的小野猪动弹不得。
等后面众人追上来时,白志勇丢下一句话后就又带着猎犬走了,“再留下两个人守着。”
于是后面的队伍又留下了两人。
其他人跟在白志勇后头累的呼哧带喘。
苏青咬着牙勉强追上白杜鹃。
现在能跟上队伍的人少,他如果能在白杜鹃面前好好表现,一定会给她留下好印象。
他正想着忽然前面白志勇脚步慢了下来。
白杜鹃也跟着停下来。
苏青趁这个机会喘了口气,把身上背着的军用水壶拿下来递给白杜鹃,“给,喝点水吧。”
白杜鹃没接他的水,“我不渴。”
“怎么会不渴呢,跑了这么远的路。”苏青微笑着把水壶的盖子扭开。
他递水给白杜鹃的时候是背朝着前方。
他光顾着递水给白杜鹃,没有注意到三条猎犬驱赶着那头三百多斤的大野猪正往他这个方向跑过来。
白志勇闪身避开,蹬着旁边一棵树的树干,老头子三步就蹿上了树。
苏青还在保持微笑递水壶给白杜鹃呢,忽见白杜鹃转身就跑。
他愣神的功夫忽听身后咚咚的蹄子响。
他刚转过头,迎面一头大野猪撞上来。
后面众人刚追上来,就见一头大野猪把苏青撞飞了。
“苏青!”
“大家快闪开!当心野猪撞人!”白杜鹃在树上高声提醒众人。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上树的上树,往回跑的往回跑。
还有人慌不择路滚下了山坡。
他摔在地上,但是本能告诉他要快点爬起来。
他还记得他爹就是因为摔倒了结果被熊瞎子从后面追上。
他手脚并用爬起来。
他听见了口哨声,周围乱糟糟的,到处都是社员和民兵的喊声。
有人在喊救命,有人在喊上树……
他爬起来后大脑还有些不清醒。
刚才被撞的那一下还挺重。
他晃了晃头。
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苏青,快躲开!”
苏青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妙。
但是往哪里躲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大野猪被四眼它们圈了回来。
众人纷纷闪避,只有苏青一个刚从地上爬起来,还傻傻的杵在原地。
“快躲开呀!”民兵们急的想要开枪。
但他们把枪举起来后又硬生生放下了。
这种时候开枪很容易伤狗,他们来的时候书记曾叮嘱过他们。
要他们听从白志勇的安排。
他不让开枪,你们谁都不准开枪。
在他们的视角里,苏青笨的让人着急。
他就那么傻站着,野猪离他越来越近。
终于苏青做出了反应,他纵身跃起,跳向一侧的草丛。
大野猪眼瞅着就要从他身边掠过。
然而就在这时大野猪身子一转,使出了一手绝活。
“挑”(tiǎo)。
它用头猛地向上掘挑,利用脖子和头的力量,借着它那长长的牙齿,一下子把苏青挑了起来。
众人眼睁睁看着苏青的身体飞了起来。
黑虎和小玉冲上来,撕咬大野猪的后腿。
大野猪皮糙肉厚,对于它们的撕咬毫不在意。
它似乎就认准了苏青,等着苏青落下后,再次挑上去。
苏青再次被挑飞。
身体就像个破布娃娃,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白志勇再次吹响口哨。
四眼后撤。
但是黑虎和小玉都杀红了眼,还在追着野猪猛咬。
“汪汪汪!”四眼冲上去用身体撞了黑虎一下。
黑虎这才冷静下来,转头轻咬了一下小玉的脖子。
小玉也松开嘴,跟着四眼后撤。
三条狗与野猪拉开距离的同时,白志勇的枪响了。
“砰!”
大野猪的身体只是哆嗦了一下,又继续冲着落地的苏青过去,四蹄从他身上踩过。
白杜鹃听到了“嘎巴”的碎裂声。
“砰!”她也开了一枪。
打中了大野猪的屁股。
野猪这时好像才感觉到疼,愤怒地它开始疯狂地攻击所有能看到的一切。
它想去撞狗。
四眼它们巧妙地与它拉开距离。
它又去撞树,想把树上的人撞下来。
它撞树的时候其他民兵的枪响了。
“砰砰砰……”
野猪身中数枪仍然战斗力爆表。
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失血过多,行动逐渐变缓。
黑虎和小玉找准机会冲上去咬住野猪两边的耳朵。
四眼则咬住野猪的鼻子。
野猪被迫坐在了地上,吭哧吭哧的。
白志勇迅速下了树,抽出猎刀,一刀扎进野猪的胸膛。
过了一会,大野猪不动了。
四眼它们仍然没有松口,就算累的它们气喘吁吁,也依旧在撕咬着野猪的皮肉。
其他人这时也都聚拢过来。
看着地上的这头庞然大物,众人头皮发麻。
“我头回见到这么大个的炮卵子。”
(注:炮卵子,单指雄性野猪)
“这么大个肉不好吃啊。”
“咳,你还管好吃不好吃,有肉吃就不错了。”
白志勇甩了甩猎刀上的血,关心地问大伙,“都有谁受伤了?”
众人这才想起刚才被野猪挑了三次的苏青。
大伙在草丛里面找到苏青时,他的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都撞骨折了。”大伙不知怎么办才好。
其他受伤的人也都被找回来。
除了苏青外,受伤最重的是一个滚下山坡的社员,他的腿上被石头划破了一个大口子,流了不少血。
其他受伤的也都是擦伤。
白志勇走到苏青跟前,蹲下来检查了苏青的伤势,重重叹了口气,“还有气,先把他送回大队,再多叫几个人上山帮着抬猎物。”
大伙砍了木头,七手八脚的扎了个临时的担架,把苏青放在上头,抬着下山去了。
白志勇给大野猪开膛,祭山神,喂狗。
剩下的众人看着这一幕,不禁对白志勇越发敬佩。
“不愧是白爷,这么大的一头炮卵子也能拿下,要是换成咱们,肯定要死伤好几个。”
“苏青也是倒霉,炮卵子都冲过来了他还站着发呆。”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以前听说他打猎挺厉害的呀。”
“他打猎厉害谁见过了?”
“我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
“前几天他还说自己打的熊瞎子让人抢了,我还真信了,今天这么一看……我觉得玄乎。”
“他也真是,不能打猎吹的什么牛。”
白杜鹃听着众人的议论,故意大声的问白志勇,“爷,苏青伤的那么重,大队书记会不会生气啊,他要是怪咱们怎么办?”
白志勇埋头擦着猎刀上的血迹,闷声道,“打猎有风险……我早就跟他说了,他要是怪我也没办法,顶多以后黑水大队这边的事咱们不掺和就是了,这几头野猪都是黑水大队的,我一分钱的便宜也没占。”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急了,“白爷,我们都能给你作证,是苏青那小子自己不机灵才被野猪撞了,怪不到你身上。”
“是啊白爷,怪不到你,你帮我们大队打野猪是在帮我们,没有你这些野猪要是夜里下山闯到我们大队,我们的损失更大。”
白志勇点了一袋烟,吧嗒吧嗒的抽,眉头皱着,好似心情沉重。
众人见状更加不好意思了,纷纷的劝他想开点。
“上山打野猪本来就有风险,大队书记在来之前就告诉我们了,而且他还许诺我们打到野猪我们会多分一些,这本来是好事,苏青这事只是个意外。”
白志勇就这么一直保持着惆怅的模样,直到黑水大队来了其他的民兵接应,抬着所有猎物下山。
下山后白志勇第一时间找到大队书记,“苏青的伤势怎么样了?”
大队书记脸色难看,“全身多处骨折,我们大队卫生所治不了,我正找人准备马车,想把他送到县城的医院去。”
白志勇:“你觉得他能治好吗?”
白杜鹃:“……”
总觉得爷爷这话问的,好像在说,你觉得有治好的风险吗?
大队书记正要回答,外面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民兵,“书记,不好了,咱们牲口棚里的牲口都跑出来了。”
第202章 驴子永不为奴
“牲口跑了?”黑水大队书记蹭地一下站起来,“快点抓回来,先把拉车的马弄回来,还得送苏青去县城医院呢。”
“赶马车的李老四已经去抓了。”民兵道。
坐在椅子上休息的白杜鹃瞥了一眼白志勇。
白志勇耷拉着眼皮,专心致志的喝着茶水。
白杜鹃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佩服爷爷的演技。
俗话说人老奸马老滑,真是一点也不假。
白志勇不吭声,大队书记还以为他在为苏青重伤的事自责,回头又安慰他,“白爷你别往心里去,你当时挑中苏青跟你上山也是为了大局考虑,要是我挑的都是不懂行的,上山了怕是连小命都丢了。”
白杜鹃紧抿着嘴角,把前两世的伤心事都回忆了一遍。
白志勇一拍大腿,“哎,我要是早知道……”
大队书记:“白爷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
白志勇垂着头,“不是我说道……就是……咳!”
大队书记:“我懂,你什么都别说了。”
白志勇端起搪瓷缸,“……再给我加点水。”
白杜鹃:“……”
“好咧。”大队书记拿起暖壶,发现里头水不够了,“白爷你等着,我去接点水。”
大队书记提着暖壶出门去了,屋里只剩下了白杜鹃和白志勇。
白杜鹃紧绷的嘴角这才松懈下来。
“咕噜噜……”
她的肚子在响。
白志勇回头瞅了她一眼,“饿了?”
“嗯……”
在山上折腾了一下午,她中午饭还没吃呢。
白志勇点了点头,“正好,一会咱们就在这吃点再回去。”
白杜鹃:“这……合适吗?”
搞了人家还要等着吃人家的席,这不太好吧。
白志勇:“先凑合吃点,吃席暂时是别想了。”
白杜鹃:“……”
她想多了。
过了一会,大队书记提着暖壶回来了。
白志勇毫不客气道,“我孙女饿了,你给我们俩随便整点吃的。”
大队书记笑着给白志勇续上茶水,“别随便整点,好几头野猪都是现成的,今晚我得好好请你们吃一顿。”
“不用了,你们大队还有别的事,就给我们下点面条吃就行。”
“这……那好吧,我让人给你们煮碗打卤面,卤里头多放肉!”
白志勇满意地点头。
大队书记又跑出去找人张罗煮面去了。
门外吵吵嚷嚷的,时不时还夹杂着狗叫声。
白杜鹃不放心四眼它们,出来查看。
只见门口民兵和社员跑来跑去,不远处还有人在嚷嚷着,“这边,它们往这边跑了!”
白杜鹃站在大队部的门口向远处眺望,一眼就看到了驴子歪歪。
真不愧是头野驴,跑起来的样子摇头晃脑,一看就不是正经驴。
歪歪身后跟着三匹拉车的马,两匹骡子,还有一头家驴。
它们几个结成了群,撒欢地跑。
牲口群从她面前经过,扬起一片尘土。
白杜鹃:“……”
三个社员站在前面准备拦截。
歪歪尥蹶子,吓的三人连连闪避。
其他牲口也学着歪歪尥蹶子,把围堵的三人冲散,它们跑的更远了。
白杜鹃扶了扶额。
两个民兵站在不远处,嘴里不断地嘀咕,“……今儿这是怎么了,谁忘记关牲口棚的门了?”
“不能吧,以前就算忘关,牲口也不至于全跑出来。”
“真是邪门了。”
白杜鹃默默把脸扭到另一边,心说对不住了,为了防止苏青有被治愈的风险,今天这锅就只能让你们大队背了。
狗子们看到人们在追牲口,一个个兴奋的不行,就算被拴起来也还是跟着汪汪叫,像是在加油助威。
大队书记找人煮了一大盆面条,端着送过来。
白杜鹃进了屋,先给爷爷盛了一大碗,然后才给自己盛。
卤水里头加了不少野猪肉,浇在面条上油汪汪的,又浓又稠。
白杜鹃夹起一筷头面条,吸溜吸溜的吃进嘴里。
白志勇那边也埋头吃起来。
大队书忙的脚不沾地,在屋里只待了一小会就被人叫走了。
白杜鹃一边吃面条一边支棱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苏青的母亲找来了,在外头哭。
白杜鹃端着碗站起身,来到门口往外看。
黑水大队的大队长也来了,在跟书记商量着什么。
苏青的母亲在两个女社员的搀扶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离门边最近的两个民兵低声议论:“要是一把草还在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都怪靠山大队那些不当人的玩意儿……”
“一把草的儿子要是没疯,说不定也能给人治病。”
“听我爹说一把草的儿子小时候可聪明了,十来岁就会给别人开药方了……可惜……”
白杜鹃捧着碗凑到那两个民兵跟前,“你们说的那个一把草的儿子也死了吗?”
两个民兵都知道她是白志勇的孙女,再加上今天他们上山打了好几头野猪回来,他们对她都抱有好感,谁也没有防备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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